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千秋霸业枯万骨,夜袭绝杀! 作者:未知 夤夜,深山,密林。 立秋之后的天气本就渐凉,入了山则更是见不着半分暑意,而一入了夜,穿着夜行衣也有些冷,几声压抑的咳嗽声中,一男子语声低沉而沉稳。 “娘娘,這次跟着拓跋昀来的乃是魏家军,魏亮领魏家军十万,還有十五万的天子亲军,再加上最后从四处聚過来的边城驻军,眼下石鼓关内大抵有近三十万兵马,早前折了三万多,這会儿也有二十五万左右的兵力,大营就驻扎在五十裡外的青山原上。” “四周守备十分严密,属下们探了半夜连拓跋昀的住处都未摸清,不過那粮草大营却是已经摸准了,娘娘請看,這大营成八卦阵安排,這一片重兵把手夜裡不见半点火星,且四处的帷帐都是严严实实的遮着的,属下们還看到有人从中取用兵器。” 火石亮起一点微光,当即将那巴掌大的地圖照亮,沈苏姀的目光落在那地圖之上,黑亮的眸子裡一片深沉,看了半晌方才将那地圖收起来,看近前這侍卫一眼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拓跋昀身为帝王自然是保护最为严密的,你们已算做得很好,歇着去吧。” 负责探取敌情的侍卫们行過礼之后便退了下去,沈苏姀的目光仍然落在那地圖之上,嬴湛站在一旁看着她這般紧皱的眉头有些不解,“怎么了?有問題?” 那地圖是看探敌情的侍卫画的,還算精细,可沈苏姀怎么看怎么都觉的不对,她摇了摇头未說,却是又拿出了一副大地圖出来,那地圖乃是整片石鼓关连着雁北关的秦魏交界之地,秦魏两军的驻地和两道关隘都标注的分明,沈苏姀目光扫過魏军驻地,然后又将目光仔细的落在了魏军注定周围的山林之间,石鼓关之内的丘陵颇多,那魏军驻地四周便是起起伏伏的小山岭,沈苏姀看来看去,忽然将目光落在了魏军驻地以北之地。 沈苏姀仿佛要将那地圖看出一個洞来,嬴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到底怎么了?” 沈苏姀将那小地圖收起来,笃定的道,“那北魏的粮草大营只是假象。” 嬴湛一愕,“什么意思?!” 不仅嬴湛惊讶,便是一旁的朱瑞和容飒都皱了皱眉。 沈苏姀冷笑一声,“拓跋昀和魏亮比我想的厉害些,近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可半点都不敢马虎,将粮草大营和大军驻地放在一起固然方便,却不安全,你们看,他们的驻地虽然排布的十分有章法表面功夫也做的极好,可他们的驻地乃是丘陵,他们的做东方和南方皆是山岭,而眼下這個季节又都是西北风盛行,作为一個身经百战的将军,绝对不会把粮草大营放在下风口上,之所以他们如此安排,是因为那粮草大营本就是假的!” 微微一顿,沈苏姀眸色微寒,“至于拓跋昀的驻地,必在此处!” 沈苏姀指的那一点乃是在魏军整片驻地以西,正是本该放置粮草大营的上风口,而此时,那探敌情的侍卫们标注的那一处却指是随军文官所住之地。 嬴湛抬头和朱瑞对视一眼,心底顿时明白過来! 从风火上来說,這裡是最安全的,表面上說是文官所住,既能满足每日裡官员们来往又掩饰了拓跋昀的身份,朱瑞也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对此并不难理解,却是惊讶沈苏姀只看了地圖便想到了這点,而对嬴湛来說他的震撼则更大些! 两人看着沈苏姀的目光衣服啊崇敬,朱瑞便道,“娘娘,那這粮草大营既然是假的,却不知何处才是真的?咱们還得派人再探,時間不多了。” 沈苏姀摇了摇头,抬手指向了魏军驻地以东的山岭之间,“真的粮草应当在此。” 朱瑞仔细的看了两眼便有些信服,嬴湛并无那般灵敏的军事嗅觉,“为何如此肯定?” 沈苏姀指尖在地圖上磨挲一瞬,“自古粮草都是放在大营后方的,南边已经接近石鼓关了,何况东边的山岭之中水源充足,這個季节暑意刚過正是天干物燥之时,魏亮和拓跋昀還沒有蠢到将粮草大营安排在不见水之地,因为如此,咱们下手必须果决利落。” 朱瑞眼底星芒簇闪,嬴湛看着沈苏姀的目光更为拜服。 朱瑞嘿嘿笑一声,“他们倒是沒那么笨,却逃不過娘娘的法眼,既然如此,娘娘,咱们是不是朝东边去?估摸着那山中魏兵不会少,看我老朱去杀一场!” 沈苏姀眯眸,“他们如此安排只怕早想到了我們会打他们粮草的主意,我們若带着千人去只怕還未成事便引来了魏兵,到时候粮草烧不完,咱们自己也走不脱。” 朱瑞面色一正,嬴湛也眯眸起来,沈苏姀抬头见他想的认真,不由提示道,“魏兵故意用了這样的障眼法,且這事显然是個机密,咱们如何才能牵制魏兵呢?” 嬴湛眸色越来越深,某一刻,眼底亮光骤然闪出,颇有几分激动的一拍掌道,“我們可以双管齐下!第一,以牙還牙,让拓跋昀以为咱们中了计将假的当成了真的从而放松警惕,第二,小兵们不知道真假大营之事,到时候乱子一出,命令上传下达之时便会出现差错!正好能帮咱们拖延時間,一气儿将他们的粮草烧個精光!” 朱瑞和沈苏姀对视一眼,两人面上都有赞赏之意,沈苏姀更看着嬴湛道,“性子倒是聪明的,若能好好学着,将来指不定能成为一员大将!” 嬴湛扬眉一笑,“早就和你說了我不会给你拖后腿!” 沈苏姀唇角微弯,“那么,你既然知道该如何办,那你說說咱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嬴湛笑意一收,虽然知道沈苏姀是在考校他,却還是十分认真的想了起来,不多时缓缓开口,“既然我們要以牙還牙,便要兵分两路了,安排好時間,先在主营造出乱子,等這边乱起来之后另一边再行动,嗯,我去魏营,朱将军去东边,我提前半個时辰点火。” 沈苏姀眯眸,“那兵力如何安排?” 嬴湛看了看朱瑞,“我带三百人,朱将军带七百人。” 沈苏姀又问,“何时出发呢?” 嬴湛浅吸口气,“明日是第三日了,当然是明晨出发,然后明夜便可行动,行动完毕之后在约定地点汇合而后一起回大秦便是。” 沈苏姀听着便微笑起来,嬴湛正觉得自己說的很好沈苏姀又道,“咱们的行动要和王翦将军他们配合起来,倘若北魏的大军都在营中而你去闯了营,你觉得你的三百人马能拖延多少時間?還有,行动完毕之后便是逃亡了,若是咱们汇合一起目标不会太大嗎?” 嬴湛眸色肃然,沈苏姀一边說他便一边在想,末了点点头,“那先让探子去探北魏大营的兵力出营状况,然后再决定行动時間,待行动完毕,我們分开回大秦!” 沈苏姀满意笑笑,“正要如此。” 嬴湛面色又是一晴,连忙道,“我去吩咐!” 沈苏姀点点头,嬴湛立刻出了這处临时搭建的小帐篷,朱瑞见状咧嘴一笑,“十殿下年纪尚小且又是在富贵窝长大的,能這样已经很是不易了。” 沈苏姀心底也觉得這样,口中却道,“若性子再沉静些就好了。” 朱瑞也知沈苏姀是将自己当做嬴湛的长辈才這样說,便笑道,“十殿下到底和太子殿下不同,他這样人显得年轻亲和些也好……” 說完這话沈苏姀面色一淡,朱瑞心底暗叫不好,赶忙又道,“依娘娘看,魏兵何时才会大兵出营呢?咱们的時間会不会有些不足……” 沈苏姀凝眸一瞬,“王翦他们不可能一出兵就引得北魏大举出兵,必定是要大秦先赢一场之后北魏才会中计的,他们在路上就要一日多,若我估计的不错后夜才是行动之时。” 朱瑞点点头便不再多言,看着沈苏姀的面色又有些担心,“娘娘的身子如何了?到时候去袭营的话,娘娘便等在此处吧,否则……” 沈苏姀摇头,“我去北魏大营,你带着小十去东山,照看好他。” 朱瑞面色一变,“娘娘……” 沈苏姀眸色一寒,“這是军令!” 朱瑞這般高大魁梧的汉子在沈苏姀的目光之下也只能嗫喏两下,沈苏姀看着他這般摇头一叹,“你家殿下還未醒,难道我会拿我自己的性命玩笑?” 朱瑞咬咬牙,“好!末将领命便是!” 沈苏姀点点头,又忍不住一阵轻咳,连忙从袖子裡掏出两粒丸药吃了下去。 朱瑞见状便先退下,不多时嬴湛便回来了,兴冲冲的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大抵明天下午便有消息送回来,我想了想,估摸着后日才能行动。” 沈苏姀见他這么快便能有這個觉悟心底倒是高兴,面上却不露。 嬴湛也不在意,只巴巴道,“你肯定是要去魏营的吧?反正我得和你一起!” 沈苏姀闻言立刻皱眉,嬴湛了然一笑,又往帐篷外看了一眼,“哼,你是不是已经交代了让朱瑞照顾我了?你想都别想,我堂堂十殿下,怎是贪生怕死之辈……” 沈苏姀唇角一动嬴湛抬手止了她的话,“大道理你不用讲了,反正我现在也沒個军职,你也不必拿令牌什么的压我,你說了我也不听!” 沈苏姀扶额,咬紧牙关道,“回去之后你便乖乖滚回君临去吧!” 嬴湛一笑,“這個嘛,等回去了再說!” 沈苏姀委实有些无奈,只得叹了口气,嬴湛便两手环抱着一笑,“可别使阴招,要說阴招呢,你可使不過我,想当年你可是被我绑過的……” 說着便转身往外走,“你歇着吧!我去外头!” 沈苏姀看着嬴湛的背影无奈嗤笑一下,心底倒是微暖。 這千余人都是轻装上阵,除了必备的干粮和水之外并未带更多的东西,這帐篷是唯一一個,自然是由沈苏姀住着的,山中夜凉,雾气也重,沒個帐篷第二日起来只怕浑身都是潮的,沈苏姀身子還未好全,也不客气,见夜色已深只就這干草铺就的简易军床躺了。 這些日子沈苏姀思虑极重,晚上通常都是累的一躺下就能睡着,之后喝药,孟南柯亦是下了极重的助眠药材,反而到了山中的這小半日她心底要稍稍松快些。 這一松快,消失了多日的梦境便又来了。 梦裡是一方水波不兴的寒潭,那寒潭极深极深,水面之上凝结着一层白白的雾气,便是在那朦胧雾气之中,嬴纵正一脸静色熟睡着,沈苏姀心底一动,急急走到那寒潭边上去,寒潭冷极,让她身上也是一阵泛凉,她却顾不得這些,看着那分别了多日的人,只想探手去摸摸他的脸,分明是极近极近的距离,她却怎么也摸不到…… 沈苏姀心底又恨又怒又委屈,只好收回了手。 “嬴纵,你怎么還不醒?” “嬴纵,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嬴纵,你痛不痛?你冷不冷?” “嬴纵,大秦我会为你守住……” “嬴纵,我很想你,你呢,你想我嗎……” 一句一句的话断断续续的道出,忽然,那寒潭上的雾气竟然淡了一淡,而后,平静的水面之上忽的生出了几丝涟漪,再然后,沈苏姀看到嬴纵的手臂动了动,沈苏姀惊喜至极,一颗心跳若擂鼓,目光落在嬴纵的面上,果然看到嬴纵的眸子正缓缓的睁开! “嬴纵——” 沈苏姀情不自禁的倾身去拉嬴纵的手,可就在嬴纵正要睁开眸子的时候,那寒潭之中忽然生出了巨大的漩涡,沈苏姀未来得及抓住嬴纵的衣衫便眼睁睁的看着嬴纵的身影消失在了寒潭深处,沈苏姀恍若雷击,奋不顾身的跳了下去…… “嬴纵!” 沈苏姀豁然睁眼,入目是黑漆漆的一片,她眼角涩涩的,鼻头发酸,一颗心還在狂跳,浑身上下却都是刺骨的凛寒,动了动发僵的手臂,却只听到一阵干草窸窣声,沈苏姀恍然一瞬,這才慢慢回神记起来自己是在何处,她眨了眨眼,终于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想到梦中的景象,呼吸不稳的深吸了几口气…… “你喊了七哥的名字!” 嬴湛的声音响起,沈苏姀转头便看到他抱怀站在门口,沈苏姀撑身坐起,身上和掌心一片冷汗,身上的披风大抵是嬴湛帮她盖上的,可這薄薄的披风并不能抵挡深夜的寒意,她全身上下冷的难以动弹,她定了定神,而后才将那披风裹在了自己身上。 沈苏姀沉默着,嬴湛低不可闻的叹了叹,“七哥会好的。” 沈苏姀抿着唇,开口语声有些嘶哑,“当然。” 感觉有些不好,她连忙掏出药丸吃了两粒,又坐了一会儿才觉得身上回了暖,夜色還是黑沉的,可她却再沒了睡意,干脆起身将披风一系走了出去。 外面是黑沉沉的山林,沈苏姀运极目力只看到一個又一個靠着树干倚着蒿草的身影,野战军素来以地为床以天为被,从前在西境他们還能睡在雪地裡,沈苏姀叹了口气,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沿着山路朝营地外围走去,越走越高,不多时便遇到了外围警戒的士兵们,沈苏姀吩咐众人睡下,沿着不太平整的山路走到了一处山脊之上。 這是這处山林的半山腰,站在這处只能看到山下浓密的苍翠树冠,夜色之中黑沉沉的一片,静谧又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而远处的山岭在黑夜之中只是一片模糊的影子,仿佛匍匐在天穹之下的野兽,沈苏姀在前嬴湛在后,站了许久。 嬴湛只觉得沈苏姀周身起身沉冷的很,想也知道她必定做了不好的梦,沉吟一瞬便道,“你莫要担心,七哥肯定会好的,這次咱们回去之后你就当真回一遭昆仑吧!” 顿了顿又道,“那拓跋昀,后日去了魏营若有机会我一定将他了断了!北魏失了皇帝,必定大乱,咱们便可趁势长驱直入,北魏觊觎大秦多年,咱们也要给他们個教训,或者,干脆占了北魏,让北魏就此消失在大陆之上!” 嬴湛年轻,朝气蓬勃意气风发,說出来的话更是豪情万丈不可一世,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让沈苏姀眼底微光一亮又极快的暗淡下去,嬴湛见她還是沉沉的便有些沒了法子,抓了抓脑袋叹气,“你别不說话啊,梦都是反的,你想想咱们马上就要给北魏一次痛击了!” 沈苏姀紧抿着的唇角微松了半分,想了想才道,“嬴湛,你眼下的样子,就和我当年一個模样,战争与我而言是建功立业的捷径,我不但不排斥,反而很享受。” 嬴湛心头一凛,上下打量了沈苏姀一瞬不知她怎么這样說,她年纪不大,却說得她好像曾经上了战场一样,嬴湛心底生出几分怪异的念头,却不敢多想。 沈苏姀回头看他一眼,“你可知千秋霸业枯万骨的道理?” 嬴湛被她這话一提点顿时回了神,而后才凝眸,“你的意思是……” 沈苏姀叹口气,“比如今日的魏秦之战,比如你想占了北魏,上位者的一句话,最终为难的還是這些将士们,最终水深火热的亦還是安分守己的百姓们,等你见多了生死,或者等你经历了生死,或许能明白的便会多些。” 嬴湛闻言默然,“七哥呢?七哥怎么想?” 沈苏姀眉头微皱,看着前面黑沉沉的远山沉影眯眸,“他是生而为王的人,這么多年,亦只有他才配得上那個位子,不管他如何想,我会陪着他。” 嬴湛想到嬴纵眼底亦是生出几分微光来,忽的扬唇一笑,“我也会永远追随七哥!” 沈苏姀紧皱的眉头微微展开半分,目光朝远处一看,却见那黑沉沉的远山之后正透出一点点突兀的明光,漆黑的苍穹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大手撕开,一缕灿金的晨曦从那撕开的裂口洒落而下,将這连绵起伏的群山瞬间照亮,山河远目,夜尽天明。 再未得到确切的魏兵消息之前沈苏姀并未叫人擅自行动,只是派人去那东山探查了一回,至下午,便有消息传来,那东山之间果然有重兵把守,如此便算是肯定了沈苏姀的想法,夜幕降临之时,探子再回信报,這次带来的是魏兵发兵的消息。 “秦军在石鼓关外三十裡处驻扎,下了三次战书,极尽挑衅之能,那守将忍不住,第一次只派了五万兵马出营,却不想得了個惨败,消息送到拓跋昀那处,拓跋昀似是大怒,第二拨兵马直接到了十五万,如此一来,大营之中剩下了五万北魏兵马,且前方战事吃紧,大营之中略微有些人心惶惶,今夜便是最好的时机,可以下去准备了。” 沈苏姀說完便将信报碾碎,又看着朱瑞道,“你带八百人马直去东山,北魏的粮草一粒米都不要留下,剩下的人和我走,任务完成之后以焰火为信,退走之时你们走西北,我和世子交代過,会有人接应,你不必再管我們。” 朱瑞面色微白,苦笑道,“娘娘,危险的差事都被您抢去了,要是出了岔子,老朱如何做人又怎么面对太子殿下,您這样安排,老朱心裡不愿。” 沈苏姀皱眉,“你以为你的任务很容易?你们人多,退走的时候目标很大,相反,我們走便容易的多,這是军令,你也不必和我讨价還价了,快去点兵,咱们趁夜出发,先埋伏起来,到了晚上再行动,朱瑞,若是不成事,兄弟们性命为要!” 朱瑞被沈苏姀郑重的语气震住,想說点什么却张不开口,半晌才下定决心似得点头起身,看着他面容坚毅的出去,沈苏姀微微一叹却知道凭着朱瑞的性子是死也要成事的,這么一想心底却又有些不忍,闭了闭眸子,這才将那点念头压下去! 战场之上生死无常,在她心底第一位的当是胜败! 沈苏姀暗自摇了摇头,却见容飒颓丧的站在帐门边上不言不语的,沈苏姀抿了抿唇却是知道容飒這样是为何,不由道,“容飒,你进来。” 容飒便低着头走了进来,自从那日被沈苏姀骗出去,他便极少說话。 沈苏姀仔细看了他两眼,“你是在和我置气?” 容飒面色一紧,忙道,“属下不敢!” 沈苏姀撇撇嘴,“我并非是不信你也并非故意瞒你,香词我都沒带就带了你,就是不想叫你知道了心裡难受,你的主子是太子,可在我眼底和香词香书并无分别,我的计划你肯定都知道了,我让你跟着我一起去冒险你愿意不愿意?” 容飒又是一阵紧张,“属下义不容辞!” 沈苏姀点头,“有你跟着我也放心些。” 容飒听着這话不由苦笑,沈苏姀信任他他当然明白,他倒是不敢埋怨沈苏姀瞒了他,只是心底挫败的很,且怕沈苏姀出岔子无法向嬴纵交代這才郁闷起来,此刻听着沈苏姀的话心底安慰了不少,顿了顿却是幽幽道,“娘娘,有件事属下沒說……” 沈苏姀扬眉,“怎么?” 容飒轻咳一声,“那日到了山裡,属下心想着這個时候劝您回去是劝不了了,又知道您不愿叫军中更多人知道,然后,然后属下便送消息到了昆仑。” 沈苏姀心头一跳,“你……” 容飒低着头,很是受伤的样子,若是沈苏姀早說的话他肯定会尽力劝阻沈苏姀的,可他被沈苏姀骗了,那时候骑虎难下又十分不安,沒法子只得送信给容冽,嬴纵虽然昏睡着,可容冽手中掌握這许多暗线,若是他们這边出了岔子,容冽的反应或许能比军中那些人更为及时些,容冽知道說了沈苏姀必定不会同意他那样做,便悄悄的送了消息出去。 沈苏姀想說容飒不守军纪来着,却又怪他不起来,只得叹口气,“罢了,别的不說,反正我是不会让自己交代在這裡的,送了消息便送了吧,也只让容冽白白担心一场。” 见沈苏姀未曾责怪容飒松了口气,沒多时夜色便沉沉落了下来,沈苏姀出了帐篷,又毁了痕迹,然后便点了两百人马准备和朱瑞告别,两人要去的地方不同,走在一起目标又太大,自然早早分开为好,朱瑞显然担心无比,和朱瑞走的士兵们看着沈苏姀的目光更是崇敬。 沈苏姀看了這些年轻的面庞一眼,想說些震撼人心的话,末了却只是道,“此行凶险非常,我必定会活着回大秦,也請诸位和我一样,我們在大秦见!” 在马背之上的只是個纤柔女子,這样的年纪让很多将士想到了自家的妹妹,一瞬间,底下的将士们便有不少人红了眼,马背之上的人不再是那高高在上仰望亦不可及的当朝太子妃,此时此刻,不過都是为了大秦安危拿性命去拼的战士,他们生死同行,是并肩的战友,拔出大刀冲向那烽烟战火之前彼此互相說,要活着回去…… 察觉到气氛有些悲壮,沈苏姀豁然下令,“出发吧!” 說完這话,调转马头便朝山下疾驰而去,本来汇聚在一起的墨色好似被引流开的墨色一样缓缓地朝两個方向分离,很快的便隐入了越发黑沉的夜色之中! 一夜的疾驰,還有半個时辰天亮之时沈苏姀带着两百人马潜伏到了距离魏营五裡地的山林之中,魏营的看守严密非常,五裡之外的巡逻兵一队接着一队,白日裡想要通過這五裡地进入大营几乎不可能,沈苏姀等人将马儿留在一处山谷之中让人看着,而后集体不动声色的潜伏了一整日,那些探子两個时辰换一次班,间或還看到有大批的兵马朝石鼓关的方向去,沈苏姀等人暗暗将此记在心裡,只等夜幕降临…… 沈苏姀此次抽调的千人皆是天狼军精锐,又被她训练過几日,個個都是身手绝佳机敏迅捷的好手,眼看着太阳一点点西斜,嬴湛已经等不及的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而她身边的這些人個個都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型刺刀,那刺刀乃是弧形,双刃,乃是沈苏姀专门为這些人打造,此物造型别致,刚拿上手的人或许不知如何运用,可一旦熟练起来却能发现此物乃是近身搏斗的绝佳武器,天穹一点点的黑沉,浓密的树丛之中,两百人若狼一般的紧盯着远处暗暗闪动着的影子,天空之上无月,只有零散的星子,暗淡的几乎照不出人的容貌。 眼看着夜色一点点流逝,潜伏了一整日的沈苏姀却并不着急。 子时刚過,她的探子回报,“娘娘,换班的人来了……” 沈苏姀一直沉静的气势陡然之间变的锐利起来,她将自己的袖口绑紧了几分,眼底寒芒一闪,道了一声“准备”之后打了個出发的手势…… 顷刻间,隐藏在树丛之间的战士们仿佛狼一般的急速窜了出去,他们十人一组一共分了二十组,以常人难以听到的响动响尾蛇一般的靠近了那些同样十人一组的北魏巡逻兵们,夜色黑沉,巡逻的魏兵们打着哈欠紧盯着远处的黑暗,盯着盯着便有些犯困,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视线已越来越模糊,忽忽的风声作响,让他们恨不得就此倒下睡一觉! 他们的愿望很快便得以实现,当一股子带着血腥气的风迎面而来的时候他们甚至来不及惊叫脖颈之上便是一凉,皮肉和血管被割裂的声音被风声掩下,很快他们就永远的陷入了长眠,血腥味难以掩盖,而這一路上的魏兵却并不止這最外围的一组! 沈苏姀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快! 换班的時間只有两個时辰,在這两個时辰之内,他们要突破外围的防御,他们要进入大营,還要寻到那假的粮草辎重,然后還要点火,還要闹出足以牵制北魏大军的乱子,然后還要在看到朱瑞任务完成之后全身而退,所有的一切,都要在两個时辰之内完成! 士兵们发了狠,這种感觉和敌人面对面的拿着刀拼杀的感觉完全不同,夜色是他们最好的掩护,他们是幽灵,是鬼魅,是獠牙森森的狼,潜伏在无声处,一出手必要见血,這感觉刺激而新奇,战士们的心跳的极快,手下干净利落的沒有让魏兵们感觉到痛苦,十组人马,沒有一组愿意当拖后腿的那一组,而每一组都想第一個到达指定地点! 一百九十人奋力疾奔,血沫沾湿了衣襟糊住了刀柄,可等他们奋力赶到的时候,等在那裡的却是那個身段纤细的太子妃,黑色的夜行衣让她整個人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张略显惨白的脸和那双黑亮犀利的眸子叫人胆寒,她身姿笔挺的站在那裡,身上的血腥味比任何一人都要重,目光扫過,她点了点头,“沒有受伤,很好。” 话音落下,她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军营,“各自的分工都记得?” 众人齐齐点头,沈苏姀满意一笑,虽然在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语声低寒道,“莫要忘记你们都是出自天狼军,下手之时务必要快很准!” “再有,我只想在你们身上看到别人的血。” 众人面色一肃,沈苏姀眯眸,抬手一挥,“去吧……” 這一次沈苏姀身边只留下了嬴湛和容飒二人,她静静看着那两百人马各自四散而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下颌微收,自己已躬身朝那大营外围极快的移动! 一道劲风闪過,站在塔楼之上的魏兵還未反应過来脖颈之处便传来一声咔嚓轻响,未见半点血腥,魏兵以一個十分闲适的姿势依靠在了塔楼的围栏之上,魏兵背对着大营,那模样只像站的太累了随意靠一靠,沈苏姀三人站在塔楼之上一望,只见整個北魏大营几乎都陷入了安眠,只有在西边角上還有大片的亮光,三人对视一眼,身形一动朝西边角而去! 北魏营中的巡逻力度亦不小,帐篷之中大都黑沉,可营中却四处亮着篝火,身着甲胄的士兵们来回走动着,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然而這北魏大营实在太大,在這些巡逻士兵看不到的地方,在那些黑漆漆的帐篷裡,无数把弯刀轻轻一划便能结束掉一個的性命! “东北方二十丈之外的塔楼!” 沈苏姀低低道出一句,身边容飒身影一闪便不见了,不多时,只瞧见那塔楼之上一道寒光左右晃了晃,沈苏姀墨瞳微缩,带着嬴湛朝前方的一处帐篷闪去! 两人刚站在一处死角,容飒已回到了二人身边,三人从這处死角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前方灯火通明的帐篷,那帐篷并不大,周围的防卫看起来也不怎么严密,正是那小地圖上标注這随军文官所住之地,随军文官不過是起草军令或者统计后勤辎重之用,当然用不着严密的守卫,任是谁来到此处都不会想着這裡是北魏新帝的御邸! 沈苏姀眯了眯眸,问,“小十,看到了嗎?” 嬴湛亦学着她的样子狭了眸,然后才低声道,“這最外面的十人都是高手,那左边第一個帐篷裡头的人并非文官,還有西南边帐篷之中的人内家功夫亦十分高深,另外,那左边第三個帐篷裡头至少有十人在其中,那帐篷四周的阴影之中似乎還有人。” “還有帐篷顶上,那第四個帐篷的围栏之后。” 微微一顿,沈苏姀又道,“那左边第二個帐篷之中的是女人。” 嬴湛抿了抿唇,“拓跋昀出来带几個女人也沒什么不妥,咱们不管女人便是。” 沈苏姀眼底闪出抹寒光来,“恐怕,不能不管。” 嬴湛眉头微皱,下一瞬便看到那左起第二個帐篷之中走出個战士打扮的纤细身影,嬴湛一愕,看了看沈苏姀,又看了看那纤细的战士微微一笑,“女扮男装。” 說完這话却见沈苏姀沒什么反应,再一看,沈苏姀眼底目光簇闪,却好似认识那女子,嬴湛本想问個清楚,却见那帐篷之中再走出了個女子身影,這回却不再是女扮男装,那女子反倒是着一身华丽的正红色宫裙,她一手微微扶着腰,步伐走的十分小心,她不過刚走出两步,身后却立刻跟上来两個青衣的小丫头紧张的扶着她! 那女子的表情因为隔得太远嬴湛看不清,可从那动作便能看出那女子似乎是有了身子,然而让嬴湛一時間哑了声音却不止于此,因那女子,竟是他远嫁北魏为太子妃的大姐姐嬴华阳,现如今,她是身怀龙脉的北魏皇后…… ------题外话------ 端午安康姑娘们~万更来鸟~虽然是做梦纵子也算来了一下下~明儿~明儿应该能出来!今儿《凰图》番外有更新哟~ ......交流,吐槽,傍上书院大神, 人生赢家都在潇湘书院微信号xxsynovel (微信添加朋友-公众号-输入xxsynov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