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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人之变因权势而变

作者:岁月如梦
:“我……朕,嬴城真是如此說的?”

  始皇帝差点把刚刚吃的吐出来,不敢相信的再次质问前来汇报的太监。

  刚吃完饭,准备去散布消消食。

  可听着這汇报,他觉得,现在不是一個消食的好时机。

  “赵高,赵高,传朕旨意,朕乏了,在睡觉,谁也不见。”

  “不管是谁来,全都给朕拦回去。”

  “政合宫肯定不能待了,去后宫,移驾……月华宫。”

  始皇帝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规章流程,就沒有嬴城這么办事的。

  可他现在不能打压。

  三军出战,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

  他现在要是搓了嬴城的锐气。

  立法一事,就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可他一想到嬴城那种态度办事,到时候一個又一個的心腹大臣過来抱怨弹劾。

  那场面,可不是此前宗正府和楚系集团逼宫那么容易应对。

  此前說破天,就算再怎么逼宫,连他丁点根基都动摇不了。

  但如果是李斯,冯去疾,蒙毅這些,他根本不可能直接给罢免了。

  如同,李斯自身虽然有点小毛病,但对他忠心耿耿,乃是心腹大臣,沒有谋逆的大错,他为什么要自斩根基。

  再說蒙毅,人家三代忠良,功绩无人能抹除,动這样的心腹大臣,那不是动摇大秦天下。

  所以先躲着,消磨点怒气再說吧!

  ……

  始皇帝跑路。

  咸阳宫顿时鸡飞狗跳。

  李斯在丞相官署正吃饭着,面容抽动了起来。

  盯着任命他为大律府顾问,督促他尽快调动官员补充大律府的诏命文书。

  李斯忍不住的询问前来传达旨意的官员:“你确定,這個流程沒有問題?”

  “回禀丞相大人,沒有任何的問題!”传达旨意的官员恭敬的回道。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這不应该,不应该如此之快的!”李斯還是在摇头。

  诏命和政事文书不同。

  丞相府处理的政务文书,一些不太重要,影响不大的事情,他当场批注落印,就能直接处理。

  但诏命這东西,丞相府根本沒有染指的权利。

  所以他才嘀咕,即便是再快,也不可能這么快。

  在大秦,唯一能够如此之快下达的诏命,只有一种。

  那就是战时军事制令,始皇陛下亲笔诏命,直接无视一切流程直接下达。

  除此之外,哪怕是愤怒的始皇陛下要抄家灭祖,也必须要走流程。

  在大秦。

  有四种皇帝亲命的文书。

  制、诏、命、令。

  制令为始皇直接命令。

  诏令为始皇所发文书命令。

  命令为始皇口谕發佈的命令。

  始皇令为召集众臣、众将、点名见谁所發佈的命令。

  而這其中,诏命乃是经過朝堂共议,始皇决议之后形成的皇朝意志命令。

  這也是最正式、最正规、最具效力的诏命文书。

  這种文书。

  因为要走流程。

  是不可能如此之快的。

  除非!

  這中间沒有任何的時間耽误,到达即处理,才有可能!

  “丞相大人,据說大律令亲自督办,从御史府拿到诏命见了陛下,片刻又回到御史府。”

  “之后亲自带着诏命来到郎中令府。”

  “我家大人为此恼火,可那大律令根本不讲理,還直接抓走了左郎中令江毅大人,說:

  ‘這吏员,我大律府要了’

  大律令還扬言,‘快点给本官文书,大律府门前還有三千黑甲卫,不给本官就拆了這郎中令府’

  ‘有意见就去弹劾本官,让陛下下令斩了本官這個狗头,斩不了,就闭嘴听话。’

  這我家大人哪敢耽搁,這才制诏命急忙给三公各府送来。”

  吏员也是抱着极大的目的来诉苦,在李斯面前堪称将嬴城的霸道行为完整复刻了一样。

  甚至不用添油加醋。

  本身就极其离谱了。

  “呼,行,本相知道了,忙去吧!”

  李斯听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低头瞅着手中的诏命文书,忍不住的摇头呢喃:

  “猛龙過江,四海蛰伏啊!”

  法家成为了嬴城晋升大律令的垫脚石。

  现在无疑,郎中令府成为了嬴城的磨刀石。

  只是他不知道,谁会成为嬴城的镇魂石。

  总有人会坐不住的。

  “告诉所有人,這几天都给老夫安静点,這把火要是烧到我法家的头上,休怪老夫无情。”

  就在吏员走后不久,李斯在原地踌躇许久,向着所有法系集团官员下达了一道极其严肃的命令。

  咸阳宫内,荡起了一阵阵凌厉的冷风。

  距离早朝结束不到一個时辰。

  本该次日清晨才会下达的诏命,摆在了各府的案桌上。

  谁也沒有预料到這一道诏命会下达的如此之快。

  因为诏命的下达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为所有人的头顶笼罩了一层阴云。

  更为重要的是。

  面对嬴城堂而皇之的扰乱朝堂行为,始皇帝沒有出现制止,甚至避而不见。

  這是一种极其明显的政策导向。

  ……

  扶苏府。

  扶苏气咻咻的坐在大堂裡面,此时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惊疑不定的问道:

  “你是說,那逆子做的這一切,都是为我谋略?”

  “在丞相府辱法,被押入廷尉大牢,以此让我彻底失势?

  暗中引导宗正府和楚系集团逼宫立我为太子,为此惹怒父皇罢免十一公候,楚系集团被彻底挤出朝堂,是为我谋划?

  你是說父皇不希望我是在宗正府和楚系集团,在儒家的支持下登上太子之位?

  因此牵连到了贤丰馆,父皇下旨解散贤丰馆,驱离淳老师和叔孙老师?

  之所以重立秦法,就是为了让我有一個全新的开始,重新开始布局朝堂?”

  李贤一五一十的将這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部說给了扶苏听。

  她希望。

  扶苏莫要辜负儿子的這一片苦心。

  如今嬴城大权在握,而此时,正是重新洗牌朝堂格局的时候。

  三天后,扶苏府庆贺长子高升,這谁也挑不出来毛病来。

  而她希望,扶苏可以亲自主持此事。

  不用扶苏去邀請各個官员,她以长公子妃的名义发帖邀請,只当妇人想要炫耀,光耀门楣。

  只需要扶苏到时候以父亲的身份出面,与诸多宾客相谈甚欢。

  這便是一個好的开始!

  “是,請夫君明鉴!”李贤苦口婆心的回道。

  可谁曾想。

  扶苏冷冷的盯着李贤,冷声道:

  “你知道我扶苏最讨厌什么嗎?”

  “结党营私,擅权私政,排除异己,为了以及私欲而不顾他人死活。”

  “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仰天地浩然正气、行光明磊落之事,克己、慎独、守心、明性。”

  “法家,李贤,你不愧是李斯的女儿,枉我将儿子教于你手,你误人子弟。”

  “看看他在干什么,阴谋诡计,霸权专政,为达目的,一念间便毁人宗室,此乃小人所为。”

  “庆祝,别說他当了大律令,就算是宰辅丞相,我也脸上无光,只有羞愧,此等荣耀,我,无福消受。”

  李贤也恼火了,沒想到扶苏竟然会說出如此绝情的话。

  枉她废了如此多的口舌解释劝說。

  “好啊,你早就对我不满了,那就把话說开了。”

  “你亲近淳于越,叔孙通,就不是结党营私了?”

  “你贤丰馆聚集那么多非议朝臣的逆民,就不是擅权私政了?”

  “扶苏,大秦长公子扶苏,你是大秦皇长子,你含着金钥匙出生。”

  “别人往上费尽心思的踏一百步,不如你挪一挪身子的一步。”

  “而就這么一步,你踏了二十六年,還在原地踏步。”

  “君子无所争,其争也君子,别以为读了孔孟圣贤书,你就自诩为君子?”

  “我也读了,我爹也读了,你爹也读了,唯独你,把你读成了一個傻子,榆木疙瘩。”

  “别說始皇陛下,老娘儿子要是你這样,打死老娘也不把太子之位传他。”

  李贤也是被气糊涂了,撸起袖子什么话都往出来說。

  澎!

  扶苏一把将茶具摔在了地上,气咻咻的指着李贤。

  怒发冲冠……欲砸红颜,却又及时的收手。

  可目光却如同要将李贤给吃了似得。

  “滚!”扶苏怒吼的咆哮了起来。

  “凭什么我滚啊,這是你家,也是我李贤的家。”李贤像個母老虎一样发威,整個扶苏府都在地震。

  平时李贤怒而不争,扶苏府還算是太平。

  但是现在李贤据理力争,扶苏的性格执拗偏见,火气一瞬间就拱了起来。

  這眼看着要收势不住了。

  扶苏府管家急匆匆的冲到了大堂。

  “老爷,夫人,诏命,陛下诏命到了。”

  得亏這一嗓子。

  便是争吵之中的扶苏和李贤,也瞬间熄火,急急忙忙的出门迎接。

  却是不等出门。

  赵高携带着几名宦官,火急火燎的迈着碎步,上前躬身道:

  “赵高拜见长公子,长公子妃,有皇命在身,不便跪拜,還望见谅。”

  “中车府令既然是来宣读诏命,无需客气。”扶苏荡然无怒火的跪地接旨,但对赵高的态度,并不太友善

  李贤也跟着跪拜迎接诏命。

  “這,不知大律令城公子可在,长公子,這是城公子的任命诏书。”

  “哦,对了,咱家先恭贺长公子府中有此喜事,长公子,长公子妃教导有方,竟是教出来城公子這般的冠绝古今的人物。”

  赵高轻声的恭贺,面带着笑容如沐春风。

  拍马屁更是一流。

  然而扶苏和李贤因为刚刚面红耳赤的争吵,脸色都不太好。

  扶苏更是直言道:“嬴城不在府中。”

  “无妨,无妨,长公子殿下与城公子接旨,都一样,都一样。”赵高面带笑容。

  见嬴城不在,赵高反而松口气,笑呵呵的宣读道:

  “奉始皇帝诏曰,命嫡长孙嬴城为大律令,改章台宫为大律府,总领秦法立法一事,左右丞相兼任大律府顾问,有辅佐修正立法之权。

  ……

  各府接令之时,全力配合大律令立法一事。

  命嬴城为西营统领,总领卫戍营西营兵马。

  钦此!”

  扶苏愣神的盯着诏命文书。

  脑海之中似乎将早晨始皇帝宣布的官职都過滤了一遍。

  不要說一句话。

  就连一個字都沒有差,全部在诏命文书上。

  更让他奇怪的。

  這诏命文书,下达的太快了。

  他才出宫门回府多久,连饭都沒有吃,只是和李贤争吵了几下。

  等同于他前来进门,后脚诏命文书就来了。

  按照他的经验,這来的有点太快了,很不正常。

  可就在扶苏這思索之中。

  赵高轻轻的上前,笑吟吟的将诏命文书弯腰递在了扶苏的面前。

  “长公子别愣着了,快点接旨吧,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扶苏一愣,甚至有点别扭的瞅着抬头就能看到的赵高的那张讨人厌的脸。

  這种人,花言巧语,见风使舵,阿谀奉承,谄媚献上,逢迎巴结,最是令人厌恶。

  下意识的,扶苏就往后摆了摆身子,這才接過的诏命文书。

  “儿臣替长子嬴城接旨。”

  却是李贤,急忙起身,笑吟吟的道:“赵府令不妨进堂稍作歇息。”

  听到诏命,李贤的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自是沒有怠慢赵高的道理。

  “多谢长公子妃邀請,咱家也是奉命宣读,既然完事,自不敢逗留,還望长公子赎罪。”赵高不可能留。

  即便是想,也不敢。

  “来人,赏!”李贤见扶苏沒有动静,只能自己操办,瞥了一眼管家,拿出了自己身为主母的气势。

  管家与扶苏亲近,但也是知晓规矩。

  若是去别家宣读诏命,只要是喜事,略备薄金也作酬谢相告。

  但到了黄家,就不能酬谢,而是赏赐相告。

  至于赏赐多少。

  不能多,多就是贿赂近臣。

  不能少,少了就显得家室羸弱。

  虽然管家很少拿出赏金,但這种事情也是知晓。

  急忙中。

  管家也是迅速的端過来一個红布盖着的盘子,在扶苏的冷光下将盘子递给了赵高。

  “奴才谢长公子,长公子妃赏赐。”

  赵高并不能拒绝,且对赵高来說,皇室赏赐,就是主子给奴才的赏赐。

  這是无论赵高拥有多高的地位都无法改变的。

  当然,赵高更不可能当场揭开红布看看赏赐了多少!

  “奴才告退!”

  赵高端着赏金,慢慢的退了出去。

  等到赵高远去,出了府,李贤顿时一把将扶苏手中的诏命文书夺過来,扬长而去。

  “這朝堂,本就是追逐权势名利的地方,而君子,当远离朝堂過闲云野鹤的生活。”

  “所有人,都很现实,若无這等身份,你,我,這诺大的扶苏府,何来如此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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