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嚣张,太嚣张了。
顾晨還是有些犹豫,最关键的是,他可是御史台的人,去這种地方,不合适不是么?
“有道理。”陈宝船被今天的事吓到,连忙跟着点了点头:“那咱们今晚上的压惊酒?”
還喝嗎?
最终,顾晨去小摊上,买了二两榛子仁和一斤猪头肉,打了两斤烧刀子,共花了一百個铜板。
“這钱,還真是不禁花。”
当言官实在是太惨了,要不自己還是另谋個出路吧?
靠這几個钱,以后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虽然明朝是四品以上才不能经商,可他天天忙成狗?
哪裡有空打理?
看来啊,還是得尽快把媳妇娶過来,让她来打理最好。
回到租赁的小院子,两人才刚刚推开门就见墙上被贴了一张字條,上面用朱砂写着六個大字。
“今天只是警告。”
不用想,這肯定是背后之人,故意這么干的。
嚣张!
实在是太嚣张了!
“顾……顾兄……”陈宝船說话打劫,语气有些害怕:“你……你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不過也是,今日的事看着凶险,其实也還好。
要是对方来真的,随便给你小院子塞点什么东西。
然后再参你一本,你喊冤都沒地儿喊去。
“陈兄,你也知道,我每個月大部分都只参两本。”
一本是随大流,复制粘贴版的喷人家的那本。
如此,既干了事儿,也不会只得罪某個官员。
因为,法不责众。
而這种本子,他上個月参的蓝玉大将军跋扈。
可蓝玉大将军,不可能逮着那個大鱼不动。
偏偏,要动自己這個小虾米。
還有一本就是参個小官,当然他喷的情况都属实。
以此来向朱老板证明,自己在御史台不是吃白饭的。
平时的时候,他就是跟着同僚轮流值班。
偶尔暗访一下青楼,看看有沒有官员嫖妓的……
顾晨坐在桌子前,开始仔细思考自己参過的人。
“等等,宿娼……”顾晨坐直了身子,忽然想了起来:“上個月,我查到一個户部给事中宿娼的叫钱益的。”
“可是,可是,我也沒听說過他的名字啊……”
不過是個从七品,官职比自己還低,对于這种主动送上门的业绩,顾晨当然不会对他客气。
奏疏当晚递上去,那家伙第二天就挨了六十仗。
“钱益?钱益?”陈宝船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大惊失色:“顾兄,你差点摊上大事了。”
“胡相两個月前新纳了一位贵妾,钱益就是那贵妾的哥哥。”
“你,你参了人家舅哥,還害人家被打了六十板子。”
這胡相只是警告一番,已然是非常客气有礼了。
還好,這不是正经的舅哥,不然的话顾兄可就惨了。
“胡相?”
胡惟庸?
听到這個名字,顾晨的冷汗那是唰唰地流。
虽然他知道,胡惟庸這個家伙是嚣张不了几年,他会在洪武十三年的时候,被老朱弄死。
可是,人家沒被弄死之前,权力大的吓人。
還能擅自决定官员们的生杀和升降,后世不是有传言說,刘伯温就是被他弄死的么?
那是伯爵,也难逃厄运。
自己一個小小的七品官,人家捏死自己還不跟捏死蚂蚁一样。
“胡相纳小老婆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沒人通知他這事,你說他也沒能上去跟人送個礼。
“害,那姑娘出身读书人家,觉得当妾有些丢脸,就沒有大办,深更半夜的一顶小轿子就给抬进胡家了。”
“這事,我也是前几日,无意中听陈大人說起,才知道的。”
陈宁身为御史中丞,对他们這些新人一向关照。
可顾晨却知道,陈宁是胡惟庸的人,是御史台的老大。
那封奏疏,八成是他放在陈兄奏疏的。
然后他又和自己說,陈宝船参了自己一本。
贼喊捉贼啊這是……
“這官,可真是不好当。”
顾晨用手捏起了一粒榛子仁,丢进自己口中,又喝了口烧刀子,语气也有几分惆怅。
“陈兄,不然的话,你說我干脆上辞呈回家算了,当個商人,也比干這活爽快多了。”
他有许多挣钱的法子,還一直沒能来得及实施呢。
“辞官?”
陈宝船摇了摇头,却根本就不认可這個做法。
“你要是辞了官,那苏县丞,還愿意把姑娘嫁给你么?”
当年,原主中了举人,在街上与县丞之女看对了眼。
那苏县丞觉得,他是科举有望的人。
于是便也沒有拒绝,可也沒有答应,就那么拖着。
次年,自己穿過来以后,顺利中了进士当了小御史。
官职虽小,却不容小觑。
因为皇帝上早朝,都是六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上朝。
但是言官,和记录的史官文书却是例外。
虽然品级不够,却能上朝面见皇帝,商谏皇帝,下喷,不是,参百官勋贵。
苏县丞心裡高兴,便也就点头答应了這门亲事。
顾晨虽然对人家沒感情,可看着姑娘含羞带怯的模样,也知道她和原主两人情深不移。
如果自己不答应,還不知道這姑娘怎么伤心呢?
他是個好人,怎么舍得人家姑娘难過呢?
于是呢,就勉为其难地定下了。
可因为家贫,一直沒能凑够聘雁,這亲事就耽搁了三年之久。
若是自己再沒了官,那苏县丞肯定要闹着退婚。
“当男人真难。”
怎么办?
去哪裡搞点钱来?
不会被人陷害,也不会被人盯上的那种?
谁知道第二日,李谨就亲自带着银子登门了。
见他住的果然贫瘠,吃的也是米汤加白面馍馍。
“你们现在能吃白面馍馍,已然是圣恩浩荡了。”
“顾大人可不能不知足,要知道民间许多百姓還吃不饱嘞。”
他說的是实话,可多少有点站着說话不腰疼。
“是,天使大人說的是。”顾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下官也是贫苦人家出身,這已经是极好的了。”
“若沒有陛下的恩德,下官别說是白面馍馍了,就是黑面馍馍也不一定能吃得上……”
你這個当大太监的,天天好菜好肉,哪裡晓得他的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