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三七
然而仔细看去，這麒麟却又像是由无数小鬼组成的，小鬼身上的纹路雕刻巧妙，好似弯曲纠缠的蛇。
再换一個角度，那小鬼還能看出点龙鱼的意思。总之，光看工艺，就能断定這只鬼玺价值不菲。
更为关键的是材质——我能感觉到，這只鬼玺用的并非普通的玉石，而是青铜陨玉。
老武沒有去碰這只鬼玺，只道，“我守护這东西已经有三十年了，现如今它真正的主人来到這裡，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他表情并沒有多少如释重负的意味，反而更多的是不忍。
這让我不由怀疑，或许拿到鬼玺，对于小张起灵而言，并非一件好事。
我想了想，之后成年体的张起灵，手上似乎也沒有鬼玺，是在這件事裡被用掉了嗎？
小张起灵沒有說话，上前一步，试探了一下沒有机关，他便伸手，把那個巴掌大的玉玺拿了起来。
见状，老武也沒再多說什么，把蜡烛递给我，重新用了缩骨，钻回那個通道裡。
我看了看小张起灵，问他，“我們要一起回去嗎？”
他摇头，目光投向上方那口鼎，“我們找别的出口。”
起初我不是很明白小张起灵的打算，原路返回应该是最简单的脱离方式。
不過他应该另有打算。
在开口询问之前，我看到，他手上拿着的玉玺，竟然有液体流了下来。我抓住他的手，翻了過来。
他手上接触到鬼玺流下的液体的部分，已经起了一片红疹子，而且還在向手掌蔓延。
“有毒！？”我顿时想要回头去找老武，他在鬼玺上动了手脚么？
“不是他。”
小张起灵拦住我，不在意地从衣襟裡掏出一块帕子，把鬼玺包了进去。
“只是一点防护的手段。对我沒有太大作用。”說着，他把鬼玺塞进了衣服的暗袋裡。
小孩身形瘦削，衣服空荡荡的，掌心大一块鬼玺贴身放根本看不出来。
我狐疑地看向他。“真的？”
小张起灵点点头，把手伸出来给我看。
红色蔓延的速度沒有一开始那么快，不過他的手指還沾着一些颜色诡异的绿水。
我觉得這样不行。把蜡烛固定在地上，我从包裡掏出水壶，强行拉過他的手，给他冲洗干净。
小张起灵有些无奈的看着我，却也沒收回去，直到我给他擦干，眼看红色痕迹不再扩张才算。
我对于毒物药品研究不深，单看症状确实如他所言并不严重，我這才略略放心，只内心提高了警惕。
与古墓相关的地方总会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危险，必须要严阵以待，不能掉以轻心。
……
這间暗室沒有另外的出口，只有上面吊着一口大鼎。小张起灵决定先上去探一探，于是提气，在那方砖垒成的展台上轻踏借力，一下子把住铜鼎的足。
他的手臂力量极大，仅用一只手，就将自己吊起，然后屈身以腿勾住铜鼎旁的锁链，身体摆正翻了上去。
小张起灵动作很轻，或许也有体型优势，整套下来行云流水，铜鼎和锁链晃都沒晃。
他趴在鼎沿上，沉默了一下，许久沒有动作。
我在下面一无所知，等得有些着急，便问他，“那上面如何？”
他回神，道，“是尸胎。”
我一愣，這座山称不上什么风水宝地，既不在龙脉上，也沒有藏风聚气的格局，又怎么会有這东西？
疑惑至极，我有样学样，也跟着翻上鼎沿。待扶着鼎耳稳住身形，往那鼎肚裡一看，我登时感到一阵恶心。
那鼎裡存着厚厚一层白色的油膏样物质，中间一個青紫色的胎儿一样的东西团成一团，从油膏中凸起一块。
這尸胎约五十公分，脑袋奇大，背上长了厚厚一层毛，看上去十分怪异。
但是這很奇怪。
“钟鸣鼎食”，在礼器之前，鼎還是食器。把這尸胎放到鼎裡，不像是单纯养尸，反倒更像是祭祀——
用這尸胎当做祭品。
呜哇，什么家伙口味這么重？
我不由看向小张起灵。虽然他也失忆，但在常识方面，他异常靠谱。
然而他也摇头，并不知道這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抬头看了看上面，我跟着抬头，上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看了一会，他起身，站到锁链上，接過我手裡的蜡烛，照着看了一下四周的铜片。
很快，小孩发现了這些青铜簧片的排列规律，从口袋裡摸出一枚铜钱弹出，一下子敲中其中一片。
铜片“叮”一声晃动起来，离奇的是，它带动的并不是旁边的铜片，而是隔上几個再响。
他手裡還有五枚铜钱，就這样，隔一会敲一下，隔一会敲一下，不一会儿周围就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竟成了一首曲子。
然后，就在這奇妙的乐曲声中，墙壁裡伸出来数根铜杵，一端深入墙裡，一端挑着一個小小的油碗。
小张起灵拿蜡烛点了一下，油碗中登时生出火光，然后，如同机关启动，油碗从下往上，次第亮起。
光点沿着墙壁盘旋而上，這下子，我們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這应该是一口宽井，下面的四方墓室是井底，那口方鼎被悬在井深大约五分之一的部分，上面火光不大，但姑且能推算出井的深度。
两根铜杵之间大约有两米远，垂直会上升大约一米的高度，我們如同踩着台阶般，顺着铜杵，一层层往上跳跃。
小张起灵提醒道，“不要碰到铜片。乐声不能乱。”
我点头，這点要求我還是可以做到的。于是一马当先，直接跳了上去。
油碗裡的火光只是轻轻晃动了一下，就重新稳定下来。我們两個很快从方井中钻出来。
上面是一個墓室。
蜡烛的光不够，我們在墓室裡摸索了一会，找到了长明灯。
在明亮的火光照射下，周围陈设一览无余。
這是一间圆形的墓室，穹顶大约高十米，上面用彩绘颜料画着二龙戏珠的图案，中间的珠子是一颗很大的月光石。
我們出来的那口方井就在墓室正中间，应该是暗合了天圆地方。墓室旁只有一個出口，被雕花石门封住。
木头搭成的博古架贴着墙壁围了一圈，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瓷器和书简。
我看向小张起灵，问他，“這是……你们家的藏书楼？”
他瞥了我一眼，摇头，“不知道。”
……
這也是失忆的一部分嗎？
我眨眨眼，友情建议他好好探索一下這座莫名其妙的“墓”。
张起灵曾告诉過我，他的脑海裡经常会出现一些毫无关联的念头，驱使他去做某件事情。這次，小孩刚出张家古楼就要来湘西，就是表现之一。
既然他突然决定要来這裡，甚至在拿到鬼玺之后拒绝与老武一起原路返回，選擇继续深入，那就說明這裡面，一定有他需要的东西，或者需要他完成的事情。
想到這裡，我径直走到架子旁，拿起一只细颈花瓶，结果上面的花纹让我不由一怔。
這是……云顶天宫？
实在令人惊讶，在湘西一座不知名的山底，竟然也记录有汪藏海的“丰功伟绩”？狡兔三窟，莫非這裡也是他的“埋身之地”之一？
我放下花瓶，拿起另外的瓷器，无一例外上面都画有记录当时大兴土木，建造云顶天宫的事迹。
而一旁放有书籍的架子上，则记载了汪藏海的生平，以及当初建造天宫时用的材料、工匠等信息，看起来竟像是当时的工程记录。
我内心疑惑更甚。
這云顶天宫，究竟在什么地方？与张家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论现在的小张起灵，還是未来的成年体张起灵，都在不知不觉的追寻着它的踪迹？
而且，主持修建云顶天宫的這位汪藏海，又是什么人？他当年做這件事是为了什么？這些记录，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這裡？
尤其，這裡還算作张家势力范围。
問題一個接一個，但是，我想，如果小张起灵要去云顶天宫的话，我是一定要跟着瞧上一瞧的。
围绕着我們两個的谜团实在太多，或许這就是突破口之一。
小张起灵显然也对云顶天宫很有兴趣，或者說，他此行正是为了获得云顶天宫的信息。
他飞速翻阅這些书籍，从中找寻有用的信息。我难以辨别他想要的內容，只好按照自己的理解，挑选出關於建筑结构相关的字句。
虽然我找不到云顶天宫的位置，但进去之后，這些內容還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很快，他看完了所有信息，我抬头，就见他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我问他，“怎么了？”
小张起灵沒有回答我，他的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辨不出悲喜。
许久，他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好像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裡。”
不是刚刚从资料中查探出来的推断结果，而是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结论，甚至连去那裡的路线都一清二楚。
我一下子僵在那裡。
小张起灵說，“我……不，我們得去一趟长白山。”
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博古架，转头走向石门，在门上的雕像上按照一定的规律敲击過后，石门缓缓打开。
“這座墓有另外的出口。”他缓缓走进黑暗中，“老武那边的路已经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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