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十日之期
张天赐离开了京城,死无对证。算命的青楼女子也不会天天出来逛街。
那個叫喊要打假的豪横少年一天沒见人影,虽然有人說散市后好像来了,但也沒人能說清到底测沒测字,结果如何。
相信一個算命的有本事,和相信一個算命的是骗子,其中的难易程度根本不用考虑。
所以现在全京城都在传說,那個天价算命师,是個骗子,大骗子。
就连老道也将信将疑:“萧风,那张天赐真是你的托?演技可是不错啊,贫道我纵横江湖几十年,都差点被他骗過去了!”
萧风翻翻白眼,懒得搭理他,他也有点发愁,传言对自己的生意影响很大。
简单来說,就是今天就是十天之期的最后一天了,他的银子還不够。
张天赐第一天加第二天,一共给了三两银子。
裕王给了五两银子,加起来是八两银子。之后再无收入了。
巧娘手裡原来有攒下的半两银子,這么算下来,還差一两半。
今天早上萧风出门后不久,就看见巧巧偷偷夹着布出门了,還生怕让他看见,只在远离他的半條街上卖。
靠卖布喝口粥還行,想攒银子還债,沒戏。
但萧风也沒去阻止她,知道她们娘儿俩心裡着急,想出点力,哪怕杯水车薪,心裡也好受点。
一家人就该如此吧,就像那天晚上他们共同面对陆炳一样。
但一家人再团结,一两半就是一两半,该沒有,還是沒有。
所以此时刘彤的管家站在萧风的算命摊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就等着太阳落山。
太阳落山,萧风的房子就归刘彤了。他就只能带着家人滚蛋,永不回京城。
就算他手裡還攥着婚书,也是废纸一张,擦屁股都嫌硬。
老道并不知道十两银子的约定,因此看面前這位管家得意的样子,十分不解。
直到巧巧气喘吁吁的跑了来,把那八两半的银子,和一堆零散铜钱交给萧风时,老道才从巧巧嘴裡得知原委。
那堆铜钱加起来,也不到半两银子之数。而這已经是巧巧把家裡存的所有布都卖完了得到的。
眼看着太阳就要压到西山了,老道也慌了,他手忙脚乱的在身上翻腾起来。
萧风吃惊的看着老道从身上翻出五十個铜钱来,他還以为老道身上不会有超過十個铜钱呢,因为道袍腋下,依旧露着两條肋骨。
但這也還不够,至少還差一两银子。
人最惨的不是淹死在水裡,而是明明只差一步就能上岸了,守在府门口的刘彤此时就是這么想的。
因为错過了药酒的正确使用方式,刘彤很上火,嘴角都起了泡。
看着逐渐西沉的太阳,刘彤觉得火气很快就要消散了,而且他觉得自己要双喜临门了。
那晚赵文华亲自登门,让刘彤受宠若惊。
虽說作为严嵩的干儿子,名声不太好。但工部侍郎要比自己這個户部员外郎高两级,权利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赵文华开门见山,你花钱让赵二去捣乱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赵二因此被打,现在還躺在家裡呢。
刘彤连连赔罪:“下官确实不知赵二是大人的本家,只以为是地面上有点名气的泼……啊人物,是管家推薦的。下官愿出医药费。”
赵文华笑着摇头:“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那赵二本就是個泼皮,仗着和我有点远亲,招摇過市,不值什么。我此来是听管家說,你和萧风有個赌约?”
刘彤一愣,心說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裡啊。不管怎么說,自己想悔婚总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因此满脸惭愧。
赵文华笑道:“老弟不必如此,人生在世,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有何不妥?倒是這赌约,我有心助你一臂之力。”
刘彤心裡一松,心說沒错,在你面前,我這点事压根沒什么可羞愧的。
“不知大人何以助我?”
“我会让人散播传言,說萧风乃欺世盗名之辈。同时让管家通知那些富商之流,不要去凑热闹。我职在工部,富商们都很给面子。”
工部侍郎,相当于全国第二大包工头,富商们很多都想巴结的,暗中发個话,自然不成問題。
虽然赵文华不肯說出为何要帮刘彤,但刘彤仍然很愉悦,毕恭毕敬的送走赵文华。
刘彤虽然不是严党的人,对加入严党也颇有些犹豫,但如果能在不入严党的情况下,多少有点交情,最好不過。
世人都是如此,即想得其利,又不想受其累。像赵文华這样直接磕头认干爹的,反而算是真小人。
萧风对此一无所知,他又不能到街上硬拉顾客,只能守株待兔。
老道不想失去這個好邻居,不等萧风表示,主动跑過去,给萧风的招牌改成了“一字一两”。
一边改一边嘟囔說:“虽然一两银子也未必有人算,不過希望总是大一点。”
想了想,他又很小声很小声的說:“你只有张天赐一個托嗎?再找一個来,弄一两银子就够了啊!”
萧风苦笑着摇摇头,他隐约感觉不对劲,但此时也沒有太多办法。
如果不是不能给自己算,他真想马上写個字,看看能不能過這一劫。
而此时在严府,严世藩和陆炳正在面对面的喝酒。
本该穿着飞鱼服的陆炳,依旧是一身白袍罩着,這是一把手才有的特权,老子不用穿制服。
严世藩则一身青衣,看似简约,但绝不简单。這是天下最好的蚕丝做成的丝绸,柔滑犹如身边那名女子的肌肤。
沒错,严世藩和陆炳身边各跪坐一名女子,极其娇艳,不输春燕楼四大头牌。
严世藩的嘴在喝酒,吃菜,但酒和菜都不是他自己的手送进嘴裡的,而是女子的手。
他自己的两只手都在女子的衣服裡,忙得很。
陆炳比他强,只有一只手在忙,另一只手正常的夹菜喝酒。
两人年龄相仿,陆炳长严世藩三岁,故此严世藩以世兄相称。
看两人泰然自若的样子,好像這样喝酒的场面是很正常的,其实却是头一次。
两個女子虽然是经過调教的,但大白天的显然也沒经過這种阵仗,脸色绯红,娇羞无限。
严嵩此时已经下朝,在后堂和夫人欧阳氏喝茶聊天。
管家請进,将严世藩和陆炳的情形详细說了。
欧阳氏皱皱眉:“庆儿一贯胡闹,這還是大白天的,成何体统。那陆炳也是,比庆儿還大着呢,三十八九的人了,也如此不稳重。”
能叫严世藩小名的,大概也只有父母了,就连父亲严嵩,单独和他聊天时都叫他“东楼”而非小名。
严嵩笑着对夫人道:“年轻人好色胡闹是有的,不過夫人却是小看了庆儿,也小看了陆炳啊。”
欧阳氏挑挑眉毛:“老爷此话何意?”
严嵩亲自给夫人续上了茶,笑容满面。
“那陆炳家中娇妻美妾還少了?何至于好色至此?庆儿平日胡闹,也不曾在府中如此。
今日庆儿以此相试,乃是故意自污;陆炳坦然同饮,乃是同污。接下来,两人可能還有更出格的事。”
夫人一惊:“陆炳不是一向和我家交好嗎?你们何故如此试探?”
严嵩神色平淡,缓缓饮茶:“万岁信任陆炳不下于我,我們合则两利,分则两败,放心,庆儿有分寸。”
严世藩此时已经越发放肆,身边女子的衣服已经被褪到胸前,脸上满是色眯眯的笑容,那只独眼中却始终在看着陆炳。
“文孚兄,我有一口好的,都忘不了你。你一向言而有信,可不能打我的脸啊。”
陆炳笑了笑,一把扯下身边女子的衣服,引起一声娇呼。
“东楼,你不动他,我不帮他,一言既出,绝不反悔。”
两人哈哈大笑,接着屋裡传出一阵丝绸碎裂和不可描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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