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古井沉尸
夏海晏微一颔首,随即,他敛起眸子,走過去跟小丫鬟盘问道:“你是如何发现這具尸首的?”
小丫鬟的声音发颤,“奴婢方才来打水,就……”
“你为谁打水?”夏海晏抬头看了眼大太阳,又转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周围是以树木为主,他不解地问:“按理来說,府中的各处院子都该有口水井才是。你主子住在哪個院裡?需要你来此处打水?”
冯兮和紧跟着道:“這也是我想說的另一处疑点。”
“奴婢……”小丫鬟犹疑了一会,便咬着唇說:“奴婢是前几日刚来府中,去服侍挽秋姨娘的。”
“挽秋姨娘住的绿芙院,條件不是很好,也沒有水井。现在天气炎热,挽秋姨娘和二小姐一早上都在绣花,出了一身的汗。奴婢才匆忙来给她们打点水。”
挽秋姨娘?冯兮和心口一滞,又是挽秋姨娘,上一次,也是她提出云长依那有白药的。
挽秋姨娘到底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云长依办事!
夏海晏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继而问道:“冯大小姐,你认为有必要将那位挽秋姨娘叫来问问嗎?”
“不必了。”冯兮和摇了摇头,然后跟夏海晏笑道:“其实,說了這些,已经挺明白的了。夏大人明察秋毫,相信能還兮和一個清白。”
夏海晏一向冷酷的眼神裡,流露出几分赞许。
她刚說的這些,稍微想想也能发觉。但是,一般人在這种紧张的氛围下,很难保持冷静的思绪。
她能镇静地想通疑点,慢條斯理地分析清楚,确实难能可贵。
冯若兰却摸不着头脑,她沒弄明白啊。不過,她暗自抚定心神,直觉自己生的女儿厉害,不管有沒有伤到冯兮和,這祸水怎么引都引不到自己身上。
“把簪子再拿给本官看看。”须臾,夏海晏跟身边的捕快拿回原来那枚簪子,又去看了尸首,便說道:“古井陈尸,银珠姑娘的尸首被泡涨成這样,起码是昨晚被扔进去的。”
“而這簪子的头部在水裡浸泡了一晚,却沒有生锈的迹象,实在不合理。”
他的冷眸顿时扫向小丫鬟,厉声道:“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刚端水时,假装无意装了冯大小姐,顺走了冯大小姐的发簪,来接水时,把发簪插到了银珠姑娘的心口,伪造成是冯大小姐杀人的痕迹。”
“你一個新来的小丫鬟,估计也跟冯大小姐沒有什么恩怨,至于冯大小姐刚对你主子的态度,也看得出她并不认为是你主子构陷的她。”
“說,你是受何人指使?”
“夏大人,我沒……”小丫鬟匍匐在地,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话,而在场的一些家丁听說事情是发生在昨晚,便有印象,指着冯若兰和冯管家說:“昨天晚上,云夫人和冯管家鬼鬼祟祟地要出府。”
“好像還背了一個很大的麻袋,我們当时以为他们盗取了库房的财物,现在看来,說不定是银珠知道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是打算去毁尸灭迹的。被我們逮着后,他们就只好把尸首扔井裡。”
冯老夫人很反感地盯着两人,当下便命令道:“去看看库房的东西有沒有被人翻過?”
良久,被派去查看的人回来說沒有。
夏海晏的大手一挥,立即有捕快上前来押解着冯若兰和冯忠。“云夫人,冯管家,你们俩個的嫌疑最大,本官就先带你们回刑部。”
冯若兰忙朝云长依投去求救的目光,而云长依觉得目前最合适的方法就是断尾求生,就撇過头去不看她。
然而,前去搜查装有财物和卖身契的包袱的人也回来了。
“夏大人,属下在安乐县主的屋子裡发现這個。”一捕快将拎着的灰色包裹呈递给夏海晏。
夏海晏一抖包袱,裡面就掉出一张纸和其它的财物,那张纸正是银珠的卖身契。
云长依不安地看着這個包袱,感觉不可能。她昨晚明明让人把冯若兰埋在树下的包袱都拿到外头扔掉了。
夏海晏很不客气地让人也把云长依一起带走,“看来安乐县主也是涉嫌谋杀民女的从犯,恕本官无礼了。”
“這不可能是我长姐做的。”這個时候,云小妹上前,想拦住要带走云长依的那些捕快。
夏海晏似是烦了,回過头,冷眸一扫,当下就有一名捕快拔刀,朝云小妹劈头挥来。
云小妹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险些真被刀砍中,她的双腿和胳膊不自主地开始颤抖。
云长依惊恐地将她扶起,捋了一下鬓发,說道:“对,不可能的,要是我也参与了,怎么会把這些东西放到自己的房间裡?”
說着,她的目光便瞥向冯兮和,暗指是冯兮和的栽赃。
“大表姐,你看着我干什么,我今天過来的比你還早,沒時間去嫁祸你。”冯兮和悠悠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說不定你就是這么想的。”
“而且,大表姐,你一向对各种事都很谨慎,有這样的东西在你的房间裡,你发现了還会留着?我想,這八成就是你自己放的吧。”
冯老夫人怒道:“长依,国公府這么多年来,待你们母女不薄,你们就是這么做回报的?”
“沒事了,外祖母。想来,夏大人会還我們一個公道的。”冯兮和孝顺地走到她身边宽慰道。
夏海晏听到她的话,身子蓦地一僵,有满腹的疑问想要问她。但是,他想到上回她对自己說的那些,便不再做停留。
陈大哥和陈大嫂眼见着捕快们要把包袱也带走,便急着上去,瞅着包袱问道:“银珠的這些遗物不是应该……”
“两位,不好意思啊,這是证物,要先带走。等案子结了后,就会物归原主的。”一捕快耐心地跟他们解释。
两人互看了对方一下,都感到万分痛惜。物归原主,那归的不還是冯府,哪有他们的份。
此刻,云长依在挣扎着,一個劲地說道:“放手!我堂堂县主,要审也是陛下亲自审,去刑部算什么。”
“大表姐,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還只是一個县主。莫非你自认为比陛下還要高贵?”冯兮和适时地提醒着,心中冷笑道,云长依你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经過上一世的教训,她深知云长依的性格,云长依在知道冯若兰杀了银珠后,怕受到牵连,必然会将祸水转移走。可却忽略了本身。
她的目的从来就不在于冯若兰和冯忠,而是在于云长依,就是为了让云长依也卷入這宗杀人案裡。
昨晚,她给银珠的那张卖身契是假的,真正的卖身契被她藏在另外一個包袱中。等刚才云长依从屋子裡出去后,远影就把真正的卖身契连同一個包袱,藏到了云长依房中。
云长依转過眸子,看到冯兮和眼中的决绝,不再做反抗。
只是,這一仗,谁输谁赢還沒有定论!
“小妹……”随后,云长依看向站在后面一言不发的云小妹,嘴裡說了什么,却沒有发声。
云小妹看她的口型,已然明白,她是让自己去找三皇子。
冯兮和见云小妹转身就要走,便提醒了一句,“三表姐,你也不是糊涂人。难道你還不明白二表姐也是被大表姐算计的嗎?”
云小妹愣了会,继而,她波澜不惊的眼眸抬起,漠然道:“我還是信长姐的话,毕竟血浓于水,长姐不会害自己的亲妹妹。”
冯兮和冷笑道:“三表姐,你扪心自问一下,到底是血浓于水,让你選擇相信她,還是你早就知道了,但是不說破,为的就是让她能带你爬上一個更高的位置?”
“而你对二表姐表示出来的关切,根本就是为了掩饰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当时入宫见太后时,你比我早去很多,也得到了太后的嘉奖。如果我是你,真要为二表姐好的话,就会趁着那個绝佳的机会,說出冤屈,带着二表姐远离金陵,重新开始。”
“可是,你沒有,反倒忙着帮大表姐跟我斗法。你不会不知道武安侯府是個什么样的地方,赵无庸是個什么样的人,但你居然能放心让二表姐一生都待在那個地方。”
云浅寒在武安侯府的生活,她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自打赵无庸从刑部回去后,四肢就跟废了一样,有好长一段時間生活都不能自理。
夏海晏不是個会滥用私刑的人,她也不知道除了她之外,赵无庸還招惹了谁,她只知道,云浅寒被送過去后,赵无庸就将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云浅寒的身上。
加上云浅寒年轻貌美,武安侯府中的其它姨太太自然是容不得,对云浅寒是处处排挤。
云小妹的眼眸裡划過几丝波澜,眼角的坠泪痣为她添了几抹悲凉。可随即,她便隐去眸中的神色。
“冯大小姐,我知道你巧舌如簧,但是我相信长姐,請你不要再挑拨我們姐妹感情。至于二姐的事,我一個弱女子是凭什么跟武安侯府去抗衡?”
“你說我想要借着长姐爬到一個更高的位置,但是,我一個无欲无求的女子,要爬的那么高做什么。”
冯兮和知道,云小妹怒了,云小妹一般很少会一口气說那么多话。這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你是不是真的无欲无求,就要问你自己了。至于爬的高,或许是为了某個人?又或许你跟大表姐一样,就想得到最好的一切。”她随和地說道,然后留下话。
“好了,我也不說了,是或者不是,你心裡清楚就好。”
在她转過身去以后,云小妹的瞳孔骤然放大,显然,冯兮和說的话在她心裡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冯兮和那深不见底的眼神裡,也藏着让她害怕的东西,她怕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些,总有一天会被人揭露出来。
但是,她還是毅然决定,按照自己原来的步子走。
夏海晏把云长依带回去后,找仵作验了尸,确定银珠是被掐死的,又经過一番取证,确定银珠是被冯若兰和冯忠所杀。
云长依后令人将冯兮和的发簪插到银珠的心口,嫁祸冯兮和,算是包庇罪和诽谤罪。
几天后,夏海晏便去开堂审理這宗谋杀案。
开堂时,异数却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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