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谶语欶讳
在朱允熥的带领之下,朱松渐渐变得熟练,活儿沒少干但却沒了之前的叫苦不迭。
等把三种粮种都种上,原本坑坑洼洼的地方变得松软平整。
别說,還挺有成就感。
太阳快要下山,天气开始凉了。
朱允熥就在园子裡洗漱后去掉汗衫,换了身出宫常穿的便衣。
趴在地上把魏良仁取来的柴火点燃,待到火焰着過去后,把用作粮种淘汰下来的土豆和红薯全都丢了进去。
朱松等人趴在火堆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哥,啥时候能吃?”
朱允熞头杵的最近,仿佛马上就要伸手去火裡抓了。
“早着呢。”
“才刚放进去,且得等着呢。”
朱允熥用棍子翻滚着放进去的土豆和红薯,顺带着回了朱允熞一句。
老朱和朱标席地坐在他们不远处,瞧着這些人饿狼捕食的沒出息样。
忍不住骂骂咧咧的,道:“饿死鬼投胎似的,干啥啥不行吃饭倒挺积极。”
朱标坐在旁边,只能劝着了。
“他们中午饭就沒吃,想必是饿了。”
对這理由,老朱并不买账。
“他们沒吃,咱就吃了?”
是都沒吃。
但,那能比嗎?
朱允熥在老朱面前肆无忌惮,朱标在老朱跟前更是想說啥就說啥。
在老朱话才落,朱标便随之补充上,道:“他们那不還小嗎?”
“小是理由嗎?”
老朱一眼瞥去,沒好气道:“小就更应该吃苦耐劳,活儿沒干多少就知道想着吃,十足的酒囊饭袋。”
“還有你那儿子,别的本事沒有就知道告状。”
对朱允熞出卖朱松,老朱很有意见。
說起這,朱标也有些发愁,道:“允熞這毛病看似沒多大,其实是典型的缺乏担当,是得在這方面多上些心。”
就在父子二人說话的功夫,有的已经烤好了。
朱允熥用棍子扒拉出来,一掰两瓣松松软软的還冒着热气。
瞅着這,朱松几人眼睛都红了。
最后朱允熥停到了朱松面前,朱松丝毫沒客气一把夺了過去。
就在朱松马上就要往嘴裡塞的时候,朱允熥笑着揶揄,道:“這不仅是从地裡长出来的,而且我這手可是刚刚才撒過粪肥,二十叔你還要不要吃可想好了。”
听到這,朱松表情出现了一闪而過的微妙变化。
随之,吹着气把土豆塞进嘴裡。
“别說你洗了手,你就是沒洗手我都不嫌弃。”
這家话。
适应的還挺快。
见在朱松這儿讨不到便宜,朱允熥也不再继续往下了。
把烧熟的挑出一些来,道:“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给谁的大了,给谁的小了,麻烦不說咋分都显不公平,太容易招人恨了。
還不如让他们各凭本事,靠自己的能力去拿呢。
带着挑出的這些,朱允熥拿给了坐在不远处的老朱和朱标。
這东西老朱和朱标也不是第一次吃了,不用朱允熥帮忙便自己扒了皮开干了。
朱标细嚼慢咽的,還带着些优雅。
老朱狼吞虎咽的,和他之前骂朱松他们几個的饿死鬼投胎差不了多少。
一遍烧一边吃,等把淘汰下来的粮种吃完都快半個时辰過去了。
朱松他们几個回了大本堂。
之后跟着老朱干活了,踩踏发芽玉米的事情可以翻篇了。
但,之前逃课却也是既定事实。
這自有刘三吾处置。
刘三吾不像黄子澄那厮厚此薄彼,他对大本堂的所有学生一视同仁。
不管是皇子還是皇孙,只要犯错绝不姑息。
朱松他们几個回去,少不了得吃顿苦头。
而老朱朱标還有朱允熥三人各自换了衣服后,便直接去了奉天殿。
往常那些奏章最紧张的时候都由老朱一人批阅,现在每人不過才分了他们十份,要批完的话早就应该批完了。
三人到了奉天殿,静静候立着的五十個考生赶紧纷纷见礼。
這些人多少時間批完不重要,老朱也不是非要今天去种那些粮种,现在才来见他们,也是对他们耐心的考验。
连這么点功夫都等不了,又哪能长年累月处理了那些枯燥乏味的奏章。
老朱在龙椅上落座,朱标和朱允熥跟着站到了一边。
“都批好了嗎?”
“批好了。”
五十個考生异口同声回。
“呈上来。”
听了老朱命令,魏良仁当即送上。
十份一沓,总共五十沓。
老朱从随便翻开一份,先阅览了奏章上的內容,又看了考生最后的批阅。
接连看了好几份,老朱彻底放下。
得到老朱眼神授意,朱标站了出来冲下面考生,道:“诸位可以回去了,這是最后一项考察了,凡录取之人朝廷会在近日发放官文。”
“沒被录取者也切莫灰心,各位能在数千人中脱颖而出站在這裡已足见本身才能并不差,望各位都能再接再奖励在会试中金榜题名一展抱负。”
能得太子一番勉励,于這些考生也是個不小的激励。
“谨遵太子教诲。”
众考生拱手领命后,在魏良仁的带领下退出了大殿。
在众考生走了之后,朱允熥這才上前问道:“皇爷爷咋样?”
“凑活。”
老朱起身站起回了句。
“把這些都带去乾清宫,你们父子两個一块過去遴选。”
這么大的事情,不用老朱說都得過去。
很快,祖孙三人重新坐于乾清宫。
“从策论第一名依次开始吧。”
朱允熥把先找出黄淮的放到老朱跟前,又把剩下的奏章以策论排名按顺序放好。
之后,這才坐到了老朱旁边。
這和策论不同能中和考官的看法然后取中间值。
奏章的批阅看似简单,实在却能看出他们对处置各项問題的大局观。
而這并不是书本上的那些知识就足够了的,還需要他们能有一定的阅历。
总之,要想从奏章的批阅上看出他们各自的能力,還需老朱祖孙商量着来的。
五百份奏章,虽然都已给出批阅,但需要从批阅结果中看出批阅者本身的能力,這并不比批阅一次容易。
三人一直忙到大半夜,挑选出紧急事务的奏章做了处理,剩下的留中慢慢处置。
之后几天早朝继续。
再有新的奏章也都還由老朱祖孙批阅。
在批阅奏章的间隙,他们還会从那五十個考生批阅奏章的结果中分析他们的才能,敲定最后的录取结果。
五天之后,终于敲定。
录取了九人。
七人是策论的前七名,剩下的则是梁焕和吴斌举荐上那两個特录之人。
前七人是否是朱棣组建内阁后的的第一批成员朱允熥不敢保证,不過他敢肯定的是這七人绝对都是青史留名之人。
如此看来,哪怕是有蝴蝶效应,但冥冥之中很多事情還是有定数的。
定下最后结果后,老朱下旨吏部招录。
同时,老朱還确定了礼兵刑工四部尚书的空缺人选。
只要有尚书主持具体事宜,四部工作忙是忙了些的,但至少能正常运转了。
礼部尚书门客新,原左春坊左参赞。
兵部尚书铁弦,原山东布政使。
刑部尚书暴昭,原北平布政使。
工部尚书严震直,原户部郎中。
朱允熥对其他人印象不深,但对這铁弦那可谓是记忆犹新。
歷史上,靖难的时候把朱棣挡在济南城外不能往前不說,還差点就砸死朱棣。
一個文官能打到這种程度,瞬间秒杀李景隆耿炳文那些武将。
当然,在李景隆耿炳文沒放水的前提下。
不過不管咋說,铁弦绝对算牛人。
等這大神进了京,得亲眼见见长啥样。
据史记载,朱棣打下京师后亲自审问铁弦,铁弦宁死不缺被先后割掉舌头耳朵鼻子,最后投入油锅。
真实与否不敢保证,反正铁弦足够硬气肯定不假。
老朱旨意下达的当天,吏部先负责征召了等待录取士子,之后又分别给升任四部尚书的那些人去了调动文书。
在京的马上上任,外地的则也需要在半個月内赶来。
不過一来一去的,至少得一個月了。
老朱旨意下达的当天,被录取的九人着了官服重新进宫谢恩。
老朱领着朱标和朱允熥召见了他们后,在乾清宫偏殿设公房把当天批阅下的奏章派遣了下去。
在老朱手下干活,连喘口气的時間都沒有那是常有的事儿。
那九人刚刚被招募正高兴着,都跃跃欲试想要大展身手,对老朱安排的事情,個個高兴的合不拢嘴。
他们高兴,朱允熥也高兴。
有了他们批阅奏章,就能彻底减轻他的负担了。
接下来,他除了跟着老朱处理些重大政务外,剩余的時間也能多往职大那儿倾斜一下了。
那儿還有很多关键的技术,還需要他過去指点迷津。
当天抽到空闲,朱允熥就出宫了。
一直在职大待到宫门快要落锁时,這才动身赶了回去。
职大距城裡太远,头天晚上不回去的话,明日早朝很难按时赶回去。
好出好回,再出不难。
這次若不按时赶回去,再想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等朱允熥回去,新组建的内阁已把批阅完成奏章送上来了。
老朱和朱标正在批红。
有了内阁的提前批阅,两人处理起来的速度很快。
“皇爷爷。”
“父亲。”
朱允熥行礼后,也主动加入。
他也想看看這些人对奏章的处理能力到到底乳很。
大概连半时辰都沒用,三人便处理好了一天才能批好的奏章。
之后,开始就這些人评头论足起来。
那些刚出现在老朱视线裡的,年轻又有才干,精明又有学识。
各有各的优秀,加以培养确可成才。
唯有对解缙,老朱感慨颇多。
“這解大绅头上是长角了不成,這么多年了棱角還咋這么分明,這才刚进内阁就和上司搞对立。”
今天,解缙還和首辅黄淮吵了一架。
原因两人对一份奏章意见相左,黄淮沒因解缙的冲撞不高兴還曾和解缙商讨,哪知黄淮一退再退都退好几步了,解缙却一步不退非要坚持自己。
最后,還是黄淮做主,把两人的意见都赋于奏章上面,請老朱来做最后的定夺。
其实,作为皇帝官员并不愿意看到官员一团和气,内阁有解缙這样的人在反倒更有利于发展。
老朱希望解缙学会圆润,不過是出于希才爱才,不希望解缙折损在吃人的官场上。
“现在看来解缙還和几年前一样,這样的人即便放在内阁恐也会祸及自身,不如找机会给他派遣個治经着书的差事,让他安心研究学问吧。”
歷史上,解缙曾编撰纂過《永乐大典》,让他重操旧事干回老本行应该沒啥問題。
“他要能沉寂下来,這些人早就沉稳了,对于他来說這或许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這世上有惺惺作态的伪君子,也有毫无廉耻的真小人,同时也会有至深至诚的贤良之士。”
“這些贤良之士的境界非常人所能理解,解缙不愿同流于官场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先让他在内阁干着吧。”
朱标缓了一下,說了自己意见。
“你說的对,他棱角要是能磨平就不是解大绅了,就先留他在内阁吧。”
“有他在内阁,省的那些人互相妥协了。”
与之同时,另一边。
吴斌刚刚下值,就找到了梁焕家裡。
“梁尚书,你沒有觉内阁的招募有問題?”
他咋沒觉得。
沒见他回了家,连官袍都沒换。
梁焕等下人上了茶后,直接开门见山道:“吴御史的意思是,招录的九人其中七人是策论的前七名,只有我們两举荐的不属名列前茅?”
吴斌哪顾得上喝茶,担心隔墙有耳凑到梁焕跟前這才开口。
“梁尚书也看出了?”
“会试和殿试排名差别甚大的情况倒是有可能发生,但這次的遴选实在是太稀奇了。”
“我总觉得在公布策论结果时說的那些话裡有话。”
“朝廷把我們举荐的人遴选进去,是为了给我們结更大網吧?”
“礼兵刑工四部尚书是安排侍郎举荐的,我們可都是亲自实名举荐,罢官和处斩的界限可都够了。”
梁焕本就心烦意乱,吴斌過来非但沒解决問題,還又抛出了一堆难题。
“内阁的征召是在下一手办的,吴御史說的這些在下岂能不知道?”
“吴御史還不知道吧?”
“今天四部空缺的尚书也都下了御旨。礼部的门克新,工部的严震直明天就能上任,只有兵部的铁弦和刑部暴昭得等些時間。”
“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我們两這天官之首和御史之首今天掉了脑袋,明天就会有新人上任。”
“现在我們是绑在一根生绳上的蚂蚱,吴御史有啥好的解决办法還請畅所欲言。”
在官场混了這么多年,這么点弦外之音哪能听不出来。
知道梁焕嫌他只出难题不解决問題,吴斌讪讪退回到桌前坐下。
他们现在就像桉板上的鱼肉,凭他们自身之力哪有资格和朝廷抗衡。
不過不到最后一刻,该争取還是得争取一下。
两人沉默了片刻,正准备再次开口,有门子跑了进来。
“老爷。”
“任长流和贺仕聪来了。”
听到這,梁焕和吴斌双双起身。
因之前任长流和贺仕聪常来拜会,沒用梁焕的专门同意,门子便把两人领了进来。
一进门,两人先冲梁焕和吴斌见礼。
见礼過后,贺仕聪更是直接道:“学生去吴御史家裡寻,知道吴御史在梁尚书這儿便和任兄一块来了。”
听罢,吴斌更惊了。
“你還去我家了?”
多稀奇。
往常不常去嗎?
被吴斌反问,贺仕聪慢脑门不解。
梁焕很快随之问,道:“你们還来干啥?”
任长流是梁焕举荐的,主动回道:“学生今日被授官,特来感谢梁尚书的举荐之恩。”
往常多一份這关系,与他在官场上的发展多少会有些助力。
现在這,只会是枷锁。
梁焕摆摆手,道:“别,你们是衍圣公举荐的...”
话說完,梁焕眼前一亮。
人是孔克培让他们举荐的,那孔克培肯定会有应对的办法。
即便是沒有,也不能只由他们倒霉,孔克培他在后面看热闹吧?
“本官知道了,你回去吧。”
“你们是朝廷征召的,即便要报恩那也是报朝廷的恩,和本官沒什么关系,要分得清楚主次。”
“明白吧?”
“回吧。”
說了些场面话,梁焕抬手把人赶走。
贺仕聪见任长流走了,本還想再与吴斌多說几句。
吴斌一瞧梁焕這架势,明显是想到解决這事儿的办法了,哪還顾得上再和贺仕从多說。
“梁尚书說的对,征召你们的是朝廷,你们要做的是效忠朝廷,做好你们的分内之事。”
“走吧。”
吴斌也发话后,等在外面门子,不给任长流和贺仕从多說的机会,立马就要送客了。
通過梁焕态度可知,這二位并不是在受欢迎的行列中。
看来往后,不能再让這二位进来了。
“請吧。”
门子赶人,梁焕和吴斌谁都不愿多言,任长流和贺仕聪虽然一头雾水,最终也只能告辞离开。
他们一时半会怕是想不明白了,刚举荐的时候這两位对他们热情都特别热情,前几天策论成绩出来较之以往就有所下滑了。
今天他们得到征召,更是话都不和他们說了。
按常理来论,他们的成绩越好,他们举荐之人不是应该更高兴嗎?
這边,直到任长流和贺仕聪两人消失不见在,吴斌這才又问道:“梁尚书想到办法了?”
“找衍圣公?”
梁焕在提到孔克培的时候开始停顿赶人,吴斌也不傻哪還能想不到。
“吴御史也這样想?”
意见达成一致,梁焕有了笑容。
“人是衍圣公让我們帮的忙,我們的這些怀疑理应知会给衍圣公。”
“朝廷若是真在结了網,也必然不会只是争对你我二人,必然是冲着衍圣公来的。”
吴斌开口附和,表示了赞同。
其实想想也是,他们两刚刚升迁,根基连被罢免的礼兵刑工四部都不如,完全不值得朝廷结網针对他们。
“那這样吧。”
“我們两联合写封信,今夜就派個可靠的人送到曲阜去。”
不确定朝廷啥时候收網,他们只能紧迫着些了。
“好。”
“听梁尚书的。”
意见彻底统一之后,两人很快行动。
在把信安排出去后,梁焕很快道:“沒啥大事的话,我們两无论公开還是私下少见面的好。”
“任亨泰他们几個找了间偏僻茶肆相见都能被锦衣卫找到,锦衣卫的眼线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对此,吴斌深表赞同。
要不是今日的事情過分紧急,他也不会冒险跑這一趟。
之后的日子,老朱和朱标较之于往日都清闲了不少。
朱允熥那就更闲了,每天早朝结束便会往职大跑,到宫门快要落锁的时候再回来。
早朝上会处理一些重大朝政,老朱要求朱允熥每天必须参加。
为了能赶上,朱允熥只能来回跑。
另外,老朱也要求朱允熥要对每日的奏章进行批红。
每天接触奏章,也是了解民生的一個途径。
尽管朱允熥每天往宫外跑,但接触的不過只有应天府的而已。
对于朱允熥来讲,還远远的不够。
朱允熥也知道他将来要想当好皇帝,奏章朝政该处理的必须得处理。
你但凡露出丝毫懈怠,有的是人敢蒙蔽圣听。
近一個月后,铁弦到京上任。
朱允熥沒赶上铁弦面见老朱,下午特意早回了些去了兵部一趟。
“铁尚书。”
朱允熥进门之后,冲一身着绯袍正忙着的官员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铁弦扭头。
见是着着蟒袍的朱允熥,随之拱手行了礼。
“殿下。”
铁弦仪表堂堂,高高瘦瘦的,声音磁性稳重。
符合风清气正文人的形象,丝毫沒有武将的膀大腰圆,嗓门洪亮。
“铁尚书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听闻铁尚书之前担任過五军都督府的断事,不知铁尚书曾读過兵书嗎?”
朱允熥的特别关切,让铁弦有些费解。
不過,对朱允熥的問題,铁弦還是一五一十做了回应。
“臣在五军都督府任职时常与武将接触,因而倒是读過些兵书,但也只限纸上谈兵而已,并谈不上知兵。”
一個不知兵的人,把能征善战的朱棣挡在济南城外前进不得,這不更显得能力超群嗎?
见铁弦有些防备,朱允熥主动解释。
“皇爷爷对铁尚书褒奖有嘉,說铁尚书性情刚决,熟读经史,才思敏捷,以国子监监生被选授礼科给事中。”
“皇爷爷很少褒奖人,听闻铁尚书来京就任,孤想瞧瞧铁尚书是何许人也,竟能得皇爷爷的褒奖。”
這是最容易让人信服的理由。
不然他一個太孙突然跑来见一個刚刚上任的兵部尚书,咋看都有些故意拉拢的嫌疑。
“承蒙陛下器重。”
铁弦朝上拱拱手,并沒有因朱允熥是太孙就主动巴结的意思。
能誓死不降朱棣,有這表现不奇怪。
正說着,魏良仁跑来。
“殿下在這儿啊,让奴婢一顿好找。”
“陛下急召,請殿下速速過去。”
魏良仁急的满头大汗,好久沒有如此了。
這才過了多长時間安稳日子。
朱允熥不敢怠慢,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又出啥事了?”
魏良仁沒有忙瞒着朱允熥的意思,但嘴巴嗫喏着组织了大半天,一时不知道刚从哪裡說起了。
“殿下過去就是了。”
“奴婢不知该咋說了。”
“這事儿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魏良仁都沒法說了,朱允熥更急了。
大步流星赶去乾清宫,不仅方成洋在就连罗毅都在。
“出啥事了?”
朱允熥還沒顾得上见礼,便率先问了一句。
老朱黑着脸,朱标脸色也不好。
屋裡气压低的,都能结冰了。
找朱允熥過来,本就沒瞒着他的意思。
方成洋率先解释,道:“城外疏通河道的时候挖出了一石碑,上面写有亡明者三。”
事实证明,這些东西都是人为操纵的。
但,很多人偏就信這。
的确說打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朱允熥道:“這不就和亡秦者胡一样嗎?”
說到這,朱允熥恍然大悟。
“我*,這不是說的我吧?”
以前读這些东西,无论真是上天示意還是人为操纵,听過也就過去了。
当這事儿发展于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终于知道到有多膈应。
刚才呈禀的时候,老朱已发了脾气。
罗毅平日话虽不多,但還是很有担当的。
知道這话不好回,主动道:“就是和殿下有关。”
“目前有两种流言,一個是殿下排行老三,殿下会亡于殿下之手,另一個则是說,那個三是指大明会三世而亡。”
不管哪种,他都逃不過了?
方成洋知道罗毅主动回答這個是为了帮他挡刀,他自然不能抢着回答后面的。
等了片刻,见罗毅沒有往下說的意思,這才又道:“石碑刚一挖出来,在场的胥吏便封锁了消息,把這個事情上报了上去。”
“锦衣卫接到消息不超過半個时辰,之后便开始全城封锁,但還沒等锦衣卫开始行动,有关石碑的流言便谣言四起了。”
“为了控制流言传播,锦衣卫抓了一大批人,只是传播的越来越快,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了。”
在這個通讯不发达的时代,除非有人故意传播不然不可能传的這么快。
他才从职大回来不久,他刚回来的时候可還啥事都沒呢。
這才多长時間,咋可能连带发现石碑到满城风雨呢。
“人为扩散?”
方成洋摇头的,回道:“传的人太多了,很难找到源头了,只能初步怀疑是人为扩散。”
碰到這個事情,除非找到源头,不然真沒办法解释。
就目前传的那两种流言,你說是假的但事情都還沒发生谁信?
“锦衣卫加大弹压力度,河道的石碑即刻销毁。”
老朱浑身散发着不快,但至少沒有乱了分寸。
要不是老朱,朱允熥還真不知道咋办了。
“喏!”
方成洋拱手回应。
“罗毅,把你的人撒出去,着重调查這個流言的源头,一经发现立马按住。”
“咱就不信,還能翻了天。”
“敢咒大明,咱扒了他皮。”
老朱的火气喷涌而出,罗毅拱手领命离开。
這石碑的作用,不亚于兴兵叛乱。
现在只是针对朱允熥,若任由其发展下去,少不了又得出個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来。
更何况,朱允熥现在是太孙,即便只是针对朱允熥,那也会动摇朝纲。
不管是谁,绝不能姑息。
在方成洋和罗毅都走了后,朱允熥找了把凳子大喇喇往下一坐。
受伤中带着些颓然,道:“孙儿沒干過啥坏事啊,为啥老是都冲孙儿来啊?”
朱允熥他是沒干過啥坏事,但他做的那些事情很多都触动到某些人的利益了。
身处他這位置,哪能真的一帆风顺。
這也是老朱早早立了朱标当太子,加之朱标在众兄弟中威望足够高,不然朱允熥遇到的麻烦远比這多的多。
“這就受不住了?”
老朱浑身的暴躁之气,一股邪火直冲朱允熥而来。
“你要承受不住了,那就趁早把位置让出来,别站着茅坑不拉屎。”
笑话。
不過点小水花罢了,根本不是個事。
朱允熥振臂高呼,牛气哄哄道:“孙儿喜歡挑战,让暴风雨来的更勐烈些吧。”
瞧着朱允熥戏精上身,老朱身上的愠怒少了很多,朱标更是露出了笑。
“皇爷爷。”
“父亲。”
“喝茶。”
朱允熥主动上前给老朱和朱标分别倒了杯,最后才轮到了自己。
只要老朱和朱标绝对信任,区区谶语而已,還真算不了個啥。
“铁弦进京上任,孙儿刚去了兵部一趟,在他身上确有一股刚硬正气,当着孙的面也能不卑不亢,沒有丝毫谄媚讨好。”
对铁弦,老朱褒奖有嘉。
朱允熥顺着老朱的褒奖,谈了些对铁弦的第一印象。
“秉性是不错,难的是从一而终。”
老朱端着茶杯,微微沉吟着。
大明立国近三十年時間,六部衙门每部尚书换過三十人都不夸张,每年换好几個是常态。
反正在老朱手底下当官,从来都是铁打的朝廷流水的百官。
只很少有人能正常升迁,然后正常致仕退休的。
之后的几天,朱允熥仍如往常那样,每天按时参加早朝,然后出宫去职大,等晚上宫门快落锁的时候回宫跟着老朱对内阁处理好的奏章批红。
至于外面关乎于他的那种传言愈演愈烈,罗毅和方成洋谁都沒敢懈怠,连日来领着锦衣卫一直在街头奔走。
每抓上一批流言即将平息时,很快又会如雨后野草似再次重新滋生。
很显然,是有人故意操纵。
但抓了這么多人,源头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乱线头,始终难以找到源头。
反倒是因锦衣卫活动频繁抓的人太多影响到百姓的正常生活,引得民怨有些沸腾了。
“咱养着你们,是让你们替咱解决問題的,不是让你们和咱禀报无果的。”
老朱正为這事儿烦闷着,罗毅和方成洋把无果的消息报上去结果可想而知。
两人被老朱骂了個狗血淋头,耷拉着脑袋谁都不敢多言语。
“父皇。”
朱标出言喊了声,挥手打发出去罗毅和方成洋,把他们从漩涡解救了出来。
“背后散播流言者目的怕就在于此,百姓不满民怨沸腾或许正是他所想看到的结果,不如先把锦衣卫撤回来。”
“既然一时半会理不清那不如先停一段時間,以不变应万变或许才是解决這個事情的最好办办法。”
有时候不回应或许才是最好的回应。
時間能澹忘一切,随着時間的推移人们会渐渐澹忘這些事情,朝廷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只会帮助人们加深流言的记忆。
操纵這事的人明显是摸准流言传播的规律了,锦衣卫若再像眉头苍蝇似的乱抓人,還只能被操纵之人牵着鼻子走。
一听這就知道朱标是有话說。
朱允熥也不拒绝,直接应道:“听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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