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只是意外
严魔头看了孙校长一眼,在四周转了一圈,很快取出八台摄像机。
见摄像机都到了严魔头手裡,孟超又道“左浩然受伤是事实,但我搞不懂,我刚刚恢复沒多久,手脚都软绵绵沒有力气,怎么可能一拳打得這么严重?严老师,王老师,還有马主任,請你们当着這么多同学的面,看一看,为我解惑吧?否则——”
“否则什么,难道学校還会冤枉好人?”教导主任硬着头皮,“严老师,打开看看!”
每台微型摄像机,都自带一個超清晰的监控屏幕。
严魔头将八台摄像机分别递给教导主任還有高三年级组的几個班主任,王龙军也抢到一台。
楚飞熊等同学急忙凑到王龙军身后,伸长脖子去看。
打斗過程很短暂,也就两三分钟,兔起鹘落,先是孟超被打得满脸桃花开,随后他朝左浩然扑来,紧接着,左浩然就一边吐血一边飞出去。
普通同学看不出所以然,几個班主任若有所思,教导主任的脸渐渐白起来,严魔头的瞳孔却是骤然收缩。
他搜集几台摄像机,从不同角度,用缓慢三五倍的速度,将最后一幕重播了好几遍。
随后,狠狠咒骂一声,大步朝担架上的左浩然走去。
“說,你刚才究竟准备用什么招式,去对付孟超?”严魔头横眉怒目。
左浩然脸色惨白,半天說不出话。
“快說,你不說,我也能查出来,而搞不清你受的伤,耽误了治疗,是一辈子的事!”严魔头声色俱厉。
铁血教官的气势,不是身受重伤的左浩然可以应付,他打了個哆嗦,下意识道“是,是《摧心捶》。”
此言一出,同学们還沒反应,几個班主任都倒吸冷气,跳了起来。
“你会《摧心捶》?”
“同学切磋,你竟用《摧心捶》,這是想干什么?”
“哎呀,左浩然同学,你太,你太冲动了!”
他们既震惊,又懊恼。
教导主任更是捂着脸,一副大势已去的模样。
“严老师,到底什么情况,左浩然究竟怎么受的伤,我們都很想知道。”楚飞熊代表全体6班同学,站出来大声道。
严魔头看了孙校长一眼,见校长沒什么表示,面对群情激奋的同学,只能实话实话“左浩然同学在比斗中用了一招非常……厉害的杀法《摧心捶》,但他還沒修炼到家,发力存在滞碍,爆炸性的力量都凝聚在自己的脊椎上,而就在劲力贯发的刹那,孟超同学刚好一拳捣到他的胸口,引爆了他脊椎深处的力量,搞得脊椎爆裂了。”
“有‘一串鞭,透骨钉’之称的《摧心捶》?”
他這么一說,终于有见多识广的同学想起来,不由惊呼,“這是专门对付皮糙肉厚的怪兽,才使用的霸道杀法,力量直接贯穿五脏六腑,简直能把心脏直接打爆的,左浩然竟想用在孟超身上,太狠毒了吧?”
“原来如此,他是自食其果!”
“這么說,孟超是自卫了?”
“不是孟超打伤左浩然,是他自己打伤了自己,根本不应该责怪孟超!”
严魔头将八台摄像机都送到教导主任手上“马主任,对我的判断,您有沒有意见?”
马青云一张马脸快扭成麻花,又变了三四层颜色,终于恶狠狠道“那,那总归是他们两個私斗引起,孟超同学,你为什么要和左浩然跑到小树林裡私斗!”
“马主任,再重申一遍,不是私斗,而是切磋时不小心失手,包括這招《摧心捶》,也是左浩然事先說好要演示给我看的,所以,我觉得整件事定性为‘意外’比较好。”
孟超心平气和地說,“否则,就很难理解,我和左浩然最多有点小矛盾,几句话就能說开的事情,为什么要发动‘一串鞭,透骨钉,摧心捶’這么夸张,事情真的闹大了,无论对我,对左浩然,对6班,還是对咱们学校都不太好,您觉得呢?”
教导主任脸色一变。
几個班主任也眉头紧锁。
是啊,学生斗殴是家常便饭,但斗殴时用了《摧心捶》,還被拍個清清楚楚,這种事情传出去,就很难控制事态升级的烈度了。
搞不好,九中的整体形象都要受损。
就算教导主任自己,教出這么個心狠手辣却自食其果的亲外甥,脸上也不光彩,对事业多少是個妨碍。
但如果是同学之间切磋武道,无意间失手,那又是另一回事。
教导主任還在迟疑,始终沒說话的孙校长终于开了金口。
“马主任,左浩然同学還在這儿躺着呢,是不是先把孩子送医院去?别的班還在测试,再這么闹,影响了孩子们的前途,总不太好?”
干瘪小老头有气无力地說,缺了几颗牙齿,說话漏气,更沒什么气势。
教导主任却像是挨了一棍子,气焰顿时收敛,低头道“是,校长。”
“严老师,孟超同学這裡,你再和孩子问问清楚,究竟怎么会发生意外,整理個报告出来,对了,脸色好看点,别吓着孩子。”孙校长又道。
“是,校长!”严魔头下意识一個立正,像是铁血教官面对自己的铁血教官
“蛮好,蛮好。”孙校长笑眯眯的,又恢复了整天打盹的吉祥物状态,背着双手,朝小树林外面走去。
同学们长舒一口气,看样子,事情是要往“意外”方向走了。
不過,孟超应该也是误打误撞,凑巧击中左浩然的要害吧?說意外,也沒错。
否则呢,孟超怎么可能破解《摧心捶》?完全无法解释啊!
在他们复杂的目光中,孟超被严魔头带走。
两人却沒去办公室或者政教处,只在校园裡漫步。
“早上测试速度和力量,你保留了多少实力?”
严魔头在前面不紧不慢,突然问了個不相干,很奇怪的問題。
孟超不打算隐瞒,想了想“两三成?”
现在是两三成,過几天就不好說了。
“为什么?”
“沒什么挑战,激不起兴趣。”
“呵呵,只有‘黄金靶’才能激起你的兴趣?枪法不错,跟谁学的?”
“和我爸,他曾是军队裡的神枪手,前几天有一头入侵天福苑的‘鬼眼金翅烈焰虫’,就是我爸一枪爆头的。”
“原来如此。”严魔头忽然站定,扭头道,“今天的事,你故意的。”
面对铁血教官突然凌厉如刺刀的眼神,孟超沒有回避,反而拼刺刀一样上前一大步“是,故意的。”
严魔头道“我要一個解释。”
孟超耸肩“自卫而已。”
严魔头道“是自卫還是先发制人?如果你不钓鱼,左浩然未必会动你。”
“难道我要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未必’上嗎?”
孟超冷笑,“严老师,如果现在有一头凶神恶煞的怪兽,站在你和你家人的身边,难道你還要去仔细分辨它到底饿不饿,有沒有可能放你一马,或者它有什么苦衷,是否一头善良的怪兽,能不能想出更稳妥的方法来解决它?
“我只是個高中生,处理事情沒办法面面俱到,只能挖個坑,在坑底插满尖刀,然后站在坑后面,看它跳不跳,它不跳,那就算了,它非要跳,我有什么办法,跪下来求它别跳?”
严魔头盯着孟超看了很久,终于道“好,這個解释,可以接受,接下来的一切麻烦,交给我来处理,你就专心备考吧!”
孟超松一口气,笑容灿烂“谢谢您,严老师,我就知道您是全校最公正和慈祥的好老师。”
严魔头挥手“马屁就不要拍了,真想谢我,有沒有想過考军校?”
孟超很干脆地摇头“肥熊想当横刀立马的大将军,您多帮帮他吧,我就算了。”
严魔头眼底精芒一闪“为什么,我不觉得你会厌恶战争。”
孟超前世当了十年收割者,也染上一些职业病,他撇了撇嘴“当兵的太粗鲁,每次都用机枪大炮坦克,把怪兽弄得一塌糊涂,原本十分资源,都被糟蹋掉七分,這么简单粗暴,不是我的风格。”
严魔头笑起来“哦,那你喜歡什么风格?”
“细腻,精确,优雅。”
孟超回忆着,双手不自觉挥舞起来,仿佛捏着无形的手术刀和解剖刀,“我喜歡细细切开怪兽的皮肤,划過他们的血管,轻轻抚触他们的内脏,搜集每一滴血液,将每一個器官都毫发无损地剥离出来,放到充盈着各种药液的器皿中,最终,一头狰狞的怪兽,变成一件件精美绝伦的工艺品,這是收割的艺术,而我就想要成为這样的艺术家。”
满脸迷醉的表情,令严魔头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现在的高中生,都這么变态的么?
“最后一個問題。”
严魔头又往前走了几步,漫不经心道,“那天,你真梦到我死了?”
孟超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严魔头說的就是自己重生那天。
“呃,严老师,梦都是相反的,您该不会介意這個吧?”他挠着头。
“呵呵,我一点都不介意,反而很希望如此。”
在孟超的惊诧中,严魔头說,“我曾是龙城正规军‘赤龙军’的一员,虽然现在退伍了,但一日赤龙军,至死都是赤龙军,军人在床上无疾而终,是最大的耻辱,既然人固有一死,我很希望自己能葬身兽腹,用我最后一根骨头,狠狠刺透怪兽的心脏——对每一個赤龙军,這都是最好的死法。
“所以,谢谢你,孟超同学,能梦到我的阵亡。”
“……”
這回轮到孟超說不出话。
严魔头哈哈一笑,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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