第22章 章二二
“這后殿,会不会有其他出口?”
我打着手电仔细地扫過殿内,尤其是四面的金丝楠木柱。有张家古楼比对,我总感觉這种柱子上会設置什么机关暗道。然而细细看去却沒有其他发现,只更加惊叹于墓主人之豪奢。
听见我的問題,张起灵沒有說话,只是用他那两根颀长的手指一寸一寸摸過墙上的壁画。
那壁画四面墙上都有,连起来就是一副叙事连环画。內容主题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建筑活动,动用了少說几万徭役,最终建成了一座异常华美的宫殿,看上去仿佛是坐落在云顶之上的天宫。
张起灵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正北壁画上那個主持建筑的人,轻声道,“汪藏海。”
我靠過去一看,只能看出是一個穿着红色官服的人,不過气质确实眼熟,好像在哪裡见過。我還沒来得及說话,下一瞬,张起灵就一指头插进了這位汪藏海的口中,两指一勾,竟从那壁画裡拉出一條细细的锁链。
接着,黑暗之中一声轻微的“咔哒”响起,我忙用灯光扫過去,就看到西北角那根金丝楠木柱的后面,突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张起灵好像轻呵了一声,一马当先就进了那门裡。门内是一條仅容一人通過的暗道,不知通往哪裡。
我跟在他身后走了大概几十米,转過一道弯,他步伐突然变得迟疑。我歪头从他侧边往前看,就见暗道通往的是一间小小的砖室,裡面摆着一株一人高的珊瑚树,种在一個花盆裡。
当然,仅仅這么大的珊瑚树,并不能让张起灵产生惊讶的表情,他更在意的是树上挂着的金色铃铛。
他低声问我,“你還记得這铃铛嗎?”
我仔细一看,那金光闪闪的铃铛,样式与花纹竟与张家古楼裡的那些青铜铃出奇一致,不由有些惊讶,“這墓主人,是张家人?”
他摇头,“不会。”
我一想,也是,张家人如果死在外面,会有族长作为“起灵人”将他们带回张家古楼安葬,又怎么会让他们沉尸于海底呢?更何况這沉船葬海底墓的设计,与张家古楼可以說完全不同。
那么也就是說,這一树的青铜铃,要么是墓主人的战利品,要么是他曾与张家人关系匪浅,這些铃铛是往来礼物。
往事究竟如何,我們也不知道,只是這青铜铃确实可怕,得小心避开才是。我們绕過珊瑚树,继续往前走,就听到通道裡有人說话的声音传出来。
“你他娘的到底怎么想的,”說话的人是吴三省,他好似十分生气,起来走了两圈又回去,问他,“怎么說我也是你老表,你就這么狠,非要置我于死地?”
另一個人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有其他办法,谁会愿意弑亲。我也怕以后我家老头子再沒脸见五爷。”
“我說解连环,你他娘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咱们吴解两家也算是穿一條裤子了,你要直說,我吴三省還能有不配合你的可能?到时候咱兄弟俩联手,管他什么——”
“哎,你快别吹牛了。”解连环实在听不下去,“你什么德性我還不清楚?再說了,‘它’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以前老头子布局,替换了不少人,但是不知不觉,這些被替换的人又被替换了,可我并不知道被换的是谁。”
解连环语气很沉重,“這并不是一個好现象。但是,我有消息途径,知道上边现在很看好你。如果你作为吴家二梯队进了组织,那老一辈他们的布局,就算是毁了。但同样,你的身份至关重要,如果你被组织重用,那得到的信息一定比我那些外围的眼线知道的多。”
“所以你他娘的就想弄死老子让那個弱鸡顶上?”吴三省语调一下子高了上去,满是不可置信。
解连环无奈叹了口气,“行了行了,你這不沒事儿嘛,大老爷们胸襟宽敞点儿。再說了,我也沒打算弄死你啊,顶多想着把你弄晕了偷渡出去,事情了了再想办法把你弄回来。”
吴三省哼了一声,“你這会儿当然這么說。要不是老子从小跟你就熟,知道你是块什么货,哪容你說這么多。”
“对了。”吴三省突然道,“既然当初巴乃考古队被九爷替换了,那文锦呢?她是你的人?”
解连环苦笑,“這我也不知道啊。实际上,当时队伍裡究竟還有多少人真正受控于解家,我也不敢保证。”
吴三省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過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有個计划,你看看可不可行。”
我和张起灵躲在黑暗中,听着這两個人细细地开始谋划,不断地推翻前言,又做出新的决断,期间数次爆发强烈的争吵。最终他们决定,通過某种特别的方式,来迷惑“它”的视线。
那個方法,不可谓不大胆,甚至可以称得上孤绝。我敢肯定,九门若真能脱离漩涡,此举绝对是关乎成败的一招险棋。
解连环道,“既然這样,那我就先回船上,你在這裡做好准备。明天我想办法把人引到墓裡来。”
吴三省抽了口烟,烦躁地挥挥手,“走吧走吧。老子真的要被你害死。”
我拍了拍张起灵,我們两個悄悄地又沿着原路退了回去。我怀疑吴三省和解连环是打的盗洞到的那边,所以才沒有碰上我們两個。
以防万一,我們极其迅速地退出后殿,穿過甬道,回到了一开始那间墓室。我們的装备還在那瓷缸裡放着。
拿起氧气瓶之前,我犹豫了一下,還是把气阀拧开,拎到外面甬道裡来回走了一圈,张起灵也沒有阻止我。
這种氧气瓶裡装的是压缩空气,氧含量不高,危险性不大,這一瓶子放干净或多或少能为這古老的墓室裡增添一点新鲜空气。
看着氧气计上数字归零,我对着黑暗默默发起祝福:希望吴三省能坚持到我們明天下来,不要碰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生物才好。
比如海猴子。
重新穿戴好装备后,我們一先一后跳入了泉眼,一路往外游了出去。
等浮上水面,外面正是月上中天,看样子我們下去也就待了几個小时而已。那艘中型的渔船在月光下像一道黑漆漆的剪影。
我們游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船上,脱下湿淋淋的装备藏在甲板专门放东西的角落裡,然后悄咪咪地各自回房。当然,我也沒忘记顺着锚把我丢掉的配重铅块捞回来——毕竟,总不好被人误会船上东西失窃。
我躺在床上假寐。
過了将近一個小时,解连环才爬上船来,鬼鬼祟祟地摸到角落,我从门缝裡往外看去,就见月光下,他拎着一包东西,如同海裡爬上来的水鬼,浑身淌水地站在那裡,眼神危险地看着明显带有湿气的两套潜水装备。
我想,如果他能够推断出尾随他们下水的人是谁,我就会打开门,選擇直接加入他们的计划中,也算是对狗五爷及解九爷当初力保张起灵的回报。
但是他只是站在那裡看了一会儿,便把自己脱下的和手裡提着的另一套装备放下,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来,他对于当前局势把控的力度确实不够,甚至可以說差得很远。
我重新躺了回去。之后只能暗中活动了。
……
第二天,众人正打算开会,等着吴三省告诉他们今日该如何进那海底沉船。结果一等等到了十点多,也沒见吴三省出来。
文锦一时有些无奈,“三省這人脾气不好,起床气尤甚。一会我去叫他,他要是发火大伙儿尽量包容一下哈。”几人嬉皮笑脸地挥手,“知道知道。队长快去罢。”
结果過了一会,文锦脸色不好地回来了,众人還以为是被吴三省气得,沒想到文锦摇头,神色有些凝重,“三省不在房间。”
众人顿感奇怪,纷纷猜测,“說不定三省哥饿了到后厨找东西吃去了呢?”“哈哈,也說不准是昨夜吃太好,今日闹肚子了。”“你们真不想人点好,万一三省哥早起来看咱们大伙儿都還在睡觉,就自己先出海了呢?”
猜也猜不出来,众人决定分头去找。
结果不一会儿,那李四地就跑了回来,“潜水装备少了一套!三省哥可能真的自己下水去了。”
文锦面色变得更难看了,她猜测昨天這吴三省夸下海口绝对找到那沉船位置,结果捞了一天都毫无收获,估计是怕今天再丢面子,所以才偷偷一個人跑去潜水打捞。
可是這么久都沒回来,她不由有些担心会出事。众人也是這么想的,于是就让船老大起锚,沿着這片海域找。
几人分工,倒班进行拖寻,结果轮到解连环的时候,沒過多久他就突然浮上水面,摘掉面罩后,露出一個悲痛的神情。
“……找到了。”
他說,“就在那片珊瑚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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