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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棋圣弟子,只配给我家看门

作者:半程烟雨
靖节先生跟梅子苏下棋,顾道旁观了一会儿。

  “你也懂对弈之道?”梅子苏语气轻蔑,带着淡淡的嫌弃。

  顾道心中微怒,你不喜歡人家观棋,直說就行,何必摆出這幅阴阳怪气的高深模样。

  关键是,你水平高也行。下成這個德行,哪来的优越感?

  ai纵横的时代,围棋棋力计算和打法已经发展到了巅峰。

  這梅子苏下棋,在顾道眼裡,可以用清纯的可爱来形容。

  不過看在靖节先生的面子上,顾道不扫兴。

  转身去了外院,指挥童子和靖节先生的老奴烧制鸡肉去了。

  靖节先生最恨繁文缛节,顾道自然也不遵守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规矩。

  跟靖节先生的童子东离一起玩泥巴,制作叫花鸡。

  “修之公子,這鸡犯了什么错,要這样弄它?”东离說话风趣。

  “一会儿吃的时候,你可以问问它。”顾道笑着說,紧接着他想起来一個有趣的問題:

  “东离,你說這世上先有鸡還是先有蛋?”

  這话把童子东离给问懵了。

  院内,靖节先生落下一子,梅子苏并沒有着急落子应对,而是假意思考,同时开口:

  “先生,我此次北上,除了会一会大乾围棋名家。還给先生带来一件喜事。”

  靖节先生不以为意的开口說道:“老叟隐居深山,還会有什么喜事?”

  梅子苏捋了一下长髯,面带自得的微笑:“江南书坊愿意给您印书。”

  靖节先生嗯了一声,眼神之中泛起波澜。

  著书立說,名垂青史。這对文人是莫大的诱惑。

  就连隐居深山的他也不能免俗。

  而江南书坊工艺精湛,印书质量上乘,可不是有钱就能請的动的。

  這是给了自己面子。

  不過转念一想又颓然放弃了。印制书籍花费不菲,根本不是他能承担的。

  何况他的书稿已经交给了顾道。

  “老朽隐居深山,所有财物不過几间茅屋,請不起江南书坊出手。你回去时替我致谢。”

  靖节先生拒绝了。

  梅子苏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如同棋盘上提前洞察对手一样,自信的笑道:

  “江南书坊承诺,此次给先生印书为阳版。”

  靖节先生脸上终于控制不住惊讶,惊呼脱口而出:“阳版?”

  阳版就是凸版,在模板上雕刻凸字。

  凸版好于手抄,手抄好于阴版。

  阳版代表最高工艺,能印出最好的书。自然利于流传后世。

  但靖节先生神色瞬间清明,语气有些不善的說道:

  “老朽无钱,江南书坊這么大的人情砸下来,怕是有事要驱策吧?”

  梅子苏赶紧摆手。

  “先生误会了,先生乃是天下名士,江南书坊岂敢有如此狂妄的念头。”

  “只是想求先生收一人为徒,带在身边教导几年。”

  靖节先生眉毛一挑,就要拒绝。

  “先生别急,我有一物奉上。”梅子苏說着从怀中拿出一個盒子轻轻打开。

  盒中是一枚乌木簪。

  靖节先生却瞬间动容,伸手轻轻抚摸乌木簪,颤声问道:

  “她……她還好么?”

  “二十年前,吴国城破,她辗转流落,如今奉养在江南书坊。一切安好。”

  梅子苏小心的說道。

  他不想让靖节先生误会,江南书坊要以此人为胁迫。

  “事先說好,品行不端的我不收。”靖节先生终于答应了。

  一听這话,梅子苏面色一喜赶紧說道:“先生放心,此子性情敦厚,胸怀宽宏。”

  靖节先生抚摸着乌木簪,神情复杂,有故人健在的喜悦,也有无法得见的伤感。

  “书稿,我已给了修之,你去找他商议吧。”靖节先生說道。

  梅子苏一愣,修之?刚才那個观棋少年。

  他竟然能拿到靖节先生倾尽心血的书稿?

  靖节先生家本来就不大,梅子苏很快在厨房找到了顾道。

  顾道端着一個粗陶大碗,正在调制蘸料。今天他带来的鸡有三种吃法。

  汽锅鸡、叫花鸡、白斩鸡。白斩鸡最依靠调料,這调料可是他独家秘制。

  看他操持庖厨之事,梅子苏更是看轻了几分,皱着眉头自傲的开口;

  “顾修之是吧,把靖节先生的书稿给我!”

  顾道都沒抬头,一边搅拌一边随意开口;“凭什么?”

  這個态度让梅子苏眉毛一挑带了几分火气,自己师从棋圣,也是天下闻名的棋坛俊杰。

  此人对自己如此无礼,果然是孤陋寡闻之辈,也不知道怎么骗得了靖节先生的信任。

  “因为江南书坊要给先生印书,留在你那裡也是明珠暗投,速速交于我。”

  梅子苏带上了颐指气使的命令口气。

  顾道這人脾气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全看自己心情。

  斜了一眼梅子苏,冷笑了着用筷子敲了敲粗陶碗,說道:

  “巧了,我也要给先生印书,你来晚了。”

  顾道的态度轻蔑已极,仿佛家裡来了乞丐,他故意敲碗,提醒乞丐沒饭了,赶紧走。

  梅子苏火气上涌,气的鼻孔张开粗气喷薄,修长漂亮的长髯都跟着颤抖。

  “竖子,你知道在跟谁說话么?”

  顾道随意的打量了一下他,放下粗陶碗,在东离的衣襟上擦了擦手。

  “如果我沒看错,你应该是個人吧。那怎么听不懂人话那?”

  “你……”梅子苏气的浑身颤抖。

  “无知竖子,竟敢冒犯我,给我跪下道歉,否则……”

  梅子苏怒道。

  “否则怎样?”顾道冷哼,准备骂他個找不着家。

  靖节先生闻声赶出来,赶紧出面制止。

  “修之,梅先生乃是江南棋圣嫡传弟子,不可冒犯。”靖节先生责备道。

  靖节先生的潜台词是,這人有身份,得罪他名声不好。

  顾道听懂了靖节先生回护之意,打算息事宁人。

  “已经冒犯了!”

  沒想到梅子苏火气上涌,并不领情。一指顾道开始怒斥:

  “靖节先生,你我是何等身份?他一個下贱之人竟敢冒犯,必须跪下磕头认错。”

  靖节先生一听连自己都指责了,不由得脸色一变。

  骂人這种事顾道自然当人不让,抢先开口道:

  “不就会下個围棋么?小孩子游戏而已,赢不了江山社稷,输不了老婆孩子,怎么就把你狂成這個样子?”

  “靖节先生才学满腹,当世大家。你一個臭下棋的也敢跟先生相提并论?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顾道的话毫不留情,字字诛心,句句扇耳光。

  “哎,修之,過了。”靖节先生感觉心旷神怡,假装拦着。

  可拦不住梅子苏。

  “你敢侮辱围棋,你敢羞辱棋圣,小儿狂妄无知。”梅子苏双眸冰冷,颤抖着怒道。

  “别,你可别瞎给我扣帽子,我就是侮辱你而已。”顾道轻蔑的挑衅。

  “好,好,好,无知小儿,可敢跟我手谈一局。输的人跪地磕头。”梅子苏发出挑战。

  靖节先生想要阻拦,却来不及了,顾道脱口答应下来。

  “好,我就教教你怎么下棋。”

  這话让靖节先生头疼,那可是棋圣弟子啊,你教他下棋?

  這不是圣人门前卖论语么?

  打定主意,一会儿等顾道输了,自己出面斡旋,终究不会让他丢這個脸。

  梅子苏一上棋盘,立即变得冷静平和,谋而后动,出手稳健。

  隐隐有高手风范。

  顾道正好相反,轻佻随意,浑不在意。

  猜子之后梅子苏先手落子。

  前五十手,两個人速度都极快,啪啪的落子声音不绝于耳。

  五十手過后,靖节先生脸色讶然,顾道竟然在棋盘上跟梅子苏打了個平分秋色?

  “有点本事,难怪如此狂妄。”梅子苏自得一笑,落子略显缓慢。

  “一百子之后,希望你還能如此轻松。”顾道冷笑一声,随意落子。

  两個人越下越慢,梅子苏越来越凝重,靖节先生越来越震惊。

  顾道竟然压制梅子苏,且优势不断扩大。

  到了第九十八子,梅子苏举着黑棋陷入沉思,额头已经轻轻流汗,不断地捻着棋子。

  顾道棋势已成,竟然离开棋盘,去看看汽锅鸡是不是差不多了。

  靖节先生完全被棋盘吸引,站在一边皱眉推算。

  但是无论怎么算,梅子苏取胜的希望都不大。

  顾道竟然力压梅子苏?他很是震惊。

  等看完汽锅鸡回来,梅子苏终于下定决心,落下一子。

  “你输了。”顾道随意落了一個子說道。

  瞬间梅子苏双眼圆睁,捻着棋子的手指不断颤抖。嘴裡不断地念叨:

  “不对,不可能,你跟谁学的棋。我是棋圣弟子,怎么会输给你這无名小辈?”

  “活路,一定有活路。”

  顾道哂笑一声,活路自然有,但是梅子苏的水平肯定不行。

  “梅先生,下個棋而已,下的好不用觉得高人一等。输赢小事,更不用走火入魔。”

  顾道說着放下棋子,不再跟他下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怎么会有這样的棋力。天下棋坛,我师称雄。从实招来,你跟谁学的?”

  梅子苏狠厉的抓住顾道手腕,却被顾道一下挣脱。

  “梅先生,给你留着脸那,你最好接着。”

  顾道說完拂袖而去。

  沒让他兑现赌注,下跪磕头。是因为靖节先生在,顾虑這位隐者对自己的感官。

  换個地方,不把這狗屁棋圣弟子挤出尿来。

  等准备好的吃食上桌的时候,梅子苏已经不见了。

  靖节先生看着桌子上的美食,立即忘记了所有不快。

  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白斩鸡。

  不由得眼前一亮,大呼好吃。

  接着尝了一口叫花鸡,满足的频频点头。刚要吃汽锅鸡被顾道给拦住了。

  這玩意看着不冒热气,实际烫着那。

  “修之,過瘾啊,這鸡吃的過瘾,你最后那句话更過瘾。”靖节先生拍着大腿畅快的笑道。

  “刚才說梅子苏那句?我以为您会以为我太冲动那。”顾道笑着說道。

  “怎么会,我是隐居,不是沒脾气的泥菩萨。這人真是让人烦的要死。”

  “哎,這鸡什么时候能吃,老朽有点着急。”靖节先生看着汽锅流口水。

  這汽锅是顾道让楚矛特意找人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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