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表哥表妹 作者:木允锋 時間:20190524作者:木允锋 当然,這個年代考科举中状元乃是所有人的梦想…… 无论什么出身。 无论农民商人乃至于武将亦或某些半黑半白的灰色家伙,不想当状元的走私商不是好良民,秀才這個名字是很神圣的,像杨信這样张嘴闭嘴买秀才的简直粗鄙不堪。 但秀才真可以买。 虽然制度上的确不行,花钱是捐不到秀才這個功名的,花钱捐的只能是监生,還是最不受待见的例监,還得看机会才行,必须是在国家需要救灾或者朝廷有严重困难时候,才能开民间俊秀捐监生的口子。這种例监不同于正统的举人入国子监,贡生入国子监或者靠祖荫入国子监,可以說是最低等,就是正途的秀才都可以鄙视之。只是避开了县府院三级考试获得秀才的這條独木桥,可以直接参加乡试而已,但乡试考不上依旧沒什么卵用。理论上监生的确可以做官,但实际操作难度极大,毕竟有一堆进士等着分配,进士以下還有更多的举人在等着。 例监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前面還有举监這种身兼举人和监生双重身份的,還有荫监這种上头有人的,還有贡监這种地方才子。 例监? 用明朝一個例监的哀叹,花了几千两银子结果什么都沒得,回家就连老婆都沒法面对啊! 這一点大明朝就不如咱大清。 咱大清从功名到官职,统统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沒有什么不可以捐,也就是秀才不值钱,這還保留着個裤衩。其他只要有银子,从监生开始一路向上,李卫這种封疆大吏就是榜样,最后硬生生靠着卖官挺過了白莲教,挺過了太平军,撑住了列强的割肉吸血。如果崇祯能把脸皮拉下来,在明末大肆卖官,然后再允许各地士绅办团练,說不定他真就不用上煤山。 李自成? 李自成能比得了洪天王? 不過即便在這方面始终榆木疙瘩一样的大明朝,也一样有的是办法可以获得秀才,买的确不能买,但送礼就可以了,给省学政砸五百两,就沒有過不去的院试。 买個例监也就才三百两。 不過很显然黄英家是拿不出五百两银子的,以她爹的头脑,若能靠送礼让自己儿子考上秀才,是肯定不会吝惜這笔钱的。既然沒這么做就只能是沒钱,毕竟送礼也得有门路,而作为一個平头百姓,這個门路同样也需要一笔巨款。方从哲他哥哥真是为了教书育人?开玩笑,那就是個收钱的钱箱,拜在其门下,基本上去哪裡考试也都带着光圈,既然這样大家当然纷纷捧着银子去拜师了。同样在他哥哥门下考出的举人进士,统统都带着方家党的烙印,方从哲以首辅不断提拔,朝中一個以其为核心的政治集团就這样诞生。 然后就算他不当首辅了,门生故吏依然可以保证方家的利益。 這就是政客。 這就是政治和世家垄断。 “好了,别惆怅了,回头哪天我去找荷香小妹妹,然后让她家小姐把我剥皮抽筋,說不定伺候得心情舒畅了,能给你弟弟一個拜师机会!” 杨信拍着黄英肩膀說。 后者瞪了他一眼…… “你刚才摸她哪裡了?” 紧接着她寒眉一竖带着杀气问道。 “呃?!” 第二天上午。 凉水河口以南。 “老都管!” 杨信热情地向着老管家挥手致意。 后者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很显然杨信突然出现,尤其是還是以這种仿佛换了具身体般的方式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還是让他有点茫然。 “黄家姐姐!” 紧接着汪小姐冒出来。 黄英向她挥手。 這时候运河已经重新换成了强劲的东南风,那些纤夫都已经被打发回去,而且运河岸边的纤道上,也看不到别的纤夫,所有漕船和民船都在竞赛般向前,冲向這趟漫长航运的终点站。也就几百米宽的河道上千帆争流,而且不是形容词的千帆,在杨信视野可及范围内,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帆船,拥挤着绵延在运河,說一千艘真不夸张。這些越過他而上的帆船驶過他身后的凉水河口,绝大多数民船直接停靠西岸码头,客船进入萧太后河,而官船继续向前越過萧太后河口拥挤在岸边的码头,卸下沉重的货物由苦力搬运至西边的城池…… 张家湾城。 一座周长六裡,甚至超過大多数县城的城池。 绝大多数争不到码头的漕船,不得不继续向上,在上游還有另外两处码头,张家湾上中下三個码头群,而越過张家湾這片区域向通州還有更多的码头。大运河上数以万计的漕船,不计其数的民船,每年运来至少四百万石粮食,還有从木材到丝绸,从茶叶到瓷器,几乎可以說所有能运来的货物。经济南重北轻,而帝国都城却在北方,结果就是這座城市几乎一切都依赖這條绵延数千裡的运河,它最大限度平衡南北经济,维持帝国对北方的统治。 這是整個帝国的大动脉。 而为了确保在每年仅仅九個月的通航期裡,所有的运输都畅通,从這裡向北直到通州北全是大大小小的码头。 但民船和官运的杂货绝大多数在张家湾。 因为上游河道明显收窄,下游這一段有凉水河和萧太后河的汇入河面加宽。 张家湾是這個时代,甚至一直到清朝中期,大运河北端最重要民船码头,是嘉庆年间北运河因洪水改道斜向东摆,最终形成现代北运河,使航道远离了张家湾城,才使得北边通州变成最重要码头。 但這时候运河依旧紧靠张家湾城东而過。 对民间商旅来說,這才是运河旅程的终点。 汪家的這艘船不会继续北上了。 “這位兄弟面生啊!” 老管家似笑非笑地說道。 “我是她表哥!” 杨信很坦然地指着黄英說道。 “啊,表哥表妹!” 老管家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說。 他身后的小姑娘继续茫然,她肯定已经认出杨信,毕竟這家伙那抽疯一样的歌声给她印象深刻,而且還是救命恩人。虽然现在有些改变,但如果仔细看的话,還是能把他辨认出来的,然而他和老管家睁眼說瞎话,再一次让這個时时表现出几分蠢萌的小女生震惊了。 “老都管,請!” 杨信做了一個請的动作。 后者点了点头,他脚下的船驶過杨信,杨信抬起头朝汪小姐露出一副灿烂笑容,汪小姐傲然哼了一声,她们的船就這样绕過杨信。 然后是黄镇的船。 “贤侄!” 黄镇同样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這艘船也绕過杨信。 黄英撑船转头,跟随两艘大船挤入凉水河口与萧太后河口之间這片专门的民船码头,老管家船头的官衔灯笼很好用,前方民船纷纷避开,敢不避开的,也在那些疏导的官船上士兵呵斥中匆忙让开。這两艘船就這样在无数帆船中挤過,紧接着落下帆,由水手们撑着长棹一点点地靠上码头。岸边就是张家湾城的南关厢,无数客商让這片由萧太后河与凉水河并行夹出的半岛,变成了繁华的商业区,也叫做长店。而這片商业区中间一條大路向北,直通萧太后河上的通运桥,而通运桥的北端就是张家湾城南门,正规的客运码头也在那裡,通运桥两边都是,但那裡现在堵船了。 “张湾千载运河头,古垒临漕胜迹稠!” 杨信装逼中。 “张家湾城明明是世宗嘉靖年间修的,哪裡来的千载!” 旁边汪小姐鄙视之。 她的芳名是汪晚晴。 “修辞而已,李白還飞流直下三千尺呢,庐山瀑布也就几十丈,哪来得三千尺?” 杨信說道。 “你去過庐山?” 汪小姐歪着小脑袋疑惑地說。 杨信转头搜寻,一下子看到了旁边一個拿着折扇的儒生,他毫不客气地一把夺過,然后很是潇洒地唰一下打开…… “当然!” 他傲然說道。 然后在那名儒生瞠目结舌的注视中他赶紧又塞人家手中,汪小姐這才醒悟,忍不住笑了起来,略显稚气的笑颜盛开得无比灿烂。那儒生刚想要发飙,一看她的笑容立刻换上一脸和煦的微笑,趁机想张口說什么。旁边一個汪家武装家奴立刻把手伸到了他面前,另一個家奴指了指船上兵部左侍郎的灯笼。 书生退缩了。 “不過這天下真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可惜的是不在大明。” 杨信說道。 “瞎說,不在大明你如何知晓?” 汪小姐鄙视地說。 “汪,汪汪啊,這天下之大岂是你一個小女孩能知道的,那瀑布的确不在大明,而是在海外,在一個被红毛人称之为美洲的地方,从三百丈高处落下,那才是真正飞流直下三千尺呢!” 杨信說道。 “你叫我什么?” 汪小姐阴森森地說道。 “呃,你的人设难道不应该是蠢萌嗎?” 杨信愕然道。 “把他扔进河裡!” 汪小姐咬着牙說道。 虽然蠢萌的意思她不懂,但那個蠢字她是不可能不懂的。 (感谢书友千叶灬思晨,走私航空母舰,巍巍青山到码头,backup59,完美的轨迹,我是草泥玛,卡诗尼耶,尤文图斯的球迷等人的打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說,聊人生,寻知己 小說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