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噩梦
客栈外寒风萧瑟,冷雨凄迷,千裡之外的北疆又是何等景致?
顾明媚推门而入,便看见薛紫妍立在窗前,手伸在外面,任那繁密的雨滴打落在手心。
薛紫妍闻声回,将伸在外面的手小心的收回来,无声的笑了笑,“珊姐睡下了?”
顾明媚微微颔,“秦夫人一定是倦极了,虽然外面风雨大作,也未将她惊醒。我刚刚亲自探過了,她睡的十分安稳。弟子在外面守着,可保安全。何况有我在此,绝不会出差错的。”
“你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顾明媚得意一笑,瞥见她立在风口的身子,微微有些不满道:“师姐,這雨有什么好看的,奔波了這许久,還不去床上躺着休息?萧大夫的医嘱,你可真是一句也沒放在心上。”
薛紫妍闻言失笑,“我刚刚其实已经睡下了,只是突然间被噩梦惊醒,沒了睡意。”
“噩梦?难道又是那個事关风珏生死的梦?”
薛紫妍想起梦中之景,眸色沉冷,“已经是第三次重复這样的梦境了,由不得我轻忽。”
漫天箭矢齐,如雨一般齐齐向着白衣男子射去。
她离他太過遥远,即使是迅疾的扑去,想将他推开,却仍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箭射在他身上。
他转過身,一身白衣已经染尽鲜血,却犹自对着她笑,仿佛最初相识的那样,清隽秀朗,丰神如玉。
她用力的捂住那些血洞,却沒有用,鲜血横流不止,他的生机一点点的流逝。自父亲死后,她便再未流過眼泪。然而面对着他生机的消退,却于瞬间之间泪流满面。
他望着痛哭失声的她,温凉目光裡有着难言的眷恋:“阿妍,你总算不再避而不见了。”
薛紫妍只觉心中绞痛,犹如万蚁噬心。她性子清冷,自家门惨变后早已不知痛心为何物,却因了他的伤而陷入绝望悔恨之中。
“我该早些来的。”梦境中的自己对着那已渐渐沒了生息的男子低声忏悔。
可是,他却再也不会回应自己。
這样让她醒来之后仍痛悔不已的梦,已整整三次,如何不令她焦虑。
顾明媚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就如她常对自己做的那样,尽量的低缓了音调,“他可是胤帝最爱的儿子,为了他的安危,胤帝几乎把能派给他的暗卫高手都派了去,又有十万大军相护,谁能害他?师姐,我看你是太過思念那人了,才会让自己如此紧张。你不惜自己的身体,执意亲自拿着密信去见他,除了事关复仇,最大的目的不就是想確認他的安全嗎?情关难過,聪慧如师姐你,竟也逃不過這情之一字。”
顾明媚清傲的脸上掠過一抹罕见的苦意,语声愈冷淡,“一個皇家的男子,纵然曾有過几分真心,可是這真心又能维持多久,师姐是我见過的最通透不過的女子,为何独独看不穿這惑人之情?你若真的聪明,最好离那人远远的。”
薛紫妍目中微有迷茫,黑眸之中浮起淡淡的哀伤,“我父亲一個人亡在冰冷的北疆已足足十年,至今找不到他的尸骨。若要找到父亲骸骨,安亡父之灵,唯有覆灭北蛮。可是,我不過是一個飘零江湖的女子,并无掌兵之权,无论如何自负才智,也无法将一個悍勇的部族覆灭。而风珏是我唯一的出路。他谋略无双,心系百姓,是难得的明君之选。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他出事。”
“若是在北疆的布局是为了父仇,那南朝的多年谋划又是为了谁?”顾明媚冷冷一哂,“风珏一心天下一统,做這万裡河山的主人。你早明白他的雄心抱负,所以才会为了他的壮志布策。你不计辛苦,布局天下,无非是希望在他征战天下之时,能因你的谋划而更为顺利。师姐,明明就是情根深种,何必把自己說的這般无情功利?”
“师妹难道不愿见南北重归一统,天下止戈?”薛紫妍不答反问,清亮的眼眸中已无迷惘之意。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明媚,第一次正视顾明媚对风珏的厌恶情绪,“你似乎很不喜歡风珏?每次提到他,总忍不住口中的嫌弃之意,甚至连带着我也要受几句冷嘲热讽。你素来惫懒,对人对事均不上心,为何对一個并无交集的人,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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