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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作者:假面的盛宴
47

  辽边這地方和关外不一样,又分辽东、辽西、辽北三片地方。

  因地处东北,族群混杂,又处于边疆之地,往东有朝国,往北有俄人,往西北有草原各族,所以此地并非以地方官府为主管,而是采用了军管。

  在各州府上又设将军一职,诸如建京将军,就是管辖辽东辽西這一片的,其不光管着地方民政還管地方军务。

  将军之下设副都统、协领及守备,守备官一般由千总、把总担任,驻扎在下命州县,防御官以下各墩堡又有总旗小旗。

  张牛儿是個总旗,算是刘长山的顶头上级,分管王河墩领下军务。

  說是分管军务,其实现在很多地方屯军早就荒废了。

  当年燕人入主中原,一路从北打到南,曾与前朝边军在辽东一带对持多年。前朝采用的屯兵制,闲时屯田供己,战时应战出征。此法好就好在养兵无需花费朝廷军饷,便能自给自足。

  当然也不是沒有弊端的,這裡且不细說。

  燕人夺取江山后,大量的兵卒无法安置,明知屯兵制有弊端,为了解朝廷燃眉之急,依旧在很多地方选用了此种办法。

  辽边就是其一。

  所以当地有很多县镇,都是围绕着前朝遗留下来的防御墩堡而设。

  說是军事墩堡,其实就是個有城墙的小土城,大小有数裡数十裡不等。视墩堡大小,其中有总旗或者小旗,领着十几或者几十個兵丁驻扎当地。

  操练一年到头沒几次,平时都是跟普通百姓一样种田为生。

  所以张牛儿看似是個官,其实用辽边的话就是個尿罐。

  当然大小是個官,总是要比普通百姓過得富裕点。可陈贵人那是什么人?不管怎样以前也是個娘娘,现在却为了谋生,攀上一個头大如斗五短身材的小军官。

  所以刘长山才会如此感叹。

  而這事不是首例,這一路上饥寒交迫,只要想活的,由不得不想办法。

  有子女的妃嫔总要顾着些体面,沒子女的妃嫔,据說少有被流放的女子能活着走到当地,即使到了流放之地,也都是找個当地人嫁了作为依靠,不然在那地方根本活不下去。

  反正早晚都是要找人依靠,紧早不紧晚,于是就有那沒生养的嫔妃生出了些别的心思。

  开始是有人利用女子娇柔,寻那些兵丁要点吃食或者热水什么的,不過刘长山都說陈贵人和张牛儿打得火热,可能要领回家了,自然不是要点吃食那么简单。

  刘长山下去时,带了碗油面茶下去。

  用水囊装着,不怕洒,還能放进怀裡保暖,不過他不是给自己带的,而是给這次队伍领头马千总带的。

  這马千总乃靖安堡守备官,当初召集兵力去往承德,靖安堡属下兵力就是由他带队的。本来像刘长山這样的小兵,是凑不到人家面前的,這不借着妹妹妹夫身份特殊的关系,刘长山就跟对方搭上了。

  乡下汉子哪会逢迎人,就是逢着饭点儿捎带点酒水吃食什么的。

  路上赶路赶得急,饿了都是在马上解决,不分普通士兵或是军官。福儿所在的马车是唯一的例外,上面還有炭火炉子。她会做,又爱吃,這般环境下有限的吃食,都能被她弄得有滋有味。

  這顿油茶面配包子牛肉,下顿鸡蛋饼配蛋花汤,总是热食,在外面被寒风吹着,吃点热东西,怎么着也比啃冷干粮强。

  马千总看见刘长山骑着马朝自己跑来,当即举起手道:“停一会儿,该方便的方便,该填饱肚子的填饱肚子。”

  队伍停了下来,在路边暂时落脚。

  有些急着想方便的下了马便钻进树林子裡,有的在捣鼓着升火,想烧些热水喝,也有的当即掏出干粮,吃了起来。

  马千总让随从去寻了個碗来,刘长山从怀中掏出水囊,打开来倒进碗裡。

  油茶面的香气,顿时弥散开来,惹得旁边的兵卒不免张望。

  刘长山又从怀裡掏出個纸包,笑眯眯地递给马千总:“還有包子,肉馅的,热乎乎的,您也别嫌弃,随便吃上一口。”

  不光包子,剩下的牛肉福儿都给装上了。

  马千总也不客气,喝了一口油茶面,当即从心窝裡暖了起来,比为了取暖喝烧酒舒服多了。

  “這可不随便,你们這伙食可不差。”

  大燕虽不禁止吃牛肉,但只能吃牦牛肉,耕牛是一概不许吃的,所以牛肉可不便宜。

  “這不是我那妹子肚裡有娃,我那妹夫以前也沒吃過苦,這赶路辛苦,再怎么着也不能亏着人。”

  刘长山說得含蓄,实则谁不知是上面打過招呼的,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流放归流放,人家也是他们這群人惹不起的。

  只管好生生的把人送到地方就行,自然沒人给自己找不自在。

  “行吧,替我谢谢你那妹子了,手艺是真不错。”

  马千总故意沒提‘妹夫’,只提了妹子,都明白怎么回事就行。

  刘长山笑呵呵地走开了,也沒走远在一旁帮着马千总手下的一個把总升火烧水。

  马千总吃饱喝足后,状似随意地走了开,刘长山见他去的方向正是后头那几辆马车的方向。

  ……

  “谢谢大人,若不是大人怜悯,我這一個弱女子還带着個孩子,真怕活不下去了。”丽嫔半垂着头,做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马千总瞧着她嫩白的脸蛋,心中一片火热。

  队伍裡发生了什么事,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這群女人是麻烦,這是谁都知道的事,但有些麻烦大,有些麻烦小,有些麻烦对他来說,也不算麻烦,他就只能挑了那不会给自己造成麻烦的。

  例如眼前這個女人。

  当然最保险的還属那些沒有生养過的嫔妃。那几個女人就算到了流放之地,也是被瓜分的下场,有些可能等不到地方,就被瓜分完了。

  但谁都能沾染的,马千总也瞧不上。

  他琢磨来琢磨去,觉得這個生了個小公主的女人還不错,公主现在被废了,不当什么事,上面也沒人关注。

  等到了地方,他跟上面打声招呼,人就能领回去,不像那几個生了皇子的妃子,那可不是他能招惹的。

  马千总的目光在丽嫔脸上巡睃了一番,又挪向马车角落一個女人身上,眼中闪過一抹遗憾之色,收了回来。

  “行了,快进去吧。”

  他挥了挥手,人离开了。

  下一刻,丽嫔从车外钻了进来,钻进被子裡,等手脚都暖和了,她才把包子从怀裡摸出来一個,把永平公主拉起来,掰了给女儿吃。

  “快吃,還是热的,趁热吃。”

  不大一個车厢裡,蜷缩着七八個人,個個都蓬头垢面,穿着蓝布袄子,只能从白皙细嫩的皮肤,才能看出以前這些女人也养尊处优。

  永平公主人小,才八岁,冷干粮吃不进去,全靠丽嫔搭上马千总后,时不时讨点吃的喝的。

  肉包子的香气在车厢裡弥散开来,闻到的人都不禁咽了咽口涎。

  “不知羞耻,也不怕教坏小公主。”

  永平在娘怀裡僵了一下,丽嫔感觉到后,当即反唇相讥:“我是不要脸,我不像有的人,不是自己生的不心疼,還抢個孩子的吃的。圣上要是早知道把永安给你是這样,掐死她也不会给你养。”

  永安公主排行为五,比永平公主大四岁,今年才十二。

  她母妃早逝,正好成嫔见自己一直沒怀上龙嗣,就想养個公主做依靠,便趁着自己正得宠之际,把永安公主要了過来。

  可终究不是自己生的。

  再加上這次流放名单裡,有生养的嫔妃和沒生养的是两种不同的处置法。沒生养的嫔妃配给了底层将士为妻妾,但那也比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好,所以一路上成嫔就怨恨上永安公主了。

  埋怨她拖累了自己,害了自己,平时兵卒发干粮时,她還仗着自己是永安的母妃,抢永安的干粮。

  永安才十二岁,本就身子骨不好,這一路上又忍饥受冻,吃的還被人抢。平时也就靠其他人的可怜,分她几口吃的,這会儿正躺在角落裡奄奄一息。

  不過谁能顾上谁呢?给人一口,自己就少吃一口,天气如此寒冷,指不定就因为少吃這一口,沒救了人反而害了自己。

  “那我也比你好,陛下才死了多久,你就为一口吃的,攀上一個能当你爹的军官,你也不嫌脏臭!”

  丽嫔要是嫌脏臭,也不会去做這事了。

  她知道怎么才能攻击到成嫔,就又从怀裡掏出一個包子,当着成嫔的面,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忘往女儿嘴裡塞。

  “你個贱人!”

  “包子真香,肉馅的!”

  永平扯了扯娘,小声道:“娘,给永安姐姐一口吃吧,我吃饱了,可是她……”

  丽嫔顾不得跟成嫔对骂了,用手指戳了戳女儿额头。

  “娘弄点吃的容易?你還要拿去周济其他人!”

  “可是以前永安姐姐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给我……”

  丽嫔见女儿小脸糊得脏兮兮的,下巴尖得让自己心惊胆战,再瞅瞅那边躺在被子裡死活不知的永安公主。

  “娘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她从怀裡翻出個包子,起了身,掀开永安身上的被子,把包子塞进她手裡。

  “起来吃包子。”

  瘦小的永安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丽娘娘,我不要,你留给永平,我不饿。”

  “快吃,我在這看着你吃,免得又被那有些人抢了。”

  丽嫔边說,边坐到她身旁,用被子将自己的腿盖住。

  “你個傻丫头,要是饿死了,你亲娘在地下不知道该多心疼。好好活着,千万别死了。人啊,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沒了,沒死,总還能有点希望。”

  “我是不要脸,可我是为了让我們娘俩能活着。可惜你不是我亲生的,丽娘娘也顾不住你,能给你一口,你就吃一口,给不了了,你也别怪丽娘娘。”

  永安嘴裡含着包子,眼泪流了出来。

  “丽娘娘,我怎么会怪你,若不是你和永安时不时给我点吃的,我……”

  成嫔突然骂道:“嚎什么丧,你母妃死了,你嚎……”

  永安被吓得当即住了声。

  丽嫔可不吃她這一壶,刚好吃饱了有力气,当即站起来扑了過去。

  “你爹死了,你在這嚎?冲個孩子你使什么威风?我看你還是吃饱了……”

  两人打得如火如荼,一旁被波及的人纷纷皱眉,却因为沒有力气,只能往一旁挪一挪。

  最裡面坐着甄贵妃。

  与以前的她相比,现在的她憔悴了太多,但难掩天香国色。

  她怀裡抱着個东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之前還一直是板着脸,也不知事成嫔丽嫔打起来,波及到她還是怎么,她蹙起了眉。

  “都消停消停。”

  到底余威還在,更何况成嫔以前是靠巴结贵妃才能得宠,两人当即停了战。

  甄贵妃突然起身,将怀裡的六皇子,放在旁边一個嫔妃的怀裡。

  “帮我看着些六皇子。”

  那嫔妃错愕,忙点了点头。

  甄贵妃下了车。

  车裡悄悄议论了开。

  “她下车干什么?”

  “六皇子发热烧了两天了。”

  “那她是?”

  车裡几人对望一眼,都沒敢說出心裡的猜测。

  刘长山走后,福儿和卫傅也就‘陈贵人的事’,說了几句。

  可說什么呢?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现在废帝已经死了,這些嫔妃都算未亡人,她们都想求活,谁能评判谁什么。

  福儿吃饱就困了,靠在卫傅怀裡昏昏欲睡。

  “你這几天吃饱了就睡,吃得也多,会不会有什么事?”沒当過爹的人有些忧心忡忡。

  “应该沒什么事吧,我听我爷和姐夫說,当年我奶怀我爹他们,還有我姐怀孩子时,都是能吃能睡。”

  可福儿吃得不是普通的多,反正食量让卫傅心惊。

  她以前就吃的多,现在食量看似每顿沒增加,但她一天要吃五六顿,顿顿都吃不少,容不得卫傅不担心。

  “要是能找個大夫来看看就好了。”

  “找什么大夫,我挺好的,也沒感觉哪儿不舒坦。”福儿拉着他的手指,闲闲地打了個哈欠,继续昏昏欲睡。

  中间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听见她爷在說话,当即醒了来。

  “怎么了?”

  “外面来了個女人,說找你有事。”

  “哪個女人,谁找我有事?”

  “是甄贵妃。”卫傅道,“你睡你的,我下去看看。”

  “算了,還是我下去看看,人家不是找我嗎?”

  福儿很快就下了车,她把自己裹得厚厚的。

  棉花袄子外头,還裹了层裘皮的大氅。這是卫傅以前当太子时的东西,临走时,她夹带了一件。

  甄贵妃见她气色红润,一看就知道平时吃得好睡得好,眼中闪過一抹光。

  “你……找我有事?”福儿有些犹豫道。

  犹记得当初她在宫裡碰见贵妃鸾驾,都是远远地就跪下来,低着头。還记得当初进东宫之前,贵妃叫她上前去,她心悸于贵妃的美貌和奢侈。

  此时眼前的女人,穿了件最普通不過的蓝布袄子,憔悴消瘦了太多,但還是美丽的。

  “我想請你帮我。”

  呃?

  “崇儿发热,烧了两日,需要一些能退烧的药。我們的衣裳不够保暖,吃食也不够,所以還想要一些热的吃食。不是一顿,而是希望你每天都能给我們提供一些。”

  她长得不像冤大头吧?

  怎么這人能說得如此理直气壮?

  大抵看出福儿的诧异,甄贵妃又道:“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突兀,但我会拿东西来换。”

  “拿什么换?”福儿下意识道。

  “我不想死,我還想养大崇儿。一個不想死,想活着,有美貌,還算有点聪明的女人,能不能换得你的雪中送炭?”

  甄贵妃眼中绽放着一种奇异的光,這让此刻的她,显得尤其美。

  是一种惊人的美丽。

  当初在宫裡时,福儿一直觉得贵妃美则美,不如皇后娘娘,可這一刻她迟疑了。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很难。但這個女人会牢牢记住你的雪中送炭之恩,以后若有能力,一定几倍偿還。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何不去求那些男人?”

  甄贵妃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想過,但我觉得他们不值,我還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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