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命运的轮回
徐妙锦看着沉默不语的陆凌川,笑了笑,又道:“现在我大概明白颖国公为何沒告诉我你的下落了,令尊的事,我也听說了,当时你应该正在忙着搭救他。”
“我還听說了關於你击鼓闯宫,冒死觐见陛下的事,蓝将军如今能够平安无恙,都是因为你的努力。”
“你還在城外修建了养济院,收容所,收留了许多贫苦的百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谁能想到,這些事居然全都是你做的。”
“令尊能有你這样一名义子,是他的福分。”
陆凌川苦笑了一下,淡然道:“我沒有你說的那么好,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他沒想到徐妙锦居然将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都记得這么清楚,纵使之前還并不知道他就是陆凌川。
徐妙锦笑道:“是么?也包括那对招摇撞骗,以卖身葬父为由骗取钱财的父女么?”
听到這话,陆凌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惊讶的抬头看向了徐妙锦,迟疑道:“你早就知道他们是骗子?”
徐妙锦笑着点了点头。
陆凌川皱眉道:“既已识破,那你为何還要不惜跟别人借银子送给他们?”
徐妙锦叹息一声,轻声道:“這個世道有时候已经足够糟了,我只是想告诉世人,世上不是只剩下自私自利,不择手段。”
“或许,我也是在试着說服自己。”
听到徐妙锦的回答,陆凌川不由得有些惊讶,沒想到這個时候的徐妙锦就能說得出這样一番话来。
生在勋贵之家,距离权力中心如此近,她或许早已见惯了人间冷暖,悲欢离合。
她沒变,還是那個悲天悯人,无比善良的她。
他几乎忍不住想冲過去抱住她,告诉她上一世他们曾经经历的一切。
但他沒有,终究還是理性战胜了感性,于是低下了头,将未完成的药方写完,接着缓缓道:“你這是過度劳累造成的体虚,加上心裡的杂念太多,精神耗损,一定是平日裡有太多胡思乱想了,得学着放下一些东西。”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表现的很平静,不带有任何情感,跟他之前面对每一位病人时的神色沒有丝毫不同。
“多谢。”
徐妙锦点了点头,說完便接過了药方,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去。
落寞的背影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
小云不满的看了陆凌川一眼,急忙追了出去。
陆凌川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门口,這一刻,他的心无比的痛。
他很后悔,但他别无選擇。
他沒敢告诉徐妙锦那对父女已经被他派人杀了,可他不知道的是,当那两具尸体被金吾卫发现不久之后,徐妙锦早已听哥哥徐辉祖无意间提起過。
“十三哥...”
站在门口的魏安看着失魂落魄的陆凌川,欲言又止。
他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切,也早已看得明白,可他不知道该說什么。
“我想一個人待会儿,今天所有的接诊全部取消。”
陆凌川面无表情的說了一句,让魏安关上门离开,就那么把自己一個人关在了房间裡。
魏国公府。
随着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同样失魂落魄的徐妙锦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了车厢,下了马车,缓缓登上了石阶。
紧接着,徐妙锦就发现哥哥正站在大门中间,面色凝重的看着自己。
徐妙锦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哥哥今日怎么回来的這么早?”
徐辉祖眉头微皱,缓缓道;“你去哪儿了?”
徐妙锦犹豫了一下,道:“身体還是有些不舒服,出去走了走,顺便换了家医馆瞧了瞧,抓了几服药。”
徐辉祖道:“药呢?”
徐妙锦愣了一下,這才想起来,自己带走了药方,但却忘记了取药。
“明日我让小云去取,医馆說有一味药明日才到。”
徐妙锦慌乱的答了一句,绕开了徐辉祖,急忙向府中走去。
她担心自己再耽搁下去一切都瞒不住了。
“你說的那家医馆,是回生堂吧?!”
沒等她走出几步,哥哥的声音就已经再次从她身后传来。
徐妙锦身形一震,什么都沒有說,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
片刻之后,徐妙锦终于逃回了自己的闺房,将小云关在了门外,很快房中就传出了一阵阵充满了失望和悲伤的抽泣声。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
她很困惑,仅仅只是一面之缘,自己为何会一直念念不忘?
而她更不明白的是,对于他今日的冷漠,她的心裡不知为何疼得那么厉害,就好像失去了所有。
或许,从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了他這段時間做過的那些事之后,心底的那丝懵懂的情愫早已汹涌到不可自拔。
喜歡上一個人,有时候或许只需要一瞬间就够了,虽然她并不曾知道他们之间還有着上一世的羁绊。
徐辉祖不知道何时已经跟着来到了闺房外,听着房中传出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脸色越发的凝重。
几個时辰之后,徐辉祖亲自端着一碗汤羹再一次来到了妹妹的闺房外,轻轻敲响了房门。
屋内的抽泣声早已停息,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沒有。
沒過多久,徐妙锦打开了房门,看了一眼门口的哥哥,默不作声的转身坐到了窗前的梳妆台边。
“我让后厨做了一碗你最爱吃的羹,午膳你就沒吃,吃一口吧。”
徐辉祖一边說着,一边将碗放在了梳妆台上。
徐妙锦沒有搭话,默不作声的望着铜镜中那双哭红的眼睛,脸上沒有任何神色。
徐辉祖看着突然变得不苟言笑的妹妹,皱了皱眉头,犹豫了很久,最终還是再次开口:“前段日子你一直找的那個人,就是陆凌川吧?”
徐妙锦沒有說话,脸上依旧沒有任何表情。
徐辉祖迟疑着,继续道:“你喜歡他?”
听到這话,徐妙锦浑身一震,脸上终于有了变化,紧接着立刻摇着头,沉声道:“我沒有。”
虽然是否定的答案,但是从她的神态中,徐辉祖其实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紧接着,徐辉祖又道:“不管有沒有,你们不合适,他的父亲身上還背着谋逆的罪名,虽然已被释放,但陛下并未推翻他父亲身上的谋逆之嫌,将军府上下,依旧随时都有可能因此事被抓。”
“我见過他,他不是一個恪守本分的人,行事過于离经叛道,而且心狠手辣,他的身边注定会充满危险,我不希望那些危险伤害到你。”
每一句话他都說的无比的平和,但每一個字又都說的无比的认真。
徐妙锦咬了咬嘴唇,倔强道:“我都說了,我沒有。”
“最好沒有。”
徐辉祖沉默了一会儿,无奈的說完了最后一句,接着转身缓缓离开了房间。
然而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坐在梳妆台前的徐妙锦已经再一次双眼通红。
徐辉祖站在门外,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无奈的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他也不知道妹妹怎么会那么巧跟那個陆凌川扯上关系,身在局中的他,比妹妹知道得更多,也更能明白将军府如今的处境。
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妹妹和那個陆凌川再有任何的瓜葛。
来到前院之后,徐辉祖叫来了管家戚福,沉声道:“从今日开始,沒有我的允许,不许让小姐走出府门半步。”
戚福愣了一下,急忙恭敬地答应了一声,脸上满是疑惑。
正在這时,一名下人快步来到了近前,行礼過后,恭敬道:“家主,外面来了一人,自称是回生堂的人,說是来给小姐送药的。”
听闻此言,徐辉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径直向府门外走去。
门口的石阶上,魏安手裡拎着几服药,一边踱着步子,一边等待着进去通报的那人折返。
或许是放不下徐妙锦的身体,在陆凌川知道徐妙锦沒取药就离开之后,特地让魏安将药亲自送上了门。
“你是回生堂的?!”
正在這时,一道略显冰冷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魏安听到话音,转身看到了徐辉祖和管家戚福,笑了笑,一边将手裡的药递了過去,一边道:“正是,贵府今日有人去医馆瞧了病,但抓好的药忘了取,我們院长特地叫我送了過来。”
徐辉祖皱了皱眉头,疑惑道:“院长?”
魏安笑道:“沒错,哦对了,就是我家小公子,人们都叫他陆小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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