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悔恨至極的徐州百姓們！
沛縣。
這是徐州府北邊的一個縣，也是在這個縣裏，那些暴民在衝擊縣衙的時候，把沛縣的知縣劉傳，給當場打死了。
正因如此，在高順的大軍攻破徐州府時，沛縣的百姓因爲心中有鬼，害怕被官兵清查，所以跑得是最多的。
很大一部分的沛縣百姓，特別是青壯年的男性，都逃離了徐州府，跑向了徐州旁邊的幾個府。
之前車揚州府代家咀村裏，那幾個村民裏家裏藏的徐州親戚，就全都是這沛縣的百姓。
此刻，整個沛縣的縣城裏面，冷冷清清的，街上都看不到幾個行人。
鄉村裏的田間地頭裏，也罕有見到勞作的百姓。
如今正值春末，正是育苗施肥除草的時候，這麼多人棄地而逃，荒廢了農活。
到了秋天收穫的時候，必然會導致大面積的減產。
一個處理不慎，甚至會造成大面積的減產。
而江南作爲大明的魚米之鄉，大明糧倉，江南減產影響的不僅僅只是江南的百姓，而是全大明的百姓。
若江南真的欠收，大明無法將糧食轉移到北方缺糧的地方的話，那又將會引起一次席捲全大明的大饑荒。
到時候，又將是一片流民遍地，餓殍遍野的景象。
所以江南之地，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歷代帝王若沒有絕對的武力，又想着顧全大局的話，那就只能對江南勢力，採取綏靖政策。
滿清入關後，就是因爲他們不必顧忌天下漢人的死活，所以纔在江南地區，大肆屠戮。
清朝入關初期，因爲屠戮江南百姓，導致全國出現大饑荒，戰死餓死的百姓，不知凡幾。
但對愛新覺羅來說，這無所謂，反正死的是漢人，不是滿人，更不是旗人。
六個分發土地的小組，共計三百名高順手下的將士，進入了沛縣。
六個分發土地的小組，按照計劃，四散開來，前往各個村莊的農戶，去分發土地。
一支小組，來到了沛縣趙家溪村。
這個村一共有一百六十多戶人家，從前也是黃髮垂髫，人頭攢動的熱鬧鄉村。
但現在，村落裏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一片死寂。
五十位將士走入村落，沒有聽到任何話語聲，只有零星的幾聲狗吠和雞鳴。
將士們首先來到村頭的趙小陽家，小組的首領呂豪拍打着家門。
“有人在家嗎？！”
“開門！朝廷送溫暖來了！”
可惜無論呂豪再怎麼拍打，房間裏都沒有一絲動靜。
但朝廷的溫暖，不是你不想要，就能不要的。
呂豪見拍不開木門，乾脆對着身後的將士們，揮了揮手：“把門撞開。”
“是，大人。”
頓時，四位將士輪番上陣，用腳踹，用肩撞，最終成功將門撞開。
開門之後，呂豪先走進了房間，就看到一箇中年婦女，一個年輕少女，還有兩個孩子，正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官爺饒命，官爺饒命啊！”
“我們什麼事都沒有做啊，娃娃還小，求求你們不要傷害他。”
“官爺，你要抓就把我這個老婆子抓走吧，放過我那兩個可憐的孫兒吧！”
“……”
一見到呂豪這些將士，這兩個農婦，就開始驚聲尖叫，痛哭着求饒。
他們懷中的那兩個孩子，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聽到孃親和奶奶的哭聲，也開始放聲大哭。
這一下子，整個房間裏，都充滿了哭喊聲。
呂豪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沉聲喝道：“不要哭了！我們不是來抓人的！”
“回答我的問題，這裏是趙小陽家嗎？”
呂豪的喝聲嚇住了哭泣中的兩人，看着呂豪凶神惡煞的臉，兩人頓時嚇得不敢大聲喘氣。
年老的女人遲疑地點了點頭：“是，我是他娘。”
“那趙小陽呢？”
聽到呂蒙要找趙小陽，趙小陽的娘頓時又開始哀嚎了出來：“趙小陽已經五六天都沒有回來過了！”
“我們真的不知道趙小陽去了哪裏了啊！”
“官爺，您行行好，不要趕盡殺絕放過我們吧！”
不僅趙小陽的娘在哀嚎，趙小陽那年輕的媳婦，也在默默流淚。
呂蒙深深地皺起眉頭，疑惑地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誰告訴你我們要住趙小陽的？！”
“我們這次來，是要給你們分土地的。”
呂蒙說着，從懷裏抽出一張地契，將它放到兩個女人的眼前：“這是你們和趙第榮籤的地契嗎？”
趙第榮，就是這趙家溪最大的地主，趙家溪超過七成的百姓，都靠租趙第榮家的地過活。
兩個女子一臉茫然地看着那簽字畫押的地契，搖了搖頭：“官爺，我們不識字啊……”
呂蒙沒說什麼，只是將這地契交給了他們兩人的手中，同時又拿出了一份新的地契。
“你們不識字也沒關係，你們只要清楚，從今天開始，你們之前向趙第榮租的地，現在都歸你們自己了。”
“以後你們地裏種出來的糧食，都由你們自己所有，不用再向趙第榮交一顆糧食。”
“以後也不會有人再用租地來威脅你們，那塊只要你們願意種，就一直都是你們的了，誰也拿不走！”
兩個女人越聽越震驚，她們瞪大了眼睛，一臉呆滯地看向呂蒙，顫抖着雙手接過呂蒙手中的地契。
“這……這是真的嗎？”
“這些地，真的都屬於我們了？”
“我們以後都不用給趙老爺交租了？那他不會有意見吧？”
拿着嶄新的地契，兩個女人還是感覺不太真實。
這種幸福實在是來的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們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當然，這是當今大明皇帝陛下的命令，任何人不能違抗。”
“至於趙第榮，他不會有意見的，因爲他已經被我們給殺了。”
呂蒙說得輕描淡寫，但卻這兩個女人心中一顫。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滿臉都寫滿了震驚和疑惑。
在趙家溪作威作福幾十年的趙老爺，居然已經死了？！
呂蒙交代完之後，轉身就想離開，但是在離開之前，他又補充了一句：“讓趙小陽回來吧，我們不會抓他，更不會殺他。”
“地裏已經荒了許久了，再不回來耕作，秋天可是會減產的。”
說完，呂蒙轉身就走。
聽到呂蒙最後的話，兩個女人心裏的疑惑，頓時到達了頂峯。
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曾被她們視做洪水猛獸的朝廷官兵，既沒有抓他們，也沒有殺他們，居然還給他們送土地來了。
這樣的事情，和趙老爺之前所說的內容，完全不一樣啊！
趙小陽的妻子忍不住說道：“你們已經殺了趙老爺，爲什麼不殺我們呢？還給我們送土地……”
“這……這和趙老爺說的，不一樣啊……”
呂蒙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我們來此的目的，就是奉陛下之令，打土豪，分田地。”
“我們的目標從始至終，就是殺盡江南的地主士紳，將他們侵佔的土地，重新還給江南的百姓，還給你們。”
“只是我們不明白的是，爲什麼你們對我們的行動如此抵制，爲什麼要在徐州城外，和我們做無謂的戰鬥。”
聽到呂蒙的話後，兩個女人都震驚地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
“這怎麼可能……怎麼會呢……你們只是來殺地主老爺的？”
“那……那些死去的老鄉，都是爲了啥啊……爲了啥啊……”
在知道朝廷大軍真正的目的後，這兩人都感到深深的後悔，爲那些冤死的人，感到不值。
呂蒙瞥了那兩個女人一眼，最後說道：“你們都被騙了，朝廷纔是和你們站在一起的，不是那些地主士紳們。”
呂蒙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楊小陽的房間，去往下一個農戶家裏。
只留下房間裏兩個女人，又哭又笑。
而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徐州府的各個地方。
徐州府的農戶們，在拿到屬於自己的土地之後，在知道朝廷大軍的真實目的之後，痛哭不已。
他們痛恨自己村裏的地主鄉紳們騙了他們，也痛恨自己如此輕易地便上了他們的當，被他們當做槍來使，平白送了性命。
特別是那些在徐州城外的衝突中，被陷陣營白白打死的農戶的親屬們，更是哭得不能自己，悔恨不已。
“爹！你死好冤啊！你不該死的啊！”
“我的兒啊！你真的好笨啊，你死得好不值啊！”
“殺千刀的地主，你們把我們騙得好慘啊！朝廷來的官兵纔是好人啊！”
“皇帝老爺，纔是天下最好的老爺啊！”
“……”
哭天喊地的嚎叫聲，在徐州府的各地響起。
手裏拿着嶄新地契的百姓們，在真實地感受到朝廷帶來的恩惠後，才幡然醒悟。
他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但也已經晚了。
分發土地的小組們，挨家挨戶地走訪了徐州府的各個村落，將徐州府的土地，依次分發了下去。
自這些分發土地的小組們走過之後，徐州府的田間地頭，才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他們奔走在已經荒廢了數天的田地上，賣力地幹着農活。
他們幹活的勁頭，比起之前來說，要積極得多。
畢竟之前說到底，也是在給別人種地。
但是現在，他們是在給自己種地啊！
那幹活的勁頭，簡直沒得說。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中年女人們，揹着行囊，自發地離開徐州府，前往和徐州相鄰的幾個州府。
他們要去將潛逃在外的兒子，女婿，丈夫，父親們找回來，好好過日子。
就在徐州發生如此鉅變的同時，徐昌所帶領的的兩萬大軍，也開始在揚州的各個縣，開始追殺各地的大地主。
一共兩萬人的大軍，被徐昌分成了二十支小隊，每個小隊都是一千人。
他們化整爲零，深入揚州各縣的鄉村裏，專挑鄉村裏的地主下手。
不過因爲王儼和楊繼宗他們，還沒來得及清丈揚州的土地，手中沒有關於揚州地主的信息。
這就導致徐昌他們對要殺哪些地主，瞭解得還不夠明瞭。
所以徐昌決定，直接去各地的村落之中，找到佔地面積最大的房子，修得最好的房子，直接衝進去，將裏面的人全部殺光。
這樣一來，絕對不會出錯。
此刻，徐昌率領的一千名陷陣營將士，正奔向揚州府寶應縣代家咀。
此時的代家咀，一片祥和，但村子裏的人，大部分都是婦女，小孩和老人。
因爲在數日之前，代青牛率領了數百名，代家咀的青壯男性，去揚州府城裏，打揚州保衛戰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代家咀最大的地主代老爺，並沒有去揚州府城，而是留在了代家咀。
就在三日前，揚州府的農民軍，把朝廷的官兵打跑了的消息，傳到了代家咀。
那一日，代家咀的百姓，家家笑開了花，慶賀自己從魔爪之下，逃過一劫。
而最開心的人，當然莫過於是代老爺了。
這一連幾天，代老爺心裏都美的很，臉上無時無刻不帶着笑意，就連睡覺時都會被自己笑醒。
此時，代老爺正躺在自己的奢華大宅的後院裏，曬着太陽。
左右各兩個年輕貌美的小妾，在給他捏腿捶背。
手邊泡着一杯頂好的碧螺春，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美。
而代家咀周圍廣袤的土地上，不少村民正在田間勞作，累得氣喘吁吁，腰痠背痛，渾身流汗，但仍捨不得停下來歇一歇。
雖然他們種出來的糧食，有一大半要上交給代老爺，但剩下的糧食還能保證他們一家老小不被餓死。
對此，這些代家咀的村民們，就已經覺得很滿意了。
突然，正在田間勞作的村民們，突然感到地面正在輕輕顫抖。
同時，他們聽到從遠方，傳來陣陣響亮的馬蹄聲。
他們疑惑地直起身子，向遠方眺望，突然看見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大片黑色的影子。
等離得近了，他們才發現，這竟然是上千名，全副武裝的軍隊！
頓時，所有還在田間勞作的百姓，都丟下了手中的農活，發瘋一般地往自己的房屋裏跑去！
“救命啊！軍隊來了！軍隊來殺我們了！”
“天啊！快跑啊！大家快跑啊！朝廷的軍隊殺過來了！”
“代老爺！不好了！朝廷的大軍殺過來了，你快想想辦法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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