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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故事裡的事情

作者:未知
见状,况且故意递给周文杰一块手绢,周文杰一时沒明白他的意思,投去询问的目光。 况且笑道:“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快流口水了。” “你又取笑我。”周文杰少年心性,就喜歡琢磨這种事,“不過,你說武宗跟宁王要是真的对阵,谁会赢?” “要是两人在校场上一对一单挑,武宗当然能赢。可是即便是武宗身旁的那些奸佞也不敢让武宗皇上這样做,要是传到宫裡去,這些人回去后,太后非把他们脑袋砍下来。要是两人各领一只兵马,在鄱阳湖决战,宁王百战百胜。” 况且也讲得来劲儿了,歷史裡夹杂着自己的观点,一股脑倒了出来。 宁王造反不過一月间,江南各地的官员已经是逃的逃,降的降,半壁江山无主,就等着宁王接收了。 宁王若是能顺利攻下南京,江南就可传檄而定。可惜宁王被王守仁一连串假动作骗得一愣一愣,迟迟不敢进攻,结果被王守仁一战搞定。 宁王临刑时也是像项羽一样,仰天长叹:“此乃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毕竟王守仁是在不久前才巡抚赣西的,宁王忽视了這個文官,最后却发现他比所有的武将加起来還可怕。百密一疏,功亏一篑。 “你說王守仁那么厉害,武宗为何不让他当宰相,要是他当上宰相,本朝不就真是中兴了?” “武宗要是那样做就不是武宗了。他哪裡還会想到王守仁的功劳,他是嫉妒王守仁,天天想的就是要不要砍下王守仁的脑袋。” “昏君!”周文杰少有的勃然大怒,拍案骂道。 “噤声。”况且忙嘘了一下,“先皇无论好坏,都不是我辈臣子能评說的,這话在外面千万别讲。” “這我知道,我就是对你才无话不說的。在外面我是对人只說三分话,三分裡有两分還是兑了水的。”周文杰笑着說。 “掺假也不必掺到這地步吧。”况且大呼可怕,“你们糊弄皇上是不是也是這样。” “這個嘛,行业机密,不能对你說。总而言之,比這厉害多了。当然不是货假,而是价钱假。”周文杰摸着脑袋笑嘻嘻地說。 “這都是公开的秘密,天下皆知,有什么不可說的。”况且笑了。 周文杰神秘地說道:“公开的秘密,這才是笑话呢。跟你說吧,我們這些皇商,祖祖辈辈都有一條铁率,哪怕是生死仇敌,也不能用這裡的秘密打击对手,不然就会成整個行业之敌。 “好吧,我不妨告诉实情,你千万别对外人說就是。我家在本地采购的一匹绸缎,价钱不過五两银子,转手卖给皇上就是一千两纹银。当然都是层层剥皮,我家挣多少跟這個无关,该多少是多少。” “這你也好意思当秘密讲,”况且笑了,“這倒让我想到先朝皇帝吃烧饼的故事。” “什么故事?快讲给我听。”一听故事两字,周文杰兴奋起来,缠着况且要听故事。 周家虽說以兴文,却也是要攻科举之路,所以对周文杰兄弟看管很严,只许他天天研究揣摩那些墨卷,什么经史子集都成了闲杂书。 就如后世的中学生不许读小說,看美剧一样。 况且整日裡看的都是经史子集,裡面自然有许多典故,有时就深入浅出的给周文杰讲一些,周文杰听得入迷,他经常来况且這裡,就是来听故事的。 “是說穆宗皇上,他老人家由太子登基后,忽然有一天想到当太子时吃的一种烧饼,就让御食监的太监们打造。太监们奉旨后,回去研究了几天,才来禀报皇上,烧饼决定如何如何制作,算下来一枚烧饼纹银一两。 皇上气的大笑,告诉他们,他当太子說,府前有一家酒店卖的就是這种烧饼,五分银子一個。 然而太监们坚持說,宫裡做不下来,因为宫裡有宫裡的制度,从模子打造、到食材采购都要最好的,少一千两纹银下不来。皇上索性甩手不干了,烧饼不吃了。” 周文杰听得大笑,拍手道:“這皇上也是,派個小太监出去买不就是了。” “别人說這话還可以,你說這话就奇怪了。宫裡太监都是打成一片的,凡事都有利益,谁敢从中破坏,就像你们家采购布匹一样,难道皇上不知道差价?也沒办法。 “要說你家還算厚道,毕竟一千两裡有五两是实在的,那個烧饼却是一千两裡只有五分是实在的。其余都被大小太监和外面一层层的人瓜分了。 “皇上其实是天底下最大的冤大头。” “這倒是。”周文杰也跟着笑了。转瞬又想了一下,說道:“你就有這点上知道我們這行业的秘密的?” “這有何难,举一反三罢了。” “举一反三,四字如山,哪儿那么容易反的。”周文杰苦笑起来。“别說举一反三了,我现在就是把這個一弄明白都觉得难。” “這也沒什么难的,讲的就是一個读书要活学活用,触类旁通。 “我给你举個例子,苏东坡在他的应试策论,就是那篇《刑赏忠厚之至论》中有這样一段话: “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者三,尧曰‘赦之’者三。就這么一段话,当时把主试的文坛盟主欧阳修都难住了。”况且說到,神态自若。 “欧阳修何许人啊,那可是读遍经史子集的大家,却想不起来這個典故出自那本书。不好意思明說,回家把藏书翻了個遍,還是找不出典故所在。過些日子,他才问苏东坡典故出自何处。 “东坡笑着說:‘以今度之,想当然耳。’欧阳修就此服气了,說当令此子出我一头地。” 周文杰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看着况且,显然沒听明白。 况且继续說道:“东坡所言‘以今度之,想当然耳’,乃出自后汉的孔融。 “当年曹操讨伐袁绍,夺了袁绍长子的媳妇甄氏,赏给他的长子曹丕。 “孔融不忿,就对曹操說:‘想当年文王伐纣,把妲己赐周公。’ “曹操也是不明其意,知道孔融乃孔子嫡孙,学问大,不会出言无据,就回家查遍了所有典籍,无果。只得向孔融讨教,孔融却說:‘以今度之,想当然耳。’” 周文杰听得笑眯眯的,又入迷了。他最喜歡听的就是這类典故故事,而不是外面讲评书說的粗俗不堪、胡编乱造的故事。 “对了,那個甄氏后来是不是就是甄妃,曹植后来痴迷她,为她写了那篇著名的《洛神赋》?” “你看,你這不就会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了嗎?”况且手指一戳他的额头。 “這……”周文杰愣怔片刻,捂着嘴笑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吟哦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這一段乃是曹植着力描写甄妃的天人般的美丽,极文字之能事,却无丝毫不妥贴,也无丝毫冗赘,令人读之而神往、而陶醉。 這般美文读书人都不会放過,而且都会背的烂熟,就是睡梦裡也不会背错一個字。 两人都是十五岁,情窦初开而慕少艾的朦胧时期,况且心理上虽然早已跨越這個阶段,但读《洛神赋》而不受感染的人绝对沒有。 他不禁想起,艳绝一世的甄妃却是苦命,她身处曹丕兄弟的倾轧中而无法自处,最后抑郁而终,可谓红颜薄命。 两人正陶醉间,刘妈一声喊把他们唤回现实中,到开午饭的时候了。 刘妈果然做了周文杰最爱吃的梅干菜扣肉,直接放到他的面前。周文杰也不客气,专拣裡面的梅干菜吃,扣肉拨到另一個碗裡。這些就等撤下去后,由纪五就着老酒消缴了。 “文杰哥,你倒真是专一,见你几年了,上顿下顿的就是這個,怎么吃不腻?”况毓看着他大口贪馋地吃着,不由得笑起来。 “是啊,若论你家就是天天顿顿吃鱼翅燕窝也不为奇,我也奇怪你怎么偏好這一口。”况钟都奇怪地发问。 “况叔,您不知道,在我家,這菜是给下人们吃的,我根本吃不着。要想吃還得偷偷跑到厨房裡,跟做贼似的偷着吃。给下人做的菜材料自然不足,味道比這差多了。” “敢情我們要是到了你家,都成下人了?”况且失笑道。 “我不是這意思,跟你们老实讲,据說我爷爷就酷爱這道菜,天天顿顿离不了,我父亲是受了那些门客相公的影响,老是說家中要有贵族气象,不能总像個暴发户,从裡到外的铜臭气。 “這下可好,衣服做好了先得想法弄旧了再穿。器物都得打磨了,要像一百年前的旧物才好,饮食都得清淡,大荤类的菜都从菜单中去除了。” “還有這說?两晋人不穿新衣服是因为服食五石散,皮肤特别嫩,穿新衣服怕磨破皮肤。你家又沒人服五食散。难不成两晋人扪虱而谈的风度也要学不成。”况且诧异万分。 “我家倒沒人学,可有几位清客相公真的天天坐在那裡就把手伸进衣服裡抓挠,也不知是否真的有虱子。” 况家三人都笑了,這矫枉過正的也太過了。這已经不是风度,而是矫情作态了。 “所以我喜歡来你家,人人都是自我本色,不用整天装這個装那個的。” “那好啊,欢迎你天天来,常驻都可以。”况钟拍拍他的头笑道。 “对,文杰哥,你有空就来,省的你家老爷天天逼你背书,還不把你憋闷死。”况毓拍着小手說。 “好,我有空就来,我来這裡方便,对家裡人說跟况且研习文章就行。”周文杰也是欢喜。能有机会把心裡话說出来显然也轻松不少。 饭后,周文杰先去况且的屋裡等候,况钟把况且叫到一边,对他說: “你明天上午就去拜见陈老夫子,也不必說专程拜见這类的话,只說是有疑难請教。你在陈白沙语录裡随便选两节,請老夫子给你讲解,他就会欢喜。這样也不显得咱们失礼。” “好的,孩儿明天就去。” “要随意些,既不要紧张,也不要矜持,更不要显得過于恭谨,要像拜访寻常长辈那样,老夫子才会喜歡。這個度一定要把握好。”况钟交代到。 该怎么去见老夫子呢?况且一时還真沒有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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