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旁觀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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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倩還沒睡，聽到敲門聲很快就披着外套出來了。
她們在一樓的茶室裏坐下，葉柔竹感覺挺過意不去的，大半夜讓人不睡覺，跑來跟自己坐着聊天什麼的。但一想到白瀟瀟那彷彿心灰意冷厭倦了一切的模樣，她又沒辦法坐視不理。
她還沒想好怎麼開口，梁倩就主動問：“瀟瀟到底怎麼了？昨晚上回來還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變成那個樣子，是遊戲裏被人欺負了嗎？”
葉柔竹“哎”了一聲，遲疑地問：“她什麼都沒跟您說嗎？”
這話只是個試探，想看看梁倩到底多大程度上了解現狀。
“這孩子啊……”梁倩揉着太陽穴，頭疼地說，“你可能也知道，我不是她親媽，所以她有很多事是不會直接對我講的。當然這也不能怪她，只是她爸爸太忙了，有時候沒空關心她，我又愛莫能助，心裏啊，就有點。”
葉柔竹理解地點點頭，說：“瀟瀟確實是在遊戲裏遇到點不開心的事，我今晚陪她聊聊，讓她發泄發泄，可能會好一點。”
梁倩：“小葉，我問你個事。”
“瀟瀟是不是喜歡上什麼人了？”
葉柔竹語塞，梁倩從她臉上讀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嘆了口氣。
“瀟瀟以前喜歡過什麼人嗎？”葉柔竹反問。
梁倩苦笑了一下：“姑娘家長這麼大，怎麼可能誰都沒喜歡過，只是呢，她不跟我們說，我們也不會問，爺爺奶奶偶爾會問她有沒有談對象啊，她也都是笑嘻嘻地說沒有啊還早啊，之類的，像這次這樣，我也是第一次見。”
葉柔竹想起之前，在去杭州的高鐵上白瀟瀟曾經說大學實習的時候處過一個男孩子，然後被對方拉黑了，那次的事看來沒有對她造成太大影響，至少不像這次這樣，驚動了全家……
想到這兒，葉柔竹又問：“那她以前有什麼事，一般跟誰說得多一點？會跟哥哥說嗎？”
梁倩想了想，模棱兩可地搖搖頭：“這個我倒是真不知道，他們兩個，真正見面相處的時間，一年也就幾天，看起來就挺正常的，可能比不上親兄妹吧，但也還可以，至於其他時候在網上聊不聊，打不打電話，我就不太清楚了。”
葉柔竹仔細觀察着她的表情，不像是刻意在說謊的樣子，那麼梁倩和保姆到底誰說的纔是真的呢？梁臻和白瀟瀟這對兄妹現實中的關係，究竟是和睦，還是貌合神離？
“他現在是在外地嗎？”
“小臻嗎？他在成都，過完年準備去英國，去進修，要去兩年，也可能以後就留在英國了。”
梁臻要出國？葉柔竹略感詫異，這會不會就是他不想演下去了的原因呢？
梁倩：“要不我給小臻打個電話，讓他關心一下瀟瀟？”
葉柔竹馬上搖頭又擺手：“別別別，瀟瀟現在這個情況，可能還是女孩子比較好安慰，如果是有個姐姐，可能都不需要我了。”
梁倩一笑：“說的也是。”
葉柔竹：“哥哥有女朋友了吧？如果出國去了，異國戀也挺麻煩的吧，還是女朋友也一起去。”
梁倩失笑，搖頭道：“沒有，那小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麼多年了，連女朋友都不談一個，每次催他結婚，他都給我東拉西扯說些別的。等去了國外，我更是管不着他了，天知道他想怎樣。”
爲人父母說起自己的子女，總是不由自主就碎碎念起來，梁倩也沒對她的跑題感到奇怪，兩個人喝着花茶，話題圍繞白家的兩個孩子展開了不少，葉柔竹心頭的疑雲越來越重，彷彿有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卻又猶抱琵琶半遮面，始終看不真切。
聊着聊着時間也過了11點，梁倩準備去睡了，也讓她早點休息別影響了明天工作。
葉柔竹答應着跟她一起上樓，臨到分別時，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問：“伯母，聽說梁臻喜歡玩摩托車？我男朋友最近剛好想買個新的，您有他騎車的照片嗎，能不能給我參考一下？”
“我不知道呀，”梁倩很是意外，“你聽瀟瀟說的嗎？”
“對啊。她說伯父還專門買了一輛給他。”
梁倩恍然反應過來：“哦！哦，他說的原來是摩托車嗎，哎呀，我都不知道，這……怎麼想起在這個節骨眼上買摩托車啊，人馬上就要出國了，難道還託運過去嗎？”
葉柔竹一怔：“是最近纔買的嗎？”
梁倩說：“對呀，就前幾天，小臻打電話給我，說叔叔給他買了東西，是他很想要的，叫個什麼我也忘了，回頭我讓他把照片發給瀟瀟吧，你們年輕人玩的東西，我們年紀大了的人聽也聽不懂。”
“……謝謝伯母。”
兩人互道了晚安，葉柔竹回到白瀟瀟的房間裏，背靠着門，緊張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梁臻說謊了！他根本不是因爲收了錢得了好處纔對白瀟瀟這麼好！
他爲什麼要說謊，還故意要說什麼只有我不可能喜歡你這種話，分明就是惡劣至極的謊言啊，用這種話故意去傷害白瀟瀟，到底爲了什麼？
“難道……”一個詭異的念頭涌進了她的腦海，葉柔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可如果是這樣，所有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
如果事情真的像她所猜測的那樣，那麼白瀟瀟所描述的當天的種種情形，就應該是另外一種解釋了。
當務之急是要找白起對質，那麼誰有他的聯繫方式呢？
葉柔竹坐在牀邊，腦子裏飛快地轉動着。白瀟瀟肯定有，但是事情沒搞清楚之前，還是不要給她希望，萬一自己猜錯了，等於是往她傷口上撒鹽；幫裏的大家估計都沒有，畢竟白起既不固定跟團，也不組隊打PVP，野外更是千里走單騎，用不着給誰留聯繫方式。
幫外呢？燕十三會不會有，畢竟之前他也曾經僱白起給他們團開荒打工。
要聯繫燕十三隻能等明天早上去到公司以後，而且白天這人不一定上線，有沒有更快的辦法呢？
她打開QQ挨個瀏覽亂燉羣裏的成員列表，努力回想他們每一個人和白起的聯繫，可惜都沒有收穫。
唉，看來只能等明天了。葉柔竹懊喪地放下手機，重新鑽進被窩。
精神上既亢奮又疲憊，等待睡眠降臨的時間裏她還在不由自主地思維發散着，朦朦朧朧間，忽然想起了發生在很早以前的一件事。
紅杏招偷了半世安樂紫枝珊瑚退幫的那次，是白起先發現了不對勁，然後給呂陽發了截圖——淨土的聊天不支持截圖，他們一定加過別的社交軟件！
葉柔竹豁然清醒，翻個身摁亮手機，開始給呂陽發信息。
身旁的白瀟瀟哼唧了一聲，似乎是因爲她手機發出的光，葉柔竹只好把頭也埋進被子裏。
竹尹：陽陽，你有沒有白起的聯繫方式？
青塚：啊？你說遊戲裏嗎？
竹尹：不是啊現實裏。
青塚：沒有，怎麼了？
竹尹：那他之前怎麼發截圖給你的？
青塚：截圖？
葉柔竹只得又幫他回憶上次的事，呂陽想起來了，去翻好友列表……沒翻到，多半是被對方給雙刪了。好不容易找到的路又斷了，葉柔竹氣得捶了一下牀。
第二天一早葉柔竹先登錄了滾來滾去，試着給燕十三發密聊，結果對方設置了不接受陌生人密聊，添加他好友也是半天沒回復，又去世界上問，纔有個燕歌行的幫衆回答她幫主現在不在線。
她又想給白起發密聊，然而系統提示賬號已刪除，看來白起說的刪號並不是誆騙白瀟瀟。
葉柔竹再一次感覺到，人與人通過網絡建立起來的聯繫，真的是說沒就沒，只要一方鐵了心，任你冥思苦想，任你有大海撈針的毅力，也是白搭。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下班，燕十三上線了，通過了申請，答覆她說沒有白起的聯繫方式，還問她有什麼事，葉柔竹當然不好告訴他真正原因，只好推說還有筆尾款沒付，這人就刪號了什麼的。燕十三不明就裏，對她這追着人給錢的行爲還取笑了一番。
“咦……？”打發掉燕十三後，葉柔竹忽然覺得剛纔似乎有個什麼很重要的細節被自己忽略了，本着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半個的心，又打開聊天窗重新看了一遍，兩遍。
看到第三遍的時候，她終於找到了那個細節——尾款！
當時諮詢費白起要求付現！自己有他的支付寶賬號！
這一發現簡直令人歡欣鼓舞，葉柔竹火速退了遊戲，摸過手機緊張地打開支付寶，生怕這唯一的聯繫方式也被對方刪掉什麼的。
不過是她多心了，支付寶轉賬根本不需要添加好友，所以也不會被對方雙刪。她編了一條內容發過去，發現不是好友不能對話，只好又添加好友。
支付寶本身不是個聊天工具，很少有人沒事兒就打開看看，更不會亂接受好友申請，葉柔竹發完申請纔想起來對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多半看到也是無視，於是又把剛纔發送失敗的消息複製下來精簡一下，放在驗證信息裏，又發了一次。
做完這些之後，葉柔竹深深呼出一口氣，人事已盡，剩下的只有看天命了。
她本以爲對面至少要等明天甚至更晚的時候、用到支付寶了纔會回消息，誰知剛放下手機，屏幕就亮了。
對方通過了你的好友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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