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皇子常有,而秉宽不常有
当天朱厚照本来是休息日,并不需要读书,但当天却是张周来给他授课的時間,以至于只有张周一名先生坐在那,也沒什么礼数,反正两個人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
朱厚照瞪了张周半天,气呼呼道:“所以父皇去海边,看過大船了,也算巡视過天下,就我一個人留在皇宫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個人独守空房?”
“砰砰砰。”
张周用手指头敲了敲桌面,道,“用词不当,以你這年岁,很难跟你解释太多。”
朱厚照道:“你们不讲原则,就算是出外,也把我带上啊,你知道父皇要出巡,你不跟父皇說一声,让他把我带也過去?我又沒說要闹事,只了嗎?”
张周瞅了瞅远远站着的几個太监。
他道:“听听你這话,說出来,你自己信嗎?”
朱厚照愤而起身道:“我說的都是实话!父皇他现在越来越不待见我,整得我好像不是亲生的一样!我就是想出去玩,這诉求多简单啊?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问得好。”张周也跟着起身,拿起桌上厚厚一摞书籍道,“你应该问這些书。当你明晓其中的大义之后,你就该明白,身为一朝的储君,不是你想去哪就去哪。跟我发牢骚也沒用,我也想自由自在,但朝中太多事不受我控制,你觉得我现在算是追究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两個人的对话,就好像是在争论,也好像是在吵嘴。
反正旁人也沒见過這么跟太子說话的。
但也沒人敢上前来,他们尽可能往后面靠着,虽然全装做是沒听到,但那声音還是清楚飘进耳中。
张周道:“读书那么多年,什么都沒学会,就学会张牙舞爪。說你是稚子,你還不愿意听,如果为储君者,成天只想着离开宫门,想跑出去顽耍,陛下会把你当成未来的希望?醒醒吧孩子,你现在是在玩火。”
朱厚照怒道:“你在威胁我?”
张周耸耸肩道:“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沒人会帮你出宫,以后這几年可能都出不去了!這是你自找的。”
說着,张周就往文华殿门口走。
朱厚照一看這架势。
好家伙,我堂堂太子对你发脾气,你居然敢跟我甩脸色?
“你站住。”朱厚照怒气冲冲喝道。
张周回头瞅一眼,不屑道:“看来我今天也不该来,反正我也不想来,這什么鬼地方,让我给一個连基本人情道理都不懂的孩子讲课?那還不如在家裡睡大觉!好聚好散,最好再也不见。”
說完,张周真就這么扬长而去。
……
……
朱厚照立在那,愣神半天,似乎也沒反应過来发生什么事。
半晌后,他指了指门口道:“人呢?在外面坐着嗎?”
高凤赶紧過去探头看了看,又走出去四下张望一番,最后才回来无奈道:“殿下,人已经走了。蔡国公他,应该是有旁的事情要做,无法在這裡久留。”
朱厚照骂道:“什么呀?他就是在使性子!我不過是质问他两句,你看看他现在能耐成什么样子了?他不是东宫讲官嗎?来给我讲课,就這么走了?他這是玩忽职守!我要告他!让父皇惩罚他!”
高凤在旁哭丧着脸。
好似在說,殿下您還是省省吧,你能让你那位父皇惩罚他?你還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朱厚照有些气馁道:“现在怎么這样了?我說话他都听不进去了嗎?”
高凤道:“殿下,先前您跟蔡国公讲话,语气是冲了一点,若是下次再见面,可以婉转一些,沒必要說得那么不近人情,其实……”
他正要纠正一下朱厚照为人处世的态度,随即被朱厚照瞪一眼,然后他就不敢說话了。
“本宫不怒自威,說话不管用,也就是說,他沒把我当太子,瞧不起我是吧?”朱厚照发现自己那凌厉的眼神還好使。
尤其是针对东宫這群太监,简直就是一個眼神過去,杀倒一片。
可這招对张周是一点用都沒有。
高凤不再回答這种敏感問題,因为他觉得,在皇帝、太子和张周這三個人的相处关系上,他高凤就是個屁,以他的见地是根本搞不清楚应该這样去给這熊孩子答疑解惑的。
朱厚照道:“那是父皇让他来的吧?他就這么走了?不怕父皇惩罚他?”
高凤心說,会有人惩罚那位蔡国公?
人家现在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說句不好听的,你和蔡国公同时掉水裡,你那位父皇先救谁還不一定呢!以前是先救你,可现在你已经有弟弟了,为啥一定要把你从水裡捞出来?
皇子常有,而张秉宽绝无仅有啊。
朱厚照终于重新坐下来,如霜打的茄子一样,坐在那失神了半天,才道:“我看出来了,他现在是对我失望透顶,下一步很可能就跟父皇說,废了我的太子之位,让我二弟来当太子。”
高凤道:“殿下,切不可如此乱說。”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父皇回京之后,一共才见了我一次,我想求见他一下,甚至见母后一眼都不行,就這样還把我当太子呢?下一步我就只是個皇子,以后可能把我囚禁起来,再以后……”
朱厚照在那给自己规划起未来。
高凤听了半晌,也觉得好奇。
這位太子似乎危机意识還挺强的,但就是你說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扯淡呢?
你就从那位蔡国公对你态度不好,就能联想到這么多?
你這是头脑发达,還是在這杞人忧天呢?
朱厚照自言自语半晌,突然抬头看着高凤道:“你觉得,我是不是该被废黜?”
高凤道:“殿下,您折煞奴婢了,奴婢只负责照顾您的起居,旁的事,连问都不敢问啊。”
“那就是你也觉得我不像话了?我……我……气死我了!”
朱厚照气得够呛。
随即他又觉得很委屈。
明明自己是皇子,父母都健在,却是沒人疼爱,好不容易有個先生跟自己气味相投,而现在连那位先生都对自己如此冷漠……越想越生气,越想又越委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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