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明第一頑主,誕生了!
陳圓圓低着頭,目光有些躲閃,雙手不自覺地抱在胸口。
朱祐樘盯着陳圓圓看了一會,又將目光轉到顧橫波的臉上:“那你呢?你對青荷的死,有什麼想法嗎?”
顧橫波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驚慌之色,她迅速地跪下身子低下頭,聲音有些顫抖:“奴婢……奴婢……”
朱祐樘就只是坐在那裏,沒有說話,面色也如尋常一般。
但不知爲何,顧橫波就是無法說出欺騙的話來。
朱祐樘沒有催促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等着一個回覆。
下一刻,反而是陳圓圓從座位上起身,轉而跪在了朱祐樘的面前。
“陛下,嬪妾有罪!”
“青荷,是……是嬪妾要殺的……”
聽到陳圓圓的話,朱祐樘並沒有感到驚訝,甚至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個侍女的死,在朱祐樘的心中不算什麼,但他需要知道的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要讓陳圓圓決定痛下殺手!
朱祐樘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兩人,並沒有讓她們起來的意思。
“一個侍女,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爲什麼要殺她?”
“要說她伺候得不好,大可換個人來伺候,又何必取人性命呢?”
“因爲……因爲……”
陳圓圓擡起頭,臉上已是一片梨花帶雨,眼淚汪汪的了。
“青荷她,擅自勾結外朝官員!”
聽到青荷的死,竟然牽扯出內外勾結的情況,朱祐樘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隨後,陳圓圓又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地統統對朱祐樘講述了一遍。
包括青荷那天對他說了什麼,青荷又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統統都告訴了朱祐樘。
“嬪妾深知陛下,十分痛恨內外勾結一事,但又怕陛下疑心景仁宮也參與其中。”
“所以……所以纔出此下策,想將這件事隱瞞下來。”
“請陛下恕罪,如果要罰,也請陛下只罰嬪妾一人就好,橫波她也只是按照嬪妾的命令行事,她是無辜的。”
朱祐樘聽後,心中有些意外。
沒想到他將宮內的奸細都清除乾淨了,但外朝的官員之中,還是有這麼多懷有不臣之心的人。
最重要的是,僅僅只是十兩銀子,便能打動一位侍女,將宮外的消息傳進宮內來。
這隔絕宮內宮外的工作,他還是沒有做到位。
不過現在,朱祐樘最關心的,還是另外一件事。
朱祐樘看着陳圓圓的臉,面色如常地說道:“寧嬪,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陳圓圓一臉疑惑地問道:“啊?什麼怎麼辦?”
“嬪妾有錯,陛下要罰什麼,嬪妾都受着,除此之外,嬪妾還能如何呢?”
朱祐樘挑了挑眉:“你不準備爲張文紹求情嗎?”
陳圓圓低下頭:“朝廷之事,後宮不能幹政,嬪妾不敢多嘴。”
陳圓圓說完之後,房間一時之間,卻是陷入到了一種沉默之中。
而這段沉默的時間,對陳圓圓來說,是最難熬的。
一秒鐘,都如一個世紀般漫長。
最後,朱祐樘站起了身,走到陳圓圓的面前,伸出了雙手。
“很好,朕會處理這件事情,你先起來吧。”
“是,陛下。”
陳圓圓伸出手,扶着朱祐樘的雙手,站了起來。
這場看起來非常緊張的事件,便如此雲淡風輕地過去。
當天晚上,朱祐樘便向高順回了信。
數天後,高順拿到朱祐樘的親筆信。
打開一看,裏面只有一個字:殺。
高順合上信,當即下令:“去,派點人,把張文紹一家斬了吧。”
“是,大人!”
對於這個命令,高順手下的副官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
在蘇州,死的人很多,不差這麼一個。
當一整隊陷陣營的將士們,走入張文紹所在的別院後。
很快院內便響起了一陣痛苦的哀嚎,當尖叫聲消失,邊院裏重歸平靜。
蘇州城內,也只不過是死了一個官員,一個試圖勾結宮內的僞國戚。
……
此後,江南的肅清運動,便暢通無阻地在江南各地,推進開來。
在沒有南京統一的指揮下,江南各地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高順的大軍,便已經重新清理了江南三地。
地主士紳,該殺的都殺了。
該分給百姓的土地,也都分了下去。
剩下的,也就是等着王儼和楊繼宗率領的小組,清丈江南的田畝了。
時間,也慢慢地過了盛夏,來到了初秋。
而就在這兩個月期間,皇宮內發生了一件大事。
……
紫禁城,鹹福宮。
今夜,鹹福宮內燈火通明。
大量的宮女太監,神色緊張地在鹹福宮內穿梭,她們有些端着熱水,有些拿着乾淨的絲綢。
細看之下,有些熱水之中,還充斥着一些血絲。
而那些神情嚴肅的宮女太監們,他們的臉上除了緊張之外,都還帶着一些些欣喜,一絲絲期待。
就在這般忙碌之時,朱祐樘也坐着龍椅,駕到了鹹福宮。
龍輦一停下,朱祐樘便急匆匆地從龍輦上下來,迫不及待地走進了鹹福宮。
看到朱祐樘,滿院的宮女太監,就要給朱祐樘跪下行禮。
“奴才,奴婢見過陛下。”
朱祐樘揮了揮手,打斷了他們的行禮。
“行了,都起來吧,自己忙自己的去吧。”
朱祐樘來到絳雲殿旁,這裏已經圍着不少太醫院的御醫了。
同時,絳雲殿裏還時不時地傳來張婉兒的痛呼。
若是裏面有什麼意外,他們也好及時出手救治。
“裏面現在是什麼情況?”
朱祐樘的表情異常着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緊閉的房門。
等候在外的符大海連忙回道:“回陛下,穩婆都進去了,目前母子都無大礙,只是還得請陛下再多等一段時間。”
朱祐樘的眉目間,盡是擔憂的神色:“太醫院不是說要等到下個月才臨盆嗎?”
“怎麼會變得如此突然,會不會有危險?”
人羣中,一直負責張婉兒的田太醫,上前兩步,面色中帶有明顯的緊張。
“回陛下,這臨盆期只是一個大概的推算,這早一些和晚一些,都屬於正常現象,陛下不必多慮。”
朱祐樘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只是依然緊皺着眉頭。
符大海又連忙說道:“陛下,這裏有我們候着就行,陛下可在旁邊歇息一下。”
“一有動靜,我們會第一時間稟報陛下。”
朱祐樘又在門外多站了一會後,才說道:“也好。”
隨後,朱祐樘就在鹹福宮院裏的石椅上坐下,耐心等候着。
往來的宮女太監行色匆匆,所幸一直沒有意外發生。
半個時辰後,隨着房間內響起一陣響亮的嬰兒哭聲,整個鹹福宮裏的人,神情都是一鬆。
朱祐樘更是激動地站了起來,快步向着絳雲殿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上了年紀的穩婆,抱着一個襁褓中嬰兒,走出了絳雲殿。
她看到朱祐樘身上的龍袍,立刻便向着他跪下,將手中的嬰兒,高高舉過頭頂。
“恭喜陛下,喜得皇子!”
“皇子?!”
朱祐樘伸出手,輕輕地從穩婆手中接過襁褓中的嬰兒。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因爲激動,他的手正在輕微的顫抖着。
抱過屬於自己的孩子後,朱祐樘看向了懷內的嬰兒。
只見嬰兒皺着臉,眼睛都沒有睜開,只是一味地張大着嘴巴,用盡全身力氣地在哭嚎着。
朱祐樘伸出手,撥開嬰兒身上那昂貴輕柔的絲綢,發現自己的第一個龍嗣,果然是個皇子。
緊接着,滿鹹福宮的人,都跪了下來,口中發出高亢的賀喜聲:“恭喜陛下,喜得皇子!”
朱祐樘歡喜地大笑出聲:“好好好,在場的所有人,朕都有賞,重重有賞!”
聽到朱祐樘的話,在場的衆人,這才發出發自內心的歡呼雀躍。
朱祐樘抱緊了懷中的嬰兒,快步走進了絳雲殿中。
牀上,一臉蒼白的張婉兒看到朱祐樘,和他懷裏的襁褓,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陛下,我們孩子……”
“淑妃,是個皇子,你看看。”
朱祐樘快步走了過去,將手中的皇子,放到了張婉兒的面前。
張婉兒看着懷裏哇哇大哭的皇子,臉上的笑容更深。
她伸出手逗弄了一番之後,忽然雙眼中簌簌地流下了淚來。
十月懷胎的不易,初爲人母的喜悅,最重要的一點,還在於她生下來的是一個皇子。
這一切的付出,都得到了回報。
朱祐樘抱着懷裏的孩子,關於他的名字,朱祐樘心中早就有了想法。
太祖皇帝朱元璋定鼎天下之後,就給自己的每一個皇子,定下了一套二十個字的字輩。
而老四朱棣這一脈的字輩,正是高瞻祁見祐,厚載翊常由。
並且按照金木水火土這五行相生的順序,要在最後一個字上,帶上相應的五行偏旁。
朱棣本人是木字旁,那根據木生火的順序,他的兒子就應該是火字旁。
而仁宗皇帝的名字,正是朱高熾。
朱家取名的規則,在大明年間,嚴格地持續了兩百七十六年。
除了朱元璋的長子長孫朱雄英,因爲出生地太早,沒有趕上這個規矩之外。
其他的所有子孫,都是按照這個規則,而取名的。
值得一提的是,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到了明朝後期,很多朱家的子孫因爲實在找不到相應的五行偏旁的字了,乾脆就自己造一個字。
特別是那些輪到取金字旁的朱家子孫們,乾脆就將平日裏的常用字,加個金字旁,強行符合這個取名標準。
最後造出來一大堆如“鐳”、“鉻”、“鈮”、“鈉”、“鈷”、“鈀”、“釤”、“鋅”、“釙”、“鈦”、等生僻字。
而到了近代,科學家徐壽在翻譯元素週期表時,這些明朝皇族族譜中帶金屬偏旁的漢字,便派上了用場。
他大量地使用這些帶金字旁的生僻字,充當化學元素的翻譯,從而使得這些字的翻譯,更加符合漢字的文化和音韻特點。
這也算是明朝的子孫們,爲後世的發展,做出的一點點貢獻吧。
朱祐樘這一脈,他的父皇朱見深屬水,水生木,所以他叫朱祐樘。
而木生火,所以他的皇子,也應該爲厚字輩,偏旁帶火。
“就叫他朱厚照吧。”
朱祐樘如是說道。
關於朱厚照的名字,很多人疑惑,明明照這個字並沒有帶火,爲什麼還要叫照這個字呢?
事實上,根據朱厚照登基詔書上的記錄,朱厚照的名字,原本是寫做朱厚𤋜。
照字下面就根本不是四點底,而是一個火字。
只是在漢字的演化中,這個火字就便簡化成了四點底。
同樣的道理,朱棣的次子朱高煦,這個煦字,在明朝時,也是一個火字。
朱祐樘當場爲朱厚照賜下名字,這讓張婉兒欣喜異常,連忙再三感激。
“多謝陛下賜字,朱厚照,真是一個好名字。”
場中的衆人,也是一副笑語盈盈的模樣。
只是,負責記錄宮史的女官,卻趕緊跪下,低聲提醒道。
“陛下,皇子還尚未滿百天,貿然賜字,會不會不妥?”
因爲古代嬰兒的夭折率很高,所以一般只有在嬰兒順利滿百天之後,纔會正式賜字,納入族譜。
而朱祐樘本人,更是在五六歲的時候,纔有自己的名字。
像朱厚照這種,剛剛出生就被賜字的情況,非常罕見。
隨着女官的話出口,絳雲殿裏歡樂的氣氛,頓時一窒。
張婉兒更是恨恨地瞪了這名女官一眼,臉上全是不滿之色。
女官這句話,不是在說她的皇子,可能會早夭嗎?
哪有這樣說話的?
但朱祐樘並不在意,他知道這只是女官的職責所在。
朱祐樘只是低頭逗弄着自己懷裏的朱厚照,臉上帶有淡淡的笑容,但說的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心中一冷。
“不會的,朕的皇子是不會夭折的。”
“朕的皇子若是夭折了,全京城官員的孩子,都要爲他陪葬。”
這一下,就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女官不再遲疑,在起居注上,記下了朱厚照的大名。
就這樣,大明第一頑主,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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