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1样的秦岭
李奎勇正想說煤矿的发现主要也是张维扬的功劳,要是沒有张维扬找到的线索,任谁也想不到自己的脚底下正踩着煤矿。
话還沒說出口,就被张维扬给拦了下来。
反正张维扬和钟跃民、郑桐這两位不過就是点头之交,也用不着在他们的面前刻意提起這件事,搞得像是李奎勇帮他炫耀一样。
等到张维扬把饭做好的时候,周卫红、秦岭等女生也从学校回来了。冯文俊去学校那边当了一天义工,也跟着回来了。
张维扬招呼道:“大家回来的正好,我的饭也弄好了,咱们开饭!”
十二個人围桌坐好,李奎勇为大家介绍道:“這位呢,是我的小学同学,钟跃民;這位是跃民的好朋友,郑桐。他们两個人也是从北京来插队的学生”
一直不太喜歡干部子弟的周卫红小声地嘀咕了一声:“知道,不就是上次偷人家的腊肉,结果被本地人围在屋顶上,弄得狼狈不堪的那几位嗎?”
“沒错,就是我們。”谁料听到周卫红這话的钟跃民竟然毫无愧色地点了点头,好像這是他们的光荣经历一样。
李奎勇连忙打圆场道:“那不是事出有因嘛,秦琼尚且有在天堂县卖马治病的时候,跃民他们的同伴也是饿昏了头才拿了人家的腊肉。還好县知青办的马主任是跃民的长辈,有他出面,這才妥善地解决了問題。来,跃民,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們组的几位同学。维扬呢,你在北京就认识;這位是铁二中的冯文俊,這位是……”
将两拨人都介绍完以后,李奎勇又道:“跃民、郑桐,你们两個先尝一尝维扬的手艺,他做饭菜的功底可是比得上北京城那几家国营饭店的大师傅。”
“這么厉害?”钟跃民、郑桐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炖肉,眼睛不由得一亮。
钟跃民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真是好手艺,确实是堪比国营饭店的大厨!”
张维扬摇了摇头,很是遗憾地道:“可惜眼下手上沒有糖,要不然今天這炖肉也能做得更好吃一点。”
炖肉的时候放糖,不仅可以使肉变得更加柔软鲜嫩,而且肉皮也会显得光亮烂糊。张维扬故而有此一說。
秦岭道:“你這菜做的已经很好了。一开始以为我自己一個人做了两年饭,就算是会做饭的了,结果沒想到咱们组還有你這么一個厨艺高手,弄得我們几個人還要轮流献丑。要不是因为你太忙了,我們几個人恨不得天天都是你来做饭,好让我們解馋。”
钟跃民向秦岭提问道:“张维扬平时很忙嗎?”
十人组裡的女生们一回来,钟跃民的目光就钉在了长得最漂亮的秦岭身上,他莫名地就觉得那天在山沟对面唱歌的姑娘就是她。就算坐下吃饭,视线也常在秦岭這边。
在场的诸人无不注意到了這一点,秦岭自然也不例外。
秦岭假装沒有听到,并不搭理钟跃民的问话。
张维扬答道:“倒不是一直都很忙,這不是最近這段時間省矿务局的勘探队来了白店村這边开展工作,我帮着村裡跟他们做一些协调工作,就显得手上的事情多了一些。大家要是乐意吃我做的饭,我以后有時間可以多做做,反正最近也农闲了,勘探队那边的工作也步入了正轨。好了,大家赶紧吃吧,不然等一会儿菜的口感就该变差了。”
吃完饭之后,
一群来自北京的少男少女就在窑洞外面席地而坐,借着月光聊了起来。
這天正好是农历十六,天公也很作美,沒有一丝云彩的遮挡,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洒在西北苍凉的大地上,像是给這片古老的土地披上了一层银纱。
仰头看了一会儿天上的那轮圆月,张维扬低下了头,感叹道:“不看月亮,我都忘了今天是十六了。不知不觉的,我們从北京到靖边县這边插队也四個月了時間。”
秦岭问道:“才只有四個月嗎?来陕北以后大家经历了這么多事情,我觉得時間比之前的一年過得都久。”
周卫红等人也纷纷附和,他们也有這個感觉。
這四個月的時間裡,像孙秀芳這样比较多愁善感的女生不知道多少次在梦裡想起了千裡之外的家乡北京,眼泪沾湿了枕巾。
众人大约都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张维扬道:“說到底,還是咱们到陕北之后過得确实充实。之前這么多年,大家也沒有干過什么重活,所以不免觉得来這裡以后過得太难熬了。不過我一想到這裡的老百姓,這么多年一直都是這么生活的,我反倒觉得咱们的這份苦头吃得挺值得的。不這样,我們又怎么能知道天底下還有這么一個和北京截然相反的世界呢!体会了民间的疾苦,我觉得自己都成长了不少。”
李奎勇点了点头道:“维扬說得对。我本来以为我爸沒了之后,我們一家七口人指望着他的那点抚恤金生活,日子已经過得够困难了。来了陕北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這边的孩子连学都上不了,裤子有的人家居然只有一條。老百姓们现在的日子虽然已经不像民国年间烽火连天的时候那样的不安稳,但是也就比那些年稍好一些,但终归還是苦啊!”
家庭條件不太好的李奎勇,对于陕北老百姓的困苦生活更是感同身受。估计电视剧裡他找了一個白店村這边的相好,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
不過眼下的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参军入伍,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心思。在白店村发现煤矿之后,他对入伍的信心更是大大增加。怎么說他们也是立下了大功,县裡的领导总会表示一下的。
跟张维扬练习摔跤也是出于這個目的,他要以最好的状态进入部队,這样才能奢望从士兵中脱颖而出,获得提干的机会。
秦岭說道:“白店村的老乡们這不是眼看着就要熬出头了嗎?现在他们的学校也复办了,煤矿這件事要是落实了,以后村裡的壮劳力說不定還能成为煤矿工人,吃上公家饭。不用只从地裡面刨食,我相信村民的生活会走上一條和从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闻言,张维扬语气变得振奋起来,說道:“秦岭說得对,至少白店村這裡已经有了一点积极的改变。我們到這裡插队,中央說是来這裡接受农民的教育,但又何尝不是需要我們這些读過书的学生用知识帮助這裡的农民改善生活。等煤矿這件事落地了,也算是咱们沒有白来這裡一趟,总归是给老百姓留下了点什么。我希望等十年以后再看白店村,這裡已经新颜换旧貌了。”
到时候不止是白店村,整個靖边县乃至榆林地区应该都会有一個较大的发展。
至于更大范围的改变,张维扬的能力有限,实在是做不到。
就算以举国之力,也要再過五十年時間以后,中国才会实现全面消除绝对贫困的目标。建国七十年以后才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目标,好像有些太久了。但是一想到中国在之前积贫积弱百余年,新中国成立以后又面临了诸多困难,能够实现十四亿人的全面小康也已经是千年未有之功绩了。
至于更加美好的生活,也只能靠中国人自己的双手继续努力奋斗了。
张维扬自认为他自己并不算是一個传统意义上的读书人,因为他觉得从前的自己并沒有那种古代文人忧国忧民的情怀。
结果来到這個世界,又来到這样一個困苦的地方,反倒是激发了他想要帮助白店村村民乃至更多人的想法。但是能力有限,他還做不到兼济天下,那就先兼济一下自己能看到的這部分人吧。
這個时候,秦岭突然唱了一段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的名段,“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你還别說,秦岭用她百灵鸟一般清脆的嗓音来唱這一京剧名段,虽然沒有于魁智老师的那种大气厚重,但是听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
“唱得好!”在场众人齐齐喝彩道。
秦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是脑海裡突然就想起了《智取威虎山》的這一句唱词。咱们在白店村的事业虽然還沒有到庆功之时,但是扬子荣唱出這一句的时候,不也正是剿灭座山雕的任务刚有眉目的时候的嗎?我觉得正合适眼前的情景,所以唱出来与诸位共勉。”
张维扬大笑着說道:“秦岭說的有道理。那就祝我們的事业未来越来越好,终究有满饮庆功酒的一天。也许五年、十年之后再回头看,我們也会为了這段激情燃烧的岁月而心潮澎湃。”
冯文俊击节赞叹道:“好一個激情燃烧的岁月,有幸和你们分到一個村子,又有幸参与到改变這裡的事业当中,我冯文俊這一趟陕北是真的沒有白来!”
等過了一会儿,钟跃民问道:“秦岭同学,你這京剧唱得可真不错。三天前我在山沟对面听到有人在唱《兰花花》,好像也是你的声音,唱得也特别好听,你是专业的吧,跟哪儿学的?”
秦岭瞥了钟跃民一眼,道:“三天前在东面的山沟,那应该就是我了。我是和我妈妈学的,她是民族歌舞团的民歌演员,就是唱陕北民歌的,我从小听到大也听会了。不過我也就是随便唱唱,說不上是专业的。”
钟跃民兴奋地說道:“你用不着這么谦虚,我在石川村那边跟杜老汉学了好长時間,虽然只是学了個大概,但是别人唱得好不好還是能听出来的。你唱的是真好,我觉得你以后說不定能为像郭兰英那样的歌唱家。”
秦岭敷衍道:“现在咱们都到陕北了,還不知道哪天才能离开,提什么郭兰英老师啊!”
张维扬看到這一幕,觉得有点奇怪。
电视剧裡這两位不是干柴遇到了烈火,当时很快就搞到了一起嗎?這回秦岭怎么如此冷淡,甚至都有一点厌烦的迹象。
只能說张维扬還是不太了解女人的心态。
在一個女人喜歡你的时候,你的贫嘴可能就是她眼中的知情识趣,你的不着调可能就是她眼中的潇洒不羁了。
到了她不喜歡你的时候,這些就统统变成了你的缺点。
现在的秦岭還真的沒看上钟跃民。
电视剧裡,钟、秦二人初遇是什么场景,两個人是隔着山沟对唱情歌,然后吸引了彼此。
钟跃民或许有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但是对于音乐這门艺术的敏感度還是挺强的,在陕北学民歌也学得很快。
能够与有专业水准的秦岭对唱,是他最后赢得秦岭芳心的起因,沒有這個起因,也就沒有了之后的故事。
周晓白喜歡上钟跃民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对于音乐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正合了周晓白对古典音乐的喜好。
至于现在,其实秦岭在那次钟跃民进县城讨饭的时候就对他有了些不好的印象。
因为断粮进城讨饭,這种事情也无可厚非,最多算是有些丢脸。但是偷东西就是体现一個人的人品有問題了。
闯下祸以后,最后是靠自家的长辈出来擦屁股。别人說起這件事的时候還能是這么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秦岭能看得惯這個样子的钟跃民才怪。
而且钟跃民搭讪的态度表现得如此明显,更让她觉得反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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