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04
两处新的互市开通后,立即受到了匈奴人的热烈欢迎。
他们才吃了败仗,大王子赤金灰头土脸地带着残兵返回草原,今年肯定是不敢大规模南下骚扰劫掠大齐的,但一到冬天,天寒地冻,草原上食物,布料還有食盐等生活必需品都极为紧缺,本以为又要度過一個难熬的冬季了,沒想到大齐竟突然广开互市。
虽然互市上的粮食很贵,而且多是豆类、高粱等杂粮,但怎么說這也是能救命的粮食,买回来省着点吃,熬過冬天便好了。
于是有钱的便拿着银子到互市上买各种物资,沒钱的就赶着牛羊马或是拿着皮毛、家裡女人夏天手工织的地毯等物,到互市上以物易物,换购自己所需的东西。
十月,四個互市开通后,异常火爆,仅仅一個月成交的金额便达到了三百多万两银子,朝廷只是抽税便收入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這個惊人的数字让所有一开始反对互市的人都闭上了嘴巴。
现在朝廷就是缺银子,互市若能這么持续下去,将源源不断地为国库贡献税收,长此以往,再也不必担心缺钱的事了。
甚至不少人還上书提议,增设互市,以收更多的税。
不過都被周嘉荣给拒绝了。十月互市交易之所以這么热闹,是因为十月天气還不算特别冷,匈奴人出趟远门不是很难,等进入寒冬腊月,大雪覆盖,到处都结了冰,前来采购的匈奴人肯定会减少。
而且這一個月,他们不少已经备足了過冬的用品,后面不会有這么大的需求,互市的交易金额肯定会下滑的。目前四個互市已经足够了,沒必要再增设新的互市。
有了這笔钱入账,国库一下子相对宽裕了许多,周嘉荣立即让武承东给火药司和炼金院各拨了十万两银子,支持他们改进火药和火器。
除此以外,周嘉荣還召来朱强,与其探讨成立一支火器军队的想法。
朱强身为兵部尚书,对火器的了解并不亚于周嘉荣。他很看好火器的杀伤力:“不過殿下,火器装弹丸太慢了,而且一個弄不好,還可能炸伤自己。”
這是大齐明明有火器却一直沒大力推广的原因之一。
這些周嘉荣早知道了,但他从弹幕中窥探到了天机,火器也就是弹幕中所說的热武器才是未来武器的发展方向。而且亲眼见证過火器的巨大杀伤力后,他心裡清楚,一旦火器改良好能大规模投入使用后,定然会对冷兵器造成碾压。
“我会让火药司改进火器。在這之前先增设一支這样的队伍训练,朱尚书觉得如何?”
朱强看出了周嘉荣的决心。太子虽年纪不大,但经历的事并不少,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想法,只要不是于国有害的事,他实在沒有强硬反对的道理。
琢磨片刻,他道:“殿下所言有理,可先设一支专门使用火器的队伍,不過因是试验阶段,第一支队伍人数不宜多。”
周嘉荣颔首:“我也是這么想的,第一批准备一千人的队伍,从民间招收忠于大齐的好男儿入伍,自称单独的编制,独立于禁军和皇城护卫队之外。”
朱强听到這裡隐约明白了周嘉荣的真实用意,试探地询问道:“不知队伍领兵之人,殿下可有人选?”
周嘉荣轻轻摇头:“暂时還沒有,我准备让纪天明先带這支队伍,然后从中挑选一名最出色的将士担任這支队伍的将领。”
听到這裡,朱强這下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周嘉荣的意思。這支装备火器的队伍以后将是太子的嫡系,成为太子手中最强的军事力量,其地位甚至会超過穆家。
身为穆家嫡系,朱强心裡肯定是有危机感的。
但周嘉荣在组织這支队伍前,先私底下跟他通气,便表明了周嘉荣的态度。他是要组建只忠诚于自己的军事力量,巩固皇权,可也不会過河拆桥,卸磨杀驴,对穆家一系出手。
如此朱强便放心了,穆家并沒有反心,护国公一直呆在洛阳不回京,便是为了减少穆家在京中的影响力。太子组建新的军事力量,达成一种新的平衡,這也许是一件好事。
想通之后,他非常识趣地說:“殿下這個规划甚好,微臣沒有意见。”
次日朝堂上,周嘉荣提出這個方案后,有大臣反对或是想插一脚,朱强還站出来旗帜鲜明地支持周嘉荣。他一带头,兵部不少官员都纷纷上奏,支持太子殿下成立新的的火器部队。
那些想分一杯羹的大臣们见状纷纷偃旗息鼓了,兵部的人都出动了,哪還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殊不知,這次兵部也沒法插手。
朝堂上通過之后,周嘉荣给這支队伍命名为神器营,便让纪天明开始招募兵员,家世背景不拘,平民上佳,最重要的是忠诚,只忠诚于他一人。
纪天明得了他的授意,开始紧锣密鼓地招兵,为防止官宦子弟過多,纪天明放弃了文化考核,只考武艺。
但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哪有什么钱学武艺,除非是镖局或是家裡跟武馆沾亲带故的。
因此来的大半是世家子弟。這些人消息灵通,从父辈口中知道這個新成立的神器营不一般,甚至有些就是家中长辈让其来参加考核的。反正這些家伙左右也考不上科举,出来碰碰运道,神器营以后可是太子殿下的亲信,若能得殿下赏识,平白青云指日可待。
纪天明将此事上报给了周嘉荣:“殿下,是属下思虑不周,沒有事先防范,因此来的官宦子弟不少。”
周嘉荣接過名单,扫了一遍:“目前通過初试的有多少人?”
“总共一千八百人,其中一千名是世家子弟,還有八百余人是平民子弟。”纪天明道。
周嘉荣放下了名单:“不怪你,咱们总不能禁止他们不参加,這对他们不公平,那些大臣恐怕也会有意见。一千八就一千八,先将他们带去军营,严加训练一個月,若中途坚持不了要退出的,或者训练不合格,偷懒耍滑的,通通淘汰掉。剩下的将其身份背景调查清楚,還有在营中的表现一一记录下来,作为以后提拔的依据。”
即便进了神器营,又怎么样?是做士兵還是做将军,他說了算,家族嚣张跋扈,名声不好,或是一直与他对着干的,肯定不可能得到升迁,若各方面表现很好,家世也沒問題,即便是世家子弟,也可得到提拔。
纪天明笑道:“殿下能這样想最好不過,只要表现好,忠心,不拘平民或是世家子弟都可得到升迁,如此一来,殿下才能服众。”
任人唯能,而不是任人唯亲。
周嘉荣笑了:“你与我,有话直說就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他就說嘛,這点小事還能难住纪天明,敢情纪天明是想提点他。
纪天明笑了笑,拿起名单說:“殿下,那属下去办事了。”
周嘉荣微笑着将他送出了门。
神器营很快成立,一千多名预备人选都被拉去了大营训练。這让火药司的压力倍增,等這批人回京,就得装备上火器,他们的改进還沒什么大的进展呢。
柯实很着急,干脆歇在了火药司,跟同僚们夜以继日地探讨火器的改进方案,并不断地进行实验,附近的居民时常会听到爆炸的声音,有些胆小的還告到官府,闹出了不少笑话。
因为上半年打退了匈奴,大齐难得的迎来了平静的十一月。
十一月本是兴德帝的生辰,但在他生日前两天却发生了一件让兴德帝很崩溃的事,他开始大小便失禁了,甚至四肢开始麻木,似有偏瘫的征兆。
兴德帝慌了,大小便失禁,半身不遂,只能躺在床榻上让人照顾,這种滋味可不好受。
他感觉死亡的脚步离他越来越近了,越发的恐惧,连忙让人将周嘉荣請进了宫。
周嘉荣一进他的寝宫便闻到了一股混杂着熏香的尿骚味。
虽然太监宫女伺候得非常周到,但冬天冷,兴德帝受不得寒,门窗整日紧闭着,不通风不透气,吃喝拉撒都在寝宫裡,時間一长,這味道能好闻才怪了。
周嘉荣忍不住打了個喷嚏,有些受不了。
他疑惑地看了兴德帝一眼,父皇他就一点感觉都沒有嗎?
几日不见,兴德帝更老了,原本半白的头发再也找不出几根黑发,脸上的褶子深得能夹死蚊子,眼神深陷,眼神浑浊,充满了世俗的欲望,哪還有当初戴着冕旒,身着龙袍的威严。
父皇老了,再多的名医,再好的药物也治不好他。
“儿臣见過父皇。”
听到周嘉荣的声音,兴德帝吃力地睁开了眼睛,张嘴就问:“嘉荣,金丹呢?金丹炼好了嗎?”
周嘉荣轻声道:“父皇,還在炼,這长生不老丹哪是那么轻易就能炼成的?您再耐心等等,一般的丹药有毒,吃了对父皇您沒有好处。”
“到底還要等多久……”兴德帝暴躁地吼了出来,但下一刻,他又颓丧地耷拉着眼皮,喃喃道,“要快,要快,不然朕怕等不到了。”
周嘉荣安抚他:“父皇不必担心,好生养病,您会沒事的。”
兴德帝叮嘱他:“嘉荣,你一定要将這事放在心上,要多少银子都满足他们,只要尽快炼出金丹即可,明白了嗎?”
周嘉荣都一一应下。
兴德帝将周嘉荣叫来,除了說丹药一事,半句都沒提朝堂上的事。說了几句话,他便又显疲态,眼皮直打架,說着說着竟睡着了。
见状,周嘉荣怕打扰他休息,轻手轻脚地出去。
孙承罡紧跟在后面,出了寝宫后,愁眉苦脸地說:“殿下,陛下這病情越来越重了,昏睡多梦,還出现了身体麻木,大小便无法自控的情况。這真的沒办法治嗎?”
周嘉荣苦笑着问道:“孙公公,太医每日看诊,你都在,太医都沒办法,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要让父皇继续服用丹药嗎?父皇想活久一点,更不能再碰金丹。”
這倒是,陛下身体弄到如此糟糕的地步,丹药功不可沒。年初的时候,陛下虽身体不大好,畏寒,时常生病,可服用了太医开的药還是有些效果的,身体也只是虚而已。
哎,都是那個妖道害了陛下。
“殿下說的是,老奴只是看陛下如今整日躺在床上,连下床走动都困难,還有那么多毛病,老奴心疼啊。”孙承罡难受地說。
周嘉荣叹了口气,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好照顾父皇。”
孙承罡点了点头:“老奴进去了,陛下一会儿若是做了噩梦,醒来沒看到娘娘或是奴才,会很生气。”
周嘉荣颔首,与他道别,正要出勤政殿便看到徐皇后从外面进来,他忙上去见礼:“儿臣见過母后。”
“免礼,太子你来得正好,本宫正要找你。”徐皇后笑着說。
周嘉荣便跟她去了偏殿,落座后,周嘉荣道:“母后找儿臣何事?”
徐皇后端详了他一阵,笑道:“眨眼间嘉荣你都已经长成了大人。你父皇像你這么大的时候,膝下已经有两個孩子了。最近不少夫人递牌子到秋水宫,找您母妃,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吧?”
周嘉荣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
其实朝臣们也提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身为一国储君,不能沒有太子妃,沒有继承人。早日娶妻生子,也能让拥护他的朝臣们更放心。若非出了廖绮兰的那档子事,恐怕他也早娶妻生子了。
“儿臣明白,但凭母后做主。”
徐皇后是個有分寸的,太子羽翼丰满,陛下病怏怏的时日无多,這天底下以后谁說了算還用說嗎?太子尊重她這個嫡母,她也不能蹬鼻子上脸,這么大的事就真的自己拿主意了。
徐皇后笑问道:“殿下对太子妃的人选可有什么要求?這是要与你過一辈子的,你喜歡最重要。”
這话徐皇后是发自内心的,几十年同床共枕,朝夕相处,若找個不喜歡,多难受,终身大事不是儿戏。她看着周嘉荣长大,也喜歡他能娶個自己心悦的姑娘。
可周嘉荣完全沒开這個窍。
对周嘉荣来說,如今最要紧的是朝事,還有组建神器营的事,成亲于他而言,只是给朝臣给天下人的一個交代,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样的姑娘。
“母后看着办吧,儿臣相信母后。”周嘉荣還是這句话。
徐皇后只能道:“這样吧,本宫先挑几個合适的姑娘跟你母妃商议一下,然后将這些姑娘的画像性情爱好都记录下来,再由你来选,好嗎?”
周嘉荣沒有意见:“就按母妃說的办。”
得了這句准话,徐皇后开始调查京中三品以上官员還有勋贵家中哪些有适龄的姑娘,再按照调查其品行,一一筛选,若品貌家风都過得去,便找個借口召其母女进宫。
這些夫人们也不傻,太子過完年都二十了還沒娶妻,皇后和贵妃娘娘召适龄女子进宫是为了什么,已经很明显了。有意的便带女儿进宫,若不想女儿嫁入宫中的便寻個借口不带女儿就是。
后宫的這些动静,周嘉荣并不是特别关心,他也沒空关心,因为腊月初的时候,漳州府宁洋县传来了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
一群倭寇竟带人攻击了朝廷,杀入了县衙,官兵和百姓死伤千余人。
消息传入京中,朝野上下一片哗然,群臣激愤。
“這些倭寇海盗太可恨了,屡屡骚扰我东南沿海地区,现在竟嚣张到攻击官府,连官兵都敢杀,着实可恨,当诛!”崔勇愤怒地說道,并自动請缨,“殿下,臣愿赴江南,剿倭寇,除海盗,保一方平安!”
周嘉荣当然不可能在具体情况還沒搞清楚的时候就立即派他前往东南沿海。
“崔将军此事稍后再议,诸位大人怎么看?”
朱强站出来道:“殿下,今年四五月时,西南沿海便传来過消息,有倭寇海贼屠杀百姓官兵数百人之多,当时陛下……后经商议,派了当地官员剿灭倭寇海贼,沒想到他们這么快又来了。微臣支持崔将军的提议,這些倭寇浪人屡屡骚扰我沿海地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跟匈奴人沒什么两样!”
有支持打的,自然也有反对的。
户部郎中徐润良道:“不可,东南沿海地区倭寇海盗猖獗,屡禁不止,剿了又死灰复燃,才刚跟匈奴人打完一仗,我們需要時間休养生息。殿下,依臣之见,不若加强海禁,严防這些倭寇海盗登錄沿海地区,让当地地方官兵严加防守,阻止其进入我大齐境内。”
当即有不少文臣站出来支持徐润良。
倭寇泛滥,最好的办法便是锁住国门,禁止其入内,方可保沿海地区平安。
朝中分为了两派,一派主战,以崔勇为由的武将,另一派以京中文官为主,提议加大海禁。
周嘉荣暂时沒有采纳双方的意见,退朝后,留了几位股肱大臣商议。
对于倭寇和海盗,朝廷官员有一肚子的怨言。
“這些人甚是难搞,一打他们便躲到了海上,等朝廷退兵,他们又悄悄潜伏上岸。”
“如果要打就狠狠打,像打匈奴人那样,一下子将其打怕了,才能让东南沿海一带平静一段時間。”朱强道。
周嘉荣颔首,问武承东:“若是打仗,户部那边能拨多少银子?”
年底收了一批田赋和盐税,加上与匈奴互市征收的税,国库目前還算充盈。
武承东在心裡估算了一下:“回殿下,应该能拨三四百万两银子。”
“殿下,不用那么多,东南沿海离两湖、江南都比较近,而且当地都有驻军,粮草押运距离近很多,所耗的银钱也要少得多。”崔勇解释道,他对全国的地形和大致情况都有一定的了解。
武承东听到這话,脸上笑开了花:“崔将军所言甚是,沿海便有不少驻军,不必大规模调动集结士兵。”
倭寇海盗嘛,都是群乌合之众,又不像是那些匈奴人铁板一块。
這些屡屡骚扰甚至是屠杀沿海地区的官兵百姓,若不能将其铲除,国之威严何存?而且若放任,他们以后的气焰恐怕会更嚣张,现在就敢杀官兵,以后抢粮仓,占山为王都不是沒可能。所以要趁其還沒做大之前,将其铲除。
周嘉荣自是支持打仗的,听大臣们說這個仗比打匈奴人要容易很多,稍微放下心来,便道:“好,那就派崔将军出征,户部调集钱粮,全力支持崔将军!”
崔勇大喜,连忙跪下道:“臣定不负使命。”
“将军快起!”周嘉荣扶起崔勇道,“将军可需要带兵前往?”
崔勇摇头拒绝了:“只要殿下给微臣东南沿海各营的指挥权便是,东南沿海共计有八万驻军,足够了。”
周嘉荣答应了。
翌日在朝堂之上,周嘉荣宣布了此事,自是招来一些主张关闭门户的大臣的反对。
可到底是主战派占了上风。
三日后,周嘉荣祭完天,亲自将崔勇一行送出了京城。
崔勇只带了一百亲兵,快马加鞭,前往东部沿海地区,打击倭寇海盗。
他走后,京城年关的气氛也越来越浓了,街上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铺子上各种年货也多了起来,不管有钱沒钱,百姓都会竭尽所能,准备一些东西,過個好年。
周嘉荣每日从宫中出来,都能察觉到街道上的变化,看着百姓们脸上洋溢的喜悦和幸福,他也很开心。
更让人高兴的是,去了东南沿海后,崔勇很快就打了一個胜仗,抓获一百多名罪大恶极的倭寇和海盗,将其绳之以法。
收到信,周嘉荣很欣慰。他之所以派崔勇出去是因为崔勇這人性子虽然跟二舅舅一样有些急,但并不焦躁冒进,相反很善于捕捉战机,而且他领兵多年,对战经验丰富,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這样一名有经验又武艺不错的老将去对付那些游兵散将,应该不成問題。
周嘉荣给崔勇回了一封信,先是表扬了一番他的战绩,然后激励他:崔将军勇不可挡,我盼元宵佳节能替将军接风洗尘,给将军开庆功宴!
将信送出去后,周嘉荣又去了一趟火药司。
经過两個多月不停地钻研,火药司已经对火铳进行了一定的改造,在不影响性能的情况下,减轻了其五分之一的重量,如此一来,更方便携带,而且能节约不少的铁,降低生产成本。
除此之外,還对装卸弹丸的地方进行了试验,一名下级官员提出了一個构想,能不能连续发出两枚甚至更多的弹丸,就像连驽一样,一次可以多发出好几支箭,這样可以节省装卸弹丸的時間,還能对更多的敌人造成伤害。
周嘉荣不知道這個构想最终会不会成功,但這位官员的奇思妙想和善于观察值得鼓励,现在火药司就需要這种有想法又大胆的人。
周嘉荣当即夸奖了对方一番,還奖励其五十两银子。
這可是不入流官员一年的俸禄。
這极大地刺激了火药司的官员们,大家更加的卖力了,哪怕要過年了,也兢兢业业,天刚亮就到司裡,天黑才回去,有时候忙起来甚至就留在火药司過夜。
周嘉荣知道這個情况后,在除夕的前两天,自己掏腰包,派人送了三百两银子過去,說是他奖励大家的,让柯实根据情况分发给火药司的人。
神器营這边也有了进展,一個月的训练,淘汰了三百多人,最终還剩一千四百五十人。
纪天明根据這些人在训练中的表现将最后四百五十人单独列了出来,交到周嘉荣手上:“殿下,這些人虽通過了训练,但表现综合评价位于一千名之后,若只留一千,可将其淘汰。前面一千名中,平民百姓占了五百四十余人,世家子弟有四百五十余人。”
后面的训练,平民子弟更能吃苦,怕被淘汰,也更守规矩,因此留下的反而人更多。
倒是世家子弟许多沒吃過什么苦头,一個月一两银子的俸禄对他们来說也沒什么吸引力,有些性情不够坚毅的便被淘汰了。
周嘉荣拿起名单,正想点头,忽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他抬头便看到刘青一脸愤怒又伤心地站在门口。
周嘉荣皱起了眉头:“发生了何事?”
刘青沒這么不规矩,知道他在跟纪天明谈事,无缘无故不会這么莽撞地闯进来。
刘青眼睛一红,哽咽着說:“殿下,刚收到江南急报,崔勇将军他……他战死了!”
周嘉荣蹭地站了起来,大步上前:“到底怎么回事?信呢?”
刘青摇头:“沒有信,是崔将军的一個亲信回来报的信,人就在院中。”
周嘉荣抬头,看到院子裡跪着一個浑身是灰尘,脸都花了,眼眶中充满血丝的青年人,当即道:“让他进来,仔细說說怎么回事。”
刘青赶紧将這個亲兵叫进了书房。
周嘉荣让他坐下:“到底怎么回事,崔将军他怎么会……你与我仔细說說。”
那個亲兵嘶哑着說:“是殿下,将军到了宁洋县后调集了两万大军,开始剿匪,但那些倭寇和海盗消息非常灵通,很快就躲到了海上或是城中与其有勾结的人家藏着。将军假意出城,杀了他们一個回马枪,抓住了一批倭寇和与其勾结藏匿他们的人。为了威慑倭寇,他将抓到的倭寇杀了挂在城楼上,此举激怒了倭寇和海盗,他们组织了船队攻打宁洋县,将军带兵迎战,不料却被人暗杀。”
“暗杀?”周嘉荣完全沒想到是這個结果,“崔将军是如何死的,你說清楚。”
原本双方交战之后,朝廷官兵人多,但倭寇海盗擅水战,有船,而且還极为熟悉当地的地形,短期内谁也不能奈何谁。
战情陷入僵局,持续数天后,這日崔勇返回城中,路上突然遇到数十余蒙面黑衣人的袭击,而且他们還拿出了一种杀伤力极强的火器。崔勇只带了二十几個亲卫,都是血肉之躯,哪是火器的对手,只打了個照面,就被射杀了大半。
余下的人见势不妙,连忙护着崔勇逃走,但拐入一條巷子后,又遇到了火炮袭击,一炮将崔勇几人轰出去数丈远。
“将军被轰出去撞在了墙上,当场咽了气,连一句话都沒来得及交代。”亲兵說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周嘉荣听完后大骇,连倭寇海盗的火器都如此先进了,弹幕沒有骗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嘉荣闭上眼睛问道:“崔将军的遗体呢?”
亲兵說:“乔副将让小人先回来向殿下报信,稍后他会带着将军的遗体回京安葬。”
周嘉荣点头:“我明白了,你辛苦了。刘青带他下去休息,就安置在府中,我稍后可能還有些事要问他。”
吩咐完,周嘉荣直接进了宫,召集了十几名重要的大臣进宫议事。
大臣们听完這個消息都吓了一跳,不過是些倭寇匪贼罢了,不但敢杀官兵,现在连朝廷派去的将军都敢暗杀了。
“猖狂,太猖狂了,這些东西绝不能姑息,否则东南沿海将永无宁日!”朱强气的差点拍桌子。
其他大臣的脸色也都很难看。
本以为剿匪不是太难的事,谁料出师未捷先折损了一员大将。
“殿下,那大炮究竟是何物,能够一炮轰杀数人,连崔将军這等武器高强身经百战之辈都逃不了?”孔祥胜不解地问道。
周嘉荣沒见過,那亲兵也所知不多,他只能道:“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应该是跟火铳、碗口铳一类的火器吧,不過杀伤力要强很多。”
碗口铳要达到這個杀伤力都有些困难。
孔祥胜点头,表情很是凝重,连倭寇海盗的火器都比他们更厉害了,难怪殿下要投入重金支持火药司。
“微臣虽不懂打仗,但這种东西体积定然不小,崔将军已经掌控了宁洋县,這些人是如何将這些火器运入城中的?還是以前就在城裡了?那为何沒人向朝廷举报。臣想這些恐怕更值得咱们深思。”郑玉语气沉重地說道。
他身为一城长官,对這些事更敏感。
周嘉荣沉重地說:“郑大人所言便是我最忧心的地方。”
若无城中人接应,這些东西绝不可能藏于城中。敌人不光产生于外部,還有内部,而且宁洋县是暴露出来了,其他沿海诸多城池呢?
对于這個問題,远在几千裡外的京城中人,大家也說不清楚。
周嘉荣见沒人能提出更有用的建议,揉了揉眉心道:“东南沿海倭寇海盗侵扰我大齐边境,抢我财富,杀我子民官兵一事远不如先前想的那么简单。此事等過几日崔将军的尸体运回来后,再议,這段時間,兵部将過去历年与倭寇交战的军情急报等送到我府上,户部将沿海诸府的今年的田赋人口变动等情况也一并送過来,還有吏部,将地方官员和驻军将领的资料也送到我府上。”
东南沿海到底什么情况,也只有崔勇的這批亲兵能够說得清楚。
在沒搞清楚具体情况前,不能再擅动了,崔勇之死,很大程度上要归结为他们不够了解敌人,轻敌所致。
群臣心情沉重的出宫。
周嘉荣最后才离开,出去便碰到了徐皇后。
“母后怎么来了?”
徐皇后笑道:“本宫听說你进宫了,就過来看看你。這马上要過年了,今年宫宴本宫准备邀請一些姑娘进宫,倒时候嘉荣看看有沒有合你心意的姑娘。”
周嘉荣现在哪有這個心思啊,他叹了口气說:“母后,父皇身体不适,东南沿海又出了岔子,今年的宫宴一切从简吧,就宗室皇亲进宫凑在一起陪父皇吃顿饭吧,其他的以后再提吧。”
徐皇后担忧地问:“出了什么事?”
周嘉荣闷闷地說:“崔勇崔将军死了。”
徐皇后顿时花容失色:“怎么会?”
崔勇是兴德帝的嫡系,此人领兵很有一套,骁勇善战,连打匈奴人都沒事,怎么会丧命于小小的倭寇海盗之手呢?
周嘉荣轻轻摇头:“他是中了敌人的暗算,具体的等過几日他的尸体运回京城方知。宫中一切事务便有劳母后多费心思了。”
徐皇后心疼地看着他:“嘉荣你放心吧,宫中有母后,你也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伤了身。”
“多谢母后关心,今日儿臣還有要事要处理,不能陪母后和母妃了,儿臣先出宫了。”周嘉荣给徐皇后行了礼,便出了宫。
回到府上,兵部、吏部、户部已经陆陆续续将资料送了過来。
吏部的最快,户部要整理的资料太多太繁杂,最慢。
三部的资料整整拉了三马车過来,堆积如山。
刘青看到這些资料惊呆了:“殿下,能看得過来嗎?”
周嘉荣說:“我看不過不知道找人帮忙嗎?去将常星河,纪天明,苏勤都给我找過来,陪我一同看。”
接下来几天,除了過年进宫吃了一顿沉闷的宫宴,周嘉荣一直在翻看這些资料。
年后,正月初二這天,崔勇的尸体总算运入了京中。
周嘉荣亲自领着文武百官出城迎接他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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