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蕴神养意 观想日月(求月票)
“多谢总把头!”
听到陈玉楼這一番话。
张云桥心头最后一点忧虑也为之烟消云散。
他当年放弃劈挂拳,转修五虎断门枪,为了能拜师,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当然,如今人在屋檐下,他也可以低头。
不過总把头的做法,却让在這乱世裡头苦苦挣扎多年的他,罕见的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那是被尊重的感觉。
而非一块破抹布,被揉捏捶打,用過就扔。
“昆仑,看到沒有,张师傅的枪法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陈玉楼拍了下他肩膀。
然后回头,看向那道倚天拔地般的巍峨身影笑道。
“摩爷根骨那么好,肯定能很快入门……”
张云桥深吸了口气。
压下心裡乱糟糟的思绪。
也抬头看向不远外那道让人压迫感十足的身影附和道。
只是,话還沒說完,他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
他上山也有几年,虽然沉默寡言,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沒记错的话,這位被弟兄们称呼为摩爷的男人,似乎天生不曾开窍,口哑不能言语。
但现在……
看着那张冷峻的脸。
灼灼如火的眸子。
哪有半点像是痴愚之人的模样?
不過這念头,在他脑海裡只是一闪而過,并不敢深思。
“不用這么客套。”
“更不要因为他是我身边人,就松懈马虎。”
“相反,该打打该骂骂,甚至要比对其他人更为严格,懂了么?”
陈玉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对上那双深邃幽静的眸子,张云桥仿佛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避开视线,心头一沉,哪還敢有其他心思。
“是,总把头。”
“好了,枪法我不懂就不插手,你自己看着来。”
张云桥還保持着躬身低头的姿势。
耳边那道温和的声音,却已经渐行渐远。
抬头望去。
陈玉楼负手而行,红把头以及那头穿着长衫的猴子紧随其后,往寨子裡走去。
见状,他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在总把头面前,他有种被喘不過气的感觉。
明明他什么都沒做,甚至整個過程中,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但他就是能感觉到无时无刻的压力。
這或许就是上位者的迫力?
可惜,他自小习武并未读书,不懂城府和心术。
“张师傅,請指教!”
在他失神间,昆仑已经走近過来。
张云桥眼角一跳,再不敢迟疑,提着长枪朝他看去。
“摩爷……”
“叫我名字就好。”
昆仑摇摇头,打断他的称呼。
就如掌柜的所言,他来此是拜师学艺。
天底下哪有师傅向徒弟低头折节、打躬作揖的道理?
“……好,那张某就斗胆了。”
看着他脸上的认真之态,张云桥也放下戒备。
习武之人,本就是从心而为。
不說看淡生死,要是连顺心都做不到,他手裡那杆长枪也该折断扔掉了。
“枪,百兵之王,为何?”
“练武之人說一寸长一寸强,枪长七尺二寸,九曲大枪更是长有一丈一,枪有多长,敌人就只能近身多远。”
“二十年长枪,天下无敌手。”
“所以,昆仑……你的枪呢?”
张云桥目光裡闪過一抹桀骜,他本就是不驯之辈,這些年,背着一杆长枪从北到南。
即便好几次差点饿死。
也不曾想過将长枪典当换口饭吃。
师傅說,枪就是他们這种人的第二條命。
轰!
闻言,昆仑反手从身后抽出一把大戟,轰的一下插在地上。
“這……”
看着那杆足有昆仑肩高的长兵。
饶是练了一辈子枪术的张云桥,心头也忍不住一震。
戟!
這年头還见此用冷兵器的人都越来越少。
毕竟,武功练得再高,枪花挑得再破水难进,挡得住火药子弹么?
更何况月棍年刀一辈子枪。
真要将枪法吃透,练到炉火纯青,身形似枪的境界,需要一辈子慢慢打磨。
几個人有這份耐心?
至少,偌大的常胜山上,他就沒见過几個還用枪的人。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固执,死守老规矩,沒想到,昆仑用的的竟然是戟。
這玩意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沒现世過了。
至少,数十年前的战场上,就已经有了火绳枪、燧发枪,那时就从冷兵器时代渐渐過渡到了火器时代。
如今军阀祸起。
谁枪多谁枪好谁就是爷。
“真爷们!”
看着那杆大戟,少說数十斤重,一般人提都提不起来,更别說用来厮杀冲阵。
张云桥忍不住咧了咧嘴道。
对此,昆仑只是耸了耸肩膀,对他而言,一根木头长枪握在手裡,跟一截柳树枝并沒有太多区别。
“张师傅,還是先教枪法,伱說呢?”
“好!”
张云桥不再耽误。
脚尖在枪头上轻轻一踢,铮鸣声中,长枪划起一道半圆,稳稳落在在他手中后,才一点点为昆仑拆解起了五虎断门枪。
“看来還不错。”
寨子深处。
陈玉楼负手站在石阶上。
身前便是一座大楼,上面挂着常胜楼三個字。
這也是常胜山那句山经切口的由来。
‘常胜山上有高楼,四方英雄到此来,龙凤如意结故交,五湖四海水滔滔’
回头望向山外演武场上。
昆仑垂手而立,张云桥则是手持长枪,认真的說着什么。
看到這一幕,他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意。
“刚才听昆仑說,掌柜的你還给他請了先生,這以后能文能武,不得进朝当官?”
红姑娘站在一旁笑吟吟的道。
“哈哈,你别說,以他现在开了窍的样子,也就是错生了时代,放以前上马打仗下马治国,也不是不行。”
陈玉楼脸上的笑容更甚。
闻言,身后的红姑娘不禁深深看了他一眼。
其实這些年裡,她经常能听到關於掌柜的野心勃勃一类的說法。
只不過,她向来不做理会,只当是谣言。
但眼下她却是从掌柜的這番话裡听出了一点弦外之意。
难不成……是真的?
如今乱世当头,以常胜山和陈家的势力,似乎也不是不行。
只是。
红姑娘要紧嘴唇。
大世相争,哪有那么简单。
“想什么呢,混吃等死,当條咸鱼不好么?”
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陈玉楼手指轻轻在她光洁的脑门上敲了下。
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径直走进常胜楼中。
“什么呀,混吃等死,還咸鱼,呸呸呸,一点不吉利。”
红姑娘一脸茫然。
有些沒听懂掌柜话裡的意思。
但总觉得死啊咸鱼的不是什么好话,呸了几句驱除霉头。
反正小时候,母亲就是這么教她的,一般還会說着什么童言无忌一类的话。
不過么。
当着掌柜的面,她可不敢。
“等等我。”
等她做完這一切,回過头才发现,掌柜的已经推门而入。
至于袁洪,对之前那一幕還有点耿耿于怀,哪還单独和她待在一起,早早就跟了上去。
不過,倚着门看了一眼裡头。
似乎沒什么兴趣。
又绕過大楼,自顾自闲逛去了。
红姑娘拾阶而上,等她跨過门槛时,只见掌柜的那道削瘦挺拔的身影,正负手站在堂内那副巨大的壁画前怔怔失神。
墙上所绘,赫然是梁山一百零八好汉结义的情形。
常胜山广交四方英雄,江湖好汉,便是在隐隐效仿梁山。
往些年,掌柜的也会经常看看。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今日再看到這一幕,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她总觉得掌柜的似乎有些不屑一顾。
“再看下去,就成望夫石了。”
陈玉楼又岂会察觉不到身后动静。
从梁山结义图上收回目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只是……
這话一出。
红姑娘脸颊上飞快攀上一抹羞恼。
陈玉楼也察觉到自己似乎說错了话,不禁有些尴尬,只能轻轻咳嗽了几声,借此迅速将话题转移开。
“那個,嗯,今天上山什么事来着。”
“哦,对了,红姑,你不是尝试了那门筑基功么,来,今天正好有時間,掌柜的帮你看看。”
“……好。”
红姑娘偷偷呸了一口。
不過,见掌柜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心裡头又不禁有些好笑。
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轻步走到陈玉楼身外。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沒提刚才那一茬,免得還得尴尬一次。
“屏气凝神,保持心思澄净,方能迅速入定。”
陈玉楼指了指地毯,示意红姑娘坐下。
见状。
红姑娘才终于明白,掌柜的似乎是要指点自己修行,一時間,眼神裡不禁露出一抹浓浓的期待之色。
从瓶山回来后。
因为一直待在山上,颇为无聊的她,便想到了当日得到的道门传承。
按照鹧鸪哨字裡行间的意思。
掌柜的似乎在修行上境界颇高。
再加上那天早上,见過踏入炼气关的他,与先前几乎就像是换了個人,无疑是在她心裡种下了一颗种子。
扎根生芽。
直到长成一株参天巨树。
“好。”
不敢有半点迟疑。
红姑娘按照他的指点,开始一点点屏除杂念,
只是,相比起陈玉楼的一息入定,她就要缓慢太多。
他也不急。
只是负手站在一旁。
入定本就是一個从慢到快,循序渐进的過程。
总不能要求她一個从未接触過道门修行的人,和他一样,眨眼间便能使得心神澄澈如水。
就像一個刚出生几個月的孩子。
让他控制住喜怒。
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好在,红姑娘天赋比他想象的要好。
只用了差不多一刻钟,她周身之外便浑然一气,神色间再见不到半点乱意。
“還记不记得筑基功的口诀?”
“三亩丹田无种种,种时须藉赤龙耕,捉得金晶固命基,混元海底寻水火……于中炼就不死药。”
陈玉楼缓缓吐气。
一字一句,落在红姑娘耳边。
“這世间吐纳服气的法门,其实都无外乎三個過程。”
“第一,便是感气,你得能感应得到天地间浮游的气。”
“然后尝试着通過呼吸吐纳的方式,将它引入体内,這便是第二個過程,叫引气。”
“气入百脉,又一点点将其炼化,最终归于气海。”
“這就是最后一关炼气!”
世家服气之法,数不胜数,不過大同小异,殊途同归。
此刻的他,等于是将這個筑基功的炼气关口诀无限简化,让红姑娘便于理解。
她虽然入定。
但并未封住五感七窍。
从她微微颤动的眸子就能看得出来,她明显听进去了。
“何谓气?”
“道家說,气者神之母,神者气之子,若欲存身,先安神气。”
“人体之气与天地之气相通。”
“服气其实也是一個吐纳故新的過程。”
陈玉楼還在平静的說着。
他虽不曾修行玄道服气筑基功,但论起对它的理解,纵然是鹧鸪哨,也远远不如他。
這便是高屋建瓴。
修行青木功,几乎等于一法通而万法通。
“听好了,凝神于一处,神游而出,若是能够看见一道道星辰般的光点,那便是存于天地之间的气!”
嗡!
一句话落下。
红姑娘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之前她也曾尝试過几次。
但就像是走夜路,天地间寂寥无光,漆黑如墨,根本辨不清方向,甚至不知道身处何地。
但而今……
掌柜的一番话,无异于是为她点燃了一盏灯火。
此刻的她,心中再无以往的茫然,一点点将神凝聚于一处,然后奋力往外走去。
轰!
只听见一道轰的轰鸣。
仿佛是打碎了什么发出的破碎声。
她“睁开眼”望去。
那是一個与平日看到的,截然不同的世界。
天地好像一面镜子。
将一切定格倒映在了其中。
有云霞、日月、星辰,也有大山、湖泽、古树。
天空澄澈,举目望去,寂静的让她有点不太适应。
但很快,红姑娘眼神裡边露出一抹惊喜。
因为,她看到了掌柜說的那种光点。
和天上的万千星辰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它们落在镜子中间,漂浮不定,就像是浓郁夜色下出现的一只只火虫。
只是。
当她想要通過呼吸吐纳的方式,去将那些光点引入体内时。
那面镜子上,却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痕,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咔嚓咔嚓的声音更是不断响彻。
镜子无端破碎。
红姑娘下意识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但视线中的画面却是一闪。
眼前逐渐清晰。
熟悉的常胜楼厅堂,以及负手而立的掌柜。
“掌柜的,我……”
“第一次尝试而已,能做到這样已经很不错了。”
陈玉楼似乎能看出她的心思,只是温声安慰道。
“真的?”
红姑娘以为他是在哄劝自己。
但掌柜的神色却是异常认真。
“真要那么简单,鹧鸪哨师兄妹三人,又岂会被拦在炼气关外這么多年?”
听到這话。
红姑娘才恍然惊醒。
自己似乎确实有些操之過急了。
“刚才跟你說的都记下了吧?”
“记下了。”
“那就好,朝观日升,夜看月起,等到你什么时候能在三十息之内入定,再慢慢尝试感气引气。”
陈玉楼淡淡的吩咐道。
這些看似和修行毫无关系,实则却是在蕴神养意。
他当初观想日月星辰,足足用了一個多月時間。
差点被鱼叔以为他走火入魔。
不得已。
陈玉楼只要搬进观云楼。
每天在楼顶观想。
直到神意壮大,能够随意入定了,又去常胜山上,草木灵气浓郁之处,尝试练气。
比起青木功,這门玄道服气筑基功相对而言,就要简单许多。
“好,掌柜的,我都记住了。”
红姑娘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了,今日就到這了,估计昆仑那边也快结束了。”
“掌柜的我可就等着你为他办的流水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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