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還真对得起咱這张脸 作者:携剑远行 贺拔岳带着达奚武心急火燎的走了,刘益守和贺拔胜,還有萌妹冯淑鸢留了下来。其实并不是他们不想赶路,而是花一两個时辰走到洛阳,天估计還未亮,城门還沒开,闲杂人等在城门处等候,实在是太過扎眼了。 无名破庙的佛堂裡点着篝火,闷葫芦贺拔胜坐在刘益守对面,脸色看上去颇为纠结。 “我們之前在商量,如果你不给這娘子一刀,我們就把你解决了,以免后患。” 贺拔胜沉声說道。 虽然刘益守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但贺拔胜能把话挑明,他還是相当意外。 其实贺拔岳他们不知道刘益守的为人,刘益守亦是不知道六镇那边的习惯。這些人保守,刚健,残暴;又讲义气和袍泽之情。 一起轮X少女的时候,同时化身为恶魔,谁也不会出来劝說阻止,但提起裤子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们又是彼此间最靠得住的伙伴,人性的复杂就在于此。 “我們只是想你也跟我們一样,這样大家就都是好兄弟,可以彼此照应。” 贺拔胜并沒有感觉不好意思,他继续說道:“但是我們都小看你了,无论是从哪個方面說,都小看了。這件事你的处理方式比我們好得多,我贺拔胜不会虚伪的說客套话,今天你做的這事,我很服气!” 贺拔胜对着刘益守伸出大拇指說道,那眼神不像是在讨好,反而有些认同。 无论什么时候,事实胜于雄辩,人们都会认同强者,不同的只是对“强者”是如何定义。 事实上,他们這些从底层爬上去的人,一直都在反思和改进行为方式。就好比歷史上高欢从前在尔朱荣麾下的时候,也是言语粗鄙,凡事都奔着下三路而去。 但当他当了一军之首后,就开始肃正军纪,培养纪律性了。 原因无他,屁股决定脑袋而已。 现在贺拔胜就觉得,刘益守虽然是底层的屁股,却长着一军之首的高层脑袋,這种人,用一句话概括,那就叫:前途不可限量。 “我還是那句,论迹不论心。达奚武那小子,心裡只怕已经把冯娘子睡了几十遍了,可是他只要沒做出這样的事情来,那就随他怎么去想。 同僚国色天香的夫人,上级千娇百媚的小妾,大家或许都有過觊觎之心。但只要是沒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凡事一笑而過即可。无论你们之前想做什么,只要最后沒有做,那就无妨。 若是有些念头那就要置人于死地,只怕现在世上已经沒有活人了。” 刘益守感慨的說道。 “是啊,贺六浑的夫人,确实人人都想上,那真是国色天香。” 贺拔胜的思维居然飘到很远的地方。 “贺六浑?” “哦,就是高欢,不知道你听過他沒有。他夫人娄昭君,乃是六镇公认的第一美人!” 高欢!娄昭君! 這两個名字刘益守怎么可能沒听過!今后几十年,中国北方,就是這两人的舞台啊。 不過這跟自己這條沒什么追求的咸鱼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益守摇了摇头道:“沒听說過。” “高欢屡次与我們为难,乃是我們在尔朱都督麾下最大的对手。” 贺拔胜皱着眉头說道,心中对高欢的为人嗤之以鼻。 六镇裡面,贺拔岳他们是武川镇的,高欢一帮人是怀朔镇的,這裡头的互相排斥,大概可以类比于两個不同的草原部落。 他们天然就是敌人,从一生下来,就已经决定了彼此的立场。哪怕同在尔朱荣麾下也是一样。 相应的,尔朱荣也沒有能力去弥合這两個团体的矛盾,甚至是在有意纵容他们互斗。 当然,這两個团体,对于像是刘益守這种沒有特定立场的人,只要不是带着自己班底加入,那都是极为欢迎的。 贺拔胜今天的一番话,大概也是很担心高欢把刘益守拉拢過去了。 “今夜我守夜,你去禅房裡陪陪那位小娘子吧。” 贺拔胜指了指身后的禅房說道。 冯小娘看刘益守的那种眼神,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要利用她敲开元氏一族的大门,那么哄哄对方并无不可。 “也罢,我也有些事情要问她。” 刘益守点点头道,并沒有矫情。 黑暗的房间裡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月光透過窗子照在床板上,一具妙曼的身影正侧着身子背对着刘益守,温柔的曲线带着无尽的诱惑。 某人心中暗自感慨,也难怪达溪武会流鼻血,冯娘子青春少女,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正如那酸甜的青梅一样,谁都想咬一口。 “睡着了的人,呼吸的声音,不是像你這样的,别装睡了。” 刘益守淡然說道,躺到了对方身边,仰面看天上的一轮明月。 “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好可怕。” 冯娘子似乎咬着衣服在說话。 “是啊,人心不古,现在世道就是這样的,你才见识到多少?” 来這裡并不久的“菜鸡”刘益守教训第一次出门远行的冯萌妹道。他也沒见過很多险恶,但好在人够机敏。 “洛阳,真的会出大事么?” 冯娘子小声问道。 “确实如此。” “会不会跟我家乡那边一样,死很多人?葛荣大军四处流窜,我們那边好多人都死了。” 冯娘子一边說一边有些发抖,大概是吓的。 “很快,洛阳也会变成這样……” 刘益守喃喃自语的說道。 冯娘子忽然转過身来,黑暗中,那双清纯的眼睛带着无助与困惑。 “怎么了?” “我是在想,你說洛阳很快也会变得危险,那你为什么還要送我回去呢?带我一起走,远离這裡,不是更好么? 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嫁给表哥的。” 冯妹子有点不懂刘益守到底是抽了什么风,她一不小心就把藏在心裡的所谓“秘密”全說出来了。 不過刘益守只当是沒听见的。 “因为世上总有一些傻子,他们对有些事情看不下去,总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做点什么,比如像我這样的傻子。” 刘益守长叹一声道。很多事情,都像是精密啮合的齿轮一般,一环一环,所有的最终结论,都指向河阴之变与北魏政权的崩溃。 元彝为什么早不娶冯娘子,晚不娶冯娘子,非得這個节骨眼成亲呢?难道他看不出洛阳的局面不对劲么? 刘益守推己及人,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因为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在局势紧张的时候办婚礼,显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聪明人不会做這样的事。 但,既然是“表哥表妹”,那么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任城王元彝,亦是希望加强他们這一脉跟长乐冯氏的关系! 退可自保,进则可以谋一谋皇位。 灾祸将至,或许普通人察觉不出什么,但权贵的警觉性显然高一些。哪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类型的坏事,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自保,這是一個非常正常的思维。 所以這门亲事表面上看有些不合时宜,实则是必然的選擇。 “是不是我把你引荐给表哥,就可以帮你达成心愿呢?” 冯妹子不动声色的抱起刘益守的胳膊问道。 “那倒不是,這只能代表,你能帮我到這裡,后面的路,得我自己独自走完。” 刘益守忽然明悟,或许冯娘子的表哥,对自己也许并不怎么待见。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的未婚妻,等同于老婆的人,主动抱着某個帅哥的胳膊,還总是含情脉脉的看着那位帅哥……他也会很不待见那位帅哥的。 类比于新娘新婚前夜私会健身教练,锻炼身材之类的。 刘益守小心翼翼的把胳膊从对方怀裡抽出来,结果一根筋的冯娘子往自己這边拱了一点点,顺势又把胳膊抱住了。 刘益守放弃治疗,懒得跟她在這种事情上拧着。抱個胳膊而已,难道你還能抱出個儿子来? “你還认识别的元氏的什么人么?” 刘益守忽然感觉跟冯娘子表哥见面,搞不好有杀身之祸。 “男的么?那不可能认识啊,我這個字待闺中的小娘子,哪裡会认识不三不四的男人嘛。人家平日裡都见不到男人。” 冯娘子牵强的辩解道,一点都沒在意她抱着“不三不四”的男人胳膊,是多么不妥。 “行吧,女的呢,有沒有认识的。” 冯娘子脸上闪過一丝纠结,最后還是无奈說道:“彭城王家的元季瑶元姐姐,還有几個姐妹我都认识。但是,我就是不认识她们家的元莒犁,一点都不熟,完全沒說過话,听說這個人特别不好相处。反正你别找她就行了。” 冯娘子脸上有些发烫,毕竟她還不是很习惯說谎。 刘益守沒有点破冯娘子那点小心思,却是暗暗记住了元莒犁這個名字。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被你表哥乱棍打出的话,你记得快点去洛阳的圣明寺来找我,然后带我去见你认识的随便哪個元氏娘子。 這件事非常重要,关乎洛阳城的安危。” 总感觉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冯妹子微微点头,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把刘益守的胳膊拽得紧紧的。 房间陷入静谧,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孤男寡女,男未娶,女未嫁,抱在一起(萌妹子脑补),难道不该发生点什么嗎? 冯淑鸢慢慢将自己的红唇靠近刘益守的脸,越凑越近。只要亲上去,然后就,再就,最后就……把事情办成了! 她坚信自己可以,萌妹子已经决定豁出去了。 “呃,那個……” “怎么了?” 企图“偷袭”的冯淑鸢以为自己的企图被发现了,心脏不争气的狂跳,手都有点抖。 “我的胳膊,被你压麻了……” 刘益守微微皱眉道。 “哦。”冯淑鸢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有的时候,哪怕時間過去十年,一個人的生活也不会发生改变。 但更多的时候,往往就是過了一夜,生活就会完全不一样。 对洛阳来說,对冯淑鸢来說,都是。 当刘益守他们出现在洛阳城外的时候,彻底傻眼了。 城头挂起了白布,城门卫兵头上绑着白布,所有进城的人,都要在胳膊上绑一條白布,全城缟素! 這是皇帝驾崩才有的待遇,连重量级王爷死了都不可能洛阳全城缟素。 贺拔胜一脸惊骇的看着刘益守,某人昨晚上跟贺拔岳他们說天子元诩会被胡太后弄死,今天居然洛阳就发丧了! 這到底是料事如神,還是乌鸦显灵,真是一言难尽。 洛阳各大城门都已经完全戒严,任何人都不得外出。但是,却可以不经過检查,直接进城!也就是說,对进城的人,不加查验,只是严格控制出去的人。 毕竟,洛阳也需要各种物资,如果连人都不能进来,這么大一座城池,或许三天都维持不下去! 刘益守暗中揣摩,朝廷,或者干脆說是胡太后及其党羽,应该是在试探各方反应,绝不会长期封锁城门。 他忽然想起于校尉来。于校尉是在搜查“血书”和“信使”,估计是沒有搜到(无论是不是主动不搜寻)。 所以,胡太后为了以防不测,所以干脆就直接来了個釜底抽薪。 “一同进城吧。胡太后大概是防着有人出城通风报信,倒是不介意外面的探子进来,反正都是出不去的。” 混在人群中,堂而皇之的入洛阳,并未遭受任何盘问。 刘益守暗暗松了口气。不得不說,胡太后真不是做大事的人,别人家一般都是外松内紧,结果這洛阳城反而成了外紧内松。 街上连個巡逻的队伍都沒有。 刘益守觉得,胡太后大概是以为天子元诩被自己弄掉,尔朱荣就再也不是“岳父”的身份,缺少了带兵入洛的借口,在战略上,已经全盘输掉了。 当然,她這么想,一般情况下是沒错的,比如說尔朱荣只是個手裡沒有兵马的权臣,现在基本上就是待宰羔羊了。 任城王府外,冯淑鸢去叫门,门房去开门。然而正当刘益守和贺拔胜二人准备跟着萌妹子一起入府的时候,从府裡出来了一位面色阴沉的年轻人。 穿着华丽,相貌尚算是英俊,当然,完全沒法跟刘益守比。 他身后跟着十多個拿着棍棒的家奴。 “我表妹的护卫,就是你们杀的么?” 刘益守愣了一秒,随即醒悟過来,对着眼前這位年轻人拱手道:“我們在路上遇到你表妹,看她一個人比较危险,所以送她入城。我們這就离开。” “哼!” 那位年轻人面色缓和了几分,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這些人都进入府邸后,刘益守才嗤笑着对贺拔胜說道:“防着我跟防贼一样,還真对得起咱這张脸。” 贺拔胜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刘益守就继续說道:“先回圣明寺休息一下吧,任城王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因为你长得帅,所以人家连說话的机会都不给你,刘益守這回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成也萧何败萧何”。 已为您缓存好所有章節,下载APP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