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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作死

作者:炮兵
就在众人入席之际,包厢的门被推开,一個個伙计捧着菜肴鱼贯而入,很快就摆满整张桌子,又替众人斟满酒后,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

  徐阶举起酒杯說:“诸位都是饱读诗书的学子,是大明未来栋梁,老夫敬诸位一杯。”

  “首辅大人客气了。”

  “恩师,請。”

  “大人請。”

  徐阶一举杯,众人连忙举杯回应,很是干脆一口喝了這杯。

  只是地位和关系不一样,显得不够整齐。

  待众人喝完,高拱和张居正也分别邀喝了一杯,无非是激励好好努力、路途辛苦一类,虞进等人自然一一应允许。

  三杯酒下肚,现场一下子熟络了不少,张居正是一個八面玲珑的人物,擅长制造话题、带动气氛,在他的带动下,虞进等人也慢慢放松下来,席间欢声笑语,气氛显得很融洽。

  众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绝口不提筛选的事,现场俨然成了一個高端的文人聚会,其间刘安、崔敬堂等人使出浑身解数吸引在场三位考官的注意,虞进也沒有免俗,席间說了二個搞笑的≤↘,段子,为和谐的气氛贡献自己的一分力。

  酒過三巡,味過五番,看众人都吃得差不多,徐阶和张居正交换了一個眼色,张居正心领神会地干咳一声。

  這一声干咳是一個信号,虞进等人早就等他的信号了,闻言一個個噤口不言。

  看到众人都静下来后,张居正扭头对徐阶說:“恩师,刚才听到你老一声叹息,不知因何而叹息呢?

  徐阶把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在桌上,笑了笑道:“叔大果然观察入微,沒错,刚才老夫是有感而发,叹息了一声,主要是为朝廷政务,诸位也知,近年南倭北虏,政局动荡,不仅百姓人心惶惶,多年用兵,国库更是不堪重负,老夫身内阁首辅,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啊。”

  說到后面,徐阶面带愁容,這真不是装的。

  “恩师這话出得太对了,国库空虚,朝廷发不出银子,很多官员的俸禄都是用杂物代替,虽說价值同等,也是为国分忧,但是长此以往,终归影响不好。”

  张居正现在還为那些木头发愁,拿去卖好像影响不好,留着又碍地方,放着不能当饭吃,這些上等的木料运回老家建房子不错,可是价值還沒运费高,辛苦一個月就拿回一堆木头,能高兴才怪?

  虽說俸禄不高,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高拱在一旁說道:“一家之主,尚且为柴米油盐操心,首辅大人为一国的开销用度费煞苦心,真是大明臣民之楷模。”

  “高大人言重了,徐某也是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徐阶說罢,扭头对虞进等人說:“四位都是我大明的贤士,不知有什么办法可以舒缓眼下朝廷之困呢?”

  高进、刘安、杨双智還有崔敬堂四人心中一凛:考核开始了。

  裕王的陪读书僮,果然与众不同,别的书僮是识字作诗即可,而裕王的书僮则要为国献策的能力。

  事实上,为裕王选士和科举取士也是完全不同的二种标准,科举取士也叫八股取士,只要文章做得好就行了,而给裕王取士,主要是考才智,考大局观,与八股文沒有半毛钱的关系。

  “大人,学生有一计。”话音刚落,崔敬堂第一個站了起来。

  山东自古多名士,也出现過很多显赫的家族,九品中正制当道之时,七族五姓,那是何等辉煌,而清河崔氏也是不容小视、驸马、宰相、高官不知出了多少,虞进刚才在席间听他介绍過,正是当年清河崔氏的后人。

  像他這种子弟,虽說家道破落,但是底蕴還不是寒门子弟所能比较的。

  看到這么快有人站出来,徐阶一喜,点点头說:“有何良策,只管道来。”

  崔敬堂道:“大明的税赋和历朝历代相比较,可以說是很低的了,可是即使這样低的税赋,還有很多人拖着不缴,年复一年,据学生所知,很多地方都有拖欠的陋习,只要派人把這些欠税都收上来,立解朝廷之困。”

  “而大明也有很多无名的山川、湖泊、滩野、荒地,這些皆是王土,只要皇上派人重新丈量這些土地,再租与百姓耕种,自然又是一笔收入。”

  “嗯,這個方法還不错,請坐。”徐阶点点头,算是表示赞许。

  杨双智等崔敬堂坐上,马上站起来說:“大人,学生也有一策。”

  “哦,請說。”

  “大明人口,有一万万之众,每日都少得衣食住行”杨双智信心满满地說:“朝廷只要收紧米、油、盐、茶等物资的经营转运之权,最好设立有司负责,有独营之权,既可以防止谷贱伤农,也可防无良商贾囤积居奇,扰乱民生,又可增盈国库,利国利民。”

  出现在這裡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多少都做過的功课,這杨双智說得头头是道,在场之人都是不住点头。

  只有一個人例外,還是刘安。

  “大人,学生不敢苛同。”刘安一下子站起来,一脸气愤地說。

  徐阶的涵养很好,闻言先是示意杨双智坐下,然后笑着对刘安說:“你是蜀中刘安对吧,有什么提议,但說无妨。”

  “是,大人。”

  刘安行了一礼,又用眼睛瞄了崔敬堂和杨双智,眼神有些不屑,然后朗声地說:“逼民催税、收缴米盐等货专营,這些都是与民争利,有违太祖遗训,实属下策,特别是收缴米、盐等专利,让朝廷干商贾那下流的勾当,更是有损朝廷的声誉,此举万万不可。”

  這样公开抵毁别人的计策,换哪個都不高兴,崔敬堂一下子就不爽了,闻言反问道:“哦,既然不能催缴欠税,又不能收缴专利增国库,不知刘兄什么办法解决当前的困局?”

  這算是很强烈的质疑了,這不是一场简单的宴席,而是一场竞争,刘安想要踩着别人上位,自然引起别人的不快。

  虽說有竞争,不過前面一直相对平静,而刘安這下算是捅破了這层薄薄的纸。

  面对着两人的争拗,徐阶等人都要是笑而不语,沒有发表任何意见,明显是放任他们辨個高低。

  看到在场的几位大人沒有出言阻止,甚至脸上有些笑意,以为自己說中大人们的心思,内心大定,开口說道:“刘某不才,正好有一個小小的想法。”

  “那還請刘兄不吝指教。”杨双智明显也有些不服,催促刘安說出他妙计。

  看看他有什么样的计策,让他這般自信。

  刘安淡然一笑,一脸自信地說:“士农工商,這是我大明现状,可是诸位請看,现在排在最末的商人,反而活得最是滋润,他们衣着华丽、穿金戴银,住豪宅,三妻四妾,一顿耗费百金,出入前呼后拥,在苏杭修筑极尽奢侈的园林、在青楼面不改色地一掷千金。”

  “這些人不事生产,只会投机取巧,名为商人,实为蛀虫,這些商人,有的還和官员勾结,鱼肉百姓,有的无视法令,贩卖违禁物给外族,更有甚者,厚无廉耻地出海,把我大明之财货输出东洋谋利,只要朝廷下一纸政令,提高商人的税赋、严厉打击商人的不法行为,对商人制定更为严格的政策,以商之财补国库之虚,利国利民。”

  作为一個读书人,刘安看到太多让他颇为不平的现象,每当他看到那些大腹便便、胸无点墨的商人,排场大、出手阔绰、左拥右抱就特别不爽,内心特别不平衡。

  记得有一次急钱用,和商人借了一点利子钱,利滚利让他差点翻不了身,還白挨了那恶奴几拳,這让他对商人非常仇视。

  商人们富得流油,为什么不多交一些税?

  作死啊!虞进敏锐地捕捉到徐阶眼中一闪而過的厉色,心中顿有所悟。

  “刘兄的想法是好,不過太偏激了,虞某不敢苛同。”虞进缓缓站起来,一脸正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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