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灵脉贪腐案1
“這些是户土司近百年来的账目对比,灵矿收入一直在逐年递减,单看数量不是很大,但這么多年下来,差额之巨已是惊人。”容桐在桌案上摆了第一枚玉简。
“這件事户籍司左侍郎曾禀明過元君,按他的意思,原本便是大多的桓圭级灵脉达不到所规定的储量,降级为信圭之后降低了开采度所致。”
“那么想来左侍郎已经向长老会提供過确凿的证据了。”
“自然了,六位化神期的大能亲自查验无误,降级一事,乃是长老会亲自下的钧旨。”
“只是单纯地从灵脉上查验么?”
“不然呢?”
“灵脉毕竟事关整個修界,昆仑一向对其慎之又慎。若我有胆从中牟利,必然是已经有了完美的瞒天過海之法,又怎么会让人轻易于灵脉之中发现疑点?”
“那倘若如真人所說,长老会都被其人欺瞒,您又是如何察觉此时的呢?”
容桐笑了笑,在桌案上摆了第二枚玉简。
“灵脉的等级可被人天衣无缝地掩盖,可市场是骗不了人的。”
“……市场?”
容桐叹息,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管理人员果然连最基本的金融敏锐度都沒有,看来只能循循善诱之。
她将那枚玉简递過去,“不妨先看看,再說說能看出什么?”
对方犹疑着,到底還是将神识探入。
“這看着像是……百年来修界的物价变动?”
“对的,且我选取的都是大宗交易或是修界普遍流通的物品,最大程度上可以客观反映這一百年来的物价变动。”
“是,這上面数目清晰明了,详略得当,可以看出近百年来物价涨幅极大,這個問題长老会不是沒有注意過,但是经各位长老商讨,物价虽涨,但并未如何为害修界稳定,便暂时搁置不谈了……”对方仍然是不甚开窍的模样。
容桐被对面這個年纪可能有她几個倍数的家伙脸上“很纯很无辜”的神情震得深吸一口气,去你麻蛋的循循善诱!她托马的還是填鸭教学吧——
“我們不如总结一下物价暴涨的原因好了:
首先,有可能是由于总需求過度增加,超過了既定价格水平下商品和劳务等方面的供给。但是我既司户土司,自然清楚近百年来修界的修士人数不增反减,尤其是自身对丹药和法宝需求最大、同时经济状况相对较好的金丹期、元婴期,我昆仑虽還葳蕤,但其它门派接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青黄不接。连买东西的人都少了,需求又怎会增加呢?
其次,也许是生产成本的上涨导致物价的上涨。而其中原因无非就是:用人成本大幅提高;利润過度增加;原材料价格上涨。因此我专门询问過营造堂,才发现,确切的原因应该是第三点,从天材地宝到普通材料,价格涨幅着实惊人。
但导致原材料价格上涨的原因,一般只是它们濒危稀缺。但是我又特意调查了這些原材料的产量,发现這一千年来,它们的产量一直都稳定在一個水平线上。那么問題就来了,产量不变,需求减少,怎么价格反倒上涨了?”
对方当真是被问蒙了,脸上那個纠结的,仿佛在思考量子力学相对论难题。
容桐却等不了对方开窍了,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根本不给对方插嘴的空隙:
“当然了,物价暴涨還有其它原因,比如修界的经济结构产生大的变动导致失调,鉴于昆仑在大方向上一向遵守玄皇之制千年不动摇,這一点排除;或者在社会总需求不变的情况下,总供给相对不足,但是我之前說過了,实际正好相反,因为修士有出现断层的预兆,实际上总体情况說是供過于求還差不多,這一点又排除;当然還有可能是由于咱们政权不稳体制不完善,但……”
“真人慎言!”
对方赶忙出声打断她,虽然经济头脑不行,但是在一心向大昆仑這個核心問題上倒是又红.又专。“我昆仑建制至今,修界一片海晏河清,像真人所言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是啊,昆仑的体制怎么可能有問題嘛——”
容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对方的肩,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咱们的物价暴涨呢?”
“额……”对方重新陷入了纠结。
“這再简单不過了不是么?”容桐扶额,“因为流通货币過多了!”
“?!!!”
“货币供应過多,超過了流通中实际需要的数量,多余的部分继续在流通中流转。這必然导致货币贬值、物价上涨。”容桐悠悠地又在桌案上摆了一枚玉简,
“這是近一百年对比前九百年的价格涨幅,可以看出這种暴动般的上涨本身就不正常。大量的灵脉由昆仑的掌控落到了私人手裡,那么等于昆仑關於货币发行量的决定权就被稀释了,近百年来显然有超额的灵矿在被开采之后直接被投入了市场流通。
据我所致,每一條登记在册的灵脉在开采量上是有定额的,而检测它们是否开采過度的方式是使用一种玄皇时期遗留的法宝,其运作机制乃是自动检测该灵脉的开采度是否超過它量级的最大承受度。
若是信圭及以下灵脉要造成今日的局面,除非将整個钧洲的灵脉一次性开采光,涸泽而渔不說,昆仑早就应该察觉了。所以唯有一种解释,私人手裡的灵脉实际储量,远远高于信圭這個最高级别的限制。”
对方沉默了,他只是不通于此务。一旦有人将事情揉碎掰开给他讲清楚了,他又怎么会不懂這其中的利害。
烛火在两人之间晃动,大约数個呼吸之后,对方面色沉重地开口了:
“真人,你可有确凿的证据了?”
容桐取出最后的一枚玉简,放在那堆玉简的最上方。
“這是我收集到的,關於金光真人张久成府内开支流水。身为户土司员外郎,他的薪俸根本抵不上這份开支的零头。
我查到了他和几個灵脉承包者有频繁的私下接触和金钱交易……亦或者說,是金光真人单方面的收受贿赂。按着他這條线顺藤摸瓜,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有二,已经意外仙逝的前户土司郎官宁和真人、以及司籍堂左侍郎玉华真人。”
对方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可還有其他证据?”
“沒了,”容桐光棍地一摊手。
“本来就是正在调查当中的事,被那個凡人横插一脚,不得不提前交待了。”
她把那堆玉简悉数推到对方面前,“虽然這是户土司一司之长的职责,但兹事体大,我今天把我知道的都向长老会透底透完了。剩下的,還是交给你们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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