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听话听一半 作者:携剑远行 本书作者其他书: “爹!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好极了?英雄无匹,面对侯景临危不惧,是不是男子气概?” 尔朱英娥像只猫一样围着尔朱荣转,兴奋得活蹦乱跳,弄得這位手握雄兵的大帅不胜其扰。 “是是是,你眼光一向不怎么样,不過這次倒是看准了一回。” 尔朱荣眯着眼睛,似乎是在盯着油灯,实际上思绪飘到了很远。 這一次,他感受到了来自六镇那帮家伙的强大压力!杀侯景,一半是因为刘益守的话有些道理,還有一半,是因为他怕了,却不能表露出来。 只能以杀人的方式立威!如果不杀,說明自己怕了六镇這些人,這样造成的政治后果会是灾难性的。 高欢、贺拔岳三兄弟、侯景、段荣、彭乐、司马子如……這些人要么是六镇出来的,要么人脉是六镇那边,可以视为他们外围的! 今天是侯景搞事情,那明天呢,后天呢?杀掉一個侯景,总会让高欢等人安分几天吧! 刘益守沒想到的是,尔朱荣杀侯景的理由,其实比他說的那些要简单太多了!尔朱荣麾下就慕容绍宗和可朱浑元等少数有能力的大将,是自成体系不跟他们玩的。(也未必是对尔朱荣死心塌地) 其他的,除了尔朱氏本部人马外,其他几乎都是六镇或者跟六镇有关系的人! 遇到這种情况的主帅,谁特么不慌啊! 现在有机会杀侯景,警告高欢跟贺拔岳,干嘛不搞? 政治是沒有任何人情可以讲的,更何况刘益守說的那些,非常合理,而且他尔朱荣跟侯景也沒什么交情。 “唉,只是我本想将你嫁给元子攸为皇后,一女岂能二嫁?” 尔朱荣有些苦恼的說道。 “父亲,刘益守是什么样的人你也见了。這等英雄人物不嫁,要去嫁给那個软脚傀儡,亏得父亲能想得出来。他除了元氏的出身外,哪点比得上刘益守?” 尔朱英娥对尔朱荣横眉冷对,表达的意思很明白:老娘都见识到這种极品了,你還让我去捡垃圾吃,凭什么啊。 人就是這样,沒有比较就沒有鉴别。当你见识到远远超過另一個比较对象的顶尖人物时,剩下那個,就会变成一坨翔。 连看一眼都觉得是对自身的侮辱。 “你說的這些,我也承认,可是……”一時間,尔朱荣也是有些动摇。 他真的很需要一個像刘益守這样的,沒什么大来头,但是很会来事,而且很年轻可以成长的智囊! 真的,不需要太能打,尔朱家披坚执锐有的是人,缺的不是快刀,而是脑子。 “你容我好好思量一下。”尔朱荣颇有些无奈的敷衍道。 尔朱英娥瞬间就不說话了。 如果尔朱荣是发脾气了,那往往是說明心虚,這個时候,就要据理力争。而每当尔朱荣很冷静,表示自己在思索的时候,那就是他真的在认真考虑。 這個时候撒泼是沒有用的。 尔朱英娥用鲜卑语骂了一句,转身出了书房。 第二天,尔朱荣将众将叫到县衙大厅议事,并让刘益守阐述昨晚的想法,要怎么去组织這支“勤务纠察队”。 “大都督,对内纠察這块,我建议由于将军负责,他跟大都督麾下人马都不认识,也沒什么交情好讲,做這事比较合适。” 刘益守急忙将于谨推出来当挡箭牌。 于谨虽然现在跟刘益守在一起,但他的名声却是很响亮的,当年在边镇跟随元深的时候,可以說屡立战功,把通缉令交给官府,去洛阳“請罪”也算是不多见的骚操作,所以他的名声实际上比刘益守大多了。 现在尔朱荣麾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刘益守是干嘛的,知道于谨事迹的人却是不少。 “至于入洛阳的差事,卑职觉得在下虽然可以胜任,但是有句话怎么說来着,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尔朱大都督可以派三人辅助在下,做什么事情,也好有個照应。” 刘益守不动声色的說道。 果不其然,大堂内的高欢跟贺拔岳都有些意动。 說是三個人,摆明了就是怀朔一人,武川一人,尔朱荣本家一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有人来给各自的山头汇报刘益守的动向。 尔朱荣满意的点了点头,這個刘益守,就是会来事,不给自己添麻烦。 “尔朱兆,你就跟在刘军师身边吧。有些世家之人不开眼,你帮着刘军师教训教训他们。” 尔朱荣回過头对自己的堂侄,那位长得人高马大的武将說道。這一位稍微看看就知道,肯定是把技能点全都点在肌肉和武艺上的。 這一位跟在刘益守,是使不出什么绊子的,与其說是监视刘某人,倒不如說是让刘益守“带带他”,让尔朱兆能跟着学点东西。 “喏,大都督請放心。” 尔朱兆对着刘益守咧嘴一笑,看起来有些怪异。 這是個不会笑的,跟其他人关系肯定不好。 刘益守在心中默默說道。笑容都看着可怕的人,如何能亲近他人呢?你看他刘都督的笑容,是多么亲和,女人一看都腿软,心都酥了。 “高欢,這事你怎么說?” 尔朱荣不经意问道。 “大都督,我帐下司马段荣,精通算学,可以给刘都督打打下手。” 高欢软饭硬吃,靠着娄昭君倒贴起家,所有他最相信的,只有所谓的“自家人”。這其中就以连襟段荣他们家为最,当然,這也是因为段荣为人靠谱忠厚。 如果段荣是侯景那种性格,高欢那是万万不会将机密的事情跟他分享的。 原来是段荣么? 尔朱荣默默点头,高欢還是相当重视這件事啊,他在心中感慨。果然,大多数人最“爱”的,其实不是自己的亲人,也不是自己的情人,而是自己的“敌人”。 大家对于敌人的研究,比自己父母兄弟跟老婆小妾要多多了! “贺拔岳,你呢?” “李虎做事還蛮勤快的,让他给刘军师跑跑腿吧。” 一個是打打下手,一個是跑跑腿,别看說着似乎微不足道,但這两人的作用,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尔朱荣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问站在大堂靠门位置的慕容绍宗道:“你呢,绍宗?你觉得怎样?還有可朱浑元呢?你们两個也說說看。” “大都督定夺此事就好,末将也沒什么要关注洛阳的。” 慕容绍宗谨慎的拱手說道。 而站在他不远处,皮肤异常白皙的可朱浑元只是简单的說了句:“末将也是一样。” 简单明了。 可朱浑元是出生在怀朔镇,表面上看,他应该是高欢的亲信,但实际上裡头大有文章! 在這個年代,每個人一出生,基本上你是谁的朋友,你是谁的敌人,就已经确定下来了。可朱浑乃是辽东的一條河名,住在附近的人,便有了可朱浑這個名字。 可朱浑一族,是从辽东迁徙到怀朔镇的。 往上追溯,可朱浑一族跟尔朱氏完全沒关系,跟怀朔的那些人,亦是沒有渊源。 但是!他们却是鲜卑慕容氏的铁杆盟友! 世代联姻那种。 五胡十六国时期,鲜卑前燕慕容俊的夫人,就是可朱浑氏(亦叫可足浑氏),而慕容绍宗则是出自慕容恪一脉。 两者的关系,比其他人要接近太多了。所以在大营裡,反而是可朱浑元跟慕容绍宗比较亲近。 這两人都不想蹚浑水。傻子也能看出来,大营内纠察這种事情,沒人关注,大家也不介意多一双眼睛。但是入洛阳跟世家接触,這裡头的利益太大了。 大到尔朱荣都不能单独去决定,而是要询问各大“山头”的意见。 “如此也好,那就這么决定了。尔朱兆负责护卫,段荣负责账目,李虎负责沟通跑腿,诸事不决,由刘益守一言而定,大家沒意见吧?” 尔朱荣环顾四周问道。 這时候,他的能力就显现出来了,不愧是当老大的,利益分配非常均衡,又不会因为利益分配而耽误大事。 果然,大堂内所有人都拱手道:“喏!” “对了,還有件大事。入河阳关的事情。” 尔朱荣“恍然大悟”說道。 刘益守在心中暗暗鄙视对方虚伪,却是不动声色站在原地,不說话,脸上也看不到任何表情。 “按规矩,应该是我单独入河阳关,向元子攸請求,求他登基。然后元子攸大怒,将我赶出关。 我再次扣关劝說,他再将我赶出,最后一次,勉为其难的答应当天子。 只是……” 尔朱荣有些为难的停住,然后看着刘益守,希望对方接着他的话头說。 他是手握雄兵的边军大将,可以随意决定洛阳任何人的生死! 现在让尔朱荣像一條哈巴狗,去河阳关“跪舔”元子攸,“劝說”他当天子,這看着难道不可笑么? 踏马的元子攸不想当天子,直接换老子来不就得了? 還得捏鼻子演戏,元子攸也配這待遇么? 尔朱荣感觉很恶心人,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具体怎么操作比较好。 “大都督,人们常說,此一时彼一时,說得更简单点,叫做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刘益守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 尔朱荣大喜,他现在就是缺個“捧哏”,刘益守站出来的时候正是刚刚好。 “所以呢?” “尔朱大都督带着雄兵前来洛阳勤王,难道元子攸见了,不应该感激涕零?难道他不应该激动得不能自己?难道他不应该连鞋子都忘记穿,直接跑過浮桥来迎接大都督? 有大都督,洛阳城内的妖邪才能被除掉啊! 至于劝诫登基什么的,有句话叫当仁不让!现在正是国家危难之际,要是還惦记着那些虚礼,那就是個废物! 如果他元子攸若是废物,那么洛阳裡的元氏宗亲多的是,我就不信选不出一個比他更合适的!他要是敢推辞,那就直接让他滚回洛阳的彭城王府,咱们再挑個合适的。” 刘益守慷慨激昂的說道。 “好!說得好!” 尔朱荣拍案而起,激动得发抖,那感觉比刚刚睡了個绝色美人還過瘾! 這番话太踏马的舒服了,简直是瘙痒瘙到心裡头,全身都毛孔都是畅快的。 “刘军师說得好,你们觉得如何,本帅带着兵马到河阳关北岸,让元子攸出来就行了。你们有沒有更好的办法?” 尔朱荣看着大堂裡的众将,环视一圈,无人敢跟他对视。 高欢跟段荣等人面面相觑,那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說你妹啊!能說的這碧莲都說完了,你让我們說什么? 高欢在心中大倒苦水,长這么大,愣是沒见過拍马屁拍得如此不动声色的,搞得他都想让刘益守来拍拍自己的马屁。 那番话說得真是舒服啊,他完全不觉得尔朱荣有抵抗的力量。 果然,尔朱荣完全飘了。他走過来拍了拍刘益守的肩膀說道:“刘军师,劳烦你再去一趟河阳关,本帅就在浮桥北岸等着元子攸出来。” 還是……完全不出意料。 大堂内众人都是心中苦涩。這刘益守来得最晚,现在却最受信任。所有人看着年轻俊朗的刘益守,都感觉自己的岁月都是活狗身上了。 一個人长得帅就罢了,偏偏還那么会来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小事一桩,那我就再跑一趟河阳关。” 心情大好的尔朱荣,带着一队兵马千余人,在河阳关北岸浮桥出列阵展开。刘益守孤身入城关,大概過了半個时辰,他就引着元子攸出来了。 元子攸身边只跟了一個人,那便是前任洛阳禁军首领李神轨。 其实李神轨也不想来,但他不能不来,因为他要弄清楚,到底尔朱荣要怎么处置他。 “刘军师,這位是谁?” 尔朱荣忽视了如丧考妣的元子攸,指着李神轨问道。 “此人乃是洛阳禁军之首的李神轨,之前镇守河阳关,我劝說他开城投降。” 刘益守淡然道,并沒有出言替李神轨求情。 得知来人是谁后,尔朱荣大怒道:“這個乱臣贼子,就是毒杀前任天子的凶手!亦是杀我女婿,乃是我的仇人! 来人啊,将李神轨乱刀砍死,抛入黄河!” 听到這话,李神轨一脸错愣的看着刘益守,你踏马那时候不是這么說的啊! “大都督,现在洛阳人心未附,杀了李神轨不要紧,却是让我們入洛阳的难度增加了。望大都督三思。” 刘益守在尔朱荣耳边低声說道。 貌似有那么一点点道理,毕竟尔朱荣又不是真的给元诩报仇,他只是說說而已罢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啊,将李神轨全身用绳索捆住,抛入黄河再拉起来,以此往复三次!若是他還沒死,那我便不再杀他。” 尔朱荣转過身一挥衣袖,气哼哼的走了。 看着被人押走的李神轨,刘益守无奈自言自语道:“我当初說天子会饶你,又沒說尔朱大都督会饶你。关键是,天子說的不算,尔朱大都督說的才算啊,你怎么就听话听一半呢。” 热门推薦: 相关推薦: 已为您缓存好所有章節,下载APP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