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李大为又闯祸了
刚从外面出警回来的张维扬正好遇到了李大为、夏洁、杨树三人往外走。
李大为扬了扬手裡的接警单,问道:“桂苑小区那边有人报扰民,程所派给我和夏洁了,杨树跟我們一起去看看。怎么样,你要不要一起去?”
一听是個扰民的案件,张维扬摆了摆手道:“扰民案,那你们三人足够了。我跟师父刚把两個小蟊贼给送到了看守所,先回去歇一歇。”
李大为道:“恭喜啊,跟着高所又破了两個案子!”
“沒听我說是小蟊贼嗎?他们两個也是倒霉,正好遇到我們在街上巡检,刚下手就被我师父发现了,结果才发现到手的钱包裡沒有几张钞票,两個人的盗窃金额加一起才够刑事立案标准。這年头,小偷小摸的也不容易,人们都用移动支付了,他们掏钱包都搞不到几张红票子。”张维扬笑着說道。
“那是够倒霉催的。你回去休息吧,我們三個先走了。”李大为挥了挥手道。
张维扬点了点头道:“早去早回。”
和夏洁擦肩而過的时候,张维扬低声问了一句:“跟程所說了嗎?”
夏洁摇了摇头,也低声回道:“還沒。”
李大为奇道:“你们两個說什么悄悄话呢?”
张维扬打了個哈哈,道:“沒什么,我刚才问夏洁租房的事情定下来沒。”
李大为问道:“夏洁决定加入我們的合租团队了?”
夏洁点了点头,“张维扬不是给我留了一间采光不错的次卧嗎,租金也比较合适,我想了想還是搬過来住比较方便。”
杨树道:“欢迎夏洁加入。”
“這就对了嘛,人多還能热闹一些,四個人打麻将還是打升级都可以,省得我們三個只能斗個地主。”李大为一拍手掌道,“对了,张大房东,租金到底多少钱,太高了我們可不见得租。”
“放心,价格上肯定合适。每间800一個月,公共区域卫生轮流打扫,這個條件你们满意不?”
三人齐声道:“满意,非常满意!”
夏洁和李大为都是平陵市本地人,杨树也找房子找了很久,都知道租房的行情,张维扬這是给他们收了個半价,哪還有不满意的道理。
“這周末就可以拎包入住,房租一個月以后再算。”
說完,张维扬就走进了楼裡。
……
本以为是风平浪静的一天,结果下午下班沒多久,李大为那边就出事了。
张维扬刚换完衣服准备回家,就看到夏洁、程浩還有其他几個人正在大厅裡看手机,问道:“夏洁,你们干什么呢?”
夏洁答道:“张维扬,李大为出事了!”
张维扬疑惑道:“他出事了?我半個多小时才看到他回家了,身上也沒病沒灾的,挺好的啊。”
“你自己看。”夏洁将手机递给他,点开一段视频。
视频中的李大为正在跟一名中年男子发生推搡。
录视频的人与他人议论的声音也被录了下来,
“這警察对老百姓什么态度啊?”
“怎么還动上了手呢?”
“……”
张维扬看完后,知道問題大了,神色严峻地问道:“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午他和我還有杨树出警回来的路上,看见這個中年男子以后,他什么话也沒說,就直接冲下了车。”
“看视频,他和這名中年男子明显认识,
這個男人什么背景,是不是李大为掌握的惯犯?”
夏洁无奈道:“目前什么都不知道,這不是大家都在等李大为赶紧回来。這事已经上了本地热搜,所长那边正等着他呢。”
张维扬想了想,找了一台打开的电脑,登上微信。
“夏洁,你把视频的链接发给我,我上警务通先查一查這個中年男子是谁。”
截图,比对查找,沒两分钟,张维扬就从警务通裡找到了中年男子的具体信息。
张维扬念道:“查到了,李易生,男,1954年出生,平陵市本地人,是李大为他爸……”
夏洁瞪大了眼睛,道:“什么,李大为他爸,這不太可能吧!”
张维扬点了点头:“虽然我也很意外,但事实如此,你自己看。”
夏洁不解地问道:“李大为推搡他爸,還那么凶,到底为什么啊?”
张维扬道,“那就只有李大为自己知道了。程所,咱们先把這個跟所长汇报一下吧。”
几個人跟着一起上了楼。
一进门就看到王守一和陈新城正在商量李大为的事。
“程所,這是怎么了?”
程浩答道:“所长,搞清楚了。上午李大为推搡的那個人是他父亲。”
“什么玩意?李大伟他父亲?”王守一還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看,這是警务通上的信息,刚才夏洁也確認了,确定是李大为的父亲李易生。”說着,程浩把手机递了過去。
王守一看了看手机上的信息,沉默不语。
陈新城问道:“所长,這事该怎么办?”
王守一扶着额头:“能怎么办,舆情已经造成了,一会儿我再问问那小子。对了,一会儿李大为回来,先装作不知道這個事情,给他演一场戏,好好吓唬他一下。這個浑小子,不好好收拾一顿他不长记性。”
众人道:“是。”
李大为从外面进来,见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由得一头雾水,走到陈新城面前,叫道:“师父。”
陈新城放下手裡的茶杯,站起身来:“跟我出来!”
到了院子裡,陈新城低吼道:“你這身警服是不是穿腻了?”
李大为懵了:“沒穿腻啊?师父,我今天表现還可以吧。”
陈新城道:“你废什么话,還叉上腰了,手给我拿下来。你今天穿着警服,和老百姓在大马路上推推搡搡的,都上同城热搜了!你够能耐的呀,李大为!”
李大为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状态,說:“哎,师父,這点事我能处理好。”
陈新城看到李大为這副表情,真发火了,道:“你放屁!你怎么处理好?你知道這事影响有多坏嗎?”
李大为還在抵赖:“师父,就是一点私事,我能处理。”
陈新城生硬地說:“你穿着警服那就是公事!”
李大为說:“师父,您這就不讲道理了。”
陈新城眼睛一瞪,声音大了不少:“讲道理是吧?好,那我就跟你讲讲道理。于公,我是你师父,师徒如父子:于私,师徒如父子,我就是你爸,于公于私你都沒有理由瞒着我。你爸妈沒教過你嗎?”
李大为脸色不大好看,道:“师父,您要這么說,那我真還什么都不說了。”
陈新城气道:“李大为,你混蛋!”
一直观察情况的王守一在二楼吼道:“李大为,你给我滚上来!”
在屋裡看到一切的张维扬跟夏洁悄悄說道:“两天之内,李大为這是二进宫了。”
夏洁是又气又乐:“你還有心情开玩笑。”
张维扬道:“還真有心情了,知道了那人是他爸,這事就有了缓和的余地。背個处分总比让他脱掉警服强,省得他以后吃大亏。”
夏洁道:“說得也是,总算不用面对最坏的结果。”
陈新城气呼呼地走了进来,七子道:“陈哥,沒想到你是個演技派啊,戏還真不错。”
“前面還是演的,后面真被這小子气到了。就沒有见過這么油盐不进的家伙,犟着嘴就是什么也不說。”陈新城摇了摇头道,“不過他和他爸估计矛盾很深,我一提到师徒如父子,他的脸色就变了。”
张维扬和夏洁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李大为低着头走进了王守一的办公室,站得笔直,等待挨训。
王守一:“說,那個人是谁?到底是为什么在大街上跟他推搡?”
李大为倔强地說道:“所长,那是我的私事,和所裡沒关系。”
王守一气愤地指着李大为:“你不穿警服的话,跟所裡沒关系。你身上穿着警服,又是在执勤時間,怎么能說跟所裡沒关系嗎?你看看網上的评论,看看人家都是怎么說的!說,那人到底是谁?”
李大为以沉默对抗王守一的诘问。
王守一气得无可奈何:“我真想把你……”
這时,叶苇从远处過来:“所长,分局来电话了,问網上的舆情是怎么回事?”
王守一看着李大为:“你听听,你当是以前呢!這回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裡!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大为死活不松口:“我說了,和所裡沒关系。”
王守一指着李大为的鼻子,气呼呼地道:“你還真是一头犟驴。分局都過问了,你以为還能瞒得住?告诉你,不要抱侥幸心态,這是什么地方,這是派出所,還有什么事审不出来的?”
“我沒抱侥幸心理,再說我又沒犯法!”
王守一吼道:“你沒犯法,但是你這叫违纪!你是不想穿這身警服了嗎?”
李大为眼眶都红了,颤抖着說道:“所长,真的是私事!”
王守一咬着牙道:“违纪分为六种,警告、记過、记大過、降级、撤职、开除,你自己选吧!你還在实习期,背個严重点的处分,就可以和警服說拜拜了。”
李大伟又不吭声了。
王守一见状,挥了挥手:“去去去,自己去禁闭室反省去,别在我眼前气我了,滚!”
叶苇走到王守一跟前,道:“這孩子,嘴可真够严的。”
“嘴严得很,他這是把自己当英雄了,還搞什么宁死不屈。要不是我提前知道那是他爸,我都要被他给气死了。清官难断家务事,這孩子心裡对他爸憋着一股子劲儿呢!”
叶苇道:“那我就跟局裡說,李大为推搡的是他爸,先给局裡一個答复。”
王守一猛一回头,问道:“局裡還真打电话了?”
叶苇道:“真打啊,所长,你不会以为我是陪你演戏呢?我可沒你這么好的演技。”
王守一摇了摇头,道:“這么晚了,事情也沒弄清楚。你先跟局裡說是警员的私事,所裡正在了解情况,已经给予了严厉的批评教育,警员本人也已经做出了深刻检讨。具体的情况每天早上再跟局裡汇报,看看能不能跟這头犟驴嘴裡再问出点什么。你一会儿让他先写一份三千字的检查,给他备下。”
“他都宁死不屈了,還会写检查?”
王守一一瞪眼:“這還由得了他,反了他!”
叶苇道:“行吧,我下去看看。”
看到李大为无精打采地走向禁闭室,张维扬伸手戳了戳夏洁:“估计要被关一晚上禁闭了,你先回家吧,省得你妈着急。這裡有我和继伟呢,一会儿杨树也回来。”
夏洁往后一看,才发现赵继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大厅裡。一想到家裡的母亲,于是說道:“有事电话联系。”
“电话联系。”
所裡的其他人都有家有室,收拾了一下也都离开了八裡河派出所。
大厅裡只剩下陈新城、张维扬、赵继伟三人。
“陈警官,您先回去吧,知道您关心李大为。但是眼下這個情况,李大为肯定不会跟您還有所领导松口的。我們哥俩跟他同一期进来,交流起来更方便。”
陈新城抬头看了眼张维扬和赵继伟,点了点头:“麻烦你们两個照顾這浑小子了。我再上去找一趟所长。”
陈新城进门以后,就问道:“所长,李大为那事您想好怎么处理了嗎?”
“怎么处理?我也沒想好呢。宋局刚才给我打了個电话,說這個李大为就是個搭头,实在不行就让他脱了警服。”
陈新城一听急了:“宋局怎么能這样呢,這多大点事啊,不至于吧。再說這孩子是有原因的啊,确实是他的私事。”
王守一沒好气地道:“還不至于,你說不至于就不至于啊!”
陈新城道:“所长,当初李大为来的时候我可是跟您說過不要這個搭头,是谁硬塞给我的。我就說這孩子爱逞能,招人烦,爱出风头,不靠谱,给我惹了不少事。给他当师傅,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王守一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怨到我头上了。”
“沒這個意思,所长。這孩子的毛病是多,但是本质不坏,惹出這個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能不知道他有原因?你是沒看到他刚才在我屋裡的样子,一头死犟驴,一個字也不說。”
“那您說,這事该怎么办?”
王守一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办,這孩子要是打死不张嘴,我明天早上也只能用我這张老脸跟局长說了,不過处分肯定是少不了的。”
陈新城赶紧道:“张维扬和赵继伟一会儿去劝劝他,看看能不能让這孩子說出来。真要是问不出来,所长可千万跟宋局美言几句,别真把這孩子给开了。”
王守一奇怪地看着陈新城,道:“怎么個意思,你這是和搭头处出感情了,舍不得他。”
陈新城嘴硬道:“沒有,我還想多活几年呢!”
王守一笑骂道:“师徒俩都是犟驴,嘴硬心软。你先回吧,我再想想该怎么办。”
“所长,那我先回了。”
王守一道:“滚滚滚,以后给我好好管教你徒弟,再闹出麻烦来,你们两個我一起处理。”
禁闭室這边,李大为坐在桌子前面,面前摆着纸和笔,但是检查是一字未动。
赵继伟悄悄推门进去,笑着把一個餐盒放在李大为面前。
“红烧排骨,還有大包子,趁热赶紧吃了吧。”
李大为瞥了一眼,道:“不吃!”
赵继伟有些惊讶地說道:“咦,這是和谁赌气呢?小哥!我上高中的时候,从家裡往学校带饭,每星期都往学校裡扛煎饼。天热的时候,沒等吃到周末煎饼就酸了。那时候看到城裡的同学又是菜又是肉的,馋得是直流口水。心說什么时候我也能顿顿吃菜,吃這個大肉,沒想到這么快就实现了,跟做梦似的。”
李大为沒想到赵继伟会会這些,态度缓和了许多,把餐盒往過一推:“那你吃吧,我不饿。”
赵继伟搬起椅子做到李大为旁边:“這和谁赌气也不能和肚子赌气,是吧,小哥?”
李大为烦躁地說道:“沒你的事。”
赵继伟笑了笑,道:“那我给你放着,我先出去了。”
张维扬就在外面等着,见赵继伟出来问道:“怎么样?”
赵继伟无奈道:“饭也不吃,话也不想多說。”
张维扬道:“這小子心裡面這是還有气呢,晾他一会儿。”
過了半個多小时,张维扬和赵继伟透過窗户打量了一下,桌上的饭菜和纸笔還是原样。
两人摇了摇头,推门走了进去。
赵继伟小声道:“小哥,你這是打算绝食抗争。”
李大为道:“我吃不下。”
张维扬坐到了李大为旁边,笑着說道:“李大为,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就算想表演宁死不屈,也不能饿肚子啊!”
李大为沒好气地道:“什么叫表演宁死不屈,我是真的沒心情吃饭。”
“沒心情吃饭不要紧,你得写你的检查吧。饿着肚子,你能写出所长要求的三千字检查”
李大为指了指电脑,又指了指笔,“别說三千字了,三個字我也写不出来。”
赵继伟自告奋勇地說道:“你写不出来,我可以帮你写。”
李大为一怔:“你知道什么呀,就你帮我写。”
赵继伟說:“别提了,我当年报考公务员的时候,第一志愿不是当警察,是进政府机关。所以把如何写公文练得滚瓜烂熟,其中就包括如何写检查。我帮你写,三千字保证声情并茂,深刻动人,還触及灵魂。”
李大为想了想,道:“好吧,那你帮我写。兄弟我欠你的啊!”
赵继伟說:“這样,我念你写,這样更有灵感。”
李大为点头:“也行。”
赵继伟清了清嗓子,假装深沉地道:“尊敬的所领导……要不你吃两口饭再写?”
李大为摆了摆手:“不用了,写完再吃。”
张维扬对着赵继伟悄悄竖了個大拇指。
赵继伟继续說:“今天,我因为思想觉悟不高,政治意识不强,忘记了一名人民警察的责任和义务。在大街上和人民群众发生了冲突,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为此,我深感后悔……”
李大为一边打字一边忍不住笑了出来:“你這都哪来的词,一套一套的。”
赵继伟瞪了他一眼:“先别說话,這有一股子灵感上来了!”
等两個人忙活完,张维扬也拿着饭盒回来了,“给你热了热,凑合吃一口吧。”
写完检查的李大为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接過去道:“谢了,兄弟。继伟,检查這事谢谢了,一会儿我出去了,帮你看监控吧!”
“那個尿不湿的监控,不用了,我們已经破案了。”
李大为问道:“破案了,怎么回事?”
“其实就是一個五六岁的小男孩,给他五六個月的妹妹偷的。家裡父母老不在家,他照顾妹妹,又不会端屎端尿,就跑到快递点去偷一两個给妹妹用。一开始谁也沒注意他,后来還是反复查看监控的過程中我师父发现的。”
李大为怔怔地看着前方,“這個世界上怎么会有這么多沒法好好当父母,又非得当父母的人呢?”
张维扬突然道:“就像你爸爸!”
李大为一下子炸了毛,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维扬举起带過来的警务通,道:“有视频,又有這個玩意,你觉得這事能瞒多久?”
李大为颓然道:“所裡都知道了?”
张维扬道:“刚才在的人都知道了,不過所长下了封口令,不许我們說出去。现在呢,能不能和我們哥俩讲一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大为一想其他人都知道了,所幸也就說了出来:“我爸這個人从年轻的时候就特别的不靠谱,天南海北地四处浪,就沒有好好在家待過几天,露头一面就骗我妈一次。我妈快六十了,還得天天干土方工程。這次回来,我怕他是又回来骗我妈,所以才……”
一听這话,张维扬和赵继伟也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张维扬起身道:“我去跟所长說一声,看看他怎么跟局裡汇报,继伟,你陪一陪大为。兄弟,我說句不中听的话,你爸既然這么不靠谱,你为了他丢掉這份工作多不值得。你想你妈,你還想让她再为你的工作操心不成。”
李大为欲言又止:“我……”
到了王守一的办公室,张维扬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所长,就是這么一回事。還有,這是李大为的检查。”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李大为也回家吧。”王守一点了点头,把张维扬打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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