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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学堂有本难念的经

作者:未知
徐绩的手有点颤抖,他们家自己玩文字游戏时,他祖父就输在上绝签上,自己居然要抽這种签,是否明智? 但现在他真的骑虎难下,是他提出的挑战,他自己不敢抽,脸就丢尽了。 范宁在旁边笑道:“徐学兄,要不我先来?” 徐绩巴不得范宁先抽,但规矩是出题者先抽,题签就摆在他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签筒推给范宁,他可丢不起這個脸。 他哼了一声,“既然是我出题,当然是我先来。” 他无从選擇,只得一咬牙,硬着头皮抽出一支签。 主持人看了看题签,连忙在书箱裡翻了半天,才找出一本书,他心中暗暗摇头,徐小官人运气着实不好,居然抽到了断肠签。 他便对徐绩道:“請背诵《汉书》卷七十三。” 四周围观士子鸦雀无声,简直在开玩笑,老年人闲暇之余或许会读读《汉书》,年轻士子個個都在拼科举,谁有時間去读那种枯燥的史书。 连《汉书》都沒有多少人读過,還要背诵其中一篇,谁会知道第七十三篇是什么? 徐绩脸色苍白,额头上出汗了,在祖父严格要求下,他确实读過《汉书》,也知道第七十三卷是韦贤传,可要自己把它背下来,他却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祖父再三叮嘱他,在公共场合千万不要选上绝签。 此时他心中悔恨万分,自己为什么不听祖父的叮嘱,为什么不脸皮厚一点,让范宁先抽這一签呢? 呆立良久,徐绩只得冷着脸道:“這道题我放弃!” 四周一片遗憾声,果然连徐小官人也答不上来。 主持人又把题签筒推给范宁,范宁笑眯眯对朱佩道:“你运气一向不错,帮我抽一支签。” 朱佩从未抽過上绝签,她也心痒难耐,便调皮地眨眨眼笑道:“這是你說的哦!抽到断肠签可别怪我。” 她伸出雪白细嫩的小手,替范宁抽了一支签。 主持人看了看题签笑道:“小官人的运气真是好,居然抽到了逃生签,請背诵吴融的《红叶》。” 上绝签中最难的叫做断肠签,最简单的叫做逃生签,难度和上品签差不多。 朱佩兴奋得小脸通红,得意洋洋对范宁道:“還不快感谢本衙内对你的关照!” 范宁拱拱手,“大恩不言谢,以后再說!” 朱佩趁人不注意,悄悄踢了范宁一脚,“想赖掉,沒门!” 這时,两边已是一片窃窃私语声,這首诗虽然也很冷僻,大多数人同样背不出,但比起刚才的《汉书》,却简单了不少。 徐绩恨得直咬牙,這混蛋走了狗屎运,居然抽到逃生签。 范宁想了想,便将這首红叶诗背诵出来:“露染霜干片片轻,斜阳照处转烘明......” 范宁一口气将全首诗背出来,四周响起鼓掌声,這场比赛显然是范宁赢了。 范宁瞥了徐绩一眼,见他一脸不服气,便淡淡道:“如果我就這样战胜你,估计你也不服,這样吧!刚才那道《汉书》题我来替你答。” 這個转折让众人瞠目结舌,徐绩也沉不住气了,“你說什么?” 范宁不睬他,不慌不忙道:“《汉书》第七十三卷是韦贤传,全文如下。” 他声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說得格外清晰,“韦贤字长孺,鲁国邹人也,其先韦孟,家本彭城,为楚元王傅......” 他一口气背到最后,外面的鼓掌声越来越热烈,叫好声不断。 徐绩的脸胀成猪肝一样,不等范宁背完,他狠狠一跺脚,推开众人狼狈而逃,今天他自取其辱,丢尽了颜面,真不知该怎么对祖父解释? ....... 范宁三人从文庙中出来,他手中轻轻掂着五两银子,对两人抱怨道:“這家彩棚在耍赖,既然叫做五贯签,我答了两支签,就应该给我十两银子,最后只给我五两银子,可恨!” 刘康笑道:“人家不是给你解释了嗎?规矩是每個人只能答一支签,要是来個大儒,把他的十支五贯签全答上,彩棚岂不是亏惨了。” 范宁对這個解释不屑一顾。 “這是借口罢了,既然摆出十支签就要有被人答上的觉悟,敢摆五经填字的彩棚,会连五十贯钱都付不起?” 朱佩歪着头看了范宁半响,叹口气道:“居然为了几贯钱耿耿于怀,既然這么爱钱,主持人把徐绩的五百文钱给你,你为什么不要?” 范宁鼻子一哼,扬起头道:“不是我的钱,为什么要?范爷我虽然爱钱,但也取之有道。” “去!去!去!明明是個财迷,還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 這时,刘康忽然惨叫一声,“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 刘康哭丧着脸对范宁道:“我們把约好的時間忘记了,娘非打死我不可!” 范宁也吓一跳,母亲给他规定半個时辰,早就過了,他连忙对朱佩道:“我先送你上船,我們得赶回去。” 朱佩大度地一摆手,“不用你送,有剑姐陪我回去,你们快走吧!” 范宁和刘康转身便飞奔,见两人跑得狼狈,朱佩咯咯直笑,可惜她沒看到范阿呆被他娘狠揍的样子。 ........ 随着上元节過去,延英学堂又再度恢复了朗朗读书声。 這天上午,吴县学政赵修文一脸不满地走进了延英学堂的大门。 他气势汹汹走进刘学政的房间,人却不在,赵修文回头问小茶童,“你们院主呢?” 小茶童有点害怕,指了指茅厕方向,“院主早上吃坏肚子了。” 打扰别人如恭是极为无礼之事,但赵修文也顾不得了,他来到茅厕外重重咳嗽一声。 只见刘院主在裡面懒洋洋道:“凡事有先来后到,赵兄再急也得排队!” “刘老儿快出来,今天我非要把你的胡须一根根拔光。” “呵呵!看来赵官人家裡穷得无米下锅,要谋财害命了。” 好一会儿,刘院主才捂着肚子慢吞吞出来,赵修文刚要开口,刘院主却道:“等我洗個手再和你谈,要不然太无礼了。” 赵修文只得忍住气等他,好半天他才洗手回来。 赵修文再也忍不住,怒视他道:“延英学堂還参不参加县士选拔赛?今天已是一月二十日,全县就只剩下你们学堂沒有上交名单,我等你多少天了,你就是不来!” 县士选拔赛就是百姓们俗称的神童大赛,选拔参加童子解试的少年士子,选上了称为县士。 然后再参加州府一级的解试,如果解试通過,就叫贡举士,由州府推薦前往京城参加省试。 选上少年县士会有不少好处,比如免費进县学读书,读书還有补贴,父母免劳役,税赋减半,进京参加童子试還会有盘缠等等。 当然,想当上县士可不容易,每三年举行一次选拔赛,最终只有十名县士。 能去县裡参加县士选拔赛,本身就已经是很大的荣耀。 并不是每個学堂都能参加,就算能参加,每個学堂也只有三個名额。 刘院主无奈的摆手道:“我還想明天去找你,這件事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你会有什么麻烦?” “我們回房去谈!” 赵修文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肯交名单,還要自己上门催他,要是别的学堂,不交就算放弃。 刘院主将赵修文請到自己书房,给他倒了一杯茶,這才给他讲了延庆学堂目前遇到的麻烦。 赵修文愣住了,“你是說,如果范宁要参加县士选拔赛,其他中舍生就集体抵制?” 刘院主点点头,“我已经和他们分别谈過几次,但這帮家伙态度很顽固,意见出奇的统一,坚决不肯和范宁一起参加,令我头痛!” 赵修文半晌說不出话来,居然是学生在抵制,這种事情他還从沒有遇到過。 赵修文眉头皱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范宁会和他们有這么大的仇恨?” “還不是你老兄规定的联考制度嗎?” 刘院主便将年考的事情详细說了一遍,最后叹息道:“我打听過了,别的学堂都是正常发挥,前三名都是中舍生,偏偏我們延英学堂出了一個下舍生,而且還是第一名,你让我怎么办?” “你自己处理不好学堂的矛盾,還居然怪在我头上?” 赵修文不满道:“反正我不管,今天我来提醒過了,算是仁至义尽,你们延英学堂再不交名单,就算放弃這次机会?” “放弃是不可能的,我想和你商量,能不能让我們延英学堂派两支队伍参加选拔赛。” 赵修文当然說的是气话,就算延英学堂其他人不参加,他也一定要让范宁参加,等了几個月才出现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放過? 赵修文负手走了几步,他最终還是摇了摇头。 “规矩是每個学堂三個名额,我不可能给延英学堂破例,否则别的学堂也不干,請恕我办不到。” 刘院主不甘心道:“我也不是說,只给延英增加名额,其他三大学堂也一样增加名额嘛!至于其他普通学堂,就不用考虑了。” 赵修文敲了敲桌子,“你要明白,這种改变会涉及到很多规则跟着变化,一個是時間上来不及,更重要是县令、县丞不会答应。 当然,我会替你提一提,但我建议你還不是抱希望,按照老规则选出三個人选,最迟明天必须把名单给我,否则就视为延英学堂弃赛。” “一点机会都沒有嗎?”刘院主一脸沮丧问道。 赵修文摇了摇头,“可能性太小,我劝你不要因小失大,误了這次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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