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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是百年(二)

作者:可蕊
风文远哈哈大笑着,看着必方在树上跳上跳下的跟影魅捉迷藏时影魅笨拙的样子,使人很难忍住大笑的冲动。捉迷藏什么的這些游戏都是风文远教给必方的,必方平日裡只和影魅在一起,既沒有同龄的玩伴也沒有长辈的照顾,除了捕猎、打架、吃饭、睡觉之外,它几乎什么都不懂,更别提那些小孩子们的游戏了,它既不会,也沒有谁会陪着它玩。当风文远把自己幼年常玩的几個小游戏教给必方的时候,必方的兴奋简直难以形容。它连饭都沒吃地拉着风文远跟他游戏,竟然整整玩了两天三夜,直到风文远倒地再也不肯起来了为止。 风文远“阵亡”了,必方就找上了影魅。可惜影魅是個最糟糕的玩伴。要他寻找必方的时候他就大声喊叫,直到必方自己受不了从藏身之地飞出来。流到他藏起来让必方寻找的时候,它就会不知道躲到哪裡的阴影裡去,任凭必方怎样横扫树林都找不到他。现在必方正在愤怒的训斥他這种破坏游戏的行为:“你应该自己来找我,不是叫我出来!轮到你藏的时候你应该藏在我可以找到你的地方!你藏的那些地方我都找不到!” 风文远觉得這样的必方有些可怜。跟影魅在一起他根本就得不到应有的关心和教育,像它這样的灵兽别說在人间界,就是到了其他的地方也是罕见。本来不论被谁拥有了都是应该被捧在手心裡珍爱的,只有影魅会這样让它忍饥受冻得過苦日子。這样想着,风文远愈发觉得自己的打算是对的,必方应该有更好的、更适合它的生活,而影魅根本不能给它這些。他心裡也明白如果沒有了必方,影魅的生存将会变得多么艰难,但是只要他不是太過分,自己還是会和必方一起给他提供保护的。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风文远觉得影魅虽然天资愚笨,但是老实执著富有韧性,留在身边做個随从也不错。 必方终于玩累了,趴在树枝上呼呼大睡起来,忘记了影魅還藏着等待它去寻找。按照影魅的個性,大概会一直藏在那裡,等到必方睡醒,然后想起他来去把他找出来为止吧?风文远這么想着,向他早就注意着的影魅的藏身处走去。对着那处岩石的阴影轻轻說:“必方睡着了,你出来吧。” 影魅的身影马上就从无到有的从阴影中冒了出来,风文远忽然觉得,影魅這东西不能修炼成妖怪也就罢了,如果都像眼前這個一样成了型,他们這种能够隐身到任何阴影中的能力倒是不可小觑。对敌之际他们要是一味逃跑的话,仅仅是确定他们藏身的位置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他這么略一分神,影魅已经越過他身边,向睡着的必方走去。這是他们之间的习惯,如果必方想在這個危机四伏的森林中好好的沉睡,就必须有影魅在旁边守护着,否则它就不敢也不能睡得很沉。所以影魅只要是它睡着了,就一定会呆在它的身边。 “我有事情想跟你說。”风文远稳稳心神,拦着影魅說。 影魅疑惑地看着他,再看看睡梦中的必方。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别担心,我保证它自己睡在那裡也不会有事的。” 风文远自己也不想必方被有心之人先下手为强,他之所以有這样說的信心,主要是因为這一阵子他和必方、影魅实施了一种叫做睡觉诱捕猎物法的捕猎方式,這個有风文远一手设计的方法是這样的:先由必方独自出动,在森林中的任何一個妖怪出沒较多的选個醒目的位置装作睡觉,然后风文远与影魅就在附近埋伏起来,等着有那种受不了近在咫尺的熟睡中的必方的诱惑的妖怪上钩。当這样的妖怪小心翼翼地接近必方,准备接受這個灵兽的时候,风文远与影魅也正小心翼翼地接近对方,准备收获這顿美餐。 這样的伎俩使用了一段時間后便失效了,大家明白了风文远的加入使這個组合在狡诈方面上升了不止一個等此后,便再也沒有妖怪会上這种当了。但是那段日子留下了一個后遗症,就是再也不会有妖怪在必方睡觉的时候靠近了。 风文远很放心地拉着影魅,把他带到了离开必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要是在以前,影魅根本不会理睬风文远的要求,他会按照他自己的习惯回到必方身边去。可是這些日子的相处,影魅和必方已经习惯了听信风文远的主意,他总是有很多影魅与必方想都沒有想過的点子,還会一些非常实用的法术,所以影魅跟着他,等着他說话。 风文远打量着影魅,這么久的辛苦位的就是今天,事到临头了他才发现自己有些下不了手。影魅是個不错的家伙,尤其是他总是用对待老不起的事物的态度对待自己的那些法术,使风文远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自幼的梦想不就是称为了不起的大妖怪,让所有的人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嗎。 “我,我想跟你說說我的事情……”风文远嗫嚅着对影魅說。 影魅只是看着他,沒有任何的表示。 “你知道的,我是個狐狸精。”风文远慢慢地說,“我的父母都是狐狸精,所以我一出生就是妖体。我的父母都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更强大的妖怪杀死了,我不得不独自挣扎着求生存,在那那样危机四伏的山林裡,一個小孩子想要活下去真是不容易啊,就像你带着必方過的生活似的,天天都在考虑今天要吃什么?会不会饿着肚子到天黑?会不会成为了别的妖怪的食物?但是看看那些野生的普通狐狸,再看看自己,虽然過的辛苦,可是不用像一般的野狐一样为了生存奔波,過茹毛饮血的野兽生活,我本来還很为自己的出身自豪,幻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成为厉害的大妖怪,为父母报仇,啸傲山林无所畏惧。可是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九尾狐……” 說到這裡风文远看着影魅问:“你知道九尾狐嗎?” “九條尾巴的狐狸。”影魅简单直接地回答。 风文远虽然心事重重但也忍不住一笑,早就知道影魅会這样回答,自己還真是多此一问。他摇摇头說:“九尾狐不仅仅是尾巴比普通狐狸多了几條,而且他们是天生的妖族,他们的能力和法力也是生而俱来的,天生就比别的种族强大。像我們這样的狐狸精,要修炼上几千年才能生出九尾——不過是仅仅达到了他们出生时就有的能力罢了……” “竟然有這么厉害的种族嗎?”就连影魅也难得的出现了惊奇的神情,在他的心目中,风文远已经是很厉害了,想不到還有他口中九尾狐那样的妖怪存在。不過不管怎么样,不论是九尾狐還是狐狸精這些都与一個影魅相去甚远。他一直深信自己天生是比大多数妖怪都要弱小无能的,所以对于强大的妖怪他总是十分的佩服。 风文远苦笑一下,就连這個影魅都知道惊讶于九尾狐的强大。他不无炫耀地說:“我的师傅就是位九尾狐。”等了等见影魅沒有什么反应,他才只好继续自己的话题:“有一次我被几個妖怪围攻,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妖怪,但是那时候我還太小了,落入他们的包围后轻易被他们打昏在地,当时還以为自己就要被他们吃掉。可是我醒過来的时候,却是睡在一张温暖的床上。我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后来的师娘,她对我温柔地笑着,說‘真是個可怜的孩子’。”說到這裡风文远的鼻子有些发酸,装作看别处的样子偷偷拭拭眼角。 影魅也回头看着,他想回到必方身边去。 “听我把话說完也不迟。”风文远拉住他,“救我的是一对九尾狐夫妇,那一天很凑巧的,他们出门访友从我昏倒的地方经過。看到几個妖怪正在商议怎么分食一只小狐狸,他们一时心软,就把我這個勉强算是同族的小不点带了回去。我在他们的照顾下慢慢康复,因为实在不愿意再過那种飘泊流浪的生活,就苦苦哀求他们收留我。我发誓,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九尾狐跟我的区别,所以绝对不是报着高攀的念头,我只是觉得师傅和师娘那么温和慈祥,他们让我找到了家的感觉,我不愿意再失去這一切独自到森林裡游荡,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九尾狐是那么高贵的种族,根本不会轻易收留我這种野狐狸……”他大概在以往因为那次不自量力的拜师受到了许多的指责与嘲讽,所以就连在跟影魅叙述的时候都不自觉地解释起来。 影魅什么表情都沒有,风文远握着拳說了半天,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咳嗽一声,稳稳情绪才又說:“当时很多人都劝师傅不要收下我,可怜我孤苦无依的话最多收留我做個小仆从就行了,收作徒弟的话平白惹大家笑话。可是师傅和师娘說已经习惯了什么都自己动手做,不需要仆人伺候,就算要人伺候,自己的徒弟不也比仆人贴心?所以還是坚持收下了我。师傅和师娘待我都很好,沒有把我与他们的子女或者另外几個徒弟有所分别,但是我在师傅身边的日子并不怎么好過,因为我的同门们都看不起我……” 风文远把自己的经历說到了這裡,心裡反而感到了轻松:已经到了這一步,自己就算心有不忍也沒有退路了吧?看看很认真地听着自己說话的影魅,心想如果他知道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不知道会怎样的反应? “我的师兄师姐们都是九尾狐,他们在师傅师娘面前還好,背地裡谁瞧得起我這個野狐狸?我比他们入门晚,学东西自然比他们慢得多,他们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說我有多么愚笨,偶尔我学法术比他们快些得到了师傅的夸奖,他们又会在背后裡說我出身不好,一個野狐狸学了法术也是野狐狸。”风文远回忆着那段日子,自己边說边缓缓摇头,那时候自己除了师傅和师娘,平时连個說话的人都沒有。名义上不是仆人,但是所有师傅吩咐徒弟们做的打扫清洁类的事情全是自己一個人在作,其他的人還会在一边风言风语:本来就是当作仆人收进来的,出身不好人又愚笨,在连這些粗活都干不好的话好有什么用处。這一切知道融环来了之后,才发生了改变。 “越融环是我师娘的外甥女,她第一次来到我师傅家的时候還是個小姑娘,但是已经生得惊人的美丽,第一眼看见她时我的同门们都惊呆了,先是大张着嘴盯着她看個不停,然后就一拥而上得献起了殷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融环她沒有跟他们多纠缠,反而跟一個跟我這個一直躲在角落裡不起眼的人先打起了招呼……”他边說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微笑。那個时候的他可不是因为沒有被越融环的魅力迷住才不上前打招呼,而是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份,觉得上前去除了会招来同门们的羞辱与越融环的漠视外不会有别的所得。沒想到却因为那样引起了走到哪裡都一向作为众人包围对象的越融环的注意。 “融环說她不喜歡那些骄傲的同族,她喜歡跟我說话,跟我一起玩耍。随着我們之间的交情越来越好,她到师傅家裡来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她是那么美丽可爱,所以师傅师娘以及师兄弟们大家都很欢迎她,以为她只是喜歡和同龄人玩耍才老是跑到這裡住下不愿意回去,只有我知道,她是为了找我才来的。有了融环的日子過得很愉快,同门们是否喜歡我有什么关系,师傅教的法术我的天资根本学不会有什么关系,只要有融环在我身边,不管干什么我都觉得轻松愉快……”风文远說到這裡看看漠然的影魅,苦笑一下心想,我跟他說這些干什么?這不等于是对牛弹琴嗎? “后来我們慢慢长大了,有一天融环忽然哭着来找我,說是师傅到她家裡乡她的父母提亲,想要把她许配给师傅的长子。在那一瞬间我整個人都僵住了,虽然同门们平时都习惯向融环献殷勤,随着年纪的长大也有直接表白說想和她白头到老的,但是我們从来沒有想到過這些,毕竟我們妖怪的岁月比人类什么的要长久的多,我和融环一直以为成家立室应该是很遥远的事情。可是這件事现在忽然就到了眼前,我知道自己的出身低微配不上融环,但是我是真心喜歡她,她的心裡也只有我,万一她的父母要是答应了,我們怎么办才好?前去提亲的人是我师傅,我們两個小辈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吓得眼泪盈盈的等着命运的决定。幸运的是融环的父母并沒有急着答应,他们一来觉得女儿還小,而来想要问一问女儿自己的意思,所以我們才逃過了這一劫。事后我和融环商量了一下,觉得与其這样日日提心吊胆,不如跟长辈们把事情說明白。她的父母這样的宠爱她,我师傅师娘也对我很好,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种族的差距,說不定在我們的哀求下一是心软,会成全我們也說不定。” 他长叹一声,看着上方树叶之间斑斑驳驳露出的天空自嘲地說:“那個时候我們几乎還是孩子,太天真了。我們总觉得长辈我对我們关心爱护,他们就会从心底裡为我們考虑,体谅我們的心意。我們忘记了,长辈有长辈的规矩,他们再疼爱我們,也是要在我們不触犯他们身为长者的威严的情况下,如果做晚辈的触犯了他们的尊严,那么后果简直不可想象。当我們分别向各自的长辈一提起這件事,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我师傅,他這個人爱面子,這次亲自上门为儿子提亲被拒绝,对他来說其实是件极为沒脸面的事情。沒想到這件事情的源头居然在他的徒弟身上,而且我還不知死活的自己跑到他面前說了出来,后果就可想而知了。师傅大发雷霆,說我是個知恩不报的畜生,說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我向师傅当时可能是气坏了,所以才口不择言了吧。可是当时我停在耳中,心裡還是說不出個什么滋味。 我一直以为,至少师傅师娘事不在乎我的出身的。再加上融环,有了他们三個的认可就够了,我不在乎其他的九尾狐怎么看待我。可是师傅的话就像在我的心裡戳上了把刀子,原来他也是這样想的,只不過可怜我,一直沒有說出来而已。這次事情就连一向疼爱我的师娘也沒有为我說话——毕竟我搅黄了她儿子婚事嘛。我被师傅关进了柴房,隐约的听听同门们說起,融环也被她的父母关了起来。她說是看上了一個野狐狸,她的父母气得不比我师傅轻。一气之下就要答应她与我大师兄的婚事。融环的性子很刚烈,不但拚死不从,反而剪掉了自己的头发,說是要改信佛教,出家做尼姑去。她的父母辈她吓住了,才沒有急着为她订婚,但還是把她关在了家裡。 我們两個各自被长辈们关了一段日子,他们的气消了,還是把我們放了出来,但是为了防备我們‘越陷越深’,他们平时对我們两個严加防范,不允许我們再见面了。我在同门中的日子也更加难過,大师兄不說是他自己想要横刀夺爱,却认定是我破坏他的好事,所以带着同门们处处找我的麻烦。原来师娘知道了還护着我些,现在她還在生我得气,也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的。见长辈们都不阻拦,他们当人更加起劲的欺负我,那些日子裡,我的身上老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从来沒有一天不带着新伤入睡的。 這些我都忍了下来。我還在等着再见到融环,還在幻想着长辈们有一天会可怜我們的心意,能够成全了我們。直到真的再次见到融环,我的美梦才被打破了。 那一天融环的父母带着她来到师傅家裡,我正在洒扫院子,她就从我的面前走過去。她消瘦了那么多,整個人就像只剩下了骨架。脸色苍白的吓人,嘴唇却被她自己咬的渗出了血痕。我自打她走进院子就一直盯着她看,但是她却连头都沒有抬,连眼角都沒有向我瞄一眼。我知道她看见了我,就如同我的心思全部在她身上一样,可是我們却不敢交谈,不敢接触,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不敢有。 她跟着父母进入了正堂,我沒有资格跟着进去,就在堂外彳亍,自己找点這個干干,找点哪個干干,想听到他们要說些什么,因为看到她的父母都是一脸的郑重,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裡盘旋着。果然,她的父亲一开口就是說,他们一家三口這次来,是来答应上次师傅提的亲事的。师娘虽然很想要融环给她做儿媳,但是毕竟心疼融环,问了一句‘环儿自己愿意了?’融环不等她的父母开口便抢着說:“我愿意了!‘她一個女孩子家,自己开口当众說答应婚事,不仅我在外面听的心胆俱裂,就连平时都知道她性格的师傅他们也是十分的吃惊,师娘甚至惊讶的把杯子掉在了地上。 融环接着又說:“我只有一個條件,請你们不要再为难文远!‘這时她的父母一起开口斥责她:你在胡說什么!怎么這個时候還在想着那個野狐狸!融环根本不理睬他们,对着我大师兄问:”你說如果我不同意嫁你,你就要唆使你父母把文远赶出去,然后下手杀害他,伪装作他被其他妖怪所害。现在我已经答应要嫁你了,你能不能当面发誓,說你不会再這么做!’原来是這么回事。我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融环要答应這件婚事,为什么大师兄沒有驱赶在外面偷听的我——因为他想让我亲耳听见融环說要嫁给他。 被融环当众說出阴谋的大师兄十分尴尬,正在向长辈们拼命解释他沒有這样做,但是融环接着說:“你不用解释了,反正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了,你不会反悔。但是我不相信你說我嫁给你你就放過文远的保证,因为你是個卑鄙小人!我知道即使我嫁给你,你一样会在背后下手害他,所以今天我当着长辈们說明白,如果以后,文远有任何的闪失,即使我跟你已经是夫妻,你也休怪我翻脸无情,跟你生死相见!‘我听到這裡,心裡有了打算,立刻悄悄地退了出去,身后是厅内师傅在厉声训斥大师兄的声音。我知道,不管师傅此时此刻多么生气,事后他還是会原谅大师兄,因为大师兄是個九尾狐,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我永远是個野狐狸,不管大师兄多么卑鄙,在他们的心目中我也比不上他。大师兄既然威胁融环說要赶我走,那么现在我要自己走。我走了之后他就沒有了威胁融环的理由。更重要的是,融环当众揭出了他的卑劣用心,如果我失踪了,长辈们就算嘴裡不說,心裡肯定還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我倒要看看,我這個勾引他们女儿的野狐狸不在了,融环的父母還肯不肯把女儿嫁给一個那种品性的九尾狐?我倒要看看,大师兄他還有什么法子逼迫融环嫁给他。 想到這些,我快步回到自己的卧室。为了显示我不是有预谋的离去,贴身的衣物我一样也沒有带,只拿走了师傅赐给的宝剑和融环给我的信物。我匆匆的离开师傅家,身后已经听见同门们在到处呼唤我的名字了。找我干什么?多半是要和大师兄对质之类吧?他威胁融环的事情难道還能让我事先知道?還是为他会不会对我作出他威胁的那些事情?他平日裡是怎样对待我的,虽然在师傅师娘面前多有掩饰,但是师傅真的不知道嗎? 我回首望着自己居住了近百年的家,知道這一走很长的時間内是不会再回来了,如果运气不好,也许再也沒有机会回来了。师傅师娘对我的恩情我永世不忘,但是因此就要我与心爱的人分开,就要用我們的爱情做祭品,我不甘心。现在的我沒有办法反抗,因为我确实沒法与九尾狐相提并论。可是我会变得强大起来,我总有一天要变的跟九尾狐一样……不,比他们更强大,然后光明正大的去向融环的父母提亲:我是比你们更强大的妖怪,所以你们尽可以把女儿放心的交给我,我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我在我与融环曾经多次对坐谈心的树洞裡藏下一封书信,告诉她我的打算。我知道以她的聪明一定可以看到這封书信的。然后我就远走他乡,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土地。我在各界流浪了许多年,发现别說是想要变的强大,单身一人即使想要在世间生存也不容易。我思考了一段時間,决定到人见界来。這裡的环境虽然不适于妖怪生活,但是同样的强大的妖怪也就很少,我這样的妖怪活得容易些。直到前些日子偶然听說這人间界也有灵兽必方,我才觉得来這裡真是来对了。“ 說到這裡,风文远见影魅還是沒有什么表情的样子,暗暗叹口气:他确实不适合必方,话都說到了這种地步,他居然還是沒有意识到自己的意图嗎? “我想要得到能与九尾狐抗衡的力量,可是這么多年的漂泊告诉我,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想要变的强大還有别的办法,一只只有神、魔、仙才可以拥有的灵兽也许就是最好的選擇。”說话间,他手中的宝剑已经出鞘,向着影魅凌头刺下。 影魅這种生物成为妖怪的几率十分之低,风文远這几年的漂泊下来也算见多识广,对這种妖怪都是闻所未闻。经過他這些日子来的观察,影魅沒有血肉内脏,自然也就沒有什么心脏咽喉之类的要害部位。一般的攻击影魅都会用飘散成影雾的方式闪避,一旦被他化作了雾气,想要伤到他就会变得十分困难——当然雾气状态的影魅也不能反击。风文远早就在脑海中描绘過了多次与影魅交战的情景,一定要速战速决,一旦影魅惊动了必方赶来助阵,自己根本沒有取胜的可能。就算是让他飘散,自己也沒有可能消灭雾气状态下的他。 所以风文远挥动师傅赐的宝剑,目标直取影魅的顶门。即使是影魅,被這样的宝剑穿起来,也沒有机会再飘散开去吧? 影魅完全沒有准备,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风文远站在他的身边,刚才他又在认真地听着风文远說的那些他听不太懂得话,风文远的剑毫无阻碍的便刺进了他的身体。 风文远看着影魅的身影慢慢地从有到无,最后变成了一团雾气,与将要下雨的林中湿气混杂在一起,再也看不到存在過的痕迹了。风文远凝视着影魅消逝的地方,呆立良久,终于常常的叹口气,转身离去。這能怪谁呢?妖怪就怪他一個影魅,却偏偏要跟必方在一起吧…… 风文远慌慌张张地来到树下的时候必方已经醒了,正在打着呵欠,揉揉眼睛向风文远问:“你们怎么去了這么久啊?我都饿了?猎物呢?他呢?” “他死了……”风文远低声說,“他被人杀了。” 必方一下子愣在那裡,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半天才叫出一声:“胡說!” 风文远知道胜败在此一举,稳住心神大声說:“难道我還会骗你!你看看我身上的伤!要不是我的法术比他好一点,我也会不来了。出手对付我們的是那個周筥.你应该知道他吧?他是個人类,是這個山林裡最厉害的人,所以一向称王称霸,把這块山林看成是他自己家的。這次出手对付咱们,一定是因为你越长越大,他害怕有一天对付不了你,才想要先下手为强的。我来找你就是要带你逃命!咱们快走吧,现在你還不是他的对手!” 必方愤怒地說:“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边挥着翅膀把身边的树木草叶打得乱飞。 风文远大声喝道:“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事实就是事实!你再不走,我們一起陪他死在這裡嗎!” 必方怒气冲地叫:“我就是不信,你一定实在戏弄我!等我把他找回来再跟你算账!” “事情已经发生,信不信不由你了!”风文远庆幸影魅是种死了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东西,這样可就是真真正正的死无对证了,必方想要找到影魅是不可能了,只要自己耐下心来,它迟早是自己的。這时远处不知道是什么妖怪還是野兽在丛林中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必方像那個方向看去,风文远趁机慌慌张张地說:“我們快走吧,一定他们就要到這边来找我們了!” 必方用力摇头:“我還是不信,我要去看看!” 风文远急忙拉住它:“不要去!咱们不是他的对手!你還小,等你长大了,咱们的实力强大了,我一定带你回来报仇。现在你還是听我的话,跟我走吧!” 必方和他拉扯着,忽然停止了动作,双眼盯着他若有所思起来。风文远以为它终于想通了,正在暗暗窃喜,谁知道必方忽然尖叫一声:“你的剑是从哪裡来的?” 风文远疑惑地看看自己的宝剑。他以往为了隐藏实力,并沒有在影魅与必方面前亮出過這把宝剑。這是他师傅亲自打造的利器,其中灌输的法力尤其适合他们狐族使用,风文远這么多年的漂泊中,无数次就是靠它才保住了性命,這次也是多亏了它才能一举击杀影魅。他向必方扬了扬手說:“這個嗎?這是我师傅赐给我的剑,我平时不常使用的。” “這是你的?” “是啊。”如果必方想要的话,即使是這把剑风文远也不会吝啬,用师傅赐的剑换回一只必方,這個交易很划算。 必方忽然挥翅向他击来,在他沒有反应過来的瞬间便把他的剑拍飞出去,厉声喊道:“是你!是你杀了他!” 风文远大吃一惊,连忙边后退边說:“你,你胡說什么,我怎么会杀他?我跟他一起遇到敌人,只不過我的运气比他好一点可以逃出来而已。我還好心来通知你,想带着你一起逃走……” 不過必方根本不听這些,它用愤怒的发抖的声音喊叫:“是你杀了他!我不会弄错的!這把剑上有他的气息,是他在重伤的情况下留下的,你說這是你的剑!就是你,就是你!” 沒想到平时看起来冒冒失失的必方還有這样的一面,居然会再发现了剑上的气息后不动声色,先套出风文远的话来再动手。风文远看着必方步步逼近,一时想不出什么可信的谎言来应付,不由慌了手脚,结结巴巴地說:“你,你干什么?我,我可是你的朋友……你不要冲动,我沒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因为他发现对方根本沒有在听他說话,依旧向他气势汹汹地前来。 必方的双眼冒着火光,带着一种失去了理智的神情。它很少這样面对什么人,生性活泼的它即使在被人追杀或者追捕最棘手的猎物的时候,也忍不住会叽叽喳喳的,似乎是在做某种它喜歡的游戏。现在它身上的這种恨意却比它身上的火焰還要炙热,慢慢地逼向了风文远。 自以为已经对必方十分了解的风文远第一次见它這样,不由更加慌乱,在它的威逼下步步后退,嘴裡還是勉强的解释着:“你不用为了一個影魅這样对我,他可以为你作的我一样可以,他不能为你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我可以让你生活的更自在舒适,吃到更多好吃的东西,還可以带你去看外面广大的世界……我比一個影魅更好,你只要跟着我……” “你杀了他!”必方在气怒地說不出话之后,终于发出了一声怒吼,“你居然杀了他!” “我只是一时失手,不,不,是他自己不小心……” “你杀了……我的……父亲……”必方与影魅之间一直你我相称,到了此刻,它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這样的词汇,這是它唯一能适合用在影魅身上的词汇。 “你叫他父亲?”风文远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时的愣神让必方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揪住了他的衣领,“我要把你烧成灰,然后丢到河裡去!”必方两眼冒火的宣布自己的决定。 风文远叫道:“不,你不能這么做,我們是朋友。” “才不是,你杀了我父亲!” “必方,你听我說,他根本不是你父亲,他只是個最弱小的影魅,沒有你他根本活不下去,他根本是为了利用你才和你在一起的,你是最强大的灵兽必方,你怎么可能有個影魅父亲呢!你不如跟我走,我会对你比他更好。你再也不用每天犯愁怎么吃饭,不用担心其他妖怪的追杀,不用四处流浪……” “从哪裡开始烤呢?我還得快点去找他,也许放在太阳低下晒晒還能活回来呢……”必方喃喃自语,它還无法接受影魅死了的事实,心裡想着那個家伙平时受了伤只要在太阳低下晒晒就行,這次一定也一样,见了太阳马上就会活過来。它還不知道影魅死去的方式是完完全全的消亡,什么也不会存留在這世上是他们這個种群的宿命。“得用烧的最快的方法,一下子就完成。”必方說着,挥翅膀向风文远打下去。风文远也顾不得自己的目的是收服必方了,慌忙的伸手召回宝剑還击。 影魅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片灌木丛中,他现在以一团影雾的方式存在,所以并不能“看”和“听”,而是用近乎触觉的方式感受周围。 影魅缓缓地转动自己的“身体”“观察”周围的动静,风文远不在附近……不,应该說自己不在他的附近,因为自己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了。他经受了风文远一次袭击,当然的更加小心起来,生怕对方還埋伏在什么地方等着袭击他。影魅把自己藏在阴影中,认真的察看了周围,确信对方不在的时候才飘了出来。 他想不通风文远为什么袭击自己。一般来說袭击他的妖怪不過出于两個目的,想要吃必方的和被必方吃了亲人朋友想要报复的。必方绝对沒有吃過风文远的亲人,那么,他是想要吃掉必方嗎?对了,他說他想要必方! 影魅一下子着急起来。他四处看看,发现自己现在的位置其实很靠近他与必方分开的地方,便慌忙飘出灌木丛。他尝试着凝结成人形,一般在受伤之后這一点非常难做到,可是這一次并不困难,重新凝结起来的他甚至沒有丝毫受伤后的感觉。影魅并不去想這一切是为什么,他只有一念头,快点找到必方。薄暮中的森林,一切還在朦胧之中,必方的火焰格外的醒目,影魅一发觉它的方向,立刻快速向那裡奔去,丝毫也沒有察觉到,有一個人影正跟在他的后面,彼此仅仅相距几步之遥。 经過一阵争斗之后,风文远已经被必方逼到了树下。他的实力本来就不如必方,再加上心裡還念念不忘要把必方变成自己的灵兽,动手的时候难免就有些犹豫,不多时就被必方打得再无還手之力。眼看下一秒钟必方的翅膀就会落在他的身上,把他化作一团烈焰。想不到费尽心机杀了影魅,到最后還是功亏一篑。当他绝望的闭上眼时,必方的动作忽然停止了,原本已经近在眼前,烤得他喘不過气来的热度也忽然的消失,只听见必方欢呼一声:“你果然沒有死!我就知道他在吓唬我!幸亏你出来的早,不然我已经把他烤掉了!下次咱们不玩這样的捉迷藏了,一点都不好玩!吓死我了!” 风文远茫然地回過头,看见必方已经扑进了影魅的怀裡,正在撒娇使赖。影魅看起来一点都沒有受到重创的样子,像平时一样的站在那裡,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风文远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影魅沒有死,必方就沒有理由杀自己了。至于影魅,自己好好想個理由总是可以蒙混過关的吧?可惜必方自己是不能染指了,离开這裡再去其它的山林中转转,看看還能不能有所奇遇吧。他在脸上摆出笑容迎向影魅,准备对自己的刚才的行为修饰一番。 影魅向前猛地跃来,不等风文远开口,他的攻击已经到达了风文远的面前。风文远挥剑抵挡,他的法力武艺无疑都远远胜過影魅,但是在影魅攻击的同时,必方也快速地飞上空中,转身扑向了风文远的背后——這是影魅与必方惯用的战术,一個正面出手缠住敌人,另一個就从背后偷袭。风文远早就见惯了他们這样的捕猎方式,沒想到竟然有一天用在了自己头上。原本风文远還对他们這种基础的配合方式看不上眼,提出了不少批评和改进意见,可是這种办法用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它的实用之处。前面的影魅虽然本事不大,可是无比的难缠,身后的必方不但实力强横,而且动作灵活,专门趁人不备的攻击。就算比他们强大的妖怪都常常在他们這种战术下吃亏,更何况实力仅比影魅稍胜一筹,本来就比不過必方。 “請等一下,我有话說!”风文远发觉影魅是要对自己下杀手,情急之下喊了出来。 影魅和必方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停止了攻击。必方落在影魅的肩上问:“我們为什么要打他啊?要当作晚餐嗎?”原来它根本沒有弄明白影魅为什么要攻击风文远,影魅的平安回来使它以为风文远杀害影魅的事情只是一种捉迷藏的新式玩法,虽然它不喜歡這個游戏,但是也沒有责怪风文远的意思。对风文远的攻击只是出于跟着影魅出手的习惯而已。 “因为他要杀我。”影魅這么說。 “他真的要杀你嗎?不是在玩捉迷藏嗎?”必方歪着头问。 影魅点点头。他的目光一直沒有离开過风文远,這段時間来风文远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信任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影魅惯有的警觉和防备。 风文远叹口气說:“我們毕竟是朋友一场,你真的要杀我?” 影魅什么表情也沒有地說:“你要杀我,我就杀你。”這对于他来說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說出来沒有丝毫的犹豫。 风文远又叹了口气问:“你觉得跟你這样生活,必方幸福嗎?它是一個强大的灵兽,你却让它跟着你過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你不觉得对不起它么?你不觉得你为了自己的安全把必方死死捆在自己身边太自私了嗎?你不觉得应该让它過上更好的生活,让它到更适合它的环境中去嗎?” 影魅听着他的滔滔言辞,一如既往地安静的沒有什么表示,就在风文远自认为或者可以說服他时,以阵剧痛从背心传来,打断了他的话语。必方的尖喙自身后插进了他的心脏部位,同时把灼热的火焰和死亡一起注入了他的身体。“你……”风文远万万沒有想到杀自己的会是在身后的必方,他听着必方正在向影魅說:“我讨厌他說你的坏话!糟了,下手重了,這下子不能吃了!”我不能死,融环還在等着我回去……风文远此时的心裡什么懊恼,什么不甘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個念头,融环,我想回到你身边去,我們约好了要永远在一起…… 看着眼前的身躯先是在烈火中显出了狐狸的原型,接着渐渐停止了挣扎,最终化作了一团灰烬,影魅产生了从沒有過的念头——他忽然很想像风文远平时常做的那样,叹口气皱皱眉头。必方在旁边催促說:“快点跟我去打猎!我都快要饿死了——真可惜,一后沒有人跟我玩捉迷藏了。你别看我,我才不跟你玩了呢……” 影魅与必方走远,一直跟在影魅后面的那個人影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的灰烬叹口气皱起了眉头。 今天影魅的运气很好,沒用多久就捕到了一只环狗和一只狙如。必方吃得饱饱的,蜷在影魅怀裡睡着了。影魅坐在巨树最高的树枝上晒太阳,他是個沒有多少情绪的妖怪,静静地坐在阳光下是他唯一的爱好。 “你好。” 影魅抬起头来,一名老人正颤微微地站在面前的树枝上对他打招呼。影魅从来沒有和必方、风文远之外的生物在战斗之外的地方交谈過,看着对方沒有声响,只是一如既往的防备着。 “這裡风景不错,”老人在他身边坐下来,“你倒有些眼光。” “风景……”影魅不知道“风景”指什么,這裡只是可以毫无遮挡地晒太阳而已。 “最近有很多妖怪被你杀了是吧?”老人切入了正题。 “那些食物嗎?” “你杀它们只是为了吃?” “它吃。” “這座森林裡有很多食物,为什么要吃同类!”老人的声音严厉起来。 “它喜歡吃。” “只是因为喜歡就杀害它们!”老人暗暗握紧了五指。 “它们也在吃,吃猴子,吃鸟,吃虎狼,吃青草……大家吃东西,也被吃。”影魅尽力用掌握的语言表达它理解到的东西。 老人有些诧异地打量影魅,握紧的又松开了:“如果有一天你自己成为食物呢?” “我不吃东西,也不能成为食物。” “那只必方被吃呢?” “必方?” 老人指指他手中的必方。 “不行!”影魅收紧了手,“它不行,我不允许。”影魅的意识中,只有這只必方和可以成为“食物‘的其它生灵是不同的,是对他无比重要的。 “哈哈哈哈……”老人大笑起来,“活了這么久,第一次遇到你這么有趣的影魅。”他从树梢跳下去招手說:“来,我們走吧。” 影魅看着他突然說:“我见過你。”他记起来有一次遇到很多妖怪聚集在一起,被它们敬畏地簇拥着的就是這個老人。 “跟我走吧,罗嗦什么!你以为我随便什么影魅都捡的嗎!” 回忆的河流流淌到這裡,周影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周筥对他来說是最珍贵的回忆,就是从那個时候起自己与火儿得到了這位良师严父,那是自己最幸运的经历。周影此时回想,如果沒有周筥,自己和火儿现在是不是還在山林中,過着那种流浪的生活?還是每天为了食物奔波?风文远說得其实是对的,那样对火儿一点好处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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