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独断专行张居正
這個年节可以說是曾家過得最开心的一個年节了,因为曾淳突然间脱胎换骨般长大了,出息也大了。
他不但结交了很多达官显贵,赚来了大把的银子,還凭借匪夷所思的奇妙构思获得了嘉靖的宠信,连带曾铣都沾了他的光要晋升内廷礼部尚书了。
更重要的他還跟徐家丫头和陆家丫头定下了姻缘,一旦他们跟這两大豪门联姻,曾家辉煌腾达那是指日可待啊。
除夕這一天,曾家大院那是热闹非凡,李时珍一家包括孤身在京城的俞大猷、卢镗、黄铸等都主动跑過来,陪着他们一大家子過了個热热闹闹的年节。
年节一過便是春节,往年這时候他们基本都是闷家裡休息,因为曾铣不管是在地方任职還是把家安到京城的时候那都沒什么熟人也沒什么亲戚可走。
這個春节却是不一样了,曾淳结交的好友多了去了,亲家甚至都定下了,他自然得给人家去拜個年,顺带见见那些未曾谋面的公侯勋贵。
不過,這年头拜年也是有规矩的,不能一顿乱拜,這规矩总体来說就是由内及外,由近及远,具体来說就是初一拜本家,初二拜岳家,初三才开始拜亲戚朋友家。
這初一拜本家他貌似就沒得拜,因为他本家的长辈就沒有在京城的。
還好,如果按由内及外,由近及远的规矩他還有一個可以拜的,那就是他的恩师徐阶。
他的确是该给這個恩师拜個年了,因为這一年除了徐阶主动到他家来了一回,平时的时候也就徐阶去国子监他才跟人家见了几回面,他還从来沒去徐阶府上拜访過呢!
徐阶的本家那也在南直隶,這初一人家应该是沒什么事的。
這天一大早,他還特意請俞大猷去徐府问了一声,徐阶還真有空,這意思就是他可以過去给人拜年。
于是乎,他便带着俞大猷和卢镗,拉着一大车拜礼出发了。
這年头拜年倒不兴送钱,拜年礼大抵還是以吃的为主,也就是水果干货之类的,新鲜的鸡鸭鱼肉也行。
曾淳是早就想在春节出去拜一圈了,這些自然是准备了很多,反正這会儿這些东西也不值多少钱,一大车撑死也就十几两银子,這点钱他還是有的。
徐阶的府邸虽然也在西长安街附近,但是面积并不大,也就占地几十亩的样子,裡面的装修那也平常的很,看上去一点都不奢华。
他在京城那的确是做得滴水不漏,一点都沒把家底露出来。
這会儿大家都還认为他是個清流呢,要不然他也沒法成为清流的核心。
徐阶也才娶了两個老婆,原配沈氏還去世了,這会儿家裡也就一個继室张氏,好像還沒什么背景。
他這会儿也才两個儿子,大儿子徐璠都二十岁了,也是個监生,不過已经出来任职了,這会儿就是右军都督府从七品的都事,二儿子徐琨那才断奶,還在张氏手裡抱着呢。
說实话,徐阶這一家子看上去真的很普通,如果曾淳不知道徐阶在老家有多少地多少钱,他也会认为徐阶就是個清流。
徐阶那也一点都不摆大学士的架子,人家不但对他這個還只是监生的弟子满脸的笑意,对俞大猷和卢镗這两個貌似沒一点名气的武将也客气得很。
他毫不见外的請三人围着火炉坐下来,就這么陪着他们吃着零食聊着天,时不时還抱起小儿子逗乐一番,浑然就不像個朝廷要员。
曾淳這次来拜访徐阶其实主要還是想问问他這個老奸巨猾的师傅,這一年来他干得如何,有什么地方做得好,有什么地方還需要改进。
這种事情,整個嘉靖朝那還只有徐阶最有发言权,因为人家凭借着老奸巨猾或者說圆滑世故最终斗倒了权倾朝野的严嵩,当上了首辅。
曾淳跟徐阶一家子闲聊了一阵,這才小心的道:“恩师,弟子這一年来稀裡糊涂的做了些事,也不知朝堂之上可有人說闲话。”
這意思不是朝堂之上的人怎么說,而是你這個恩师怎么看。
徐阶微微笑道:“伯忠,你属实令人刮目相看啊,圣上都对你赞赏有佳。”
這意思拍嘉靖马屁就对了。
曾淳又小心的问道:“其他人呢,怎么說?”
徐阶還是微微笑道:“听闻你生意做挺大,钱也赚了不少,属实羡煞旁人啊。”
這意思就是他大张旗鼓的赚钱搞得大家都眼红了。
人家眼红了会怎么样呢?
红眼病的人那一般都会沒事找事膈应别人,看样子還得搬家,不能直接住东壁堂裡面,不然成天被人膈应来膈应去那也挺烦人的。
問題,搬那裡去呢?
曾淳想了想,随即抬头看着外面的院子道:“学生在鸣玉坊看上了一個院子,大概也有几十亩大小,那裡离西安门近点,家父去宫裡也方便一点,学生是早就想搬過去了。”
其实他压根就沒去看過什么院子,不過武安侯胡同就在鸣玉坊中间,那边郑维忠肯定很熟,找個這样的院子肯定很容易。徐阶微微点了点头,又微笑着对俞大猷和卢镗道:“两位将军這会儿官衔都不低了吧?”
呃,這两位官衔的确都不低了,现在他俩挂的都是福建都司都指挥佥事的衔,正三品!
這意思,你也太牛了,带两個正三品的武将做随从,严嵩都沒你牛啊,人家告嘉靖那裡怎么办?
曾淳正琢磨怎么办呢,一個目光深沉体格清瘦的年轻人突然走进来,拱手躬身道:“恩师,新年大吉。”
這家伙是谁,能這么直接走进来不用通报的,那应该是徐阶很器重的一個弟子。
果然,徐阶立马起身招呼道:“太岳,来了,快,過来坐,伯忠你還沒见過吧?”
太岳?
张居正!
曾淳连忙起身道:“太岳兄,小弟曾淳。”
俞大猷和卢镗那也连忙跟着起身见礼。
說实话,张居正這字号取得都有点狂,這家伙字叔大,号太岳!
徐阶都不好叫他的字,只能叫他的号。
這家伙可是嘉靖朝、隆庆朝、万历朝,乃至整個大明朝的大名人啊。
张居正在后世都很有名,不過,褒贬不一。
他是一個天才,生于纷繁复杂之乱世,身负绝学,他敢于改革,敢于创新,不惧风险,不怕威胁,他是一個伟大的改革家,他独断专行,待人不善,生活奢侈,表裡不一,是個道德并不高尚的人。
张居正有着天使与恶魔這两面,他也是一個真正的英雄,是一個孤独的英雄,即使是现在又有多少人能够懂他。
這就是后世对他最经典的评价。
他让人褒贬不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独断专行,甚至独断朝纲!
這年头只有当皇帝的才能独断专行,他一個当臣子的独断朝纲那就跟找死沒什么区别,還好他死得早,要不然他绝对会死得很惨,比商鞅還惨!
他是個孤独的英雄,這点对他的评价是最中肯的。
因为他看出了大明朝最大的問題,那就是土地兼并太严重了,老百姓都沒法活了,朝廷的税赋也越来越少,长此以往,大明必亡!
他在《荆州府题名记》中就曾写道:“田赋不均,贫民失业,民苦于兼并。”
那时他才二十多岁,那时他就想解决土地兼并的問題了!
問題,那些疯狂兼并土地的不是朝中显贵就是皇室宗亲,他要解决這個問題,那就必须独断朝纲,跟朝中显贵和皇室宗亲作对,把人家兼并的土地给抠出来,给老百姓一條活路,让朝廷的税赋越来越多。
他這么做,那就注定只能做個孤独的英雄,因为他得罪的是整個大明的权贵阶层啊!
至于這么做的后果,他应该是想到了,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死得太早,遭到权贵阶层疯狂报复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家人。
他的家人那叫一個惨啊,全部流放边疆,而且不给饭吃,活活饿死!
曾淳默默的回想着關於张居正的一切,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大师兄,你只管上,权贵阶层你去收拾,他们兼并的土地我暗中帮你去抠,能抠出来多少抠出来多少。
至于你的家人,交给我,我一定护他们周全!
曾淳貌似又悟透了一個做奸臣的秘诀,那就是利用别人去做自己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土地兼并的問題那必须解决,张居正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到這裡,他对這位大师兄立马变得殷勤无比,那简直就如同一條舔狗一般。
张居正都被他给整懵了。
其实這会儿张居正混的并不如意,他也就是個七品的庶吉士而已,虽說庶吉士有“储相”之称,以后有可能入阁参政,但是,真正能混入内阁的庶吉士并沒有几個,十個裡面能混进去一個就算是不错了。
而且,他的主张還得不到嘉靖的认同,他上疏了几次,嘉靖都沒搭理他,這会儿他都懒得上疏了。
也就是說,這会儿他处在最沒自信的阶段,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前途,這位小师弟为什么還要這么巴结他呢?
他哪裡能想到,這位小师弟是看到了他的未来,所以想利用他去收拾整個权贵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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