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調崗
看見夏潔,王守一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小潔,有點事情要和你談,來,先坐下。”
等夏潔坐下之後,王守一又說道:“小潔,其實今天叫你來,你應該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吧。”
夏潔略一沉默,然後說道:“是,所長。我昨天下午就聽說我媽來所裏,本來還以爲您昨天就會找我的。”
王守一笑着說道:“事情是有的,但是也沒有那麼着急,我這不也得先考慮考慮。這也考慮了一天一夜,是時候該和你說了。”
夏潔一下子站起來,“所長,如果是我媽又提出了什麼要求。我請求所裏不答應她的要求,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服從組織的安排,不需要組織給我特殊的待遇。”
王守一被夏潔這一下搞得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小潔,你媽媽提出的要求,如果不合理我是不會同意的。但是如果是合理的要求,我覺得同意也未嘗不可。你媽媽昨天提出的要求是讓你換崗,到文職崗位上工作,理由是你的暈血症其實一直沒好。我覺得這個理由很充分嘛,你說呢?”
夏潔抿了抿嘴脣,外強中乾地說道:“所長,我可以克服的。”
王守一搖了搖頭,“小潔,有些東西我們可以靠意志來克服。但是暈血症這種情況你怎麼克服,你能保證你下次見到血的時候不腿軟?我聽你師父說,前天在二院,張維揚制服那個醫鬧男子的時候,你也在場,你當時做了什麼?”
夏潔沉默了,她當時做了什麼,她什麼都沒做。男朋友在前面英勇地對抗持刀歹徒,她在後面卻只能畏而不前。幸好張維揚沒有出事,要不然她的陰影,她的這個暈血的毛病可能會更嚴重了。
見夏潔不說話,王守一繼續說道:“小潔,你媽媽執意不許你再出警了,她在擔心你的安危……”
夏潔情緒激動,“可是所長,我的人生是自己的,不是我媽的……”
王守一道:“保護自己的孩子,是一個母親的本能反應,特別是你家的這種特殊情況。你媽只有你這個命根子了,你多理解理解她吧。而且知道你的情況以後,我也擔心,你師父也擔心。你有暈血症的這種情況,出警時一旦遇到特殊情況,對你危險,對你的同事也是一種隱患。”
夏潔心裏還是不樂意,“所長,我還是想在一線工作。”
程浩這時開口了,“小潔,師父之前答應過你,不再對你過度保護。但是我其實也是和所長一個意見,你這種情況不適合繼續在一線工作了。那天在醫院,我在應對那名醫鬧男子的時候,還有一部分心思花在了關心你的情況上。作爲一個現場指揮,我的這種表現其實很不應該,是對同志們的不負責任。”
夏潔張了張嘴,“我……”
程浩語重心長地說道:“小潔,讓你去文職崗位,這並不是讓你逃避。崗位不分輕重,都是人民警察的一份子,都是在爲人民羣衆做奉獻。我知道你一直勵志做一個像你父親那樣的好警察,但是成爲好警察的路並不是只有一線這一條路。我們的很多文職同志,也是有很多做出過突出貢獻的,甚至還有被評爲‘時代楷模’的,幹文職不孬!”
夏潔有些掙扎地說道:“所長,師父,我再考慮考慮。”
王守一和藹地點了點頭,“這也是個大事,多考慮一下是應該的。”
就這樣,夏潔回到公寓的時候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張維揚見了她的樣子,問道:“夏潔,你怎麼了?”
夏潔勉強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別問了,維揚。今天臨下班被所長叫上去談了一次話,之後夏潔就成這樣了,問她也不肯說。但是聽說昨天夏潔她媽媽來所裏來着,估計和這個有點關係。”李大爲猜測道。
夏潔氣勢洶洶地瞪了李大爲一眼,“李大爲你嘴巴怎麼這麼長啊!”
“不讓說那就不說了唄。”李大爲縮了縮脖子,然後小聲滴咕道:“好男不跟女鬥。”
趙繼偉、楊樹聽到以後各自偷笑。
夏潔無奈氣結。
張維揚揚了揚眉毛,心裏已然有了些底。該說的話等私下裏再說,當着這幾個朋友的面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飯後,張維揚叫住了打算回房間的夏潔,“夏潔,我找你有點事,是在我的房間說還是在你的房間說?”
夏潔道:“我的房間吧。”
等兩個人進了夏潔的房間後,李大爲八卦道:“你們說夏潔和張維揚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夏潔那個房間平時守得死死的,一直是男生免進,好像也就是幫佳佳搬行李那次進去過一次。”
趙繼偉疑惑道:“有嗎?我覺得他們兩個好像挺正常的。”
楊樹道:“讓大爲這麼一說,是有點不對勁。他們兩個最近這段時間好像是經常一起出現在我們面前,兩個人有什麼話好像彼此之間也能比跟我們說的更多。”
李大爲小聲道:“大樹、繼偉,你們說他們倆會不會是君有心我有意,已經搞在一起了?”
楊樹認可道:“我看像!”
趙繼偉道:“要是真成了也不錯啊,咱們公寓的單身狗數量瞬間減少了五分之二,快一半了!”
此話一出,李大爲、楊樹臉上一黑,這個趙繼偉自黑得這麼起勁嗎?說的好像自己不是那剩下的三條單身狗之一似的。
李大爲咬牙切齒地說道:“是什麼單身狗不單身狗的問題嗎?問題的關鍵明明是他們倆搞地下戀情卻要瞞着我們,這個事情得和他們好好說道一下。咱們五個情同手足、恩若兄弟,有什麼事情就應該坦誠相待,怎麼能搞什麼暗度陳倉呢?”
楊樹幹咳了一下,情同手足、恩若兄弟,李大爲這話把他們幾個說得好像是劉關張似的,實在是誇張了億點點。
趙繼偉道:“要是真搞在了一起,那是應該交代一下,我同意大爲的意見。”
客廳裏的三個人在八卦,夏潔閨房裏的兩個人之間的氛圍遠沒有他們想象得那麼和諧。
一進屋,張維揚就問道:“小潔,是不是因爲你暈血症的事?”
夏潔隨手抓起牀上的一個玩偶,悶聲說道:“是,因爲我暈血症的事。我媽因爲這事又找到了所裏,讓所裏給我調整崗位,去文職崗位工作。所長和我師父找我就是爲了這個事,現在他們都知道我暈血症的事了。不對,是他們早就知道我有暈血症,是我爸犧牲時留下的陰影。只不過他們之前以爲我沒事了,現在才知道我原來一直都沒有好。”
張維揚又問道:“你是怎麼想的?還是想留在一線,不想去文職崗位,對嗎?”
夏潔點了點頭。
張維揚看着一臉倔強的夏潔,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小潔,我要說一點你不愛聽的了。工作崗位上的事,個人的意見很重要,但有的時候又沒有那麼重要。你是一名黨員,有是一名人民警察,從組織安排,這句話你不陌生吧?一旦所裏真的決定調動你的工作崗位,難道你還打算抗命不尊。”
夏潔道:“我沒這個意思。”
張維揚道:“但是在我看來,你就是這個意思。小潔,你說是不想活在父親的餘蔭之下,但是你自己也在若有若無地使用夏叔叔的影響力。”
聽不得這種話的夏潔質問道:“你什麼意思?”
張維揚不慌不亂地繼續說道:“所領導對你始終是鼓勵大過批評,這當然是有夏叔叔的影響在裏面,但這不是你主動要求的,你遇到這些事情也很尷尬,我也知道。可其他事情呢,你有沒有因爲夏叔叔的影響,做出一些過格的事。比如那次吳大夫的事情,你就是自作主張加上了她女兒的微信,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這個事情你有沒有跟所裏彙報,知不知道這種事情很可能讓所裏陷入被動?”
夏潔喃喃地說道:“我沒有想這麼多。”
張維揚道:“我知道你沒有想那麼多,但是你這麼做的時候,除了覺得這樣做是爲了小姑娘好,但你的下意識裏是不是覺得自己有了過錯可能也會輕描澹寫地就過去了。”
夏潔不禁回憶當時的情形,自己難道真的有這樣的潛意識嗎?
張維揚的話依舊不停,“類似這樣的事情,如果我沒記錯,其實不只那一次。這些可能都是你潛意識在作怪也就算了。但這一次抗拒所裏可能的工作安排,這個其實就是你在憑着夏叔叔的影響做過格的事情,而且是爲了你個人的事情。換成其他人,你覺得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嗎?難道不應該是所裏有安排,服從就是了?”
夏潔辯解道:“我真的沒這個意思,我不想讓人說我幹什麼都是憑着我爸爸,我只是想要做一個和他一樣優秀的警察。”
張維揚柔聲道:“換一個崗位,就算是文職崗位也不是不能做貢獻啊!要是都是你這樣的想法,那什麼所裏的戶籍科,局裏的辦公室、工會還有那些技術科就都別存在了。大家都去幹一線得了,那纔是能當好警察的地方。”
夏潔道:“可我還是想試試……”
張維揚嚴肅地說道:“可事實就是你的暈血症讓你變得不太適合在一線出警,這就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炸到你自己身上。單就這件事情而言,你媽媽固然有任性的一面,她還是拿你爸爸的名義在壓所裏,但她是爲了你的安全着想,並不是和之前一樣在杞人憂天。這一次,反而你是那個更任性的一個……”
夏潔打斷道:“你別說了。我現在心裏很亂,讓我想一想。”
張維揚適時地停了下來,湊近了一點,用沒受傷的右手輕撫夏潔的秀髮。
過了好一陣,夏潔才說道:“也許我是應該想想換崗之後的事了。沒錯,有暈血症的我確實是個拖累。就像那天在二院,我本來應該幫忙的,可是偏偏身體就是不聽使喚,甚至心裏都有些膽怯。結果就是讓你和一羣醫院的人和那個醫鬧的男人對峙,後續的抓捕我也沒有幫上一點忙。其實我這兩天也想過很多,萬一有一次出警是因爲我的這個暈血症,拖累到了你該怎麼辦,我都不敢想象你出事了我會是什麼反應,我已經有過一次刻骨銘心的失去了,再來一次我可能真的受不了。”
張維揚講夏潔攬進了自己的懷裏,“就算你是個拖累,我揹負起來也是心甘情願的。再說了,你也不會是一個拖累啊!”
夏潔道:“你就別安慰我了,我覺得那天在醫院裏我確實挺沒用的。”
張維揚道:“那又不能怪你。”
溫馨地抱了一會兒後,張維揚說起了另外一個事情,“小潔,我覺得藉着這件事其實你應該和你媽媽談一談。無論怎麼講,郭阿姨去所裏找所長他們就是爲了你好,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本能的保護。而你也不要一直這麼抗拒她,反而會把兩個人的關係越搞越僵化。想要真的讓郭阿姨從當年的事裏走出來,過上新的生活,歸根結底還是要落到你的身上。我覺得你跟她之間這種時不時就要劍拔弩張的氣氛不緩和,光靠我媽帶着她社交很難真正地改變一個人。”
夏潔想了想,覺得張維揚這話說的在理,於是說道:“找個機會,我和我媽再談談吧。這次假如我順了她的意,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她以後也不會那麼擔心我的安全了吧。只要能讓她將花在我身上的心思減少一些,對她對我都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她,梁叔叔真的是個挺好的人,過了這個村就真的沒有這個店了。”
張維揚道:“郭阿姨的心結一旦解開了,一切就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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