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成長途徑之驅逐香菱

作者:奔跑的彩鹿
夏金桂給香菱改名,實際上是探問香菱在薛家的處境。先“問香菱家鄉父母”(第八十回),是在問香菱的外部依靠,有沒有人撐腰。香菱“皆答忘記”,“金桂便不悅”是說夏金桂沒聽說過香菱的身世,習慣性認爲香菱“有意欺瞞了她”(第八十回),這也說明“薛蟠爲了香菱殺人”的傳聞,只在賈府內流傳,外邊就像夏金桂這樣的舊關係都不知道。

  專門問香菱的名字是誰起的,香菱說是薛寶釵起的,夏金桂才相信香菱是薛家買來的。古時候,孩子都是父母的私產,父母給起名;賣了之後,就屬於主子的私產,主子給起名。

  夏金桂弄明白香菱的來歷之後,就開始挑香菱名字的錯處,然後把香字改成了秋字。給香菱改名不是主要的,主要是看香菱聽不聽話。香菱與夏金桂爭辯菱角香和桂花香時,夏金桂自己主動提起,“依你說,那蘭花桂花倒香的不好了?”香菱肯定順着就說,“蘭花桂花的香,又非別花之香可比。”(第八十回)兩句話都沒問題,問題在於夏金桂“因他家多桂花,他小名就喚做金桂。他在家時不許人口中帶出金桂二字來,凡有不留心誤道一字者,他便定要苦打重罰才罷”(第七十九回),出嫁之後跟薛蟠三番四次地鬧,也是強調過的。

  夏金桂的丫鬟寶蟾就及時出現了,指着香菱的臉兒說道:“要死,要死!你怎麼直叫起姑娘的名字來!”兩個“要死”是強調事情的重要程度,通過名字的事來敲打香菱,讓她知道夏金桂不可違逆。這樣一來,香菱就很順服了,“奶奶說哪一個字好,就用哪一個”(第八十回),並在夏金桂追問“只怕姑娘多心”時,強調“如今又有了奶奶,益發不與姑娘相干”,表明了投靠夏金桂之意。

  夏金桂把香菱的香改成了秋,香菱表示贊成,“就依奶奶這樣罷了”,是承認了夏金桂的主子身份。也就是說香菱一直都不是薛蟠的,或者說薛蟠從沒把香菱納入自己的私屬範圍,也就是沒放在心上。香菱從薛姨媽那裏轉到薛寶釵那裏,現在又成了夏金桂可以做主的人。

  “寶釵亦不在意”(第八十回),是說薛寶釵也沒把香菱放在心上,就像她對香菱學詩不看重一樣,她認爲香菱對她哥哥的助力不足;也是說薛寶釵跟夏金桂兩不相犯。作爲妹妹來說,薛蟠迎娶厲害的、能鎮得住場、實力不俗的夏金桂,薛寶釵是比較贊同的,“寶釵久察其不軌之心,每隨機應變,暗以言語彈壓其志”(第七十九回),薛寶釵讓夏金桂知道她不可冒犯,也就到此爲止,讓夏金桂去折騰,不進行打擊。女兒外嫁,嫂子當家,薛寶釵是分得很清楚的。薛寶釵和夏金桂立場一致,都是爲薛蟠着想,不涉及雙方和家內的利益爭鬥,所以作者不寫薛寶釵與夏金桂交鋒的畫面,沒什麼影響就沒必要擺到檯面上,只“暗以言語彈壓其志”一筆帶過。

  確定香菱確實沒有依靠、沒人撐腰之後,夏金桂就進入了打殺程序。作者形容薛蟠是“貪”,得隴望蜀,喜新忘舊,娶了夏金桂又看上了寶蟾。寶蟾“看金桂的眼色”,夏金桂“且捨出寶蟾去與他,他一定就和香菱疏遠了,我且乘他疏遠之時,便擺佈了香菱”(第八十回)。這與賈府要殺尤二姐,賈赦先送秋桐給賈璉,調開賈璉是一樣的——所以說尤二姐是圍殺。夏金桂雖然驕縱,但從這裏也可以看出來她有遠有近,有勇有謀,殺伐果斷,不執著於眼前利益——實力堪比王熙鳳加賈赦。

  夏金桂聯合寶蟾,兩次用計,使得薛蟠從打罵香菱到想打殺香菱,步步緊逼,毫不手軟,而香菱則一點也沒有還手之力。第一次是把寶蟾送給薛蟠,然後叫香菱去爲她辦事,實際上是讓香菱去搗亂的。寶蟾“忙推開薛蟠,一徑跑了,口內還恨怨不迭,說他強姦力逼等語”,惹得薛蟠惱怒,“恨的只罵香菱”,故意找茬,說洗澡水熱,“赤條精光趕着香菱踢打了兩下”(第八十回)。這都是爲了發泄怒火,並不存在不知道香菱是冤枉的情況。

  讓香菱代替寶蟾值夜,並不斷地使喚她,“剛睡下,便叫倒茶,一時又叫捶腿,如是一夜七八次,總不使其安逸穩臥片時”,是爲了忙亂之中必出錯。半月光景,夏金桂對着衆人多次、經常性地強調香菱辦不好事、不會服侍人、氣她,衆人也就相信了,夏金桂開始裝病,“衆人都說是香菱氣的”。

  裝了兩日病,“忽又從金桂的枕頭內抖出紙人來,上面寫着金桂的年庚八字,有五根針釘在心窩並四肢骨節等處”(第八十回)。一開始薛姨媽和薛蟠都要“立刻拷打衆人”,夏金桂就指認說“大約是寶蟾的鎮魘法兒”。(第八十回)薛蟠就說寶蟾都沒來你屋裏,肯定是香菱乾的。

  夏金桂痛哭,薛蟠“順手抓起一根門閂來,一徑搶步找着香菱,不容分說便劈頭劈面打起來,一口咬定是香菱所施”。用門閂不顧頭臉地打,並咬定是香菱做的,那就是香菱做沒做、承認不承認都不重要,生死不論,必須是她做的。換句話說,衆人都是心知肚明的,鎮魘這事就是個幌子,夏金桂的本意就是除去香菱,薛家所有人配合無間。或者說,這是夏金桂跟薛蟠訂好的計策,目的是驅逐香菱——不夠聰明、與賈府過近、體弱、無子等都是薛蟠不再需要香菱並驅逐的原因,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洗清“薛蟠爲香菱殺人的流言”,夏金桂帶着寶蟾都嫁進來了,薛蟠還有一個如此重要的小妾,夏金桂會被分權的。

  薛家的內院不需要權力分支,所以薛姨媽過來制止薛蟠打人,但並沒有處理鎮魘這事,也沒有查清楚的意思,只是責罵薛蟠之後要叫人牙子來賣了香菱。香菱雖然乖巧,但非常明顯並不得薛家諸人喜歡,跟香菱讓薛蟠背上殺人的罪名來到賈府相關——賈寶玉冤枉薛蟠告密使得他捱打,薛蟠要殺了他,說明薛蟠是個非常記仇的人,在香菱這裏還體現爲能隱忍。夏金桂撒潑跟薛姨媽吵架,也是吵給所有人聽的,是說得很明白,她容不下香菱,必須賣了。

  寶釵把香菱要了去,並說明“橫豎不叫她到前面去”,香菱也“把前面路徑竟一心斷絕”,也就是與薛蟠和薛家後院再無瓜葛——薛家所有人立場一致,就是支持夏金桂,除去香菱。香菱與襲人是一樣的,男子大婚之後,就要把以前的這些舊的權力分支都除去,防止分權。這一場鬧騰下來,就使得“薛蟠爲了香菱殺人”的香豔愛情故事自然而然就消失了,薛寶釵接盤對應着薛寶釵給香菱起名,以後再有人提起香菱,自始至終都是買來給薛寶釵用的。

  香菱幾次出場,就留下了迷瞪、不開竅的形象,包括被幾個年紀比她小的戲子欺負,還不能像趙姨娘一樣打回去。香菱的結局就是“內外折挫不堪,竟釀成幹血之症,日漸羸瘦作燒,飲食懶進,請醫診視服藥亦不效驗”(第八十回),只等死了。夏金桂與薛蟠對陣是硬碰硬,“持棍欲打,那金桂便遞與他身子隨意叫打;這裏持刀欲殺時,便伸與他脖項”,亂鬧了一陣,“反使金桂越發長了威風,薛蟠越發軟了氣骨”。降伏了薛蟠之後,夏金桂按一開始定好的計策,除去香菱再處理寶蟾,寶蟾“雖不敢還言還手,便大撒潑性,拾頭打滾,尋死覓活,晝則刀剪,夜則繩索,無所不鬧”(第八十回)。夏金桂對薛蟠與寶蟾對夏金桂是同一個場景,所以說作者專門寫夏金桂愛喫“油炸焦骨頭”,把肉都分給別人,是說她就是薛蟠的狗,薛蟠定好的計劃,她只是看眼色行事。

  夏金桂的本來面目,由旁觀者賈寶玉說出來,“舉止形容也不怪厲,一般是鮮花嫩柳,與衆姊妹不差上下的人”(第八十回),“這等樣性情,可爲奇之至極”,是做給外人特別是賈府衆人看的。換個鮮花嫩柳跟香菱一樣的下場,同一回裏,“鮮花嫩柳”、“金閨花柳質”的賈迎春被薛蟠的翻版孫紹祖給打死了。菱花和桂花比較相似,都是小黃花,菱花死了,夏金桂如果堅持做桂花,天天擺弄自己的花容月貌、香遠益清什麼的,也就是嫦娥一樣孤單寂寞的命運,所以她選擇做一隻狗,從硬骨頭上啃下肉來,生龍活虎。《紅樓夢》用80回講內宅各種事情,其實都是在講家大事多,沒點本事和厲害處,是鎮不住場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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