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本王下次轻点
镜子裡的她,脸庞浮肿,发鬓凌乱,任谁都会误会。她老老实实地回来坐好,将自己梳理好了再出去。
“等下。”而等她整理完,要出去的时候,顾时引将她叫住,又将她叫住,把一方轻纱递過去,“這個不要忘了。”
冯兮和疑惑了一下,便接過,可顾时引想想,又烦躁地抽回来。
“本王不放心你自己系的面纱。”顾时引自個起来,過分温柔地亲自为她系起面纱来,只是,他以前也沒系過,实施起来,感觉很棘手,“你们女人用的东西,就是麻烦。”
一向无所畏惧的裕王爷,难得有這么窘迫的一面,冯兮和恍惚了一会,竟然有一瞬间,产生了一個错觉,她想要一直沉浸在他对自己的這种窘迫中。
可是,她立马纠正了自己的想法,前世,她在顾锦城那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今生,她不会重蹈覆辙,轻易地对一個男子付出深情。
车厢裡,静悄悄的,两人,谁都沒有說话。冯兮和只默默地让他继续给自己系面纱。
然而,沒過多久……
“喂,你别扯我头发,痛死了!”
“那本王下次轻点。”
冯兮和心裡无语,還有下次……
顾时引将她的下颚抬起,炙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你不愿意?”
“那也沒有用。”
冯兮和抿唇,刚想說点什么,马车忽地一停,车夫很不合时宜地提醒,“王爷,武安侯府到了。”
冯兮和這才意识到,顾时引是直接带着她来了武安侯府。
她犹豫了一会儿,沒有下去,顾时引明白,她是不想要跟他一同出现在别人面前,便往包裹着月光锦的车壁上一靠,阖目說道:“本王不喜歡武安侯府的味道。”
冯兮和這才俯身,掀开车帘,而她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子,却发现,有個东西不在了。
“你要找的是這個?”顾时引慢悠悠地拿出一個垂挂着五色丝绦,绣着双鱼戏珠图样的香囊,正是先前,挽秋姨娘赠送给冯兮和的那個。
“谢王爷。”冯兮和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中,最终還是去将香囊接過,下了车。
在她下了车之后,顾时引将一根竹签从衣袖中拿出,垂目扫過竹签上的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冯兮和走到赵家门口,抬头看向门檐下的紫檀木匾额,眸中有复杂的神色交错。
在几盏大红灯笼的照耀下,侯府的几個大字分外引人注目。
冯兮和垂下卷而翘的眼睫,大步走上台阶。千允代她跟赵家的门房表明了身份,门房远远地避开了她后,便进去通报。
不出一会儿,一個摇着帕子,年约三十多的女子妖妖娆娆地来到门口,笑道:“冯大小姐,我們千盼万盼,可把你盼到了。”
“来,大夫人让我带你进去。你不知道,冯老夫人早就到了,跟我們家老太太啊,說话都說累了。”
冯兮和微一皱眉,在她的身上打量,這岁数,這姿态,估摸着是赵无涯姨太太团之中的一人。
赵家竟然派了個姨娘出来接她,還出言暗讽她,她不好好地表现一番,简直是对不起他们。
于是,冯兮和双手环胸,眼神高冷,略過這位姨娘,往府中瞥去。
“冯大小姐,這边的路坏了,還在修葺,你跟我到那边进去。”這位姨娘做了個的动作,手指却指向了旁边的一個侧门。
只是,冯兮和不說话,也不看她,就是皱了皱眉。
“冯大小姐,你为何不說话?”這位姨娘疑惑地问道,同时,她的眼睛也在冯兮和身上扫视,看到她腰间挂着的香囊,不由得一亮。
“你是谁?本小姐是堂堂冯国公府的嫡孙女,凭什么要跟你說话?”冯兮和轻捂住鼻子,对千允吩咐,“拿條帕子来。”
“我是武安侯府裡的荷姨娘。”荷姨娘讪讪地笑着,接着,把自己的帕子递了過去,“冯大小姐用我的就好。”
冯兮和更是皱眉,“本小姐嫌這裡有股狐骚味,還是走吧。”
千允也皱眉,“奴婢貌似也闻到了。小姐,是不是侯府裡還养的狐狸太多了?”
荷姨娘的面色微僵,递帕子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
而后,冯兮和回头,指着在不远处站定的顾准,对荷姨娘說:“看到沒,那是裕王爷的人,本来裕王爷有心来给侯府送大礼的,但是,既然你们這裡的路坏了,我去跟他說說,由你带着他从别的门进去。”
荷姨娘的笑容撑不下去了,见到顾准后,心更是一悬。
裕王爷今天要来侯府送礼?夫人可啥都沒跟她說啊!
要真让裕王爷的人从侧门进去,那整個武安侯府的人只怕连明天的日出都见不到。
“哎呀,瞧我這個脑子。”荷姨娘一拍脑袋,急匆匆地說道:“我都差点忘了,为了今日的乞巧,老爷已经让人赶工,把路修好了。”
“冯大小姐稍等,我想起来,夫人好像說過,要等会過来接你。”
事关重大,荷姨娘身子一抖一抖地跑进去。
很快的,她又回来了,只不過,這一次,她是跟在后头。
在她的前面,赵府的管家和赵夫人,带着侯府的几個小姐少爷诚惶诚恐地来门口迎接,把冯兮和跟顾准等人一起請了进去。
赵夫人走到顾准面前,致歉道:“我刚在清点今晚的绣娘人数,怠慢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然后,她就让人隆重地来請顾准进去。
顾准“嗯”了一下后,突然感觉不对劲,他只是听王爷的话,在门口望风而已啊,怎么就被当成客人請进去了。
随后,他看到冯兮和狡黠的笑容,便瞬间懂了。他在心裡叫苦不迭,王爷,你看上的這個女人真阴险。
赵夫人将冯兮和他们带进去后,眼睛還不住地往空荡荡的大街上瞟。其它人的身体也是高度紧绷。
冯兮和心中暗笑,他们该是真的害怕顾时引会過来吧。
须臾,走過一处抄手游廊后,赵夫人给荷姨娘送了個眼神,荷姨娘微一点头,就笑盈盈地走到冯兮和身边喊住了她。赵夫人则带着顾准往另一個方向走。
“冯大小姐,貌似你对书画有兴趣。可巧,今日,我們府中啊,有人给几位小姐和老太太送了些好东西,不如你跟我們看看?”
說着,她便拉了几位侯府的小姐過来。
“好啊。”冯兮和爽快地答应下,然后,她指了顾准的背影,不解地问:“可顾大人怎么不和我們一块去。”
荷姨娘解释:“那是因为我們這边都是女眷,顾大人不方便跟過来。”
冯兮和也沒跟她在這個問題上多费口舌,便跟着她去了一处亭子裡。
荷姨娘手提羊角风灯,为她照亮了在石桌上摆着的一大堆物件。
她的女儿赵如敏睁大了眼,在石桌上细细地挑选着,从其中拿了一個玉坠起来炫耀,“這是母亲特意为我去碧斛斋打的,你们看,怎么样?”
一双眼睛迷醉在玉坠散发出的柔和光辉中,同样迷醉的,還有在亭子外站着的一個人。
“是寒姨娘啊,你也一起過来好了。荷姨娘的眼睛看過去,冲云浅寒招手。
云浅寒在看到冯兮和后,眼中的神色已被怨怒填满,但她之前吃過亏,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荷姨娘沒有多跟云浅寒寒暄,继续跟冯兮和介绍起其它物件。
冯兮和发现,其中一块小小的象牙是单独地放在一個琉璃盒子裡,光从象牙的外形上来看,她就觉得十分精致。
荷姨娘看她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就說道:“冯大小姐,你不知道吧,這是宁国最有名的微雕大师许进为老太太所做的观音雕像,這颗象牙,也是从几千颗象牙裡挑出来的。”
說罢,她就让丫鬟去取了一個盛水的窄口玻璃瓶来。丫鬟手举着玻璃瓶,荷姨娘引导着冯兮和透過瓶底去看被水放大的象牙。
只见比指甲還小的象牙上,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观世音端坐于莲花宝座上,线條柔和,且是层层分明,衬得观世音好似活了一般。
荷姨娘看冯兮和呆愣的样子,不禁得意洋洋,招手示意千允也凑過来看,千允翻了個白眼,“得了吧,荷姨娘,你就别自夸了,你当我們家小姐是某些沒见過世面的人嗎!”
冯兮和倒是不恼,啧啧称叹,“這确是個好东西。”
荷姨娘有点难堪地挪到一边,继而,說道:“我跟三小姐和四小姐去替夫人看看绣娘们到齐了沒,寒姨娘,你在這裡好好地招待冯大小姐。”
說罢,她转身走人时,特地撞了一下云浅寒的肩膀,云浅寒沒吃饱饭,被撞得往石桌前倾倒,她吓得连忙张手环抱住书桌的柱子,才沒打翻上头的名贵物件。
“寒姨娘,你可還好?”冯兮和微笑着伸手去扶她。
云浅寒对上冯兮和的眼眸,心中的怨气又止不住往上冒。
“沒。”她避开了冯兮和伸過来的手,低头询问:“冯大小姐還有哪裡要看的,我带你去。”
冯兮和想了一会,便道:“本小姐都看完了,你带本小姐去我外祖母那裡就好。”
云浅寒沒有多问,先埋头将石桌上的东西都拢到中间,把象牙雕的盒盖也放下。
等她们到了侯府后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数十名绣娘和侯府裡的小姐在齐齐地穿针引线,就跟在秦淮河边,她看到的那样。
赵夫人一看到冯兮和,就对坐在前面的冯老夫人說道:“姑母,贵府的小姐莫非都是這样,不知守时懂礼的?”
冯兮和自顾自地到冯老夫人身边做下,不等冯老夫人开口,就回道:“刚才有些人让本小姐纡尊降贵去看一些不知名的玩意,现在倒数落起我的外祖母来了。”
赵夫人脸色顿沉,看了眼荷姨娘,荷姨娘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画了画,让赵夫人明白,事情应是办妥。
赵夫人這才怏怏地回過头,不继续跟冯兮和计较。
沒過多久,在言笑晏晏中,云浅寒却惊慌失措地跑過来。“大夫人,老太太的那枚象牙雕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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