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杀了他！杀了他！
听到门外陷阵营将士的喊声，代小二的妻子，顿时被吓得尖叫出声，满脸都写着惊恐。
代小二被妻子的這声尖叫，吓得魂飞魄散，转過身来对其怒目而视。
全都怪她，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听到门内的尖叫，门外的陷阵营将士们，将门敲得更加起劲了。
“开门！再不开门，我們就要破门了！”
代小二捂住自家女人的嘴，迟迟不敢有所动作，最后還是陷阵营的将士们，强行破门而入。
“哐当！”
随着代小二家那寒酸的木门落下，同样落下的，還有代小二的膝盖。
代小二跪在地上，不停地对门口的陷阵营将士磕头求饶。
“官爷！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求您大发慈悲，可怜可怜小的，放小的们一條生路吧！”
“您的大恩大德，小的记在心裡，愿意来生做牛做马地报答您啊！”
“……”
代小二磕头如捣蒜，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陷阵营的将士沒有理会他的求情，上前去将他们一家人，都从地上拉了起来：“现在，你们立刻去村头刑场，观看行刑！”
“放心，不是杀你们，是杀代高义。”
“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們不仅不会杀你们，還会给你们送温暖。”
代小二最开始在听到刑场两個字的时候，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失禁。
可在最后，又听到陷阵营的将士们，向他保证，只要他们听话照做，陷阵营就只杀代老爷，而不对他们出手。
這下子，代小二心裡才长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听话，他们最在行了。
他们什么话都听，不管是谁說的话，只要他的话声量高，附和声多，他们就听。
至于官兵们要杀代老爷，那和他代小二有什么关系？
不管官兵還要杀谁，只要不杀他代小二的亲人，那就都无所谓。
想到此处，代小二连忙点头：“是！是！官爷，我們這就去，這就去！”
在陷阵营将士的注视下，代小二一家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房间，走向村头新设的刑场。
代小二一家一共有六口人，除了他们两夫妻之外，還有两個儿子，一個女儿。
大女儿出嫁了，大儿子已经结婚生子了，育有一個女儿。
其中大儿子和二儿子，在几天前，都被代青牛带去扬州府城，参加扬州府保卫战去了。
所以此时，他们家只留下了他们這老两口，還有一位儿媳妇，和一個孙女。
孙女還在襁褓之中，被儿媳妇抱在怀裡，三個大人就這么抱着孙女，走向了村头刑场。
在去往刑场的路上，代小二才发现，原来他们并不孤独。
一路上，代家咀裡老老少少，左邻右裡的村民，都被叫了出来，一起前往村头，观看行刑。
在這些人之中，還有零星几個陌生的面孔。
他们的神色依然带着些惶恐，但是碍于周围全副武装的陷阵营将士，他们又不敢反抗。
只能一边用躲闪的眼神，打量着周围的陷阵营将士，一边老老实实地向着村头走去。
這些人就是从隔壁徐州府，逃来的百姓。
因为他们心中有鬼，所以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等到了村头刑场，他们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刑场上，跪着发抖的代高义。
代家咀的村民们，何曾见過這番狼狈模样的代老爷，各個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此刻，代高义被反绑着双手，跪在空地上，他不停地抽泣，眼泪滚滚而落，浑身抖若筛糠。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個手持长刀的陷阵营将士。
他右手握刀，手臂自然下垂，刀尖正放在代高义的脖颈处。
代高义每一次颤抖，都可以感受到脖颈处刀刃的冰冷，這让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随着時間的推移，刑场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终整個代家咀的村民，都来到了村头刑场。
“徐昌将军，全代家咀的村民，都在這裡了。”
听到属下的汇报后，徐昌点了点头：“很好。”
徐昌来到刑场上，入眼便是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的人群。
一眼看去，估摸着也得有個两千多人。
徐昌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众人，长话短說：“我們的身份，你们应该很清楚，我們就是朝廷派来江南平叛的官兵。”
“就在刚才，我們灭了代高义全族！”
“代家上下一共两百六十六口人，无一幸免，已经全部被我們诛杀！”
徐昌直白的话语，惊得在场的众人，响起一片惊呼之声。
即便早有预料，但是听到徐昌亲口承认，他们已经将代老爷家屠戮殆尽，他们心中還是感到了无边的恐惧。
這下子，当场就有不少人膝盖一软，就想要继续下跪求饶。
但是徐昌却又话锋一转，继续說道：“但是我們也只杀代高义，不会连累你们任何人。”
“我們這次入江南平叛，陛下亲自下达了指令。”
“打土豪，分田地！”
“我們入江南的目的，就是要铲除江南所有的的地主士绅，将他们的土地，分给大家！”
徐昌說完之后，周围的村民们，全都怔怔地看着徐昌，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们听得懂徐昌說的每一個字，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无法理解徐昌话裡的意思。
他们祖祖辈辈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上百年，還从来沒有遇见過，朝廷会将土地分给自己的事情。
這种温暖，這种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這让他们完全反应不過来。
代小二最先回過神来，试探地问道：“官爷，您的意思是，你们本来就沒有想要杀我們？”
徐昌面无表情地說道：“不错，你们是陛下的子民，我們从未想過要伤害你们。”
“我們从始至终，唯一要杀的，就是江南的地主乡绅，官员富商。”
“谁有地，我們杀谁！”
“谁有银子，我們杀谁！”
“你们什么都沒有，我們杀你们有什么用？”
徐昌的话，顿时便让代小二破防了。
原来从一开始，朝廷的官兵，就沒有想過要和他们为敌。
一切都是他们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那他那两個生死未卜的孩子，不是白去扬州送死了嗎？
万一他们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他真是追悔莫及啊！
不值得，不值得啊！
代小二心中非常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刑场上的代高义身上。
看着代高义此刻如此狼狈的样子，他心裡对代高义，再也沒有以前的那种恐惧与敬畏了。
有的，只有深深的愤怒与杀意。
因为他心裡明白，這一切都是因代高义而起。
如若不是因为代高义在這之前，欺骗他们，威胁他们，利诱他们，他们是不可能和朝廷作对的啊！
他们沒有這個想法，也沒有這個胆量，這一切，都是代高义在后面引导指使的！
這一切，都是代高义的错！
代小二通红着眼睛，气得浑身发抖，不住地大喘气。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代高义，口中喃喃自语：“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起初，他的声音低不可闻，随后越来越大，到最后完全是嘶吼出声。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代小二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每一声都在宣泄着他的愤怒，他的怒火。
他看向代高义的眼神裡，充满了愤怒，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
代小二的怒吼声，渐渐感染了周围的村民，他们同样通红着眼睛，充满恨意地看着代高义。
纷纷振臂高呼：“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
這些村民的经历，和代小二相差无几，所以他们最是能对代小二的愤怒，感同身受。
此刻，在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之后，他们对代高义的恨，已经浓为实质了。
百姓就是這样，谁赢他们帮谁。
他们帮谁，谁就赢得更加彻底！
在代高义死定了的前提下，他们谁都不介意上前去踩他一脚。
跪在地上的代高义，在听到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杀了他’的口号后，浑身颤抖的幅度，变得更大了。
他心中的恐惧，溢于言表。
他也后悔，但他现在的后悔，已经沒有任何意义了。
徐昌见时机已经成熟，代家咀村民心中对代高义的恨意，已经被他全部勾引了出来。
于是他看向代高义身后的陷阵营将士，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陷阵营将士收到徐昌的命令后，高举起手中的长刀……
一刀斩下！
鲜血飞溅！
在飞溅的鲜血中，代高义的头颅滚落在地面，转溜几圈之后，面孔直直地正对着前方的一众村民。
代高义头颅上的表情，還是那么的惊恐，但他的眼睛裡，已经沒有任何生气了。
他那无头的尸身也无力地倒下，鲜血横流了一地。
在场的村民，先是惊恐地向后退了半步，随后又涌了上来，争相一睹代高义的尸体。
“死了，死了，代老爷死了！！！”
“死得好啊！死得好啊！這個祸害，早就该死了！”
“代高义，你把我們骗得好惨啊！你不得好死！你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
即便代高义已经死去，但代家咀村民们对他的咒骂，却仍未停止。
徐昌看了看周围，稍微等了一会，让村民们尽情发泄了一番自己的情绪之后，才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
随着徐昌的拍手，即使徐昌沒有开口下令，周围的百姓，却仍旧自发地停了下来，恭敬地望着徐昌，听候他发号司令。
這些村民们，已经发现，徐昌是這些朝廷官兵的长官。
在這裡，徐昌拥有最大的权力，可以轻易决定一個人的生死。
懂得察言观色的村民们，自然是不敢忤逆徐昌的意思。
在周围都安静下来后，徐昌对着身后的陷阵营将士下令。
“带上来。”
“是，大人！”
很快，代高义家的老管家，就被陷阵营的将士们，押了上来。
随之一起的，還有一叠厚厚的地契。
徐昌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地契，看了两眼后說道：“代小二？谁叫代小二？”
代小二突然被徐昌点到名字，整颗心脏都收缩了一下，本能地感觉到了害怕。
不過，理智還是让他勇敢地举起了手，上前一步：“官爷，我是代小二，我就是代小二。”
徐昌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說道：“過来。”
“是，官爷。”
代小二急急忙忙地跑徐昌的面前，一脸谄笑地看着徐昌。
徐昌将手中的地契，伸到他的面前：“這是不是你签的地契？”
“租种代高义六亩地，每年租粮十石。”
十石粮，這租粮简直是敲骨吸髓，拼命地榨干代小二一家的劳动成果。
之前便提到過，大明时期，亩产粮食還不到五百斤。
在江南這种土地肥沃，雨水充足的地方，收成好的时候，每亩地大概能收個四百六七十斤。
六亩地，满打满算，一年也就不到两千八百斤，也就是不到十八石粮食。
而光租粮，就是十石粮食。
光从租金上来看，就足以见得江南地主的心肠之狠。
代小二看着地契上的內容，尴尬地笑了笑：“官员，小的……小的不识字啊……”
不识字，是朝廷难以管理地方的主要原因。
正是因为如此，這些地主士绅，才能将当代的村民，骗的团团转。
就在這时，一個八九岁的少年，主动从人群中走出，来到代小二的身边，对着徐昌恭敬地作了一個揖。
“大人，小的名叫代季然，开過蒙，认得几個字，让我来看吧。”
徐昌沒有作声，代季然看過地契后，对代小二說道：“二舅姥爷，這是你的地契沒错，上面還有你的签字画押呢。”
代小二听后，讪讪地笑了笑：“官爷，是我的，這是我的。”
徐昌点了点头，将這份地契，和一份新的地契，同时交到他的手中。
“好，那么现在，這六亩地，就是你的了。”
“从今以后，這六亩地的收成，你再也不用交一粒粮食，给地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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