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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樾和贺言

作者:未知
程樾和贺言 09 后来過了许多年,程樾再回想起青春期时的躁动,也不免汗颜。 当然她那点“躁动”和别的同龄人比起来简直不够看,不過就是听听歌,“追追星”。 别人追星是追這個明星,而她追星是追這個人。 究其原因,程樾自觉,那都是因为她所生活的环境□□逸、沉闷了,她身边每個人,包括父母、亲戚、贺家人,他们每一個都像是永远不会爆发的焖罐,明明心裡有很多东西等待发泄,却不敢开盖,只敢偷偷的开個地漏撒气。 程樾那时候就在想,电影裡那些大鸣大放的精彩人生,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她不怕坎坷,只怕都沒来得及尝到人生起起落落的滋味儿,就结束了。 這样的想法换做其他人听到,大概会說她不识好歹不知福吧。 就好像《月亮与六便士》的作者毛姆,就曾经写到:“我用尽全力,過着平凡的一生。” 好似這世间每個人都是如此,拼尽全力,竭尽所能,也只是挣得一個“平凡普通”,并愿意为此奋斗一生。 然而对于程樾這样一生下就什么都有了的女生来說,她的生活不能用尽全力,她做任何事都要留個余地,都要中庸一点。 而那即将结束的青春期裡唯一缺失的,就是冲动、莽撞,她其实也想做一点大脑进水的事。 * 心想事成的是,程樾很快就迎来了這個机会。 那天,程樾放学后坐上家裡的车,哪知车子开到一半突然遇到事故。 家裡的司机下车去处理,程樾也沒在车裡坐着,她觉得憋闷,索性就倚靠着车门,戴上耳机,看着街景。 這是主街,但她目光所及之处,是分割出来的一條小街,裡面充满了市井之气。 而程樾听的正是李祺拷贝给她最新的那几首live,她听了片刻就把其他事忘了個干净。 尤其是其中一首歌,就像是把那种焖罐一样的生活炸开了,吵闹时会让血液沸腾,连她的脚尖也在地上点,而当一切喧嚣安静时,又恢复到十分平缓的旋律,音乐声越来越淡,鼓点渐渐消散,到最后只剩下那個男人的solo。 程樾听着,不由得想象起来,或许這個男人的生活也曾经是一潭死水,可他有音乐天分,也有机会,他便借着音乐将死水搅混了。 而且他并非一味地吵闹,动静皆宜,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抒情,随心而动,张弛有度,倒還有点兵法的意思。 程樾的目光远远的看着小街,唇角不由自主的划开浅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受到一道十分不客气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看。 那存在感打断了她的独乐乐。 程樾收回目光扫過去。 就在十几米外的一個小卖部门前,有個個子很高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脖子上有一條金属链,牛仔裤是破洞款,脚下的板鞋也是刷過多次的。 以往,程樾总是扮演着审视他人的观察者,這次她也沒客气,将男人从头到脚扫了一圈。 唯独他那张脸,她看不清楚。 他戴着墨镜,站在门脸窄小的小卖部前,显得又高又大,像是半扇门,脸也藏在阴影中,只隐约看见弧度分明的下颌线條,和随着喝水动作而上下吞咽的喉结。 程樾不知道,男人一直盯着她看,是在看什么? 看她漂亮,還是看她身上的制服,她身后的车? 两人就這样隔着一段距离,隔着那层墨镜互相打量、较劲儿。 直到男人手裡拿瓶水喝光了,他抬起手臂,随手一扬,塑料瓶精准的落入几米外的垃圾桶。 程樾顺着那道抛物线看過去,又看回来,扬了扬眉梢,略過他手臂上的肌肉,這才注意到原来男人身边還站着别人。 那也是個男人,头发染着夸张的三色,戴着耳饰,牛仔服上還有不少铆钉装饰,他用手碰了一下高個子男人,仿佛說了一句什么,那高個子男人微微侧头听他說话,随即勾唇笑了,回了一句。 程樾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她知道,他们聊的是她。 她越来越好奇了,可她不可能放下骄傲,走過去直接问。 就在這时,司机解决完矛盾,绕了回来,对程樾說:“可以走了。” 程樾对司机点点头,坐进后座。 透過贴膜的车窗,程樾又一次转头,看向那边。 那小卖部门前不知何时多了几個人,有的穿的五颜六色,有的就和那男人一样穿着深色,他们聚在一起很快就开始有說有笑,看上去很熟。 高個子男人站在中间,靠着身后的门柱,时不时也笑一下,回应两句。 那些笑声传了過来,但很快被车子甩在后面。 程樾又一次戴上耳机,回味着刚才的热闹,心裡第一次对他人的生活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好奇。 有那么多朋友围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 這段小插曲,很快就翻篇了。 转眼就是贺言的十八岁生日。 生日聚会就在贺家举办,程樾带着礼物過去,转头就见到班裡的几位同学。 其中一個女同学笑的像是一朵花,穿的尤其出彩,好似她才是主角。 程樾有些意外,她沒记错的话,那女同学应该是叫吕欣,原来和李祺、王晓玔是三人小团体,连上厕所都要一起去。 直到开场舞时,贺言十分绅士的走向吕欣,两人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跳了一曲,程樾的疑惑才渐渐解开。 她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完了全程,等到贺言将吕欣送回,又走到她面前站定。 程樾扫過贺言平和的表情,目光最终落在邀請自己的那只手上,他的掌心纹路很多,除了三條主干道,還有许多细小的杂乱的。 程樾将手递给他,随着音乐的节奏踩着点,一边跳着慢舞,一边漾出讥诮的笑容。 贺言看见了,却沒有作声。 直到程樾扫過那些同学,看到站在中间尤其显眼的吕欣,這才笑着說:“你還真让人惊讶,又换了一個。” 李祺是什么时候成了前任的,程樾并沒有关注,這两天李祺的确在她面前出现的少了,相比他们感情的结束,程樾更佩服的是贺言這种无缝切换的速度。 再回想起那天在ktv,她竟然会觉得贺言纯情? 贺言接道:“我之前就說過,三個我都不喜歡。” 程樾问:“所以三個都要试一试?她们三個,可都是喜歡你的。” 贺言說:“她们喜歡的不是我,是贺言。” 如果他不是贺言,也不会惹来這些。 程樾這才明白贺言的意思,在“喜歡”這件事情上,其实大家是扯平的,王晓玔、李祺和吕欣,她们打着“喜歡”的旗号,却不敢承认真正的内心,而贺言就坦白得多了。 程樾又道:“听說王晓玔转学了,你是真的伤着她了。” 贺言說:“這种伤害她们自己也责任,心态放不平,寄望太多不存在的事,我只是给了一点回应,她们脑子裡就编排出山盟海誓,幻想自己是女主角,编织出蓝图。” 程樾沒接话,虽然觉得王晓玔三個有点可怜,但不可否认也是愚蠢的。 贺言是给了她们希望,可她们自己也画了大饼啊。 程樾又一次看向吕欣,见她正和同学說說笑笑。 然而這样的欢乐,可能连半個月都维持不了。 程樾收回视线,对上贺言。 贺言一直看着她。 程樾說:“你這一手,也给我上了一课。” 贺言问:“什么?” 程樾說:“你让我看明白一個道理,绝不能将希望交给别人,交出去了就要做好掉到地上碎成渣的准备。” 贺言轻笑:“我是不会這么对你的。” 程樾摇头,同样在笑:“這种flag還是不要立的好,听着瘆得慌。” 贺言便将话题转开:“過段時間等你的生日到了,你打算怎么庆祝?在家裡過?” 程樾借着转身的片刻翻了個白眼,說:“就像现在這样当花瓶,当众跳支舞,再当众吹蜡烛许愿么。” 年年都是如此,她已经笑累了,演疲了。 那些亲戚朋友,和生意场上的关系户,不是来真心祝福的,他们只是来套关系的。 她父亲程中月也不会将她的生日当回事,他思考的只是她成年后该如何进一步培养,在聚会上有多少利益可谈,以及那些他永远戒不掉的风花雪月。 大概只有爷爷和母亲齐慧歆,才是真的将此放在心上。 生日会,永远不是办给主角的。 贺言笑了一下,等音乐停了,两人的舞步也停了,他這才說:“那不如我帮你安排,保证和往年不一样。” 程樾有些惊讶,盯着他问:“是惊喜,還是惊吓?” 贺言說:“应该是前者居多。” 程樾又问:“沒有聚会,沒有蛋糕,沒有当众表演?” 贺言摇头:“以上都沒有。” 程樾想了想,說:“也好,就给你一個机会,未来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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