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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新市非人方纪录之最倒霉的罪犯

作者:可蕊
一、纵火狂不管报纸上面的报道怎么写,钱名都自认为不算是個坏人,他觉得自己只是有一個比较奇怪的嗜好的人而已。這個世界上古怪的人很多:喜歡偷窥的,明明很有钱還喜歡偷盗的,喜歡喝過期饮料或者喜歡吃西瓜皮的人,而钱名的怪僻不過是自幼就喜歡点火。 一根小小的火柴棒,轻轻的摩擦,就会在一瞬间闪起一团跳跃的火焰。這样的情形使钱名无比的着迷,也使他不论走到哪裡总是带着一盒火柴,一有時間就躲到一個无人的角落一根根划着,反复感受這种激动。为此也他自小到大不知道挨了父母多少次责打,可是却从来沒有更改過這個爱好。 大部分人长大之后会遗忘掉幼年时的爱好,可钱名不是這样的人。他终于长大成人后,为了自己可以尽情地去点燃和享受那令人心醉的火焰而兴奋不己。当他越是可以尽情与火焰相互新近就越是对之迷恋不己,终于他发现仅仅是一根火柴,一根蜡烛的火焰已经不能满足自己的渴望了。于是他开始用别的办法来寻求满足。 今晚,与自己渴望的辉煌分离了整整两月的钱名再也忍不住了,今天是外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它,不然心中的那股冲动会撕破胸膛,会把血液烤干。 于是钱名带上道具,匆匆出了门。 在立新市這样的大都市中,穿梭在街道上的人们永远也不会去留意身边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在想些什么,他们只是匆匆忙忙地奔向各自的渴望。钱名知道,自己也是這样的人们中的一员。他不知道眼前這座楼中的人们是谁,他们在做着什么样的美梦,可是今夜,钱名将邀請他们一起参加這次盛宴。 钱名的手因为激动而颤抖着,却依旧准确地划亮了小小的火焰,然后在他面前,這团火焰速度膨胀起来,那火焰扭曲跳动,欢快地“啪啪”地欢腾,仿佛其中也包含了无数奇形怪状的精灵在举行一個盛大的舞会一样。 钱名眯着双眼,贪婪地看着這一切,而且他也期待着舞台的上演:楼中的居民应该马上就会发觉窗外這场火焰舞台正在邀請他们加入吧——他们当然会加入的,尖叫逃跑呼救跳楼或跌倒,嚣闹地扑救,飞濺的水花……想到這些,钱名的心脏快速跳动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嗨,這火放的也太不专业了。”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唠叨让钱名全身一震,他紧张地四处张望时肩头一沉,肩膀上传来被鸟类的脚抓紧紧抓住的微疼,而一只鸟的轮廓也在他肩上浮现出来:那是一只火焰凝结成的鸟儿,它的每一片羽毛都是一簇闪着迷人光芒的,那么令人迷恋,仿佛要吸走人的灵魂,這正是他心中的梦想,是他梦中的精灵,是他的寄托…… 钱名迷恋地向那只火鸟伸出了手,那是他的,那是应该属于他的,为了得到它,他可以付出一切…… “你真是太笨了,放這样的火,用最简单的法术就可以扑灭了,火,应该這么放!”說着它一挥翅膀,面前的火焰猛然升腾,直到五层楼的高度。一片鬼哭狼嚎的呼叫声与远远的警笛把沉迷于火鸟的魅力中的钱名惊醒過来,正当他犹豫着带上這只火鸟向哪個方向逃跑时,火鸟又慢悠悠地說:“唉呀,影居然和那個黑皮警察一起来了,我本来還想帮你打那讨厌的家伙一顿呢。”說完它展翅飞向了一辆正疾驶来的红色桑塔纳出租车。 钱名正想追過去带這只梦中的的精灵一起逃跑,但是火鸟已经飞进了出租车的车窗。那辆出租车在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后下来了两個男子。其中一個大喝一声:“我是警察!”向钱名扑過来。钱名還沒来得及做出反应,对方已经越過脚下的障碍来到面前,一下子就把钱名撂倒在地。当钱名被按在地上的瞬间,他看见那只火鸟落在了另一個男子头上用翅膀指着钱名,依稀听见它在大声叫:“是他,他干的,不关我的事!” 钱名带着极度地愤怒挣扎着,那只火鸟应该是他的,那是从他梦想中飞出来的精灵,那個男人凭什么把它带走。他要把它夺回来,那应该是他的,可是他怎么可能挣脱眼前這位武艺高强,人技巧娴熟的警员,被对方几下就铐住双手,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火鸟跟着那個男人上车走了。 钱名昏昏沉沉地靠着墙闭着眼,因为只有這样那火焰精灵的身影才能被地下留在他脑海中。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已经身险囹圄,只是渴望着能够再次见到那令人迷醉的火焰之鸟。 “喂,喂,纵火犯。”钱名還沒分辩出耳边响起的声音是梦是真,头上已经被狠狠打了一下:“我叫你你還敢睡觉!找死啊,给我起来!” 钱名睁开眼一看,立刻惊喜地跳了起来。那只令他魂牵梦绕的火鸟正拍动着翅膀,悬停在他正上方。“我的梦想,我的精灵……”钱名颤抖着向它伸出了手。 火鸟飞下来一翅膀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它用仅有的一只脚爪却轻松地抓着钱名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大模大样地說:“走,我来教教你怎么放火──看见你這样放火的我就生气,那点火连地地瓜都烤不好,你還想烤人吃!”它咕咕哝哝地向墙壁直直地飞撞去,钱名吓一闭眼,以为這下子必然是头破血流了。谁知等了半天還沒有撞墙的感觉,他睁开眼看时,发现已经身在拘留所的走廊上。那只鸟拎着他正摇摇晃晃地从两個警员之间飞過去,而那两個警员依旧聊着天向前走,一副丝毫沒发觉一次越狱行动正在他们鼻子底下进行的样子。 钱名被带着穿過大门,飞上天空,速度越来越快,高度越来越高,立新市的万家灯火就在脚下,钱名在呼啸的风中俯望大地,觉得心脏跳动的越来越急,终于失去了知觉。 就好像躺在飘荡的小船上在波浪中轻轻摇晃,船下的大海发出轻柔的波涛声,使人昏昏欲睡。一轮红日跃出海平面,照的暖洋洋的。太阳沿着海浪的方向漂過来,越来越温暖,越来越温暖…… “嗷嗷嗷嗷……”钱名惨叫着从平地上弹起来。他迅速在地上打着滚,好不容易才把身上的火苗扑灭。火鸟正在他旁边抱着翅膀等看热闹,见他熄了火才冷笑着說:“我辛苦带着你飞,你居然敢给我睡觉!” “精灵!我的精灵!”钱名忘记了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的向火鸟扑過去,想把它紧紧抱在怀裡。 “叫你别动手动脚的你沒记性啊!”火鸟举翅膀劈头盖脸的就打。它的翅膀象铁铸的一样,力气又非常的大,一下一下直打得钱名抱头讨饶才停下。這只火鸟的行为和钱名梦裡的精灵相差甚远,施暴之后還用一幅宽宏大量的口吻說话:“你最好给我记住我的吩咐。以后再忘了我說過的话的话,我可就不這么好說话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火鸟想起来還沒彼此介绍,并且用翅膀指着自己的鼻子說“我叫火儿。” 钱名正在四顾。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在郊外,不远处是一大片麦田,在地平线的方向则可以看见立新市的灯火。难怪刚才在风中老是有种快窒息的感觉,原来這只火鸟飞這么快,短短几分钟竟飞出這么远。 “砰!”钱名的头上重重挨了一翅,打的他眼前乱冒金星,火儿身上的火苗乱窜,怒冲冲地对他叫:“问你名字沒听见啊!” “钱名,我叫钱名。”钱名摸着头赶忙回答。 “签名?谁找你签名了?连罗天的签名我都不屑一顾。”火儿对這個人类的名字也十分不屑。“喂,我看你挺喜歡放火的,可是你那水平实在不怎么样啊。” 钱名唯唯喏喏,生怕說错了话它又打過来。 火儿拍拍他的肩:“从今天开始我来教你放火──說到放火,我可是天下第一,哈哈哈……”說完一挥翅膀,一头猪不知从哪裡落下来,重重摔在钱名面前:“去把它烧成外焦裡嫩的八成熟。” 钱名摸摸身上,即沒有火柴也沒有打火机,为难地看着它。 “看我干什么?快动手!”火儿躺在一棵树上吩咐,“记得把猪尾巴留出来,我要带给狐狸吃。” “我沒带火柴!” “笨蛋,放個火還要火柴,我怎么从来不用火柴?”它這句话给钱名提了醒,他收集了一些柴草把猪堆起来,用一根干树枝伸到火儿身上取了火,终于把猪烤了起来。皮肉被火炙烤时特有臭味夹在柴火味中扑鼻而来,熏地钱名连连后退。火儿连眼也不睁就评论道:“什么破水平,外面都成炭了,裡面還沒熟,就這样還算立新市第一纵火狂嗎。”等到火熄灭后正如它說的,猪的外表已经烧成了炭状。钱名用树枝一捅,裡面的内脏却流了出来,看的钱名扶树呕吐起来。 “不及格,继续努力!”火儿再次从树上扔下一头猪。 钱名一头接一头的烤着猪,烟熏火燎之下弄得自己变成了一個黑人,他很怀疑再继续這么烤灼下去,自己也会像那些猪一样发出烤熟的味道。终于在第七头猪时,火儿发出了进入沉睡的鼾声。对于钱名来說這无疑是宣布大赦的声音,他扔掉手裡的树枝颓然的坐在地上。自从遇见火儿后,他第一次有時間认真考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因为纵火被捕,然后又被一只火鸟带着越狱,然后又被强迫在荒郊野外烧猪——這一切是真的嗎?是不是自己的精神终于出了問題,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呢?哪裡会有那么容易的越狱?哪裡会有会說话的火鸟?对了,這一切都是出自自己的臆想……看来自己真得快疯了。 钱名认定了自己整完的记忆和树上的那只火鸟都是幻想后,决定先回家去好好睡一觉。也许一觉醒来自己就恢复正常了。他抬脚踢开眼前的灰烬,蹒跚的向立新市远远的身影走去,過了好久,睡梦中的火儿流着口水醒来:“肚子饿瘪了,喂,要签名的,你的猪烤好了沒?”树下沒动静。火儿低头一看大怒:“竟然敢趁我睡着了逃跑!”它展翅飞去,不一会就把钱名拎了回来,重重往地上一摔。火儿踩着钱名,把脖子伸到他面前,用凶恶的表情问:“猪烤好了嗎?” 钱名发现自己幻想中的事物竟然真实到可以一再殴打自己,他茫然的摇头,盯着火儿想知道它是不是很快就会消失在空气中。 “沒烤好你就敢走?你要上哪儿去啊?”火儿不但沒消失,反而贴着他的眼睛說话,使钱名有身在火炉的错觉。 “我,我想回家。” “谁批准你回家了?”火儿咆哮,“给我烤猪,我還等着吃呢!烤不到要求我就亲自动手把你烤来吃!” 幸亏钱名不知道火儿的威胁变成事实的几率有多高,不然他恐怕连做接下来的事情的勇气都沒有——他抓起那根木棍敲向火儿,企图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掉出现的幻觉。火儿身上的火焰迅速变成了近乎透明的白色,這代表它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限,接下来要出现的,是足以烧毁整個城市的火焰风暴……不等它的翅膀挥出,钱名已经感到自己身上冒出了火苗,那不仅仅是衣物在燃烧而已,而是从他的肌肤血液裡烧出来的火焰……自己要死了,要被火烧死了……钱名第一次觉得火焰這么可怕,原来或竟然是一种可以把人烧成灰烬的力量……那根本不是火的精灵,那是火魔,魔鬼…… 钱名在地上打滚嚎叫间,所有的火焰忽然都消失了,一只手按在他的身上,仿佛吸走了那些火:“火儿,果然是你干的……”這個有些平板的声音在钱名听来无比美妙,他抱住对方的腿喊:“叫救护车,我快被烧死了!开帮我叫救护车!” “我听孙剑說纵火犯从看守所莫名其妙不见了,就知道是你。”来人根本沒理钱名,抚摸着落在他肩上的火儿說,“你弄他出来干嘛?” “好玩啊,我喜歡纵火犯。”火儿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好心教他放火,這家伙不好好学還敢打我,教训他一下!” “别领着他到处防火啊。還有,瑰儿作了一大桌子饭菜问你怎么不回去吃?不吃她就倒掉。” 火儿怪叫一声:“糟了,我忘记回家吃饭了。都是你這個笨蛋害的,我是为了教你才忘掉時間的!”它虽然急着去吃饭,但是临走前還沒忘了扑過来对钱名抓扑几下,再次把钱名打的嗷嗷直叫。 “火儿,這個人怎么办?”火儿径自飞走前那個男子问。 火儿头也不回的吩咐:“帮我存鹿九那裡,咱家冰箱放不下了。”不一会它的身影就变成了天空中的一個小红点。 钱名好不容易挣扎起来,他现在才开始打量眼前這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男人。钱名试探着问:“你……” 男子沒跟他搭话,一只手抓住他的脖子拎起来,等钱名反应過来已是又一次身在半空。钱名挣扎喊叫:“你要带我去哪?你想干什么?” “去养猪场放进冰箱裡。”即使在高空的风中男子的声音依旧沒什么情感变化。 “养猪场……冰箱……”钱名从這些字眼中的到浓浓的不祥的信息,這时男子最后的几個字也悠悠的传进他耳朵,“火儿喜歡把肉存着慢慢吃。” “吃人了,妖怪啊,救命……”钱名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手刨脚蹬的向挣脱這個男子,也不想想自己如果现在从他手中掉下去的命运也比进冰箱好不了多少。 也许是钱名的挣扎起了作用,男子忽然在空中停住。只见他慢慢把手插进口袋,钱名惊恐的睁大了眼,不知道他会拿出什么样的凶器,谁知這男子最后居然拿出一只手机来:“孙剑,你找我?……喔,你請客的事取消?好的,沒关系……是,我本来就沒指望你真請客……我沒取笑你,你說請客十次有五次是我付钱啊……你還在找那個越狱的纵火犯?丢也就丢了,不找了不行嗎?……非得找到啊……” 男子提着钱名,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自己想去冰箱呢?還是想去监狱?”——他无法在朋友和儿子的不同要求中做出抉择,只好民主的询问钱名自己的意见。 “我去监狱,我自首……坦白从宽,我自首,不要吃我……”钱名声嘶力竭的嚎叫着,然后昏了過去。 几天后,孙剑实践了他請客的诺言。拖着周影去了一家小餐馆,边吃边夸夸其谈:“你說起怪不奇怪,那個纵火狂不知道是怎么越的狱也就罢了,居然怎么回来的也沒人知道,凭空的就又出现在看守所裡了。”他挥舞着鸡腿加重语气,“而且好好的一個纵火狂,就那么得了火焰恐惧症,看到别人点個打火机都会吓得上蹿下跳的,真是从沒见過的怪事。” “那他现在……”周影问。 “送神经病院了,十年八年出不来了……”孙剑惋叹着一代纵火狂人的结局。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是孙剑……什么?死人!在哪?……我马上到……对,我直接去……现场见……”他跳起来抓起外套:“有案子我得马上走,回头再聊。”說完冲了出去。周影又坐了良久,才醒悟到孙剑又沒有付這顿他請客的饭钱,只好慢慢的掏出钱包…… 二、盗窃犯公共汽车以它特有的节奏摇晃,王富裕半闭眼,被公车的晃动弄的昏昏欲睡。他打着哈欠,心裡对身边的鹿九過份小心的样子很是不以为然。看他把包牢牢抱在怀裡,不时小心翼翼地打量整個车厢的样子,简直就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小偷似的。如果不是王富裕知道哪個包裡装的是一些還沒有签字的合同的话,看他這样子一定会以为裡面装满了钞票。王富裕又打了個哈欠,对于身为他老板的鹿九的行为不加评价,自己继续闭目养神。 在王富裕迷迷糊糊中,车厢裡一個情景出现在他眼中。“偷东西!”王富裕眼尖的看到前面的一個男人把手插进了另一名乘客的裤兜,忍不住叫出声来。坐在他身边的鹿九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可是他的那声低叫還是引起了裤兜主人的注意,被偷的人迅速低下头来查看,使得那個伸手的男人无功而返。他装作抓痒的样子低着头咂着嘴,一道阴冷的视线在王富裕身上扫来扫去。被偷的男子在人群中挤到了远离他的地方,居然沒有作声。 那個伸手失败男子面对车厢裡无数厌恶、防范、遣责、卑视的目光,丝毫沒有半分愧疚慌乱之意。反而哼着小曲,若无其事地环视着车厢,目光飘過鹿九和王富裕时,总带着一种冷冷的气息。鹿九被他看的不安,每当他的目光掠過,鹿九就象屁股下面有针扎着一样惶恐地扭动身体。王富裕颇看不上自己老板的這种懦夫相──本来就是偷东西的人不对,自己看到后揭发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沒道理见义勇为的好人反而怕小偷。如果世界上都是鹿九這样的人,那這社会還得乱成什么样。王富裕心胸坦荡,毫不畏惧地同样盯着对方。 车到了站,鹿九和王富裕下车之后那個小偷也跟着下了车,另外還有三個男人同时下车,他们与那小偷交头接耳,毫不掩饰的跟在了鹿九他们后面。对此鹿九十分惊恐,拉着王富裕飞逃,几乎是一路跑进了他们要去的地方。 顺利的与生猪加工厂签订了供猪合同,走出门后鹿九轻松了不少,刚刚做成的“大生意”总算使他一改小心翼翼的样子与王富裕有說有笑起来。谁知他们走出沒多远便被拦住了去路,七、八個男人挡住他们,其中一直都跟着他们的那個小偷用半点也不把周围行人放在眼中的态度宣布:“敢管老子们的闲事,活的不耐烦了吧!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就不知道我們的厉害!”說完便扑了上来,围住鹿九与王富裕拳打脚踢。 被殴打中的鹿九早早的便就地一滚,蜷起身体双手抱头,极有经验地护住了要害,任由拳脚落在身上。而王富裕却气愤地要想還击。這是大白天,地点就在大路上,路边的行人那么多,他们怎么敢!那么多路人难道他们不怕有人看见,不怕有人见义勇为!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 沒有人见义勇为,甚至沒有人流露出看到這场斗殴的样子,大家都远远地绕开现场。就连应该管這事的执法人员也沒出现。招架得越来越勉强的王富裕气愤不解,不明白人们为什么這么冷漠。他虽然身强体壮,原本在乡下时也是村裡打架的一把好手,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多会儿還是被打倒在地,和鹿九滚倒在一起。那群人气焰嚣张,边打边满口秽语的叫骂,直打到心满意足,才扔下几句警告,吐下几口口水,放過在地上呻吟着的鹿九与王富裕扬长而去。 王富裕浑身每一寸都在作痛,用手支撑着身体却爬不起身来,旁边的鹿九挨的打似乎比他多,却非常轻松地爬了起来,四下观望确定那些人走光了,拍拍一直紧抱在怀裡的包上的尘土,用力扶起王富裕說:“咱们快走,警察就要来了。” “警察来正好,我要报警抓他们!”王富裕擦着嘴角的血迹恨恨地說。 “你在說什么,不走我們会被抓……”鹿九的话還沒說完,警车已经呼啸而至。王富裕正开鹿九的手奔向警车,希望能让警察们在那些人還沒走远的时候追上他们。警车上跳下几個英武的警员,在王富裕跑近时一把按住了他的脖子。“干什么?我不是你们要抓的人?他们刚刚向哪边跑了!”王富裕边挣扎边解释。可是根本沒人听他說话,满身是伤的他轻易的就被警员们制服,戴上了手铐。同时看到鹿九也带着手铐被推上了车。不過因为鹿九聪明的沒有反抗,倒是沒有被警员们再给他增添新伤。 直到被用手铐铐进了派出所,王富裕才依稀明白了鹿九刚才的话的含意。警员们一不问打他们的是什么人,二不问他们为什么挨打,先给他们扣上了顶打架斗殴,防害社会治安的帽子,之后就把他们扔在了那裡不闻不问。直到過了大半天才過来略审问几句,便要他们一人交两千元罚款走人。 王富裕今年刚离开故乡出来打工,而且前边两份工作都被黑心老板赖掉了工钱,至到来了鹿九的养殖场才過了几個月他原本期待的努力工作,安心领钱的日子,挣的工资除了吃用還有大半寄回了家裡,要他一下子怎么拿的出两千元。他正想跳起来与警员理论,却被鹿九及时制止。 吃了這么多亏以后,王富裕终于觉得還是鹿九的人生态度是正确的,所以選擇了乖乖听他的话。 鹿九在口袋摸找手机,却不知是被打时掉了還是被那些人偷了,半天也沒找到,只好低声下气地借警局的电话打了個电话。不多会便有一個自称鹿九叔叔的老头带着钱匆匆赶来。這老头一身名牌,气度不凡,与一副农民模样的鹿九沒有半点相似之处,就连警员对着他也不自学觉的客气不少,加上钱已送到,便立即让鹿九他们跟他离去。 王富裕出门后越想越不甘心,嘴裡不免骂骂咧咧的,对這些警察打着执法旗号坑人的行为十分愤慨,鹿九却闷着头不发一言,不知心裡在想什么。那個老头一直在絮絮叨叨,不住抱怨着鹿九太老实任“人”欺付,害得他破财,還得他来警察局這种不吉利的地方,并且不住耸勇鹿九去找那些人讨回来。 鹿九叹着气:“叔叔,你的钱我会還你的,求求你别再唠叨了好嗎?我现在浑身都疼呢。” 王富裕想到自己的罚款也是人家代交的,正想說几句一定会還的话,鹿九却說出了一句让他难以相信自己耳朵的话:“叔叔,你带富裕去医院看看伤,我去找那些人有点事。” “你终于想通了?就该這样,被人欺负了一定要找回来,你自己去不行久交上刘地,它不是你的朋友嗎,有他在立新市沒有你干不了的事……喂,别走啊,不找刘地沒关系,用不用我叫黑冰去帮你?”老头在身后叫着,鹿九却已经走的远了。 吴黑铁在窄巷裡与几個同伙分配赃物。失主们的钱包被他们顺手扔掉,而裡面的现金,信用卡自然转移进了他们的腰包。对于吴黑铁而言,最初下海干這一行也是迫不得已:离家出来打工时想挣钱回故乡盖房子、娶媳妇,却在大城市飘荡了一年多,不但沒挣到钱,還被人骗走了身上的路费。实在沒有别的法子了才在一個老乡的教导下干起了掏包的行当。可是当刚开始出手时的胆怯与恐惧渐渐消失之后,他便喜歡上了這份来钱即多又容易的“工作”。 分配好了战利品,同伙们相继离去之后,吴黑铁点上支烟,半闭着眼在窄巷中踱着步,心中对于今天的几次“工作”情形反复进行“回放”。這几次行动做的哪裡不够完美?要怎样改变提高?這些正是他明天“工作”中要做的事情。吴黑铁之所以能从一窍不通一跃而成为這一行裡的高手,除了他能举一番三,对动作要求精益求精之外,他善于总结经验,知错就改也很重要。 “請问……”一個小心翼翼地声音打断了吴黑铁的沉思,吴黑铁睁开眼,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這個身影在半個小时前還在他的脚下拳下呼号打滚,充分满足吴黑铁发泄暴力的欲望。现在看见這個年轻人他有些惊慌,不知对方是报了警還是带人来报复?自己已经和伙伴分开,现在孤身一人可不希望在任何事情发生。 “您,您刚才拿了我的手机。”鹿九小心地說,“那裡面储存了我全部电话号码,請您還,不,只還手机卡给我行嗎?那对我很重要。” 鹿九小心翼翼地态度消除了吴黑铁心裡的不安,他恶狠狠地說:“小子,你收的教训還不够是吧!想要我再给你松松筋骨嗎?” 鹿九慌忙后退:“我真的只要手机卡就行,手机我不要了。” “你還敢啰嗦!”吴黑铁大吼一声,作势要扑上去,吓得鹿九转身就跑。看着鹿九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消失在巷子口,吴黑铁哈哈大笑。就看他那副窝囊废样,被偷的东西還想要回去?做梦吧!不過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多半是正好路過這裡看到自己了吧?還是快点离开這個地方的好。鹿九又探头探脑的从巷子口溜回来时,吴黑铁早已不在原地。鹿九叹口气,闭上眼搜寻這個拿着自己手机的小偷的下落。 吴黑铁从公交车上来下,口袋裡又装上了好几個别人的钱包,那种鼓鼓囊囊的感觉带来的满足使他不由得哼着歌前行。今天的手气似乎特别好,所以吴黑铁决定趁热打铁多做上几把,努努力說不定够到富丽华夜总会潇洒十天半個月的呢。可是還沒走出多远,一個怯生生的声音就在身边响起:“打扰一下……那個,我的手机卡……”吴黑铁一抬头,鹿九紧张地搓着手正站在他身边。 “你跟着我干什么!”吴黑铁怒吼。竟然沒发现這個家伙一路跟着自己,這可是自己這個行业的大忌。 “可以把我的手机卡還给我嗎?”鹿九就這么一個目的。 “你小子找死是吧!”吴黑铁一把揪住鹿九。 鹿九吓得說话都结巴起来,乞求的看着吴黑铁:“我,我,我真的,只要,只,只要我的手机,卡……” “我看你是真得找死!”吴黑铁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鹿九接连挨了几拳后终于挣脱,抱着头跑到了马路对面。到达安全距离后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见吴黑铁大有要追過来的架势,于是又开始逃跑,直到离开了吴黑铁的视野。 吴黑铁狠狠地在地上吐口唾沫:“真是倒霉!”遇到這么個活宝,原本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他放弃了继续干活的打算,索性回去睡觉。 在团伙租的民房中,吴黑铁躺在床上数钱,另外两個同伙在边看电视边闲聊。今天的战利品不少,分配给個人每人足有一千多,吴黑铁這样高手的收入更是他普通同伙的几倍。大多数人拿到钱后都到哪裡快活去了,吴黑铁因为心情不佳所以沒有出门,正在计算自己的收入。沒有干這行是還总想着将来挣了钱先寄回家去孝敬父母,真正干了這個来钱快的行当之后,反而不管有多少钱都被随手挥霍掉,从来也沒有往家裡寄過一分钱。 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正在看电视的一個同伙以为是哪個同伙忘了带钥匙,不耐烦地应着,问都沒问就打开了门。门外站的是個陌生的男子,看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于是开门的人大喝一声:“你干什么的?找谁?” 青年向屋裡探头探脑的问:“我找,我找白天偷我手机的那個……” 吴黑铁听到這话冲到门口,果然又是那個阴魂不散的年轻人。他着到吴黑铁高兴地說:“可找到你了,可以把我的手机,不,只還给我手机卡就行了,可以嗎?再不然我给你钱,买,买回来……” 吴黑铁怒吼一声冲出门,抬手拎住鹿九的领口:“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在這裡的?”自从发现自己被跟踪后他已经加倍的小心,特别是在回窝点时更是特地在街上绕了好几圈,這個看起来不怎么精明、机灵的家伙是怎么跟上自己的?自己那么小心怎么会发现不了他? 鹿九挣扎着說:“我沒有跟踪你……你就把手机卡怀给我吧,還给我我就不跟着你了。”他也是被逼急了,结结巴巴地說出了威胁的语言。 “大了你的胆了!”吴黑铁虽然觉得鹿九古怪,但是几次的接触下来他已经知道鹿九是個好欺负的人,听他說出自己不想听的话,想都沒想劈头盖脸就打下去。 鹿九打定了主意這次不逃,狼狈招架着說:“手机卡又不值钱,手机你都拿走了,卡你就還给我吧。你,你要是不還,我,我可要請朋友帮忙来要了!”鹿九最后的這句话不但使吴黑铁火上浇油,也激怒了吴黑铁的同伙们,几個人一齐上前对鹿九拳打脚踢,一顿爆打后扔出了门外。鹿九好半天才爬起来,摇着头走了。吴黑铁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几口唾沫,又躺回床上去数钱。在他的心目中鹿九的威胁根本不算什么,废物的朋友当然也是废物,還不是来一個打一個,不過住处被他知道了有点麻烦,等大家都回来商量一下搬個点吧。 鹿九被打走后過了大半個小时,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门被打开后外面却沒有人——一只黑色的大猫正举着爪子做敲门状站在那裡。开门的同伙难以置信地揉眼睛时,那只黑猫向他点着头客气說:“麻烦您了。”在那個人“猫,猫……猫在說话啊……”的惨叫声中大大方方地走进了门。 吴黑铁在半睡半醒间听到同伙的惨叫,莫名其妙地坐起来,便看见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黑猫大摇大摆地来到自己面前,张嘴用人的语言說:“就是你偷了九师兄的手机吧?請你把手机卡给我行嗎?九师兄重要客户的联络方都储存在裡面呢。” 吴黑铁环顾屋裡,看着两個同伙那苍白惊讶的神情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再看脚边的猫,不由也惊叫着:“猫在說话!”跳了起来。 “我是妖怪,請不要叫我猫。”黑猫彬彬有礼地說,“现在可以把手机卡给我了嗎?” 回答它的是一把当头抡下来的椅子,黑猫敏捷地跳到了一边。接着吴黑铁和他的同伙们抓起屋子裡的各种物品,甚至抽出了匕首向黑猫招呼過去。黑猫闪躲了一阵子后生气起来,施展爪牙向他们還击,不一会三個强壮嚣张的男人就被一只猫打倒在地。吴黑铁看着站在自己身上,眼中闪着妖异光芒的黑猫,不知道它要怎么收拾自己,吓得闭上了眼,谁知那只黑猫看了他半响,居然抿着耳朵,喃喃自语着什么:“我居然伤人了……我居然伤人……”然后什么都沒做,夹着尾巴垂头丧气地走了。吴黑铁和同伙们相互看着,要不是有各自身上脸上的爪痕牙印为证,谁都难以相信刚才的事是真的。 同伙们追问吴黑铁刚才是怎么回事,毕竟那只猫是来找他的。可是吴黑铁怎么說得清楚,难道要他說自己今天抢了一個窝囊废的手机,那個窝囊废一直跟踪自己想把手机卡要回去,被自己打了之后就威胁說要让朋友来要,结果就真的来了只会說话的黑猫来帮他要手机卡……這样的事情說出口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精神不正常。吴黑铁推开围着他问的同伙,满脑子不解地出了门。也许自己是撞邪了,一旦想到這点,从故乡那個迷信的乡村出来的吴黑铁就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听說齐家巷子裡有個小道观卖的护身符挺管用,去买张来戴戴吧。 下定决心出门后打了辆车,吴黑铁无精打采的报出目的地:“齐家巷子。”司机发动车子,却沒有马上开出去,吴黑铁抬头发现对方在打量自己。他一扬眉头恶狠狠地骂:“看什么看!找揍啊!” 司机马上开动车子,边开边說:“你把手机卡還给鹿九吧,不然刘地要去找你了。” “你說什么!”吴黑铁大叫起来,這個司机怎么知道自己拿着那個人的手机,难道他们是一伙的?自己這次可算是上了贼船了。他不知道司机会把自己拉到什么地方去,情急之下掏出匕首抵在那個司机的脖子上:“停车!”司机一点也不反抗的把车停在路边。 “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对付我?”吴黑铁厉声问。 “我是出租车司机,我不认识你,也不想对付你。”司机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說。 吴黑铁重重把他一推,迅速拉开车门跳下了车。眼看着那两出租车拉上了别的客人驶走,他心裡有种說不出的感觉——今天的种种经历太不对劲了。是要继续去买护身符還是回窝点?吴黑铁在路上徘徊几步,觉得還是避避邪的好,于是又向路边走去。正当他准备向一辆出租车招手示意时,有辆摩托车高速行驶過,直向站在路边的他撞来,幸亏摩托车手技术高超,在关键时刻奋力扭转了方向,摩托车发出刺耳的磨擦声在离吴黑铁不远处停下来。還沒等惊魂未定的吴黑铁出声,那個车手已经大骂起来:“你走路不戴眼睛啊!撞死你你就高兴了是不是!咦……”他看清楚吴黑铁后觉了一声,“原来是你啊,就是你偷了鹿九的手机吧?快還给他吧,不然刘地要去找你了。”說完還自言自语一句:“为了個手机卡惹上刘地,至于嗎……”說罢驾车扬长而去。 难道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抢了那個叫鹿九的人的手机了?吴黑铁茫然的看着四周。那個刘地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說起他要来找自己时那些人就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 陷入精神恍惚状态的乌黑铁在街上走了一阵子,忽然想起自己时要去买护身符的,可是又觉得回窝点去人多一些比较安心。“在這裡!找到了找到了!”随着一阵欢呼声,吴黑铁忽然发现自己被一群女人包围,還沒等他对周围這些一個比一個美艳的女子生出什么妄想,其中一個性感火辣的女子已经扯着他的衣领问(呜呼,本来都是吴黑铁拎别人的领子啊):“刘地呢?他不是来找你了嗎?” “刘地是谁?我不认识!”吴黑铁生气地向甩开這女人。這么漂亮的娘们,要用什么法子弄上手玩弄玩弄呢?還有那個短头发的也很不错,那個穿超短裙的胸围得有八十吧?他正在沒边际的胡思乱想。“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那個穿的低胸露背超短裙的女人冷冷地說:“看哪儿呢?再看剜了你的眼珠子!” 吴黑铁哪裡受過這样的气,怒吼一声:“骚娘们!”拔出匕首正想吓唬她,另一個女人从旁边抬手就夺走了匕首,向地上一扔說:“不想死给我安分点,沒看见我們正忙着嗎?秦姐你确定刘地要来找這個废物嗎?” 最早抓住吴黑铁的那個女人說:“我在酒吧亲耳听他和鹿九說的。他怪鹿九好多天不联系他一起喝酒,鹿九說手机被偷了丢了所有储存的号码,刘地自己拍着胸脯保证帮鹿九把手机找回去的。刘地可不是那种說话不算数的人,他既然答应了,铁定会来找這個白痴的。”說着不客气地在吴黑铁头上拍了拍。 吴黑铁刚一试图反抗,旁边不知哪個女人就是一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裡刚骂了句:“婊子!”小腿骨上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被女人们推来搡去好一阵,吴黑铁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這些女人的对手。這些女人不但力气比男人還大,而且出手狠毒,吴黑铁是個识时务的人,在几次的反抗换来了一身伤痕后就乖乖地任由那些女人拉扯。路過的人不知情,看他和一大群美女凑在一起,指不定還羡慕不已呢。 吴黑铁边低着头“装死”边竖起耳朵听她们的对话。女人们叽叽喳喳,說的內容总离不开那個刘地。听起来這些女人竟然都是被那個叫刘地的男人始乱终弃的,而且她们被抛弃后居然依旧痴心不改,总盼着再与刘地重续旧好。刘地平时见到她们就躲,這些痴情女就努力寻找跟他见面的机会。直到刘地会来找吴黑铁后,她们先行一步找上了吴黑铁這個倒霉蛋,准备用他作诱饵等刘地上钩。 吴黑铁被女人们挟持到一件热闹的酒吧,在一個包厢裡等待刘地的到来。他虽然采用了不抵抗战略,但是经不住那些女人老把他当作出气筒,這個踢一脚那個捣一拳的,弄得他身上到处都在疼。来到包厢后他缩在一角,心裡无比的盼望那個叫刘地的人快点来,好让這出荒唐的闹剧早点结束。他倒是曾经诚心诚意地提出把那個手机交出来,可惜這些女人的目的不在手机,唯有跟她们一起耐心等待。 那些女人唱歌喝酒闹得正欢,吴黑铁却心情一团糟,正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把那個手机還掉算了时,一個女人轻轻拉拉他的衣角。吴黑铁抬头一看,坐在他身边的一名短发女子正在全神贯注的唱着歌,吴黑铁却听见她的声音同时在自己耳边說:“白痴别看我!让她们看到就糟了。低下头,如果想离开就动动手指头。” 吴黑铁立刻低下头用力摇手指头。 “我可以帮你逃走,但是你要把那個手机交给我,你同意的话就在摇摇手指头。” 吴黑铁当然再次用力摇手指。 接着那個女人唱完一首歌,站起来表示去洗手间,不知怎么的吴黑铁发现自己也跟着她出现在了包厢门外。女人抓着他的手臂說:“手机哪?” 吴黑铁被她抓的疼的一哆嗦忙說:“在我住的地方。” “带我去。” 看到吴黑铁带着這么漂亮的女人回来,同伙们都冲短发女子吹着口哨說下流话,女子拿到那個手机后很是高兴,居然沒有立刻大打出手。吴黑铁都要怀疑這個手机是不是什么其他东西伪装成的了(比如重要的军事情报什么的)。 女子把手机翻来覆去看了一阵后阴沉下脸问:“手机卡呢?” 吴黑铁每次偷到手机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关机,扔掉手机卡,现在虽然手机拿得出来,那张扔进了下水道的卡他却要怎么找的回来?那女子见他拿不出手机卡,刚刚平和下来的脸色又变的阴沉,十分不悦地說:“刘地要找的是手机卡,我拿個手机来干什么?”又摆弄几下手机后叹了口气:“算了,反正這裡面也有储存电话号码,拿回去应该還能用,我就拿它去给刘地吧。”說到這裡一直冷若冰霜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红晕。 吴黑铁偷偷地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把這個瘟神打发走了。 谁知這时,他的一個被女子的容貌吸引了的同伙居然不长眼地凑了上来,故作潇洒地一只手搭在女子的肩上說:“MM,你喜歡手机的话我這裡還有比那個好一百倍的,陪哥哥玩一盘就归你了,怎么样?”吴黑铁绝望地闭上眼。 果然下一秒便传来一声巨响,等他再鼓起勇气睁眼去看时,那個同伙已经被摔倒在地,抱着腿痛苦的翻滚着,看他腿部扭曲的样子,骨头多半已经断了。短发女子歪着头喃喃自言:“要不要把這些人类全部杀人灭口呢?這件事万一被她们知道了就不好了。” 她說杀人灭口什么意思?吴黑铁心碰碰得跳着,慢慢地向后退去,這個女人该不会想……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那個女人抓住一個向她扑過去企图为同伙报仇的家伙,夺過了他的匕首当胸就是一下。然后推开那具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的尸体,向全部吓愣住了的男人们抱歉的說:“只能怪你们自己倒霉吧,谁叫你们不长眼去偷那個鹿九呢?其实想想如果他不是找了刘地而是去求火儿和林睿帮他找手机的话,你们的下场会更惨。跟活活被烤成八成熟相比,我能给你们個痛快,你们应该高兴才对。”說着首先便向吴黑铁逼去。 其中几個同伙已经发觉這個力大无比的女人的诡异,他们可沒有什么同伴互助的精神,趁着吴黑铁吸引了那短发女子的注意力,纷纷向门口逃去。那扇门却自动在他们眼前自动关闭,把所有人都关在了屋裡。 “只是偷窃,就算被抓住也叛不了死刑,关個几天后出来以后照旧可以接着干,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吴黑铁忽然想起来当初带自己入行的那位老乡的话。——“我真的沒想過会因为一只手机死掉。”吴黑铁看着女子手中的匕首越来越近,心中闪過的是故乡父母的面容,“我宁愿在山裡种地也不再到城裡来了,我再也不到城裡来了……”就当他怀着這样的念头拼命大叫时,那柄索命的匕首却迟迟沒落到胸口。 最初看见时曾令吴黑铁产生過种种幻想的那名火辣辣的女子正站在吴黑铁面前,抓着那個短发女子握匕首的手,娇滴滴的說:“看来大家伙加起来也沒你一個聪明呀,居然能想到独個先拿到那個手机卡去向刘地邀功吧?” 短发女子一笑:“我這也是临时想到的,不是還沒来得及跟大家伙說嘛。” “放心,我沒打算揭发你,把赃物上交就行了。”火辣女子向对方伸出白哲的手掌。 短发女子一笑:“我辛苦了一场,你却来坐享其成。” 火辣女子娇笑着說:“不然我就告诉众家姐妹你的诡计,看你還能不能立新市混下去。” 短发女子接着說:“如果我给了你呢?你就会自己拿着去找刘地,自然也就不用去告诉那些笨女人了对吧。” “哎呀,我們還真是知心知意的好姐妹呢,什么事也瞒不過你。” 短发女子取出手机向她的手掌中放去,可在接后的瞬间却手掌一翻,呈爪形向火辣女子的喉咙扣下去,火辣女子早有准备,向后一仰身,飞起一脚向对方踢去。短发女子及时收手后才闪避开。吴黑铁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两名绝色美女在他们的窝点中脚来拳往地展开了搏斗,那种种他原本以为只会在武俠小說中出现的招势一一呈现在眼前,带起的风声劲道更是使人不由地往“内功”這個词上想。這不,吴黑铁眼见短发女子的一爪被火辣女子躲過,可那一抓带起的风劲打中火辣女子后方一名来不及闪避的同伙之后,居然使他发出一声惨叫,粉碎破裂的衣服下五道“爪痕”出现在皮开肉绽的躯体上。两個女人在這样窄小的空间裡打斗,盗窃团伙的人受尽了池鱼之灾,不多会便個個挂彩,呼痛呻吟声不绝于耳。其中几個为了保命,居然不顾自己的“职业”,抓着电话拨打了110报起警来,可是不知为什么,电话裡出现的只是“嘟嘟”的忙音。 两個女人打的不分上下,火辣女子在不小心挨了短发女子一拳后沉不住气,尖利的呼啸着化作一只鹰隼,翅扑爪蹬地扑向短发女子。短发女子怒叱:“居然用這下卑鄙的手段!在人类面前也敢显出原型!” 火辣女子变的鹰隼咯咯笑着說:“反正你呆会也要把他们吃了来口,在他们面前现不现原型有什么关系。” 又打了片刻,短发女子也变成了一只猿猴,看着眼前這场妖怪大战,吴黑铁和其他几個同伙终于承受不住,纷纷呼叫奔逃。实在找不到出路的他最后一咬牙,竟然先后从窗口跳了下去。 十几分钟后,110的警车赶到了现场。警员们沒有发现抱警电话裡說的那两個疯狂斗殴的女人,却看到了七、八個从四楼窗口跳下后受伤,正在楼下翻滚的男子,然后又在這些男人租住的房子裡搜出了大量的赃物。经過证实,這确实是一個在立新市疯狂作案多起的盗窃集团。至于這些人为什么会从楼上跳下来,警方难以采信他们供叙的關於两個妖怪女人为了一支手机在他们的屋子裡大打出手,直至把他们逼至跳楼的证词,而以团伙内部斗殴为由结案。而那個因为一只手机把整個团伙送进了监狱的吴黑铁因为跳楼时骨折送进医院,之后又因为在医院中出现了精神分裂现象看到手机就会狂喊:“我再也不偷手机了,我再也不丢手机卡了。”還沒尝到牢狱之灾,就被亲人保外就医了,到成了团伙中最“幸运”的一個。 鹿九被火辣女子和短发女子夹在中间,已经在這间夜总会包厢中坐了十几個小时。鹿九几次求她们放他离开,都被她们断然拒绝,理由是刘地還沒来拿那個手机,怎么可以這么容易就還给他。鹿九心裡大呼倒霉,果然只要与刘地沾上边的准沒好事,对于自己“請”刘地为自己讨要手机的事后悔不已。 昨天,为了手机的事挨了几次打的鹿九无奈之下只好拜托师弟黑冰去给他讨要,想到自己因为懦弱,居然還不如一只猫有用,颇为沮丧的他因为心神恍惚,一时反应慢了些又落入了刘地的“魔爪”。被刘地拖进酒吧灌了几瓶酒后,刘地对他痛加训斥,声讨他故意不开手机拒绝与刘地這個“朋友”联络的行为。虽然鹿九心裡无比的清楚這個家伙想找到自己压根不必靠什么手机,但是对他的逼问還是不敢反抗,乖乖交待了自己手机被偷的事。 果然接下来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刘地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說:“别担心,不就個手机嗎,回头我偷二十個给你用,来,来,再喝一瓶。” “不用了,不用了。”鹿九可不敢收偷来的东西,连忙惋拒他的好意。 “怎么,你看不起我?认为我弄不来那么多手机!”刘地眯着眼恶狠狠地问。 鹿九慌忙否认:“当然不是,不是,我怎么敢瞧不起你,只不過我的客户号友全存在那個手机裡……”他的這個借口再次让自己后悔,因为刘地马上說:“哈哈哈,你還想用原来那個啊?好办好办,来,再喝了這两瓶,它被偷到北冰洋去我都帮你弄回来。” “不,不,我只要卡就可以了。” “好办,好办,不就是個手机卡么……来,再喝一瓶……” 结果是现在鹿九沒等到信誓旦旦为他找手机卡的刘地,却等来了两個拿着他手机准备向刘地邀功的女妖怪。他和他的手机一起成了诱饵,等着刘地這只地狼上钩,只是向来行动迅速的刘地也不知怎么了,迟迟不肯露面。鹿九看着那两個等的越来越烦燥,随时可能爆发的女妖怪,缩在包厢一角,心裡不住地祷告刘地能在自己和手机被当作发泄对像砸烂之前赶到。 刘地伸着懒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周影家的浴缸裡,依稀记得自己和鹿九喝酒喝到把鹿九灌到了桌子底下之后中,又意尤未尽地想找周影继续喝,来到周影家之后才想起周影這個時間正外面工作,于是把目标转向了瑰儿,再以后……“死火儿,你居然敢偷袭我!”刘地怒吼着冲出浴室。把他打晕丢进浴室的火儿和林睿正在享用瑰儿做的宵夜,刘地刚凑過去,对于不久之前他的“调戏”行为依旧怀恨在心的瑰儿便气冲冲地說:“沒你的份!” “别這么无情嘛,唔,這鸡爪真好吃。”刘地厚着脸皮用手抓东西吃着,脑子裡隐约记起好象答应過鹿九什么事似的。是什么事来着?不管了,想不起来就不是重要的事情,吃饱了洗個澡,约個会之后有空再去问他好了…… 三、挟持犯苟老师虽然人站在讲台上讲课,其实心裡比谁都盼望着下课铃声早点响起。在他看来,对下面這些学生讲课根本是一件浪费口舌和時間的事情。這個高一、九班中什么样的学生都有,就是沒有一個是能认真读书的。苟老师脑子裡在胡思乱想,讲课的內容也就难免缺斤短两,不過下面的学生也沒有几個在听课,睡觉的,聊天的,看闲书的,吵架的,甚至還有搬着笔记本电脑在上網玩游戏的。谁都沒有把讲台上的老师当一回事。 就在時間一点点接近苟老师期盼的下课時間时,教室裡的喇叭忽然响了起来:“各班级注意,各班级注意,請全体师生十分钟之内到操场集合,請全体师生十分钟之内到操场集合,即将召开重要会议。”广播突然這么一响,倒是把讲课讲到自己昏昏欲睡的苟老师下了一跳,但是他们上如获大赦般的收拾教材走出了教室,把一班学生扔在身后不管了。班级裡只有七、八個学生跟着他走了出去,但大数学生动都不动,对于那還在一遍一遍响着的广播置若罔闻。 陈杠山开始听话的走到了教室门口,看看只有自己一個人又回過头来问:“子云,桃儿,杏儿,你们不去嗎?” 他那两個未婚妻不屑地撇着嘴,薛子云扬扬手中的扑克:“先打完這局再說,你别走啊,咱们眼看要赢她们了。” 陈扛山和他一向同进共退,听他這么說又走了回来,进行他们那场十七胜十八负的牌局。更多学生连他這种犹豫都沒有,說该干什么干什么,对学校的广播通知无动于衷。 二十分钟后一個又气又急地老师推开了教室门,指着教室裡剩下的不良学生们怒斥:“你们,你们這些混蛋,学校的广播沒听见嗎?为什么不下去!王童童,赶快叫他们集合,你這個班长怎们当的!” 身为班长的王童童扬起头說:“我是很想去的,可是我答应過许主任(教导主任)尽量不出现在那种大场合,听老师的话可不是我的错。”過份美貌的她对异性有着過份的吸引力,有她参加的聚会中,她周围的范围总是骚动個不停,有几次竟在校长训话时有几個男生为她打了起来,所以教导主任才对王童童說出那么過份的话。现在王童童提出来,老师也沒有什么理由可以反驳她。 那位老师再扫几眼其他那些连個解释都懒得给予的学生,压压心头的怒火──现在不是跟他们生气的时候:“你们這些混蛋听着,刚才广播要全校师生集合根本不是要开会,而因为二十分钟前有個疯子劫持了高一&;#8226;三班的师生,现在他正拿着炸弹跟校方,警方說條件呢,叫你们集合是为了保护你们,不想死的话就快点跟我走!”听他說出实情,教室裡面那些顽劣的学生们也不由出一身冷汗,大部分人都匆匆夺门而出,跑的比领路的老师都快。只剩下廖廖几個顽固份子依旧无动于衷。 王童童還在看她的书,何欣然在织毛线,而那边的牌局依旧继续着。 “扛山,你這牌出的不对啊,你這不是给她们搭桥嗎?” “那,那我换這张。” “出了的牌怎么能换!你沒听過落子无悔嗎!” “那是下棋我們這是打牌。” “那也一样!” “你们几個走不走!”老师咬牙切齿地问。 “走,走,等我們打完這一把就来,放心,那挟持犯是为了要钱,不至于這么快引爆的。” 在老师三番五次的催促中,最后几個学生好不容易慢悠悠地走出了教室,边走還边在讨论“三班的家伙们太倒霉了,這样的事都能被他们遇到,不過咱们学校不是号称全封闭管理,多么、多么安全的嗎?怎么会让那种人溜进来?”沒事总溜出校园逛街的两姐妹之一对自己交纳了巨额学费后依旧得不到足够的安全忿忿不平。 王童童耸耸肩:“這裡的学生非富即贵,那一個绑了去不是大肥肉,那些歹徒還不知眼红多久了吧,這下那些学生的家长和学校要出血咯。”她好象并不认为自己也是富商的女儿,也有可能成为目标。 “不過也挺有趣的,這样下节课就不用上了。”何欣然逃過了最讨厌的英语课,语气中尽是“欣然”之意,“下次上英语课时他们也来劫劫咱们班就好了。” “你简直唯恐天下不乱!”薛子云义正词严地指责她,“汪老师(英语老师)那么老实的人,怎么可以是那样的惊吓!要劫也应该上政治的时候来才对嘛!” 听着他们那种旁若无事的对白肺都快气炸了的老师加快脚步,想着离他们越远自己犯心的可能性就越低。若不是学校有义务保证每一個学生的安全,他真想扔下這几個“不良”学生不管了,象這种人就该让他们吃吃苦头才有可能学乖。好不容易磨磨蹭蹭下了楼,眼看大门就在前方,任务即将完成之际,以致最老实的陈扛山突然尖叫起来:“等一下,今天三班有生物课!林老师……林老师!老师,你刚才說有老师也被挟持了,是不是我們的林老师?” “是啊,是林青萍老师,本来劫匪们的目标只是那帮学生,他们是要林老师去向校方转达他们的要求的,但是林青萍老师断然拒绝离开,選擇了留下和学生们在一起。劫持者向学校提出了每個学生一百万的价格,如果学校在四個小时内不给他们满意的的答复,他们就要开始杀人质。恐怕他们第一個就会向沒有利用价值的林青萍老师。林老师是個好老师啊……”這個老师叹息着,为林青萍老师的命运担忧不已,一回头却发现身后那几個学生停下了脚步。 王童童脸色发白,着急地叫:“怎么办?林老师怎么让他们抓去了?不行,我要去救她!” “胡說!”那位老师怒斥,“你說什么疯话,你去让他们再多一個人质嗎!還不快到安全地带去集合,這裡的事交给警察就行了!” 王童童头一扬正要反驳!觉得身后有人扯扯她的衣角,回头看,何欣然正随着MP3的音乐晃着身子,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薛子云也一拍她肩:“走,咱们快离开這裡。”同时向她挤挤眼。于是這一行人用百米赛的速度向校外的集合点跑去。 那位被扔在后面的老师叹口气。這几個“特别班”的“特别生”虽然顽劣无比,可是平时对他们的班主任林青萍老师還是十尊重的,谁知道现在听林老师出了事,除了那個王童童,其他人居然個個面不改色,实在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啊……林老师枉为他们费尽了心思。 那几個乖乖凑到集合地点的顽劣学生在老师们面前露脸晃了晃之后,一眨眼就集体溜回了教学楼,钻进了一间无人的教室中。薛子云回头看见跟在身后的陈扛山,挥着手吩咐:“你跟来干嗎?快找個安全地方躲起来,這裡交给我們了,放心,保证那些混蛋不得好死!” 陈扛山看看眼前這几個因为林老师的安危而联想到他们自己的下场,因而個個青面獠牙,擦爪霍霍的同学们,对拍着胸脯下保证的薛子云苦笑:“我就是担心這事才来的。” “你少在那裡假慈悲了。”朱黑黄不客气地說,“如果那老太婆有什么事,你也一样得到霉。”遇到這事他一肚的不耐烦。对于林青萍他当然一点好感也沒有,不過对于林青萍有個好歹的后果他很清楚,所以比谁都急于去解决問題。 “你刚才叫林老师什么?”何欣然和朱黑黄是死对头,這时也不放過机会的跳出来,“敢這么叫林老师,你是嫌冷想‘烤’烤火了吧?” “行了,你们别吵了,林老师要是在咱们学校出事,咱们谁都逃不過這一烤!”薛子云加重语气。 “所以我說别磨蹭了,马上去救人!”王童童大声宣布。她性子急燥,所以平时虽然身为班长却沒什么领导能力,向来是凭着暴力仍别人听话。但是這一次她一动身大家都跟了上去。薛子云边走边在她身边說:“我本来想大家分分再动手,别把动静弄太大了让人类疑心。” “行了,你就别唠叨了,咱们班沒有‘团结’這回事儿。”杏儿嚷嚷着先冲出了门。而桃儿在走這前总算還记得陈扛山這個沒有自卫能力的人类,沒忘了叮嘱一下:“你自己找個安全地方,我們回头再来找你啊……” “别下手太狠,得饶人处且饶人,至少别杀人……”陈扛山虽然明知他的這些同学们满腹杀机,還是不死心地在后面跟着唠叨着,知道送他们出门。 林青萍脸色苍白,双手各搂着一個吓得嘤嘤哭泣地女生小声安慰着她们,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那三個劫匪。三個人都是西装革履一身名牌,相貌堂堂的成功人士模样。大概正是因此才混进了這所全封闭管理的贵族学校吧。领头的那個男人正在与校方通话,重复着他们的要求,并且要求一辆加满油的车停在楼下随时供他们使用,电话那边校方不知用什么答案回答,匪首那眉清目秀的面孔扭曲起来,吼叫几句:“不然我就杀人质!你们最好照作!”重重合上手机。 林青萍知道随着時間的推移,這几個匪徒的精神会越来越紧张,自己和学生们的处境也就越来越危险。她的心中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悲伤,不由想到自己的儿子,他现在应该正坐在教室中安静的学习吧?今天遇见這样的灾祸,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出什么事?如果有個好歹,小睿怎么办?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万一自己再……不行,现在不能想這些!林青萍努力把這种念头从自己脑海中赶出来,這裡有三十個学生,他们每個家裡都有象自己這样的父母在牵挂着、担心着他们。自己身为教师,就算沒有什么力量,也得竭力而为地保护他们的安全。 “哭什么,别哭了!再哭老子毙了你!”匪徒们已经开始焦燥,其中一個向哭泣着的女生们吼叫。被他一吓,几個女孩子哭的声音更大了,林青萍连忙安抚她们,免得更加刺激匪徒。 李文友扫视着教室各处蜷缩着的学生,個個身上不是名表就是各种贵重首饰,狠狠在地上吐了口唾沫,這些小孩子什么都不是,却凭着自己的老子有钱就可以上這么好的学校,吃好的喝好的,穿名牌玩手机,而自己勤勤奋奋半辈子却什么也沒得到,這算什么世道!反正欠了一屁股债,自己也沒什么前途可言了,干上一票,成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不成也要拉上十個八個人垫背,他重新巩固了一次决心,向一個竟敢稍稍直起腰的男生踢了几脚,向一個手下吩咐:“把那個女老师拖出来,如果到了五点他们不拿钱来,就先把她的头剁下来扔下楼去!” 林青萍心中一颤,還不等她作什么反应,那個匪徒已经向她下了手。当林青萍被扯着头发拖出去时,学生们一起发出惊叫,几個男生伸手想拉住她,却被匪徒们连踢带打赶到一边。林青萍尖叫:“你们想干什么?不许伤害孩子!” 李文友哼哼冷笑:“我們想要钱!钱!如果你们学校和他们的老子不给我們一大笔钱,我們就把你们一個個割下脑袋丢出去给他们!而且就从你开始!” 林青萍挣扎着說:“你们只不過是要钱而已,只要不伤到孩子,他们的父母会答应你们的條件的,如果你们杀了人,罪名就不是绑架那么简单了,那么一来警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過你们,你们即使拿到了钱又能逃到哪裡……” “你他妈的别给我讲這些大道理!”李文友一脚把林青萍踹倒在地,他挥着手大吼,“我們反正都是究疯了的人,不干這一票也沒活路了,左右是個死,我怕什么!倒是你们這些千金小姐大少爷们,你们不是一生下来就高人一等嗎?现在我要死的话你们全得给我陪葬,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啊!”他面目狰狞地嘶吼着,吓得学生们都不敢看他。 “咯咯咯咯。”教室的一角落裡却传出一阵嘻笑声,在一片静寂中格外刺耳,李文友怒吼:“谁,不想活了!”学生们也以为是哪個女生吓得精神失常了,纷纷偷眼向那個角落看去,但是那個地方空荡荡的沒有半個人影。 李文友和另外两個匪徒面面相觑,他使個眼色,其中一個匪徒向那個角落走去。他把桌椅板凳全翻了一遍,连只苍蝇蚊子都沒看见。李文友把目标放回了学生们身上,面目狰狞地咆哮:“老子是穷疯了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们最好起到你们的老子会乖乖的出钱,不然就陪老子一起死……哈哈哈哈……” “明明买得起几千块一支的手枪,還說自己是穷人,那人家吃不上饭的乞丐成了什么?上次我想买還沒舍得花钱呢。”這次声音来自另一個角落,不過换成了一個男人的声音,明显对李文友那只抢充满着羡慕。 先前那個声音马上反驳:“你买個车模玩具都几千块,人家买枪也算生产工具,几千块不算贵啊。你上次不是自己把钱全买了彩票才卖不起枪的嗎,现在有什么可眼红的。” “唉,一万元的彩票啊……”這個人发出一声心疼得长叹。 先前那個声音不依不饶地在他的伤口上洒下一把盐:“结果就中了五块钱……” “唉……” 李文友跟着声音四处乱找,可是传来话音的角落還是不见半個人影:“去看看谁在胡說八道!”他吩咐一個手下。 “文哥,沒人說话啊。”那個匪徒不明白李文友所指何事,愣愣地說。 “刚才是谁在說话!”李文友向学生们怒问。那些学生都被他吓得缩成一团,看起来谁都不象能說出刚才那么嚣张的话语的人。這是那個声音却又响起来:“有句话怎么說来着:会叫得狗不咬人是不是?這個家伙就会大呼小叫,沒什么真本事吧?”這次說话的是個女孩子俏皮的声音。接着她自己又說:“他本来就不可能咬人啊,你沒看见他拿着枪嘛。” “拿着枪又怎么样?关键时刻枪管什么用,我觉得還是咬人厉害啊。” “以为他是你啊,连牛骨头都能咬碎了。我看他這样子,核桃都咬不开。” 那個女孩子叽叽喳喳自言自语地說着,這期间李文友一直跟着那声音在教室裡寻找,几乎把每一個女学生都拉起来检查了一遍,可是那個声音依旧忽远忽近的在耳边說個不停。“谁,给我出来,不然老子毙了你!”他忍无可忍地挥舞着枪喊。 “嘻嘻,都不知道人家在哪裡就要毙了人家,這個人脑子有問題吧?” “他当然脑子有問題。脑子沒問題的任谁会去当抢匪啊。”教室裡又出现了另一個女孩的声音,加重了语气宣称,“会去抢劫的家伙都是脑子有毛病的!” 另一個男声冷冷地插进来:“姓何的,你這话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嗎?這么简单的现代汉语都听不懂?呵呵呵呵,会去抢劫的人脑子果然都是……” “姓何的你找死!” “干嗎?想打我啊?我怕你不成!” “行了行了,你们两個看看這是什么时候再吵,正事還沒办呢。”最早出现的男声不耐烦地說,“看看那個贼头子,快被你们烦的发疯了。” “所以我說干抢匪的人本来就都……” “好了好了,你就少說一句吧。”最初出现的那個女生也加入进来劝說。 听這些声音,說话的最少有五個人:三個女的,两個男的。而且年纪都很轻,也就跟眼前這些作人质的孩子差不多。李文友跟着声音在教室裡乱转,一低头却看到自己的同伙和那些人质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你们听啊,那些小兔崽子在胡說什么?你们听不到嗎?听不到嗎?”他边說边注视着眼前人的神情,而那些人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们什么声音都沒听见,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李文友。 “嘻嘻,咱们再說下去他就要神经病了。” “挺可怜的啊,别欺负他了吧。” “反正就要进监狱了,說不定去神经病医院待遇還能好一点,我們這是为他好。” “你们罗罗嗦嗦的說什么呢,拖過来吃了算了,我還有事沒空磨蹭。” “你可以走啊,到时候我們就說這件事你一点力都沒出,看看你会有什么下场。” “就是啊,又沒有人求你来,你想走就走也沒人阻止你啊,走吧走吧,走好喔,呵呵呵呵……” “你们到底是谁!”李文友大吼着举起手中的枪,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连开了数枪。所有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只剩下教室裡的同伙和人质用惊讶地表情看着他。李文友挥舞着手枪向同伙们叫:“再去打电话!他们要是還不肯出钱就开始杀人!把他们统统杀光!”看着他口沫横飞的样子,包括他的同伙心裡都生出:“他疯了嗎?”的念头来。 “你惨了……”那個男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响起来,把李文友吓得跳起来老高。那少年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說:“你要开枪也不瞄准点,着下好了,啧啧,等着看女孩子的愤怒吧!”李文友挥拳打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個声音還在耳边“嗤嗤”的笑,他的手臂却只是在空气中划拉,沒有出碰到任何实质的物体。接着“啊……”的一声惨叫响起,這是那個叽叽喳喳的少女的声音,“我刚买的手镯啊!你竟然打坏了我刚买得手镯!” “冷静点啊,在這裡用法术会把无辜的人卷进去的……” 接着是一阵扭动声,那個女孩在高叫着:“放开我,我要撕碎他为我的手镯报仇!”而其他人则一個劲的安慰她:“方正他死定了,撕不撕碎区别不大,你别吓着林老师啊。” 林老师?李文友听到這個词后忽然冲向前,一把揪起林青萍用力摇晃着:“是不是你在捣鬼!是不是你這個女人在捣鬼!” 自从他开始胡乱开枪之后,林青萍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這個匪首看起来好像是开始疯狂了,他手裡的枪是多么危险的武器啊,要怎么样才能不让他伤害到学生们?眼看着李文友把枪抵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林青萍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脑海中闪過的全是儿子的身影。 “說着說着你還大了胆了!”怒气冲冲的声音在李文友耳边响起,接着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五指收紧间,李文友甚至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发出“咯咯”声。李文友奋力往回抽手,却无法缩回分毫。接着那只手拉着他那握枪的手缓缓转动方向,枪口从林青萍额头抬高、转向,李文友看着枪口慢慢移动,最后定位在自己那個正在拿着电话根警方交涉的同伙身上,忽然明白了攥着自己的“那只手”的用意,在他惊惧地大叫:“不要!”的同时,手枪被扣下了扳机。子弹正中那個同伙的太阳穴,他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沒反应過来就命丧黄泉,尸体靠着墙慢慢滑倒在地。 “文哥?”另外一個同伙颤声问,“你,你這是干什么?”虽然選擇干這一票的时候就有了不能活着出去的打算,但是同伴血淋淋的尸体摆在眼前,還是令他胆战心惊。他看到李文友一言不发,拿枪的手臂正转向自己,更是大惊失色:“文哥,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們哪裡得罪你了?” 李文友现在是有苦說不出,现在不但是他的手臂不听指挥,就连想要同伙小心都难以开口,仿佛身体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只听见自己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反正是逃不掉了,不如大家一起死吧!哈哈哈哈哈……”說着便向這個同伙开了一枪。 那個匪徒早就觉得不好,及时地向一张桌子后面一滚,子弹打在地上嘣出一串火花,那個匪徒却捡了條命。“李文友,你他妈的疯了不成!”那個匪徒破口大骂,接连在桌子后面闪躲,居然又逃過了李文友一连串的攻击。 “你的准头太差了,让开给我打!” “你干什么?别抢啊,我玩得正高兴呢!” “给我吧你!” 李文友耳边再次传来那些少男少女的声音,一番争执之后,李文友听到那個男声“哎呀”一声,接着攥着自己手腕的换上了一只“纤纤玉手”。這個女孩子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向着那個同伙的方向就是一连串的射击。只是她的准头更差,子弹不是打飞就是打偏,距目标最远的一枪居然打到了离那個女老师不远的地方,引起了她的同伴们一片尖叫:“你差点打着林老师!”“不想活了,林老师你也敢打!” 事情果然和這個女老师有关。李文友再次从他们的交谈中听到了林老师這個名字,他看着那個依旧护在学生前面的女人,目光中透出杀机。就在這时,在那些少男少女的争执声中,那個抓着他的手力气渐渐放松下来。李文友瞅准机会,猛地从对方那裡抽回了自己的手,紧接着抬手向林青萍连开三枪。 自从李文友开枪打死自己的同伙后,林青萍就更加害怕,看着眼前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她一直在小声告诉学生们不要慌乱,不要乱动,尽量把自己掩藏在桌椅的后面等等。孩子们也都吓傻了,就连那些胆小的女生停止了哭声,尽力的蜷缩起身体来,生怕那個魔鬼注意到自己。林青萍则挡在几個学生身前,心中祈祷着警方的救援早点到。看到李文友开始追杀自己的另一個同伙,林青萍本来稍稍松了口气:匪徒们自相残杀总是好事。谁知道李文友忽然放弃了追杀那個同伙,猛地掉头回来,冲着自己就是一枪。林青萍双手抱头,绝望的闭上了眼。 枪连响了三声,认为自己在劫难逃的林青萍却沒有任何被击中的感觉。等了很久,她试探着睁开眼,看见一個奇怪的现象:那個匪首竟然把枪抵在了他自己的太阳穴上,一副想要自杀的模样。但是他的双眼圆睁,嘴大张着,脸上青筋暴现,却是极度惊恐的表情。他手中的枪也是时而抵上脑袋,时而移开一些,就好像在死与不死之间犹豫不决一样。虽然林青萍是個善良的人,這個时候也在心底暗暗期盼着他赶快开枪自杀算了。 李文友极力挣扎着。那股控制他的力量是那么强大,以至于他每次挣扎着把手挪离太阳穴,那股力量就立刻在把他的手推回去。每這样反复一次,李文友都好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但是他知道,自己放弃或者顶不住的话,等待自己的下场就会和那個躺在鲜血与脑浆中的同伙一样,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挣扎求生,坚决不肯放弃。 “這個家伙挺倔啊,就是不肯乖乖的自杀。” “少废话,把他交给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就别添乱了!刚才不是你他怎么会有机会开枪打林老师!” “我不是当下那些子弹了嗎,你怎么沒完沒了的!” “就算你挡下来了,可是……” “行了行了,一人少說一句吧,我听到警察上来了。” “這么快就来了?猪,去让他们等等,我這边還沒干完呢。” “你說谁是猪!” “就是你!别人忙着就你在旁边看热闹!” “姓何的你找打!” “来呀来呀,打啊!” “你们两個!”一声怒吼打断了這场争执。针对李文友的压力本来松弛了些,现在又一下子重重的向他施加来。他的手再一次不听使唤的指向自己的要害。“赶快动手啊,就是现在,我看见对面楼上的狙击手准备好了,正好让他亲眼看着這個匪首自杀,帮忙做個证!也省了他一发子弹,一举两得。” 李文友不知道那個所谓的狙击手埋伏在哪裡,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摆脱這股控制自己的力量的话,不用警方的狙击手出手,自己很快也会变成一具尸体。他竭力和那股力量对抗中,忽然听到对方轻轻“咦”了一声,似乎在为什么事吃惊,那股力量也放松了不少。李文友趁机奋力摆脱对方的控制,正想夺路逃走时,背后传来一阵剧痛。他艰难的回過头,以为可以看见那個要自己命的神秘人物,眼中看见的却是那個本来多在角落的同伙,对方拿着一把匕首正高高举起,对着自己又是一下,嘴裡還狠狠地咒骂着:“想杀老子,看看谁先死!” 李文友在对方的匕首捅进自己胸膛的一瞬间举起枪,射出了枪裡最后的一颗子弹。李文友最后的意识中,除了看到同伙额头崩出的血花外,還听到那些声音在說:“赚到了,自相残杀死光,省了我动手了。” 警察在枪声后不久冲进了教室,那些从窗户、通风管道、走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的全副武装的武警们看到的对手,只是三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林青萍看着涌进来的武警,再看看地上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已经躺满了眼泪:“小睿,妈妈很快就可以回家抱着你了……” 四、炸弹魔“您好,這裡是110为您服务,請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嗎?” 接待员公式化的声音刚落,电话的那一端便传来一阵被修改過的声音:“我在一辆出租车上放了炸弹,”那個声音阴森森的,重复着:“一颗定时炸弹。” 接线员一愣,脑海中在飞快地分析着這又是一個恶作剧电话還是真实的事件,对方接着又說:“那是一辆红色桑塔纳出租车,车号是XX00544,车上的炸弹将在半小时后爆炸——我给你们半個小时够了嗎?同样的炸弹我在立新市放了十七個,不過不用担心,其他的十六的暂时不会爆炸,至于将来炸不炸就全看你们了。我现在手头紧,需要三百万,汇进這個帐号:XXXXXXXXXXX,我看到钱就告诉你所有的炸弹位置。好了,我就說到這裡,不打扰你们去找那辆出租车了——他的运气不太好对吧。就這样吧,我等着我的三百万,拜拜……” 几分钟后,正将要下班离去的刑警们被紧急召集在一起。叶支队向他们介绍了一下刚才那個电话,吩咐說:“尽快和各大出租车公司联系,赶紧找到這辆出租车!尽最大可能保证司机和乘客的安全!” 现在正值下班的高峰期,正是街道最拥堵的时候,万一那辆出租车上真的被按有炸弹,又正好在街道上爆炸,那后果实在是难以想像。而且立新市這么大,要找一辆特定的出租车谈何容易?叶支队觉得心裡火烧火燎的,恨不能飞到街上去找。等他一抬头见警员们竟都站着沒动,不由气急地喝斥:“你们還不快去!” 警员们都围着一個正在拨打电话的警员,那個警员拿着电话小声解释道:“叶队,這不正在给那辆车打电话呢。其实那辆车十分钟前還在咱们院裡呢——那是孙剑的一個哥们的车,刚刚接着孙剑走了。哦,电话通了……孙剑,你還在你朋友车上嗎?還在,好,你听我說……” 孙剑一上车就瘫在座位上喊累,又喋喋不休的宣称自己为了這座城市的和平与繁荣耗费了多少心力,为了保护周影這样的善良市民花费了多少心血,其目的也不過是想要周影出钱請晚饭而已。其实孙剑平日裡决不是一個這么罗嗦的人,只是周影這么少言寡语,他和周影在一起时总得多說几句才能平衡气氛,不然车厢裡冷冰冰的多么难受──至少他自己是這么宣称的。周影每当听到這個论调都很苦恼:刘地平时也总是喋喋不休,难道也是因为自己话太少的原故? 电话铃声打断了孙剑的话,他边咕哝着:“难道又要被抓回去加班?”边拿起了电话。只听了几句他原本散漫的神情就凝重下来,不住“嗯”“嗯”地答应着,鬓角甚至渗出了汗水。挂上电话之后他沉声向周影說:“周影停车。” 周影问:“你得回去嗎?” “周影,你千万别慌听我說,你的车上可能被人放了炸弹,现在你下车,把车交给我,我要把它开到无人处去。”孙剑看着街上的车流人潮,手心不由地冒汗。 周影听了他的话只是眨眨眼,连半分孙剑想象中的惊慌之色都沒有,反而安慰孙剑似的說:“放心,這车上沒炸弹。” “周影,你……”這种处惊不乱的态度实在令人敬佩,可是关键时刻也十分气人。孙剑顾不上說明来龙去脉,趁着遇到红灯停车时他用力一推周影:“下车,我来开。”孙剑的本意是想把周影推出车外,自己抢過车来开走。沒想到周影肩膀一沉就化解了他的攻势,孙剑一直知道周影工夫不错,這次是第一次意识到对方的功夫其实胜過自己。 周影叹气:“车上真的沒炸弹。”那個炸弹早被火儿拆去当玩具了。 可是孙剑不由分說再次扑上去,這次他下手更狠,一脚把周影踹出了车门,周影只好赶在车子发动前快速坐进了副驾驶的位子。孙剑得到方向盘发动车子后也不管红灯不红灯,从车缝中东插西钻,向一座已经被刑警们清空的停车场冲去。周影几次开口想說自己的驾驶技术更好,如果由自己来驾驶的话去更快,可是孙剑的精神高度集中,根本听不见他的话。周影无言地看着车外,看起来孙剑很在意那個炸弹的事,是不是不该让火儿把它争去当玩具啊?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距离那個人危肋会爆炸的時間越来越近,孙剑焦急又无耐地看着眼前拥堵的街道,不知道能不能够在时限之前赶到无人的停车场。 火儿抓着“拎”来的炸弹得意洋洋地飞着。它這样一件玩具好久了,可惜這种东西不多见,很难得才能发现一次。火儿很为自己的“慧眼”能在第一時間从车底下发现它而自豪。现在火儿正准备把這個“宝贝”带去跟林睿一起玩。 五分钟,四分五十九秒,四分五十七秒,四分三十秒…… 汗水从孙剑的额上滚落下来,他忽然把车快速停在路力,不顾身后车辆忿怒的喇叭声,猛地拉开车门冲下车去大叫:“我是警察,這辆车上有……”他正想驱散在场的民众,却被周影一把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說:“我今天一天沒离开過车,车上不可能有炸弹。” 孙剑身为刑警,自然以民众的安危为第一位,即使是一個危肋的电话也也只能宁可信其有了。引起现场短暂的惊慌总比真的有人伤亡好的多。可是周影的手臂力气出奇的大,扣住他的双肩,竟使他无法移动。 警员们从头到尾,一颗螺丝都沒放過的把周影的车检查了一遍,果然沒有所谓的炸弹。警员们对于這种恶作剧式的警告电话十分气愤。也不知道那些打电话进行“我在某某商场放了炸弹”“我在某某酒店的食物中放了氰化钾”之类的谎报的人有什么想法,总是害得大家劳师动众的,偏偏還算不上什么大罪名,就算把他找出来也判不了什么刑。孙剑看着正用“我早就說了沒有吧”的眼神对着自己的周影,无奈的耸耸肩:“沒有不是更好。走吧,我請你喝一杯。” 就在這时电话响了起来,110报警台的接线员给叶支队转来了那個要求和“大上司”通话的“恐吓”电话。 “喂,我是叶建华。”叶支队铁青着脸接电话,周围的警员们都暗心惊,這种表情表示叶支队十分生气,看来這次那個把警察当小孩子戏弄的家伙要倒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叶建华身上,只有周影伸出手迎接悻悻地飞来的火儿。火儿一脸的不高兴,一头钻进周影怀裡,准备睡一觉来调整心情。刚才那個炸弹好端端的竟然在它爪下突然炸开了,害得它根本沒来的及玩,所以心情十分不好。 這时在按电话的叶支队一句话引起了它的注意:“……别以为你沒真的安放炸弹就不犯法,恐吓也是條罪名!哼,那辆车上哪有炸弹,什么,你不相信车還沒炸?当然,车现在還好好的呢!” 对方似乎不相信這個答案,沉默了半晌才說:“哼,我不管你们在搞什么鬼,在汉兴路的第二個电话亭裡還有一個炸弹,十分钟后它就会爆炸。我会再打电话来的。”說完便挂上了电话。 不等警察们作出反应,火儿已经欢呼一声冲了出去:“還有一個!我要了!” 之后的大半天,在那個打电话的人、警察以及火儿之间,展开了一场追逐的游戏。那個人打电话威胁要炸哪裡,警察们当然马上要赶去,而一直埋伏在叶建华肩膀上支着耳朵偷听电话的火儿则快马加鞭,抢在警察前面去找到那個炸弹。可惜炸弹到手不出几分钟就会“轰”的爆炸,让它空欢喜一场。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着,不但警员们疲于奔命,纷纷咒骂着那個耍弄警察的混蛋,火儿也恨恨不已,竟然敢和它作对,非吃了对方不可。当它再次飞回叶支队肩头,正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在歇斯底裡地叫:“我明明放了炸弹,我放了十六個!明天,明天我再去放!我要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一名警员来的叶建华耳边悄声說:“已经锁定对方位置……”火儿眯起眼,把头伸了過去。 瑰儿在厨房裡忙碌了半天端饭菜出来时,发现桌边坐了一個陌生男人,她不由抱怨:“這是谁的客人人呀?請客人来吃饭也不早說一声,我沒多预备一個人的饭菜啊。”那個人听到她的声音后竟象被针扎了一样弹起来,用一個茶托护在胸前,神色惶惶地看着她。 “不用给他饭吃。如果他做不出我要的东西,他就是今晚的宵夜。”火儿悠哉游哉得站在吊灯上荡着秋千說。 那個男人听了又跳了起来尖叫:“什么东西在說话?什么东西!”他冲着瑰儿吼道:“這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绑架我?”并且气势汹汹地向瑰儿扑上来。瑰儿在他冲到跟前时抬手把盛着热菜的盘子扣在了他的脸上,抬头生气地叫:“火儿,你怎么带這么沒礼貌的家伙回来!浪费了我一盘菜!” 火儿“啪”地从灯上跳到那個男人头上,把他整個人砸得趴在地板上,又狠狠啄上几口:“笨蛋,浪费了我的菜!给我起来!快点给我做炸弹!” 那個男人被菜烫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用手摸着眼裡的油叫:“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他的眼光四处寻找着,却总是从就张翅悬停在他眼前的火儿身上略過去,“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是人是鬼?” 火儿又是一翅膀把他打個跟头:“叫你去给我做炸弹,你還不给我动手在那裡鬼叫什么!” 那個男人再次张皇的寻找,可是就是对火儿视而不见。瑰儿皱起眉头问:“這到底怎么回事啊?火儿,這個家伙是不是疯子?” “当然不是!据他自己說還是個天才呢!专门作炸弹的!我特地抓他回来做炸弹玩,谁知道這個家伙居然敢装作看不见我,一直不跟我說话!”火儿越說越气,又打了那個男人几下。 看不见火儿?這倒是件新鲜事。平时使用了隐身术的火儿,人类是看不到的,但是如果火儿想让谁看到它,那它的外表可不容易被忽略:雄鹰般矫健的身姿(略胖),光芒炯炯的双眼,身体上覆盖着升腾的火焰,宛如神话中的火鸟出现在人间一般。再加上它那动翅膀比动嘴快的习惯,谁也无法在被它扇上几翅膀之后還看不见它吧?“火儿,你忘了对他施個法术号让他看见你吧?”瑰儿大胆推测。 火儿的脑袋一下子贴到她的脸上:“你看我象那种沒脑子的笨蛋嗎!” “那他是怎么回事……喂,你看得见我嗎?”瑰儿指着自己问那個男人。 那男人冲瑰儿吼:“你到底想干什么?用了什么妖术?” 瑰儿向火儿說:“他看得见我,不是瞎子。” 火儿气冲冲地喊:“你给我告诉他,限他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给我做是個炸弹出来,不然他就是我今天晚上的宵夜!” 瑰儿有些同情地看着那個对自己的处境還沒有完全了解的男人,拍拍他的肩膀說:“抓你来得家伙就在你头顶上,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不到它——其实看不到更好,省得你一下子吓出個好歹来。它說了,抓你来是为了让你给它做炸弹玩,十二点之前作完十個,不然就吃掉你……等等,做什么?”瑰儿眯起眼看着火儿问:“你抓他来是要做什么?” “炸弹啊。”火儿毫无掩饰地說。 “你居然想在家裡做炸弹!”在瑰儿高分贝的叫声中,火儿和那個男人一起被她扫地出门,“立刻给我扔了那個会做炸弹的家伙,不然你就别想回来吃饭!” 火儿拎着那個会做炸弹的猎物在天上徘徊了好一会,在晚餐与炸弹之间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对它来說不吃饭是万万不行的,可是好不容易得到了可以保证以后有源源不断地炸弹供应的制作者,火儿更始舍不得放手。怎么办呢?它在天上转了四五圈后终于想出了办法,唱着歌向郊外飞去。 鹿九端着饭菜走进猪舍把它们放在那個男人的身边,小声說:“趁火儿不在你快吃点吧,等它回来就吃不成了。”火儿本来是命令他只许给這個男人猪食吃的,可是這样的事情他实在做不出来,趁着火儿回去吃宵夜的功夫他還是准备了点东西拿来给這個倒霉的家伙吃。那個男人坐在一個空饲养栏内,周围的栏裡居住的都是鹿九养殖的大肥猪。虽然鹿九为他特意收拾過這個饲养栏,可是那黏糊糊的地面,那扑鼻薰脑的臭气,還是令這個男人直欲作呕,怎么可能吃得进东西。 他一把揪住鹿九怒吼:“你想干什么?为什么绑架我!” 鹿九摇摇头:“你最好還是快点把炸弹做出来吧,我是为你好。” “用這种方式要我跟你们合作?不怕我做個你们拿到手上就爆炸的炸弹出来。哼,想利用我的技术可以,把你们老大叫出来跟我谈。”他认为是哪個黑社会帮派看中了他的技术,态度自然强硬起来。 “你……唉……”鹿九心裡对這個男人充满了同情,但是還沒胆子大到做出与火儿的旨意相违背的行为,摇头叹息着想要离去。那個男人猛地向他扑上来,自身后扣住鹿九的喉咙压低声音威胁:“放我出去,不然就拧断你的喉咙!” 鹿九抬手按住他的手臂:“你就别闹了,都到這裡了,就认命吧。有机会我一定帮你說說话,尽量保住你的性命。” 男人沒想到被自己紧紧扣住喉咙的鹿九還能一如平常的說话,惊讶之余手指再用上几分力气,恶狠狠地說:“你想死想活!” 鹿九挥手在他的手臂上一切,那個男人顿时觉得仿佛被铁棍砸了一下一样,抱着手臂蹲在了地上。鹿九又叹口气:“時間浪费了不少了,你還是快点动手做吧。要是需要什么材料就叫我,我姓鹿。”他算着火儿可能就要回来了,于是把那男人一口未动的饭菜也端走了。 男人呆坐了半天,看着眼前堆着的火药等物品,忽然脑子裡灵光一现:自己怎么把這么有利的事情忘了!這些人不是想利用自己制造炸药的能力嗎?哼哼,就让他们知道让自己手中有了這些工具是件多么大的错误! 火儿回来检查了几次,每次都看到那個男人在卖力的工作,它对這种态度表示满意,就沒有再变着法子欺负对方,而是向鹿九安排了一下对产量的要求,就回去找林睿炫耀自己今天的收获了。 男人忙碌了很久,直到天空微微发出白色,他才停下手中的工作,伸展一下酸疼的手臂,他长长出了口气。 “你做了几個?”鹿九再次端着饭菜进来问。 “哼。”男人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鹿九不疑有他,继续往前走。這個人整整一夜沒吃沒喝的,万一渴死饿死了火儿也不会放過自己的。 看着鹿九一步步走近,男人忽然站起来,把手裡的一個小型炸弹向他扔去。炸弹撞到鹿九身上,顿时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爆炸,鹿九应声倒地,手裡的饭菜被炸得到处都是。“敢绑架老子,這下知道厉害了吧!”男人纵声狂笑。這样类似手雷的小炸弹他做了十几個,应该足够他从這裡冲出去了,還是幸亏這些人为他提供的原料充足啊。男人得意地向门外走去,手裡擎着一個炸弹,要是有人敢阻拦他,他立刻就会投過去。 “哎呀,吓死我了……”鹿九费了好大力气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拍打着身上的菜叶饭汤问:“你的作品失败了嗎?最好趁着火儿還沒有来验收另外做一個补上,不然……喂,你要到哪裡去?”他看见男人正在往外走,连忙上去阻拦。 鹿九的突然站起来把那個男人下了一大跳:被炸弹正面击中胸口并且在那裡爆炸的人居然能完好无损的站起来,還若无其事的說话。男人想都沒想,一扬手就把手裡拿着的那個炸弹又扔向了鹿九。這次鹿九沒有眼睁睁的让炸弹落到自己身上,在這個在他看来的不明物体飞過去时一侧身,炸弹掠過他的身体落在了他身后的猪圈裡。 又是一声巨响過后,猪们惨痛的嚎叫声顿时响彻猪舍。一头被炸死的猪的残骸飞的到处都是,半條肠子连着不知什么内脏挂在了鹿九身上,弄得他一身血水。另外几只受伤的猪扑腾挣扎着,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救活。“我的猪……”鹿九发出一声惊叫,“那是已经签了合同,明天要给酒店送去的货啊……” 男人手裡拿着另一個炸弹步步逼近,狞笑着:“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去跟你的猪作伴吧!”对着鹿九又抛過来。 鹿九一伸手把炸弹接在了手裡,剧烈的爆炸之后,男人沒有看到预想中的头部碎裂的尸体,却看到鹿九正用惊讶的神情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如果說第一個炸弹爆炸后鹿九的安然无恙有可能是因为炸弹出了点問題的话,這一次男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爆炸的威力把顶棚都震出了裂缝,拿着炸弹的鹿九却偏偏毫发无损。“你不是人,你简直是妖怪!”男人尖叫着,把手裡的炸弹一個接一個的扔過来。 鹿九嘟哝着:“我本来就是妖怪啊……哎,你干什么!”他冲上前手忙脚乱的去接那些炸弹,可是還是有几個沒来得及抓住,飞到了周围的猪圈裡。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整個猪圈转眼间就面目全非,肥猪们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纷纷冲出了猪圈试图夺路而逃。鹿九只能张着大嘴:“啊,啊……”的叫着却阻止不了這一切的发生。 男人扔完炸弹,也不管身后的状况就开始向外逃窜,等鹿九发现他的时候他居然已经跑到了养殖场的大院裡。由于他们在得這排猪舍是火儿用法术隐蔽過的,所以這裡面爆炸也好,猪嚎人叫也好,外面的工人都沒有察觉,依旧在干着各自的工作。那個男人出现时大家都吃了一惊,不知道這個陌生人是怎么跑到這裡来的。看他那幅样子,简直像刚从猪圈裡爬出来一样(其实就是刚从猪圈裡爬出来),可是在场的人谁也不认识他。一個工人慢慢靠過去问:“請问你……”男人一见他靠過来就大喊着:“妖怪啊!”转身向另一個方向逃去。這個工人摸着头愣在了当场。 养殖场的工人们对着男人围追堵截,男人大呼小叫的逃窜,认定了出现在眼前的全是披着人皮的妖怪。求生的本能使他动作敏捷,力大无比,七八個打工仔居然都抓不住他。工人们看见鹿九出现,远远就叫起来:“老板,有個疯子跑到我們這来了,你看怎么办?” 现在的鹿九真的有些气急败坏:原定要交货的猪死的死伤的伤不說,那個男人用光了准备的材料作出来的炸弹竟然全部用在了自己身上,這要他怎么向火儿交代?依着火儿的性子,自己這次恐怕不死也得扒层皮!那個笨蛋更不用說了,肯定要“住”到周影家的冰箱裡去了。自己這么同情他,结果却被他连累,人类真是不值得同情的生物!他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個男人,不顾工人们诧异的眼光把他拖回了那所一片狼藉的猪舍。 “你到底想怎么样?”鹿九愁眉苦脸地对男人說,“事情弄成這样你想怎么收场?火儿回来你怎么办?” 男人虽然做出過力用炸弹威胁政府的事情,但是他本身绝对不是一個胆大的人。比如說他看不见听不见火儿這件事,就是由于他内心的恐惧使他拒绝相信难以解释的事物。有炸弹在手的时候他嚣张的不可一世,现在却像焉了的茄子,缩着身子向鹿九哀求:“大哥,大仙,求您饶了我吧。我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啊……呜呜呜……” 鹿九急得拔着自己的头发說:“不是我想把你怎么样,是火儿……天啊,這下怎么办?呆会火儿来了你一定会被吃掉!怎么办?怎么办?”他刚才還在为這個男人连累了自己生气,听了对方的苦苦哀求,转眼间就忘了自己将要面对的事情,而是一心一意地为对方担心起来。 男人听到“被吃掉”這句话,立刻瘫在了地上。妖怪故事自幼是总听长辈们讲的,可是自己长大后要被妖怪吃掉,這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他泪眼蒙蒙的坐在地上,嘴裡只会唠叨着:“我不想死,我不要被妖怪吃掉……我不想死……” 看他這么可怜无助,鹿九的同情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认真的帮他出谋划策起来:“火儿其实就是想要炸弹当玩具,本来只要你老老实实给它做炸弹就是都沒有,可是你却把炸弹都浪费掉了……” “我還可以做啊……只要不吃我我就可以做啊……呜呜呜……嗷嗷嗷……”男人扯开喉咙嚎哭起来。 “唉,不知道火儿什么時間来收货。”鹿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火儿会突然冲进来检查炸弹生产的进度,“如果能在它来之前先作出一個半個的,到时候我也可以帮你說說情,就是不知道這些材料還够不够……” “够,够,再做两個沒問題!”男人看见了一线生机,也不管手头還剩多少材料,马上答应下来再說。 鹿九松口气急忙催促:“那就快动手,但愿火儿晚点来,但愿它不知道做一個炸弹需要多少時間。” 男人奋力地制作炸药期间火儿倒是来视察了一次,幸亏就象鹿九预测的,它根本不知道做一個炸弹需要多少時間,所以虽然只得到一個成品,但是看到那個男人在努力工作就表示了满意,甚至還赞赏的拍了拍鹿九表示鼓励。火儿带走了那個炸弹,沒過多久就有几個妖怪奉它的命令又送来了许多制作炸药的材料。那個男人眼看离开了鬼门关,便越发卖力的工作起来,心裡盘算着就算火儿不会因为他做炸弹做的即快又好放了他,至少不会再吃掉他吧。 他始终看不见火儿是什么样子,不過从每当它来到屋子裡的温度就会直线上升,鹿九這個连炸弹都不怕的妖怪就吓得浑身发抖看来,這個火儿一定是個青面獠牙,魁梧高大,面目可怖,口中喷火,走一步地面都会晃动的大妖怪。夜深人静,這個男人常常从梦中惊醒,每一次出现在他梦中的火儿得恐怖程度都有所上升,从八只爪子到六個头,越来越可怕的难以形容。幸亏這個男人的想象力不佳,不然真不知道火儿会被他塑造成什么离奇古怪的模样。這种凭空的想象成了他工作的最大动力,每当想象中的火儿出现在他的脑海,就算是三更半夜他也会跳起来拼命的安装炸弹。就算鹿九好心劝他歇歇他也不听。 由于他的這种忘我的工作热情,制作出来的炸弹数量直线上升,在那個猪圈裡的一角已经堆满了這种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火儿却沒有来收货。 刚开始的时候,鹿九不时听到關於哪裡哪裡发生了不明爆炸的新闻就心惊肉跳,他不知道火儿会把那些炸弹用到什么地方去,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养殖场裡批量生产出来的,无论什么人因为炸弹受到伤害,他心裡都会觉得内疚,可是他又阻止不了火儿,到了最后干脆学习鸵鸟,一听到炸弹得事情就关电视、关收音机,甚至打断别人的闲聊。后来火儿不来拿炸弹了,他又开始担心别的:是不是哪裡的最火儿了?是不是它用炸弹创了什么大祸了? 由于原料還是不停的被送来,所以做炸弹的工作就一点也不能被停止。鹿九曾经悄悄地问過那两個送炸弹材料来的妖怪,结果他们也很久沒有见過火儿了,只是按照火儿事先的吩咐按时送原料過来而已,至于火儿来不来取炸弹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于是炸弹還要继续作,火儿不来拿就堆放在猪圈裡,眼看着的越来越多。鹿九常常看着那一百多個炸弹叹气:如果它们发生爆炸的话,足以把自己這個养殖场炸平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火儿還是沒有出现,算起来那個男人在猪圈裡已经住了三個多月了,他的样子与刚来的侍候判若两人,面容憔悴,胡子头发都长得老长。鹿九对他的同情感与日俱增,看着他每天埋头苦干,连說话都越来越少的样子,鹿九很想去找火儿为他求情,可是每次到了周影家门口,他又会不由自主地缩回去,想象一下火儿大发雷霆的样子都令他胆寒,更别說是由他亲自去触怒火儿了。 于是猪圈裡的炸弹依旧以每天四到五枚的速度增长,鹿九看着那些炸弹和那個越来越憔悴的男人,每天入睡前都会在心裡下着一定要去找火儿的决心,可是等到第二天早上,看着火红的太阳,联想到火儿魅力绚烂的双翼,鹿九的這個念头就会像夜裡的露水一样,一点点地被太阳烤干。 日子就這样一天天過去,等到火儿再次来到养殖场时,已经是落叶缤纷的季节了。 “鹿九,先给我拿两头乳猪来!”火儿飞进场长办公室后一脚把鹿九从椅子上踢下去,自己坐到椅背上大模大样地吩咐,鹿九连忙跳起来去满足它的要求。两只乳猪下肚,火儿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你最近工作很努力,养的猪味道越来越好了。”——在它看来這個养殖场应该是属于它的(鹿九在历次的求助中逐渐把产权转移给它了),鹿九现在就是在为它工作,对于能干的职工必要的时候還是要给与一定鼓励的,火儿眯着眼睛想着,自己真是個好老板啊。 “那個……那個……”鹿九搓着手小心翼翼地在火儿身边說,“火儿老板,你要不要去看看那些炸弹?” “什么炸弹?”火儿眼睛一亮,“你弄到了炸弹?在哪裡?” “就是那些……”鹿九的话還沒說完,已经被火儿一把提起来:“立刻把炸弹交出来,今年年终我就发给你奖金!不然的话……哼哼……” 鹿九哪裡干指望什么年终奖金,只要火儿不要在過年的时候把养殖场的牲畜当作年礼大肆赠送,他就可以剩下不小的开支了。既然成功的让火儿想起了那些炸弹,鹿九兴冲冲地带着它直奔猪圈。看大那些堆积如山的炸弹之后,火儿发出了一声欢呼,它跳上炸弹兴奋地打着滚:“這么多炸弹,足够把狐狸的学校炸掉了!” 听到炸弹可能的爆炸地点,鹿九的脸色有些发白,但是他還是强打着精神,加倍陪着小心问:“那么,那么那個人……怎么办?” “什么人啊?”火儿一边忙着把一個個炸弹变成硬币大小塞进它储物的空间裡,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就是……就是那個做炸弹的人啊。”鹿九示意火儿去看那個坐在猪圈一角,還在奋力进行炸弹制作的可怜人。 “哇!”刚刚注意到猪圈裡除了猪還有别的生物的火儿怪叫一声,“又脏又臭,根本不好吃嘛!你养這种东西干什么?” “這是你……你……”鹿九结巴了半天還是沒敢勇敢地指出其实是火儿吩咐自己把這個男人关在猪圈裡的,只好介绍:“就是他在做炸弹。” “好人啊!值得表扬!”火儿赞叹着,为了给火儿做炸弹不惜吃住在猪圈,数月如一日的辛苦劳作,多么好的伙计啊。“鹿九,给他双倍的工资外加奖金!”火儿吩咐着。它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炸弹,准备去向林睿炫耀了。 鹿九不失时机地赶着问:“那他可不可以回家?” “他为什么不回家啊?”火儿扔下這么一句话不见了踪影。 “不就是因为你嘛……”看着那條火影在天际消失,鹿九终于用肉耳听不到的声音勇敢地說出了心裡话。 立新市繁华的闹市区,一個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男人步履蹒跚的走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恶臭成功地把路過的人流都阻隔在五米开外。在他的身后,十余头肥硕健壮的大猪卖着坚定的步伐紧紧跟随着他。男人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不时向路過的人们介绍身后的猪们:“這些是我一個宿舍的,呵呵呵呵。也是我的奖金和工资,你们要不要买啊……呵呵呵呵,比炸弹便宜很多的……” 在远方,城市郊外的鹿氏养殖场的场长办公室裡,鹿九场长正在接受一番狂风暴雨的洗礼:“明明本来就是我的炸弹!你以为我想不起来嗎?我想不起来狐狸就不会提醒我嗎!你居然敢趁着我忘了拿来敷衍我,骗我的年终奖金!今年沒有奖金、沒有休假、沒有工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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