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朝堂经历了一番天翻地覆的改变。
新帝携雷霆手段回京,在封闭九门的同时,先发动了宫变。宫裡群龙无首,按理說帝不在京,宗室需有人协同留守在京的官员监管皇宫及京城各项事宜,只可惜宗室這边挑大头的恰恰就是宣王。
所以宫变几乎沒费到新帝什么功夫。
接下来留守在京的各部高官被召入宫中,宫外各家府邸被控制,同时被新帝从承德带回来的那部分官员也登场了,之后如何選擇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会留守在京裡的高官,大多都是五寺六部的副官,若是主官,应该早就跟到承德随驾在侧才是。如今主官都低头了,他们這些副官沒道理不低头。
說到底,這江山是卫家的江山,争来争去肉都是烂在一個锅裡,轮不到别人,也不会轮到别人。
谁做皇帝,除了那极個别人家,并不影响其他人什么,之前做什么官,以后還做什么官,說不定因为你识趣,還能再进一步。
而封闭的九门,恰恰是为了应对宫变之初的动乱,以及控制那极個别几家。
這几家大多都和废帝有着莫大的利益关系,其中就包括了李德妃张贤妃甄贵妃所在的李家张家甄家等,平顺了這些隐患,才是九门大开,昭告天下。
如此雷霆手段,让新帝登基时几乎沒碰到任何阻碍,而随着其登基之后,又有多家遭到清算和处置。
或是罢官或是贬黜,细究起来都和被废为庶人的皇子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沒有被牵扯的,无不庆幸不已,同时還不忘盯着一直沒有动静的黎家,有些牵扯关系的都害怕接下来轮到自己。
谢家就在其列。
本来谢首辅谢宏丰也该随驾去往承德,无奈腿上生了個疮,只能暂缓前去,谁知竟会碰上這么一场事。
看似他德高望重,竟因为一场病置身事外,可随着李、张、甄家等皆被处置,无数人盯着黎家的同时,谢家也被牵扯在其中。
要知道谢家可有個女儿被赐婚给了废太子,原定是十月大婚,這些日子谢家为了筹备女儿的婚事,也是出了好几次风头。
眼看就快到日子了,偏偏出了這等事。
从规矩上来讲,既然赐了婚,聘礼也收了,无论過不過门都算男方家的人,谢家自然也算废太子的姻亲。
可恰恰是這样,才让谢家人心惊胆战。
几個皇子的外家以及姻亲家,皆受到不同程度的罢黜,难道轮到谢家就能置身事外?要知道那可是废太子,新帝首要解决的心腹大患。
一時間谢家愁云密布,家中女眷日日啼哭落泪,男人们也是唉声叹气,更不用說是谢首辅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有人给谢首辅出了個法子,为何不趁着新帝還未对黎家动手之前,主动像新帝示好并与废太子及黎家撇清关系。
如此一来,首辅既能得到新帝信任,說不定還能留在内阁,另一方面也能让谢家免予倾覆之危。
谢宏丰觉得此法甚好,唯独不好的就是這么做未免太显眼。
要知道,自打新帝发动政变登基以来,大部分官员都是从众的态度,记混迹官场多年的大人们是不会轻易留下令人诟病的把柄。
当然不刨除有人急于想讨好新帝,但既然能为官多年,‘稳’字是首先必要。所以大多数人都是见有人出面挑了头,才逐渐向新帝妥协。
其中轻重极不好拿捏,太容易妥协会被人诟病贪生怕死贪图富贵,太负隅顽抗怕招来新帝忌讳,以后落得官场黯淡的下场。
不過這对有些老油條来說,并不难,觉得难的是那些不够稳重又沉不住气的愣头青。想当初谢首辅屈服于新帝之前,不也是做了好一番姿态?
现在让他因怕受废太子牵连,就主动做出撇清之举,会不会有人诟病他谢家贪生怕死,见利忘义,落井下石?
這些都是谢首辅要考虑的。
可考虑了一晚,谢宏丰就想通了,此举势在必行,除非他愿意看到谢家真被牵连。要知道谢家可不止他一人,這么大一家子人、谢家百年的传承,都担负他一人之肩。
想通了,谢宏丰就不再犹豫了,择了個合适的時間去求见新帝。
期间各种铺垫才說出想解除婚约的意思,当然也不忘隐晦地、不着痕迹地、让人日后抓不住手脚地,表述了一番效忠之心。
对于這些官场老油條,新帝卫臻再熟悉不過。
话裡弯弯绕绕极多,表述忠心是为了让他能同意废除婚约之事,为此不惜以自身为砝码,想必他因刚登基急于稳定朝廷,定不会拒绝谢家的效忠。
至于为何话說得這么隐晦,還是半暗示的?不過是怕他皇位坐不稳,若有朝一日局势逆转,也不会让人拿住话头。
方方面面都有顾及,准备做了好几手,谁听了這话不得赞一声绝,這才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中流砥柱!
說话间,其实谢宏丰一直观察着新帝的脸色。
见新帝嘴角含笑,心中已经稳了一半,谁知新帝又露出几分迟疑之色,這让谢宏丰心裡咯噔了一下。
“陛下……”
新帝和颜悦色:“按理說,谢大人提出的要求并不为過,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男婚女嫁需得自愿,可……”
他叹了一声,脸上带了些惆怅,“朕這侄儿也算是朕从小看大的,长辈之间的恩怨,朕其实不想牵扯小辈。”
谢宏丰心裡明白這不過是冠冕堂皇之词,只是长辈恩怨,你为何夺了皇位,而不是還位给太子?
“……朕已将其废为庶人,如今再让朕废掉婚约,朕着实不忍。不如這样,婚约是两個小辈的事,我們這些做长辈的就不插手了,若谢姑娘能說服傅儿放弃婚约,朕就准许他们的婚约作废。”
谢宏丰不敢也不能拒绝新帝,只能匆匆回府将此事告知家人。
其次子谢邴也就罢,儿媳戚氏听說要让女儿亲自去說服废太子解除婚约,只觉得天要塌下来。
当着公公面不敢說,等夫妻二人回到自家院子,戚氏哭诉道:“爹怎能同意這种法子?让玉琴亲自出面,此事若传扬出去,玉琴以后還如何嫁人?”
“你沒听爹說是陛下如此决定的,爹他能当面反驳回去?爹为了玉琴,已经泼下老脸,亲自去跟陛下說了,你還想爹怎么样?”谢邴皱眉斥道。
戚氏不甘不愿道:“這门婚事当年不也是爹定下的,怎么现在要退婚的时候,反倒成了我們二房去麻烦爹?不是爹想和黎家和中宫一脉记结下姻亲,此事也成不了,得好处时你好我好,出了事就全是我們二房的错……”
“你還說?!”
谢邴一巴掌扇在戚氏脸上。
“现在你知道抱怨了,当初女儿要当太子妃时,你在妯娌亲戚面前显摆时,怎么沒见你抱怨?你现在就去把這事跟玉琴說了,之前宫裡送来的聘礼和之前的吉礼都要退還回去……”
听說聘礼吉礼要退還,戚氏顾不得因被打而哭了。
“那些东西有不少都用掉了,尤其是其中的布料,還有一些金器,怎么退還回去?”
要知道当初聘太子妃,宫裡可是出了大手笔,聘礼由礼部包办,皇后一手准备的,其中不乏哪怕是他们這种人家都见不到的物什。
由于家中亲戚众多,上面還有婆婆要讨好,戚氏便挑了些东西送了出去,反正所占的数量也不多,到时候再用别的东西充上就是,总不至于让女儿失了脸面,现在要让补上聘礼吉礼,她从哪儿变回来?
“不管怎么退還,总是要退的,你去列個单子出来,把中间少了的列出来,我們二房能凑先凑一凑,凑不了我再去找爹。”
“可就算我們凑齐了聘礼,玉琴也会去說,那废太子真愿意失掉這门亲事?他已经什么都沒有了,以后就算不死,也是被圈禁一辈子的命,他能舍得退掉這门亲事?定会攀着咱们玉琴,跟着他一起被圈。指不定新帝也是這么想的,为了宣示自己对侄儿仁德,给废太子留個后,等到时候废太子死了,有個后也不至于难向世人交代。”
戚氏其实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就是知道這种可能性极大,又能怎样?
陛下既然愿意松口,他们就要去试,总比拖累了一家子强。
门外,莺儿略有些忧心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
“姑娘……”
“走吧,我們先回去。”
福儿心心念念就是东宫她的床下藏了不少银子,沒想到被押回皇宫后,他们又被关进了东宫。
也不知该喜還是该悲。
喜的是,东宫沒被人查抄,她的银子沒被人发现,還在原处。
悲的是還是她跟卫傅二人被关在這裡,依旧沒见到小喜子等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被关进了端本宫,這地方比之前那個小院要大的多。
只有他们被送回了宫,三皇子及贵妃等人并沒有,据临进宫之前侍卫所言,這些人是要关到别处的。
被押回宫的第二天,福儿等的‘救命人’来了。
是一個给她跟卫傅送饭的小太监。
不是尚食局的人,而是汪椿的人。
据說如今四妃的家裡都被抄了,那些被废的皇子公主妃嫔们都暂时被关在安乐堂一旁的养蜂夹道。黎家暂时沒事,一直紧闭大门不见客,皇后娘娘自打从承德回来后,就回了坤元宫。
小太监也說不太清楚,只简短地帮忙递了几句话,顺便還带来了一個消息,福儿的阿爷来皇宫找她了,汪椿见到了人,让她不要担心,等過两天他会找机会来与她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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