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抽絲剝繭
廂房內。
陸凌川追問道：“爲什麼是他？！”
那人繼續道：“每逢宮中舉行筵宴之時，都有尚膳監派人監管，昨夜中秋夜宴的監管人便是秦公公！”
“晚宴的每一道菜，都必須由他親自過目，確認無誤之後纔可出菜，送入華蓋殿。”
話音剛落，陸凌川就直接轉身向外走去。
郭英掃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衆人，快步追上了陸凌川，遲疑道：“不審了？”
陸凌川面無表情，沉聲道：“下毒的不是他們！勞煩郭大統領立即緝拿秦樂人！將他帶到此處！”
郭英答應了一聲，並未多問什麼，直接親自前往。
陸凌川在院子裏溜達了一會兒之後，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繼續開始在心中覆盤昨晚發生的所有事。
不知道爲什麼，似乎距離真相越近，他的心裏就越感覺到不安。
約莫一炷香之後，前去抓人的郭英終於返回，身後兩名羽林衛正押着一名年約四十上下的太監，快步來到了陸凌川的面前。
兩名羽林衛稍微使了使手段，那人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陸凌川面無表情的打量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太監，冰冷的眼神似乎想直接看穿對方一樣。
察覺到陸凌川冰冷的目光之後，中年太監緊張的嚥了咽口水，緩緩低下了頭，避開了陸凌川犀利的眼神。
“你就是秦樂人？！”
片刻之後，陸凌川冷冷的問了一句。
中年太監哆嗦着點了點頭，不敢搭話。
“知道我是誰嗎？”
陸凌川並沒有直入主題，反而像是閒聊了起來。
“不知道...”
秦樂人擡頭瞄了一眼陸凌川，搖着頭答了一句。
“我叫陸凌川！”
陸凌川緊盯着秦樂人的反應，一字一句的補充了一句。
聽到“陸凌川”三個字，秦樂人冷不丁渾身一震，再次擡頭看了一眼陸凌川，臉上的緊張已經變成了恐懼！眼神中滿是驚訝！
那眼神就像是在說，陸凌川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看到秦樂人的反應，陸凌川瞬間臉色陰沉，冷聲道：“昨夜晚宴之上，是你下的毒？！”
秦樂人再次渾身一震，拼命地搖着頭，大聲道：“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不是我...”
話音剛落，原本坐在欄杆上的陸凌川突然起身，直接拔出了旁邊一名羽林衛腰間的佩刀，瞬間揮出！
“啊！”
隨着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秦樂人的一隻耳朵已經被刀鋒瞬間斬落！
猩紅的鮮血轉眼之間染紅了秦樂人的半張臉！
緊接着，陸凌川緩緩舉起了刀，架在了秦樂人的脖頸之上，冷聲道：“再不如實招來，我會將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讓你生不如此！”
秦樂人渾身顫抖着，面如死灰的擡頭看向了陸凌川，驚恐道：“我說...我說...”
“是我下的毒...”
陸凌川眯了眯眼睛，厲聲道：“誰指使你的？！”
秦樂人搖着頭，顫抖着嘴脣，道：“無人指使，是有人給了我三塊金錠，讓我在最後一道菜中下毒...”
“我一時財迷心竅，所以便答應了他，可事後我就後悔了，真的，我不該因一時貪念而犯下如此大錯...”
“求陸指揮使、求郭大統領饒命，給奴婢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隨着話音落下，秦樂人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三塊金錠，放在了地上。
一旁的郭英鐵青着臉，冷冷的看着秦樂人，沒有一絲同情。
陸凌川一臉陰沉，冷聲道：“誰給的你金錠？！”
秦樂人脫口而出：“錦衣衛的，我不知道他叫什麼，但我記得他的樣貌！如果再見到他，我一定能認出他！”
陸凌川眯着眼睛，厲聲道：“你撒謊！如果只是因爲貪財，你敢在菜中下毒？！難道就不怕他要毒死的人是陛下？！”
“毒殺當今天子，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你敢嗎？！”
秦樂人一聽，連忙用力的搖着頭，道：“他保證過，下毒不是爲了殺陛下！”
陸凌川皺了皺眉頭，繼續追問：“這麼說，你知道他要毒死誰？！那個端着有毒那盤菜入殿的小太監，是你指使的？！”
可是秦樂人卻再次搖頭，緩緩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端菜的人是誰，收買我的那人只讓我下毒，剩下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陸凌川咬牙道：“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敢下毒？！就爲了區區三塊金錠？！你覺得我會信嗎？！”
他原以爲懸樑自盡的那名小太監是秦樂人指使，但沒想到秦樂人卻矢口否認，而且看起來並不像是撒謊。
秦樂人面如死灰，趴在地上不停的磕着響頭，哭訴着道：“我說得都是真的，我從未想過要謀害陛下，只因一時貪念，鑄成了大錯，還望陸指揮使開恩...”
看着聲淚俱下，不停求着饒的秦樂人，陸凌川眉頭緊鎖，陷入了沉默。
雖然秦樂人已經承認是自己下毒，可是關於整件事的幕後主使，他還是一無所知，而且那名端菜的小太監已經死無對證。
關於朱元璋提出的那個疑問，他依舊無法找到答案。
爲什麼喫到那盤菜的人是禮部侍郎李巖，而不是他？
幕後黑手的目標明明是他纔對！
難道從一開始他就猜錯了？！
不知不覺間，陸凌川不由得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沉思片刻之後，陸凌川甩手將手中的刀插入了那名羽林衛的刀鞘之中，接着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郭英，緩緩道：“郭大統領，此案還有諸多疑點沒有解開，我能否先帶嫌犯離開。”
郭英瞟了一眼顫抖着跪在地上的秦樂人，緩緩搖了搖頭，道：“不好意思了陸指揮使，人你不能帶走，他畢竟是宮裏的人，知道許多宮裏的隱祕，即便他真有罪責，也只能由陛下發落。”
“不過若是你之後還有事要問他，只要陛下同意，你可以隨時進宮提審，人我替你看着。”
陸凌川皺了皺眉頭，知道郭英是認真的，於是轉頭看了一眼秦樂人，拱手一禮，道：“那就有勞郭大統領了。”
隨着話音落下，陸凌川已經徑直離開，重新去往明和殿。
郭英站在原地，轉身目送着陸凌川漸行漸遠之後，眉宇之間再次流露出一絲異樣的神色。
明和殿。
當陸凌川重新回到朱元璋寢殿，想要繼續向朱元璋稟報案情調查結果之時，卻被攔在了殿外，得到的答覆是朱元璋一夜未睡，已經準備歇息，不見任何人。
可是陸凌川不想就這麼離開，於是便將自己方纔查到的線索全都告訴給了龐旬，包括希望將秦樂人帶出宮中羈押，以備隨時提審的事，希望由龐旬轉述給朱元璋，並且再次給出自己的猜測，那個藏在暗中的幕後主使，很有可能就是蔣瓛！
其實在他的心裏，蔣瓛只不過是一個幌子，雖然那名內鬼製造刺殺，收買秦樂人下毒之事，很大可能是受蔣瓛指使，但他卻並未認定蔣瓛就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他猜測，在蔣瓛的背後，很可能還有一人！
那就是燕王朱棣！
他之所以不肯罷休，就是希望坐實蔣瓛是幕後主使，然後通過蔣瓛將朱棣牽扯進來！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朱元璋卻突然將他拒之門外。
良久之後，腳步聲響起，龐旬終於緩緩從大殿中走出，徑直來到了陸凌川的面前。
陸凌川眼含期待的看着龐旬，認真道：“陛下怎麼說？”
龐旬看了陸凌川一眼，嘆息着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之色。
看到龐旬的臉色，陸凌川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已經猜到答案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