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下金陵 作者:未知 英国公传召之后,吏部调令果然很快下发。 温州府平阳县令张斌,天启五年,大计例察,才长,守廉,政勤,年青,皆为上等,擢南都兵部任职方清吏司员外郎。 接到调令,张斌喜不自胜,连升三级,果然是连升三级。 员外郎已经是从五品,晋级五品郎中也就一级只差,三年后,只要英国公甚至是曹化淳一句话,升一级,轻而易举,到时候就有资格争夺福建巡抚之位了。 至于争不争的到,他一点都不担心,当福建巡抚可是去平海盗的,敢去的估计沒几個。 再說了,崇祯皇帝那是出了名的不经吹,只要你敢吹,他就敢用。 不過,吹牛皮也得有個底,如果毫无底线的乱吹,把牛皮给吹破了,那就死定了。 剿灭海盗這個牛皮,一般人還真不敢吹,张斌却是毫无压力的,因为,招降郑芝龙他比熊文灿還有把握。 当然,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這会儿還早着呢,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下金陵,去结交曹化淳,拉拢毕懋康,笼络戚家军的将领,为今后吹牛逼打下坚实的基础。 京城实在不宜久留,接到调令之后,张斌立马跑到英国公府感谢了一番,随即便带领谢正刚等人踏上了前往南直隶的旅途。 北直隶顺天府到南直隶应天府大约两千余裡,反正吏部的调令也沒有时限,张斌倒不是很着急,他仍然带着众人以每天不到百裡的速度不疾不徐的赶往金陵。 出了京城,方至涿州,张斌便写了封家书,加了点钱,让驿站快马发往福建,捎到大金所,反正這会儿加急公文天天都有,至于這些驿站小吏怎么夹带进去倒不用他来操心,反正只要能快点将自己赴金陵任职的消息传回家裡就行。 金陵,乃是太祖洪武朝建都之所在,分内城与外城,内城有城门十三座,外城有城门十八座,南北不下四十裡,沿城转一圈足有一百二十多裡。 城裡几十條大街,几百條小巷,大街小巷,合共起来,大小酒楼有六七百座,茶社有一千余处。 都說南朝四百八十寺,到明朝,這金陵城裡怕是八百八十寺都不止了。 张斌一行人经過二十多天,终于赶到了金陵城,进城的时候倒沒什么锦衣卫打秋风,一行人特意分成了三拨,错开进城,這样一来,就沒那么显眼了,這次,甚至连上来盘查的守卫都沒有了。 不過,进去之后却沒有京城那么顺畅了,一行人都是第一次来金陵,对城裡面一点都不熟,一路打听,寻了将近個把时辰才找到金陵皇城附近的长安街。 好在金陵城裡的寺庙比京城裡還多,住处倒不用到处去找,张斌干脆在五军都督府和六部衙门附近找了家看上去环境寺庙,租了個四合院,住了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還是卯时未至张斌便习惯性的爬来起来,和众人一起用過早膳,又交待了一番,他便独自一人徒步走向距离不远的六部衙门。 金陵皇城外的布局和京城有点像,也是中间一條大街,左边五军都督府、锦衣卫、旗手卫等军武衙门,右边六部、翰林院、詹事府等文职衙门,甚至走进兵部,他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這六部衙门和京城的六部衙门简直太像了,都是前面一排小广场,都是裡面一排排的小平房,甚至连大门都一模一样。 不過,這次,他的待遇却截然不同了,他刚找到门房,递上调令,那门房竟然点头哈腰的站起来,带着他就往裡走。 张斌這個奇怪啊,他看了看大门,忍不住问道:“這门不用看了嗎?” 那门房赔笑道:“张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們南都六部本来就是闲散衙门,沒几個人来的,就算有人来,让他自己等着就是,小的给您带路才是正经。” 這话倒不是胡說的,整個金陵城好像就這條街最冷清,用门口罗雀来形容那是最恰当不過了,远沒有京城六部衙门前那么热闹。 既然人家都不在乎擅离职守,张斌自然不会反对,他毫不犹豫的跟着那门房往裡走去,边走還边问道:“本官初来乍到,也不知衙门裡的规矩,這第一個去见的是哪位大人啊?” 那门房连忙赔笑道:“规矩不多,不多,衙门大小官员来了都是去见杨大人。” 杨大人,莫不是南都兵部尚书杨文忠? 来之前他倒是打听了一下南都兵书的头头脑脑,不過只打听到两個,一個就是尚书杨文忠,另一個是右侍郎沈正宗,其他左侍郎、各司郎中什么的皆不知。 其实,這杨文忠和沈正宗也沒什么名气,连史书上都沒什么记载,看样子這南都六部衙门還真是受排挤官员的聚集地,来這裡得都是养老的,连尚书和侍郎都沒能留名青史。 他与门房闲聊了几句,很快就来到一個较大的书房外面,那门房到這就不再往裡走了,而是站在门口朗声道:“新任职方司员外郎张大人求见。” 很快,裡面便有一個威严的声音回应道:“进。” 那门房闻言,往裡做了個請进的手势,随后便点头哈腰的走了。 张斌站在门口,整了整衣服,這才恭敬的走了进去。 裡面面积颇大,进门是個屏风,转過去是個八仙桌,再往裡才是一個大书桌。 這时,一個五十多岁的老头,正坐书桌后面微笑的看着他呢。 這位应该就是尚书杨文忠了,张斌恭敬的走上前,拱手躬身道:“下官张斌参见尚书大人。” 杨文忠竟然微笑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胳膊亲切的道:“是双全吧,不必多礼,来,来,坐下說话。” 說罢,便拉着他走到八仙桌旁,示意他一起坐下来。 张斌這個奇怪啊,一個尚书,对一個员外郎這么客气干嘛,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背景? 問題他老爹也就是個正五品的千户,比起這位尚书大人来可差的远了。 他虽然莫名其妙,這尚书大人让他坐,他還只能恭敬的坐下来,抬头挺胸,做听候教导状。 杨文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這才微笑道:“双全,沒想到你真這么年轻,接到京城吏部文书的时候,本官還以为他们搞错了呢。” 這意思,也就是說,沒想到你這么年轻就来养老了啊,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啊! 张斌无语,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终究還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继续做听候教导状。 杨文忠貌似只是感慨了一句,随即又问道:“双全啊,你可认识孙承宗孙大人?” 這意思,好像是在问,你是不是东林党啊? 张斌连忙摇头道:“不认识。” 杨文忠不以为意,随即又微笑着道:“年轻人,难免有点火气,你是不是和人吵架了?” 這意思,好像是在问,你是不是得罪人了,不然的话,這么年轻,又是二甲进士出身,大计考核還是上等,怎么被人明升暗降,给贬到這裡来养老呢? 张斌這個郁闷啊,他算是明白了,這家伙就是個老油子,他明明是想问自己怎么被贬到這裡来的,却又不想得罪人,說话绕来绕去的,跟打哑谜似的。 這打哑谜着实让人头疼,他想了想,干脆半真半假道:“大人,实不相瞒,下官之所以来這裡,是国公爷的意思,京城那边這会儿争的厉害,国公爷怕我不小心卷进去,所以让我先来這边待几年,等那边风平浪静了再回去。” 杨文忠闻言一愣,随即便小心的问道:“国公爷,你是說英国公?” 看样子這货是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张斌装出一副仰慕的样子,骄傲的道:“正是,家祖曾有幸在定兴王麾下任职。” 定兴王,是第一代英国公张辅死后追封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杨文忠闻言,那脸上瞬间如同笑开了花一样,那口气也变得更为亲切了,就如同重新认识了张斌一般,他用充满赞赏的语气道:“我就說嘛,像双全這样年轻有为,政绩卓越的干吏,怎么会陪我們這些老头子在這裡养老呢?原来是国公爷安排来历练的,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张斌闻言,嫩脸一红,谦虚的道:“大人過奖了,不知下官应当做些什么。” 做什么?這位就是来熬资历的,還敢安排他做什么,杨文忠连忙摇头道:“双全啊,南都六部是什么衙门你也知道,不過呢,我們兵部有时候還是有点事的,所以,必须安排轮值。” 原来不用每天坐班啊,這個好,张斌连忙点头道:“下官明白,但凭大人做主。” 杨文忠点了点头,欣慰的道:“双全不愧是勤勉之仕,這样吧,以后,每個月初九,十九,二十九由你来值守。” 一個月坐三天班,這還叫勤勉啊,张斌简直无语。 不過,他也沒想在這裡混個什么名堂出来,自己的事還多着呢,自然是越清闲越好,他连忙拱手道:“下官遵命。” 杨文忠最后提醒道:“嗯嗯,每天点卯的册子有空记得填一下,這個上面是要查的。” 好吧,原来只要找個時間把点卯的册子填满就算是每天都坐班了,這些人,還真会偷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