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 第996节 作者:未知 她走了。 只有一朵黄花飘飘忽忽,落到了他的掌心裡。 在這一刻,少年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和他之间最后一点羁绊,断了。 余生,恐怕心田只剩一片荒芜。 风裡仿佛传来一声叹息,隐隐约约。 這一天,恰好是她一千岁生日。 第1640章 思念(双更合一) 秋高气爽的时候,鼬妖黄大和黄二化作人形,跟着自家主人踏进了梁国北部的边陲小城。 和其他不起眼的小县城一样,這個名为黟城的乡下地方离热闹有十万八千裡,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灰朴朴的屋舍和有年头的大树到处都是。 习惯了都市繁华的黄大却不敢露出轻慢之色,入世多年,他已经很有眼力,知道何时应该三缄其口。 不過走過两個饭庄以后,他的肚皮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唤得很是响亮。 黄二在他后脑勺上狠拍一记,声音压到最低:“哥,安静点!” “我……”黄大张口欲辩,可是看见少爷心事重重的背影,默默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肚皮喊饿,這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么? 不知哪家后厨飘出来红烧肉的香味,一個劲儿往他鼻子裡钻。 唉,就是让他生扒一碗大米饭也好啊,黄大眼只能睁睁看着一家又一家饭庄酒肆被甩在身后。 不過就在他自艾自怜时,燕三郎的脚步一顿,停在一户宅院门口。 不须黄大代劳,他自行叩响门环。 十几息后,门开了,裡头站着個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有事嗎?” “我家主人姓燕!”黄大赶紧上前通报,“乃是青云山主人。” 老头儿一愣,上下打量燕三郎,有点不信。 不過,看年纪好像真差不多? “孙大夫?”燕三郎适时开口,“七年前起,我請你住在這裡为先慈守陵,每月五两银子,用燕记商会的封纸封好。” 孙大夫呆住:“您、您真是燕……啊,請进,請进!” 他往后退,請三人进门。 黄大跟着燕三郎走进去,发现這裡头就是一大片庭园,空旷处辟为菜地,远点儿是口大池塘,塘边大树成荫,就修了個凉亭。 亭子对角的屋舍宽敞,看起来建好也沒几年,瓦当都是新的,纹路還很精细。 在小城能住进這种房子的,家境都相当殷实。 进了這裡,黄大后背的书箱裡就跳出两只小动物,白猫和狮子狗。 這两個家伙也不敢像在青云山上那么嚣张,老实跟在燕三郎身后,亦步亦趋。 燕三郎正对孙大夫道:“路過梁国,遂来祭拜。” “我也该称您为少爷吧?”孙大夫面对自己的东家拿出了应有的恭敬,“請跟我来。” 他腿脚有点跛。 穿過亭子,庭园东南角种着枫槭和月季,晚桂也开出满树金黄的小花,风一吹,香飘三裡。 在這块精心打理的草地上,立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石碑。 黄大看见开头“先妣”二字,就知道這是少爷母亲的墓了,连带着肃然起敬。 老夫人姓燕,原来少爷是跟着母姓? 少爷从不提起幼年往事,手下就无从得知。 他這裡胡思乱想,燕三郎回头问他:“东西呢?” “啊,在這,在這!”黄大先从储物戒裡取出红漆一罐、狼毫一支。 少年两手掸袖,掠去浮灰,才大步行至碑前,跪下来以笔点漆,为碑字仔细描红。 他快描好时,供品也备好了,是炆得酥烂的猪肘一大块,烧鸡一整只,清蒸大黄鱼一條。 此外還有各式奇巧果子点心,以及一小瓮青云山泉水酿成的美酒。 燕三郎拍碎泥封,把酒水倒于坟头。 孙大夫也很有眼力见,抽空往返屋舍一趟,端香打火递给燕三郎。 少年举香,伏地三拜。 接下来,就是烧纸钱了。 从头到尾,燕三郎都是一言不发。 至最后一点纸钱烧完,他才问孙大夫:“你住這裡,可有什么短缺?” 孙大夫也是实在人,连忙摆手:“沒有,沒有,一切都好。” “如有需要,只管去找镇上的吴家,他专接燕记的生意。”看孙大夫连连应“好”,燕三郎顿了一顿,才郑重道,“当年,谢谢你。” 孙大夫一怔:“当年?哦,那都是举手之劳。少爷容我在這裡居养,已经十倍报還。” 燕三郎转而对黄大兄妹道:“去吃饭吧,街对角就有酒楼。” “那少爷您?” “我還有事,你们不用跟来。”燕三郎向孙大夫点了点头,“今晚让他们留宿。” 說罢,他走回庭园,推门而出。 黄大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多想,扭头对孙大夫道:“老人家用過晚饭沒?我請客!” “有心了。”孙大夫笑着摇手,“老了,吃不动油腻,我就在家裡吧。两位可愿意留下用饭?” 黄大想吃红烧肉了,正要拒绝,黄二却猛然点头:“好好,那我给老丈打下手!” “喂,妹妹……”黄大不甘心,除了红烧肉他還想吃鸡!白切或者香卤都行啊。 “喂,哥哥!”黄二抓着他的袖子不由分說,“想吃鸡吃肉,你去酒楼买回来就是!天快黑了,你别乱跑。” 再有一個时辰就天黑了,黄鼠狼就得现原形。 黄大這才高兴起来:“是哈,我這就去!” 黄二叮嘱他:“再要十坛好酒,要最好的。” “哦?好。”金睛兽的确酒量很大。 他走了两步才发现不对:“咦,芊芊哪去了?” 只有狮子狗小金站在身边狂摇尾巴,白猫却不见了。 “方才就跟着少爷走了。” 两刻钟后。 黄大回来了,摆好满桌的肉食,又问孙大夫要了個大盆,把一整坛酒水都倒在盆裡。 小金高高兴兴一头扎了进去,哪管得上吃肉? 孙大夫也做了几個小菜,本想一如既往地清淡,可架不住黄大兄妹轮番劝酒,還是喝了两杯。 两杯之后,又是两杯,孙大夫就把自己立的清规戒律都抛到脑后。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黄二见孙大夫满脸通红,說话也有些大舌头,這才问道:“老丈,您先前帮過少爷什么忙来着?” 孙大夫确实喝高了,有问必答:“他小时候来找我看過几次病。对,从燕彩儿捞他出水那一天。” “那一天怎么了?”這就說到老夫人了。 “红香楼這些姑娘的衣服,一向都交给婆子浆洗。那天也不知怎么着,燕彩儿急匆匆来找我,裙鞋都湿了,怀裡還抱着個湿漉漉的婴儿。”孙大夫抿了一口酒,黄大赶紧给他递了一盘油糟小鱼,“她說孩子躺在一大块树皮裡,从河上游漂了下来,正好被她拣起。這娃儿也是命大,那天夜裡就下暴雨,河水大涨哩。” “這男婴出生最多四五天,喉咙上却有一道伤口,害他高烧不退。我一看,小子真健壮啊,這都不死,赶紧给他开了药。正好邻居有妇人刚刚生产,奶水充足,燕彩儿就出钱請她当乳母。” 黄大挠了挠后脑勺:“你们這裡的河流,经常漂人下来嗎?” “不少。那些年战乱不断,水裡什么都有。有妇人洗衣洗到一半,发现河底的水草缠着半张人脸呢。” 黄二却问:“红香楼是酒楼嗎,這一路走来并沒看见。” “差不多吧。”孙大夫含含糊糊,“就是裡面住着姑娘,常陪客人吃酒。红香楼十年前就关了,听說东家犯了事儿,畏罪潜逃。” 黄二瞪大眼睛,突然明白了。 這不就是红馆坊?! 她下意识看向庭园,那么少爷的母亲岂非就是……? 黄大倒沒想那么多:“听說少爷幼时也很艰难。” “是啊,他们母子生活不易,燕彩儿又去得早,少爷流浪街头,有一段時間就住在這個园子裡。”孙大夫叹了口气,“我是怀罪被发配边陲,接济少爷也是有限,最多给他看過几次病,沒收钱。结果几年之后,少爷竟然派人给我找了這個优差,說是替他为燕彩儿守陵,其实赐我好地好宅,衣食无忧。這园子原本荒废多年,燕记商行给修葺一新呢。” 黄二好奇:“關於少爷的身世,沒有更多线索了嗎?” “沒了。”孙大夫摇头,“沒有信物,沒有书函,但包裹婴儿的布料是上好的绸缎。据燕彩儿說,制工精细,花样子也很新奇,至少方圆五六十裡的成衣庄裡都沒有。” 他年纪大了,不胜酒力,很快下桌睡觉。 天黑时,鼬妖兄妹也变回了原身。黄大问妹妹:“少爷出去很久了,咱要不要去找找?” “找什么?少爷需要独处,這时候你可千万别去烦他,沒看小金都不追?”狮子狗去院子裡睡了,黄二迈开腿往厢房裡走,“芊芊說,当年少爷就是在黟城拿到木铃铛、遇见了女主人。” “哈?”黄大摇晃的尾巴停住了。他怎么沒听說? “唉!”黄二自顾自叹了口气,“我還以为,少爷這样了不起的人物,会有一個显赫的出身。” 黄大眨着小眼睛:“为什么?” “說了你也不懂。” 黄大的确不懂:“那女主人呢?女主人也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