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六章 做内奸的感觉真好 作者:木允锋 您可以按"CRTLD"将""加入收藏夹!或分享到: ←→下一页 六天后。 冀州城西。 “奏乐!” 伴着知州激动的喊声,两旁锣鼓声立刻响起,甚至還有吹唢呐的,嘈杂的乐曲声和周围那些冷漠的百姓形成鲜明对比。 這裡就是战线的前沿。 旁边的衡水湖就是双方分界线。 而衡水湖另一边的衡水城,是周遇吉部的控制区,只不過不是周遇吉的辽东铁骑,而是地方上的民兵,他们称之为县大队。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在对面真正的军队就周遇吉一個骑兵军而已,杨信根本沒向南增兵,他也沒有兵可以增,他在京城组建的城防军目前依然在恢复顺天府各地的秩序。而其他各地就是這些将领自己控制,孙守法保定,罗一贯真定,周遇吉半個河间,說半個是因为运河沿线归原本天津驻军和杨家家丁负责,他只负责从河间府向南面对冀州的這一路。 毕竟這种事情不能吃独食,话說他的部下可是捞足了好处。 但具体到县就是民兵了。 也就是原本那些倒戈的团练和起兵的贫民,然后他派几個军官带着百十名骑兵過来坐镇。 剩下全是民兵。 但即便這样,這边的王师们也不敢向那裡进攻…… 真不敢! 刚刚完成打土豪分田地的民兵肯定拼死抵抗,然后只要两天攻不下来,驻扎深州的辽东铁骑就到了,虽然光冀州城就两万王师,而且枣强,新河,束鹿各一万,但真要在野外打起来,估计這五万凑上块,面对周遇吉的辽东铁骑也是一触即溃…… 实际上這五万裡面還有三万本来就是這样一触即溃回来的。 更何况還有那些伺机而动的刁民。 “都打起精神,摆出笑脸来,忘了怎么教你们的了,你们這些刁民!” 刘泽清挥舞着鞭子怒斥道。 刁民们鄙视地看着他,但却并沒什么人配合,周围维持秩序的士兵懒洋洋地催促着,不過這些士兵也是河南来的乌合之众,许定国這样的吃空饷都吃到丧心病狂,打仗时候就是匆忙雇炮灰充数,這些就是炮灰们,真正能打的亲兵都在许定国身边呢。 而就在此时他们前面大批骑兵正在停下,這些半身甲的辽东铁骑盔明甲亮,气质和炮灰们完全不同。 而在這些骑兵中间是一身红袍的洪承畴…… 洪大学士。 “亨九老弟,可把你盼来了!” 锣鼓声中成基命上前一步,一脸热情地拱手說道。 他身旁许定国等将领同样行礼。 洪承畴却沒還礼,只是端坐在马背上看着他们。 成基命脸色不悦,虽然现在洪承畴官比他高,但实际上他的资历比洪承畴高,他是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哪怕之前他也是侍郎,同样比洪承畴這個佥都御史的巡抚略高。不過他也是官场老狐狸,不会這时候表露,至少目前洪承畴還是弘光的阁臣,而且還是前来巡视各军的,而他只是总督直隶军务。 “洪阁老,快請进城歇息!” 他笑着說道。 洪承畴依然端坐马上不动,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洪阁老,您這是何意,看不起兄弟们是怎么着?” 一同迎接的许定国阴沉脸說道。 他可不害怕洪承畴,现在手握两万大军的许总兵已经是弘光手下的两大军头之一,恍若江北四镇一般,哪怕成基命也得哄着他才行,自从进驻冀州后,光士绅家的美妾就抢了好几個到自己的床上,手下骄兵悍将们搞得周围士绅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对面才是真正的敌人。 “大胆,怎么跟阁老說话的?” 洪承畴身后一名军官毫不客气地喝道。 這個是辽东口音,应该是吴襄部下的,实际上目前弘光朝廷一样也迅速分成几大派系…… 時間短怎么了? 大敌当前怎么了? 咱大明的官员们在任何时候都是内斗优先的,弘光朝才建立一個多月,就已经该有的全有了,包括内部的党争,吴襄和洪承畴是一伙的,许定国和郭增光是一伙的,他们在朝廷内外明争暗斗。 俨然原本歷史上弘光时候那帮奇葩们的翻版。 這名军官說完直接拔出短枪,他后面那些骑兵同样纷纷拔枪,许定国身后的亲兵门也不甘示弱,一個個同样拔出自己的短枪,隔着最近不過十几米的一個個枪口相对。那些迎接的官员士绅一片惊慌,倒是那些老百姓迅速来了精神,原本在维持秩序的刘泽清赶紧拔出短枪带着部下上前增援。不過這时候成基命一看也清醒過来,赶紧拉住了也要拔枪的许定国,同时伸出手向己方士兵示意他们赶紧放下枪…… “哈哈……” 突然间洪承畴的笑声响起。 成基命和许定国愕然地看着洪阁老。 “诏书到,冀州军民接旨!” 洪承畴突然喊道。 “快,都放下枪,都放下枪,收起来,都跪下!” 成基命忙不迭地朝后面喊道。 诏书,這不是给某個官员的敕命之类圣旨,而是给這裡所有人的,必须所有人全都跪接,就在同时,洪承畴拿出圣旨,许定国一看立刻也反应過来,赶紧示意手下收起枪接旨,皇帝的面子還是要给的,那些亲兵纷纷收起枪跪倒,甚至就连那些老百姓都在呵斥中跪下。 洪承畴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展开了圣旨…… “杀!” 他突然大喝一声。 许定国下意识地抬起头。 对面那军官正在冲着他露出诡异的微笑,而這家伙手中那支并沒有和他们一样收起的短枪,也骤然喷出了火焰,子弹瞬间打在了许定国的脑袋上,在鲜血的迸射中,他带着凝固的惊愕向后倒下。而就在同时,洪承畴身后列队的骑兵手中短枪同样喷出了火焰,密集的子弹在跪倒的人群中横扫,许定国的那些亲兵在子弹的撞击中一個個倒下。倒是刚刚赶到的刘泽清幸免于难,他正好抬头瞬间看到对面枪口火光,然后本能的滚了一下。 子弹在他脑袋边打的泥土飞溅。 他尖叫一声,以最快速度爬起来紧接着拔枪。 然而却晚了。 对面打空子弹的骑兵,以最快速度拔出了刀,紧接着催动战马向前,在遍地死尸中践踏而過,刘泽清吓得毫不犹豫扔掉枪,然后抱头跪倒求饶,但下一刻一名骑兵的战马就将他撞翻并践踏而過。 可怜的刘泽清在马蹄下不断抽搐着,很快就闭上了眼。 而那些在子弹射击中残余的许定国部下,同样也在混乱中被狂奔的战马撞翻,被马刀割断咽喉,他们的惨叫声伴着马蹄声,還有周围那些炮灰和百姓们惊恐的尖叫声,让原本的迎接仪式变成死亡的地狱。 洪承畴微笑着催马上前,站在了死尸与鲜血间,而在他的战马旁边,已经中弹的成基命,在血泊中带着愤怒抬起头。 “为,为什么?” 他悲愤地质问。 “杨嗣昌于十日前,在九江锁江楼杀了所有支持福王的,然后以奏本向镇南王输诚。” 洪承畴低头微笑着說道。 這时候消息依然沒传到這裡,弘光那裡也不一定知道。 杨嗣昌肯定不会给弘光送信,也就是說驿站的加急是沒有了,最多也就是九江有人专门给他送信,但从九江到洛阳一千多裡,正常骑马也得半個月,加快速度也未必能赶到十天内,更别說弘光得到消息后,還得辨明真伪,从洛阳到這裡也得需要時間,总之這裡想要收到消息,恐怕最少得二十天。 這样正方便了他,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设陷阱。 “你们這些奸贼!” 成基命悲愤地說道。 這时候的他已经奄奄一息,都沒想想洪承畴是怎么知道的,好在洪承畴会给他解释的。 “顺便說一句,我其实是镇南王的人,一直都是,冯铨也罢,信王也罢,福王也罢,统统都被我骗了,他们不跳出来,镇南王如何清理他们?虽然你们的确跟着倒了霉,可這也不能怨我,毕竟是你们自己的選擇,不過话說這种做内奸的感觉真好,我都有些喜歡這种在羊群裡做一個披着羊皮的狼的感觉了。” 洪承畴颇为陶醉地說道。 然而成基命已经听不见了,他已经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咽气了。 洪承畴很随意地把那份实际上空白的圣旨扔在了他脸上,他接到杨信的命令时候正在代替弘光巡视前线,就在吴襄那裡,空白圣旨都带来不少,弘光对他那是绝对的信任,就像崇祯对他的信任一样。 這时候那军官已经拎着滴血的刀返回,而在他身后是一片血色。 所有那些出来迎接的官员士绅,還有许定国部下将领和亲兵,统统都已经变成死尸,這些人根本沒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洪承畴太阴险狠毒,先是故意制造摩擦让部下拿出枪来准备好射击,再以圣旨哄這些人放下武器跪倒,结果就像靶子一样趴在那裡任由他们杀戮。 很多人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军门。” 军官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洪承畴。 后者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到一边,然后催马上前看着远处城门。 成基命不可能直接就在城门近处迎接,按理說是要在接官亭的,但冀州城西并沒有接官亭,所以临时搭了個棚子充数,這裡距离城门還有一定距离,不過城墙上肯定已经知道了,只是混乱中還沒来得及做出反应。实际上城外也不只是许定国的亲兵,還有大批出来维持秩序的普通士兵,只不過现在正跟放羊般在旷野上一哄而散…… 不得不說這战斗力真的悲剧。 不過這也是他们的正常表现,许定国部并不比团练强多少, 而洪承畴其实并沒有带着太多人,他就是五百骑兵而已,至于吴襄的主力已经南下,按照時間算這时候已经過了顺德府。 他们会直扑洛阳的。 至于杨信那边他并不知道如何安排,不過他也不需要杨信那边,因为孙元化也是同谋。 他上次哪是去劝說孙元化中立啊! 他就是去和孙元化定计的,孙元化和手下那帮人又不傻,跟着弘光是脑袋别裤腰带上,但参加這個阴谋然后趁机清洗河南山东士绅,捞的银子可是实实在在的,他已经派人给孙元化送信了,吴襄南下的同时孙元化也会动手,最终南北夹击直捣洛阳。 至于他…… 他的目标是临清。 大明北方堪称商业中心。 北方东林党的根据地,当然,也是最有钱的城市。 “你们不想分田地嗎?” 他看着远处的城墙說道。 路边一群沒来得及逃跑的士兵和百姓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這位老爷,您到底是哪一头的?” 其中一個小军官战战兢兢地问道。 “本官弃暗投明了,本官要带着你们迎接镇南王的大军,那么你们到底愿意不愿意?” 洪承畴說道。 “愿意!” 一個青壮激动地說道。 “本官要带着你们去为镇南王打下临清,那么你们愿意不愿意?” 洪承畴說道。 “愿意!” 那小军官亢奋地高喊着。 “那你们還等什么?” 洪承畴說道。 “走啊,进城叫老少爷们都出来,好日子到了,分田地的日子到了!” 那青壮激动地高喊着。 然后那些百姓全都瞬间和他同样激动地冲向城门。 “兄弟们,都别跑了,都回来,发财的日子到了,跟着大老爷,咱们去打开临清城!” 那军官冲着远处吼道。 那裡一群正在逃跑的士兵立刻停下,然后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紧接着就醒悟過来,毫不犹豫地掉头冲向這边,紧接着這個消息在旷野上扩散,那些正在逃跑的士兵和百姓全都切换了状态。原本害怕的不害怕了,原本惊慌失措的也都立刻精神勃发了,原本丢盔弃甲的直接举着刀枪嗷嗷叫了,原本的绵羊们就這样一下子变成了饿狼。 他们亢奋的吼叫着,勇往直前地冲向冀州城。 “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大明的将士们不是不能打仗,這得看怎么用,用对了這气势也不比建奴差!” 洪承畴感慨着。 上一页←→下一页 更新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