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批孔大會（一）
新建的皇宮城牆處、
朱元璋席地而坐，登城階梯上，以李善長爲首的一衆開國元勳，除了尚且在外未歸的常遇春，傅友德等人，留守燕雲十六州，總督北方軍務的兵馬大元帥徐達外，淮西諸多勳貴，盡數在此。
低着頭，朱元璋對李善長道；“牧野的事情，你知道了？”
“回陛下的話，牧野的事情，微臣確實有所耳聞，當地望族勾結官員，打着朝廷的陛下的旗號，強搶民女，販賣海外，致使無數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李善長早知道今天在這裏見朱元璋，不會有好事情發生，周圍這麼多人，都是開國勳貴，眼下朱元璋還沒有決定封爵的事情，大封功臣還未提上日程，也就沒有誰權勢更高一說。
一場批鬥大會，已然是在所難免。
李善長話音剛落，朱元璋將目光收回，緩緩擡起頭，看了眼不遠處的錢唐，開口道：“刑部，說一下，調查結果吧。”
刑部左侍郎錢唐，站在階梯上，四面八方都是人，根本沒有騰挪的位置，無奈，只好站在原地，躬身作揖道；“牧野望族李氏，同左相國並無親故關係，其所言背後有李相國所支持，也只是謬論，虛假之言。”
“但微臣還是追着線索，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這絕不是一次簡單的個犯，在整個北方，尤其是靠近山東地區，各地許多望族，早在元至正十九年，就開始大規模出現販賣人口至海外的情況。”
“微臣探查得知，男丁十五至二十者，可賣高價十五兩銀，妙齡女子，略有姿色，可賣三十兩銀，而且他們已經組成了一個相當龐大的利益關係網。”
“當地強搶民女後，將被當做商品的民衆，送至山東，進而出海，販賣給海盜倭寇，其中被賣到東瀛，高麗，爪哇，琉球等海外邦國居多。亦有不少被倭寇海盜強迫，成爲了海盜倭寇的一部分。”
“長此以往，若持久下去，海盜倭寇，永無止境，難以平復。”
“還望陛下，嚴令徹查，以打擊海盜倭寇的新鮮血液補充，斷其根基。”
錢唐滔滔不絕的說着，然而，周圍人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觸，北方出現這種情況，太正常不過了，畢竟那塊地方，在爆元的統治下，充滿了腥氣、
朱元璋支起右腿，手臂壓在膝蓋上，面色平靜道；“山東本是聖人之鄉，孔孟搖籃，怎的會出現如此慘絕人寰之事？？孔家在當地名望日重，難道沒有向朝廷上過奏疏，嚴查此類事件嗎？”
對於李善長的事情，朱元璋只是記在了小本本上，對付李善長，還不是當務之急的事情，一個簡單不能再簡單的由頭，朱元璋將事情直接扯到了孔家身上。
饒是李善長的深沉心機，面對朱元璋的畫風突變，亦是反應不過來，愣了愣道；“陛下，孔家在山東，向朝廷上了多次奏疏，不過應該是被暴元給無視了。”
“朕觀此事，不盡然，伯溫，你來說說。”朱元璋示意劉基上前。
在場的文武大臣中，吏部尚書，張明善。戶部尚書侍郎，楊思義，杭琪，朱昭。禮部尚書，崔高，兵部尚書侍郎，陳亮，單安仁，安統，王居仁。刑部錢唐，劉希魯，世家寶。工部，孫克義，張允文，以及數十名將軍，總兵。
一個個目光迷惑，神色呆愣的看着朱元璋，一時間摸不出朱元璋的心思。
哪知劉基上前，只是一語，直接引爆現場。
劉基從側方上前，來到朱元璋身邊，躬身作揖道；“微臣接到旨意，明察暗訪，最終抓到罪證三條，另微臣敢問，山東孔家，可否向朝廷上表請封？”
話音剛落，衆人這才聚精會神，一衆武臣眨巴着眼睛，看好戲的樣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孔孟是文人追捧的千古聖人，將孔孟擡得越高，也就是標誌文官們所學習的儒家文化是國學正統。
武將向來不喜。
李善長心中咯噔一聲，暗道；“看樣子這不是給我辦的批鬥大會，這是要搞孔家啊。可是孔家那可是儒學聖人，這怎麼可以。”
正當李善長要說話時，站在李善長不遠處的胡惟庸開口道；“中書省確實接到了孔家上表請封的奏疏，但這又能代表什麼？”
李善長心中猛地一驚，回頭瞪大一雙眼睛，盯着胡惟庸，心裏已經將胡惟庸罵了千萬遍，胡惟庸這個時候只是剛剛嶄露頭角，便是他成了丞相那日，也不知道，不懂得收斂，更何況初入仕途時期。
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
胡惟庸詮釋了什麼叫糊塗隊友。
聽到胡惟庸也出來幫腔，朱元璋臉上帶着一絲笑容，開口道；“孔家上表請封的事情，朕已經做好了決定，即是孔聖後裔，國學正宗，朕已經準備好給孔家冊封衍聖公的聖旨。不日便會送往山東。”
“伯溫你問這個做什麼？”
朱元璋並沒有急着將事情全部說出來，反倒是闡明自己的想法，表示自己願意冊封孔家衍聖公的稱號。
劉基笑着道；“微臣斗膽，敢問陛下，何爲正統、”
“正統？宋是正統乎？唐爲正統乎？秦爲正統乎？漢所正統乎？魏蜀吳，何爲正統？周以紂王國力空虛，起兵造反，姜子牙以商民助周伐商，秦以周藩王而代周兵圍周王京都，漢祖劉邦本爲秦官，而奪天下，王莽外戚篡漢立新。”
“曹家數代官宦，曹丕逼迫漢帝禪位建國，隋帝楊堅其父楊忠是西魏和北周的軍事貴族，北周武帝時封爲隨國公，楊堅承襲父爵。北周宣帝繼位，以楊堅爲上柱國、大司馬，位望日隆。北周大定元年逼迫北周靜帝禪位。”
“隋帝楊堅是唐帝李淵的姨夫。李唐不思報國，亂上加亂，雖爲帝，縱覽李唐，時時刻刻受制於關隴集團。趙匡胤陳橋兵變，篡位建國，全忘託孤之重。暴元以蠻夷入主中原，此合正統？”
“秦漢尚無正統一說，自東漢三國伊始，孔家先奉魏國，又奉晉，在奉諸胡，隋，唐，宋，遼，金，崖山之後，孔家尚有骨氣之子孫，早已跳海殉國難，今時今日之孔家，背叛祖宗，背叛家國，誰主中原，都可爲主，如此數典忘祖之輩，怎可做大明新超衍聖公般重要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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