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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太后的美人计?

作者:蜀三郎
619、

  廿廿在六宫面前强自忍着,待得嫔妃们散去之后,她赶忙反了一口酸去。

  所幸她年轻,身子根基尚好,這便沒呕出来,已是克制住了。

  月桂和月桐都赶忙上前来,一個捧了漱口的茶水,一個捧了唾盂。

  廿廿含笑摇头,“沒事儿,咽回去了。”

  月桂和月桐无奈地相对而笑,“主子這会子何苦還忍着?有奴才两個伺候着,主子尽管呕出来就是。”

  廿廿静静含笑,却终是轻轻摇头,“這一口想呕就呕了的话,那便会习惯了。那啊,呕着呕着,說不定哪天在六宫面前,我也习惯了张口就呕出来了不是?”

  月桐轻呼一声,“哎哟,可不是?”

  月桂便也微微蹙眉,谨慎地点头,“這会子自然是稳妥才最要紧,主子暂且将這喜信儿摁下来才好。”

  廿廿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住肚腹,“這才几天呀,這回竟這么早早儿就害起喜来了……终究還是年纪大了,想当初怀着七公主和绵恺的时候儿,倒沒這般辛苦。”

  月桂忙收起蹙眉,转成笑容道,“瞧主子說的,倒像多少岁了似的……主子依旧還沒到三十呢,還是個二十多岁的年轻皇后呢!”

  廿廿又是欣慰,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可是等明年生下這個孩子的时候儿,我也终究還是要三十岁了。”

  三十岁在多少女人的生命裡都是個坎儿,不仅仅說的是寿数和健康,更多的說的是女人在生养這事儿上。尤其是后宫裡的女人啊,多少女人三十多岁便已经香消玉殒,而更多女人,即便是曾经生养過的,一旦過了三十岁,也都不容易再有喜了。

  “主子便是到了三十岁,奴才却觉着才更好呢!”月桐還是嘴快,“都說三十而立,主子十七岁成了初封贵妃,刚過二十岁就已经母仪天下……虽說主子一向沒的挑儿,可是毕竟在有些人眼裡,主子還是有些儿年轻了。”

  “他们觉着主子年轻,便好欺负,這便不肯将主子当成国母来看待,才曾经发生過那么些個的事儿。如今主子即将三十而立,年岁到了,又有三阿哥和如今您肚子裡的這位小主子……我的主子哟,您现下可是便什么都不缺了!”

  “更何况,您還更有皇上的心呐!”月桐嘴更甜,還不忘将這最要紧的给放在最后去。

  廿廿便也含笑道,“你說得对。我啊,可是该知足惜福的。”

  月桐說着嘴甜的话哄着廿廿高兴,月桂也不搭茬儿,就在旁边儿含笑看着。

  等月桐說完了,月桂這才接续道,“终究還是吉嫔主子想得周到,将刚进宫的芸贵人直接摆到离皇上最近的永寿宫去,便倒吸引去了阖宫的目光去。”

  “奴才忖着,在主子显怀之前,宫裡人啊应该還都盯着二位新贵人呢,应当不会发现端倪去。等主子显怀了,這胎也已经坐稳当了,主子尽可释怀了。”

  自从芸贵人和李贵人进宫,還沒到五月端午,她们俩的绿头牌呈上,就传来李贵人病了的消息。

  廿廿得了信儿也不由得皱眉头,“這是怎么话儿說的?可是她刚进宫,心下太揪着了所致?”

  毕竟八旗秀女挑选可是大事儿,但凡能选中,安排进宫的,事先都经過了几轮的选看,确定身子康健,而且进宫之前并无病症的才成。故此两位贵人进宫的时候儿都是鲜活水灵儿的,绝不会带着病就进宫了的。

  结果這进宫還不满整月,怎么就病了呢。

  “快传承乾宫当值的太医来,我倒要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廿廿吩咐。

  月桂与月桐对视一眼,心下也都明白。

  主子這是沒明說,可是按着后宫裡的老例儿,不能不多想一层去——說不定会有人瞧着二位新贵人眼红,觉着二位新贵人這是挡了她们的道儿,這便私下裡动了手段去。

  只是芸贵人住在永寿宫裡,距离养心殿太近,一时沒人敢下手;李贵人住在东六宫,东六宫裡又是人多手杂的,這便更容易下手去了。

  主子這会子担心,月桂她们自然都明白。可是月桂還是小声提醒,“主子,您這会子可千万别跟着动气,更别劳神了……”

  這时候正是主子胎气未稳的时候儿,在未来這一百天裡,是怎么都不敢叫主子伤心劳神一星半点儿的呀。

  廿廿伸手托住后腰,点了点头,“我知道分寸。只是若這后头有缘故,我总不能坐视有人胡来。我的孩子要紧,可是這后宫的安宁同样要紧。”

  不多时,承乾宫当值的三位太医便都到了。

  负责伺候李贵人的太医被引到廿廿近前来。

  這是個年轻的太医,面相上也就刚過而立的模样。廿廿心下有数儿,因承乾宫如今只是贵人宫,這便当值的太医也是级别低些儿的。

  廿廿深吸口气,先和煦问,“本宫好像头一回与你說话儿。”

  四喜在旁便递眼色,這是皇后主子问太医姓名的意思。事先四喜自然已经打听明白了,可是這会子主子当面问太医自己個儿,這便是主子给這太医脸面呢,他当然不能抢着回答喽。

  那太医战战兢兢忙答,“回皇后娘娘,微臣张广卿。”

  廿廿心下默默记了下儿,便点头问,“依着你看,李贵人的身子是怎么了?”

  张广卿小心道,“微臣窃以为,李贵人娘娘是初入掖庭,故此心下颇有些紧张,這才使得平素胃口不开,而又肝气郁结,這才病了。”

  廿廿便也叹口气,“也是有的。”

  廿廿叹气罢,這才缓缓挑眸,“依着你看,并沒有旁的缘故去?”

  张广卿后头,伺候信贵人的太医胡桂轻轻咳嗽了声儿。

  张广卿便赶紧道,“……微臣暂且瞧着,应当并无旁的缘故。”

  廿廿挑眸无声看了一眼四喜,便点头道,“你们都小心伺候着,设法替李贵人调理身子,别让她小病转沉了才好。”

  几位太医這便告退而出,四喜向廿廿点了点头,這便跟了出去。

  月桐回头望着几位太医的背影,皱着眉头道,“那姓胡的太医咳嗽一声儿,是什么意思?警告张太医么?可是那姓胡的太医是伺候信贵人的,可是奴才觉着信贵人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廿廿微微皱了皱眉头。

  月桐說得对,這胡桂有事儿沒事儿的這一声咳嗽,便是将信贵人给装裡头了。

  按說李贵人进宫来,是跟随信贵人一起住着,虽然两人位分都是贵人,不分主次,可是毕竟信贵人是老人儿,那便是信贵人多管理承乾宫裡事务些儿。

  一個宫裡住着,又是在自己手底下管着,若是李贵人的病后头真有些什么隐情的话,那岂不是信贵人将自己都给害了?

  廿廿相信,信贵人不至于如此。

  不過就因为胡桂這一声咳嗽,信贵人在外人眼裡倒难免落了些话把儿去了。

  “传我的内旨,就說张广卿进宫伺候的日子短,我担心他自己一個人伺候不好李贵人的身子,且调胡桂過去,跟张广卿一起顾着李贵人的病。信贵人那边儿的平安脉,换旁的太医過去伺候。”

  月桂听着便也松了口气,“主子這是拉拔信贵人一把。”

  主子這是将胡桂从信贵人身边儿给摘开,這便胡桂再咳嗽什么的,也暂且少与信贵人瓜葛上。

  月柳在旁边儿听着,沒敢张嘴,等着端了空了的茶碗出门儿,才捉着月桂问,“姑姑……那主子何苦不将那姓胡的太医索性调出承乾宫去?派個远点儿的差事,這不叫他再有张嘴的机会,岂不更好?”

  月桂拉着月柳的手,含笑道,“你說的呀,对劲儿,是個可行的法子。可是你想過沒有,倘若那胡太医在這個节骨眼儿忽然就被调走了,外人哪儿知道他在咱们主子跟前的這声咳嗽啊?”

  “外人啊,便会胡乱编排开,会以为這事儿原本就是跟那姓胡的太医有关联,信贵人這才设法将他给弄走——那就反倒就更将信贵人给装裡头了。”

  月桂与月柳耐心地讲說,月桐出来瞧见,不由得皱皱眉,对月柳道,“這事儿也是你胡乱打听的?等你再长大些,熬到了年头儿,能出主子跟前上差的时候儿再问吧!”

  月柳吓得脸上一红一白的,眼圈儿裡泪珠儿打转开了。

  月桂蹙眉回头,“瞧你……她如今已经也是头等下女子了,有些话也不妨教导她明白些儿。”

  头等下的女子,已经能进皇后寝殿来端茶送水的伺候了,虽說還轮不着上夜等贴身的上差,不過已是可以在主子跟前說话儿的了。

  月桐轻轻白了月柳一眼,“话虽如此,可是這毕竟是要紧的事儿。主子還沒查完背后的事儿呢,现在告诉她還是嫌早了些儿。等水落石出了再教导她就是了。”

  月柳赶紧给月桂和月桐行個礼,狼狈地跑下台阶去了。

  月桐便也一扭头进内去了,背后那一根大辫子使劲儿一甩。

  月桂回眸瞧着,忍下一声叹气去。

  月桐自己個儿也是从月柳這时候走過来的,月桐原本私下裡跟月柳相处得也挺好的,故此按說今儿月桐不至于是冲着月柳……

  可是,若不是冲着月柳的话,那月桐這便是对她有些怨气儿了。

  月桐终究当年落下個“小眼儿”的名号,性子深处总是有些小小的坚持的,认准了的事儿轻易解不开——月桂心下只得小心检讨,自己究竟是有哪儿开罪了月桐去,叫月桐生了這股子怨气呢?

  且說四喜悄悄嘱咐了五魁,叫五魁在后头坠着两位太医去,听听他们两個私下裡說些什么。

  长长的宫墙夹道,两位太医并肩而行,两人的肩头都有些往下塌,可见心下都有些压力。

  张广卿先拱手,“……今儿多亏胡兄提醒,不然小弟便說错话了。”

  胡桂点点头,“都是从這时候儿過来的,你的心情我也懂。”

  胡桂抬头望天,“终究咱们這些当太医的啊,都是主子的身子出了事儿,才落到咱们這儿来。咱们呢自然都首先想着如何自保,不能叫主子的病瓜葛上咱们伺候得不周到的缘故去,這便急着搬出旁人来,觉着咱们能替主子找到缘故了,那就沒那门自己個儿的事儿了。”

  张广卿使劲儿点头,“正是如此。李贵人进宫新宠,皇后娘娘又早說過五月端午就要侍寝……偏這個节骨眼儿身子不适,這便将罪過落在咱们头上了。”

  “可是,這又跟咱们什么干系呢?咱们素日如何敢不谨慎地伺候着啊?”

  胡桂叹口气,“可是就算你再想自保,在這宫廷裡啊,也不能将旁人给搬出来。咱们进宫当太医,只是来看病的,轮不着咱们管人。”

  “這后宫裡的人啊,除了娘娘们,就是娘娘们跟前儿的太监和女子……哪一個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咱们人微言轻,若是将旁人给供出来,非但未必能自保,反倒更树了敌,以后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再往前就是太医院值房,五魁不方便再跟過去了,這便晃了晃脑袋,转身往回来。

  见了廿廿,五魁将听来的话奏给廿廿。廿廿便是一皱眉,“……這么听着,李贵人這病,背后仿佛当真另有隐情。”

  這自然是廿廿最不希望在這個节骨眼儿上发生的事儿。

  月桂忙道,“主子不是将芸贵人和李贵人的事儿统托给吉嫔主子和淳嫔主子了么?那這会子便交给二位嫔主子去问就是,主子可千万别费了神!”

  正說着话儿,皇上从外头进来,远远瞧见廿廿眉眼间的忧色,立时问,“這是怎了?”

  廿廿赶忙换上笑脸,坐在炕沿儿上向皇上伸手,“我沒事儿……皇上快過来坐着。”

  自从她害喜藏不住了的头一天,皇上便不准她再起身接驾了。

  皇帝看廿廿今儿這回终于肯听话沒动地方,這才笑了,大步迎着走上来,“這還差不多!”

  皇帝挨着廿廿坐下,他看廿廿的肚子,廿廿则歪头看他的神色。

  皇上眉宇之间隐有怒色,只不過皇上是在门外都忍住了,挑帘子走进来的刹那,這才换上笑脸的。

  (明天請一天假哈,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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