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卸磨要杀驴 作者:未知 這两天徐重沒有去府学,他一直在忙碌孙子去宣州入籍读书之事。 大宋对异地参加科举管得极为严格,绝大多数州府都有严格的條款,不仅要取得户籍,居住满多少年,拥有房宅田产,而且還要籍贯一致。 籍贯其实是两個意思,籍是指学生的户籍,而贯是指先祖居住地,一般限定在三代内。 通俗点說,你必须是本地人。 但宣州只看籍,不看贯,而且入籍三年就能参加宣州的科举,這简直让徐重喜出望外。 尽管宣州科举竞争激烈程度并不亚于平江府,但徐重并不在意,他只要孙子能获得参加童子试的资格便可。 而且余庆学堂院主程著的态度也让他很满意。 虽然沒有能让余庆学堂在神童大赛中夺魁,但程著并沒有因此取消之前的表态,而是继续承诺帮助徐绩前往宣州落户。 甚至宣城县学的入学手续都替徐绩办好,孙子随时可以去宣城读书。 而且宣州知事得知他的孙子来宣城县学读书,還特地写信来邀請他出任州学教谕。 下午,徐重穿着一身宽松的禅服坐在书房内看书,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只听管家在门外禀报,“老爷,李县令有急事拜访。” 因为彼此后台不和的缘故,徐家对县令李云从不待见,李云今天還第一次上门拜访徐家。 听說李云来拜访,徐重半晌才冷冷道:“請他到客堂稍候!” 徐重有点想不通,李云为会有什么事来见自己?這些年他可是从未登過自己的府门。 不過徐重還是起身向客堂走去。 走到客堂门口,徐重发现李县令头戴双翅乌纱帽,身穿深青色官服,吓了他一跳,县令居然是穿着官服前来。 要知道,一般官员都是穿着便服上门拜访。 而穿着官服,就意味着是带着公事而来,徐重心中顿时有点忐忑不安。 他干笑一声,“不知县君到来,让县君久等了。” 李云起身淡淡道:“事先沒有通知,主要是临时有些公事,烦請徐教授配合。” “公事?” 徐重脸色一变,脸上笑容消失,语气也有些不满起来。 “我会有什么公事?李县令走错地方了吧!” 李云笑了笑道:“徐教授不要激动,不妨坐下听我细說。” 徐重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他便忍住性子,在李云对面坐了下来。 李云這才道:“徐记奇石馆掌柜李泉涉嫌偷盗,官府需要将其缉捕归案,所以我特地来和徐教授說一声。” “胡說!” 徐重站起身喝道:“一派胡言,李泉是规矩人,他怎么可能涉嫌偷盗?” 李云心中也有点恼火了,他取出周小毛的供词,往桌上一拍,“昨晚木堵镇范宁家中被盗,其中一個蟊贼被当场抓获,這就是他的供词,是李泉指使他和兄长周大毛前去偷盗财物。” 徐重一下子愣住了,半晌问道:“你是說,县士魁首范宁家被盗?” 李云点了点头,“我也实话告诉你吧!被盗之物可不是一般财物,而是天子御赐的白玉扇坠,徐教授,你应该清楚,這可不是小事啊!” 徐重大脑裡‘嗡!’的一声,惊得他心脏都差点停跳,他慢慢无力地坐下,心中迅速评估這件事的后果。 刚才他听說是范宁家被盗,他第一個直觉就是此事很可能和自己孙子有关,否则以李泉的为人,他怎么可能做偷盗這种下三滥的事情。 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居然偷盗的是御赐之物,简直让他不敢相信。 徐重终于回過神,连忙道:“李县令弄错了吧!范宁這样的乡下孩子,怎么会有御赐之物?” 李云冷笑一声,“有的事情徐教授或许不知道,但并不代表它沒有发生,范宁究竟有沒有御赐之物,本官心裡很清楚。” 徐重心中隐隐猜到御赐之物或许和范仲淹有关系。 但现在他害怕的并不是范宁,而眼前這個李县令,他会不会趁机利用這件事扳倒自己的儿子。 要知道李云的岳父可是前相公贾昌朝啊! 這时,徐重已经坐不住了,他连忙对李云道:“李泉只是我聘請的店铺掌柜,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他個人行为,和徐家无关,請县君明鉴!” “我也希望是這样,我今天来就是特地通报徐教授一声,其他事情就沒有了,告辞!” 李云越是說得风轻云淡,徐重心中越是担忧,他忍住心中的焦急,将李云送出府门。 望着李云骑马远去,徐重顿时怒火升腾,回头咆哮,“那個小畜生在哪裡?” ...... 徐绩被两名家丁架到追思堂,追思堂位于徐府的东后院,這裡实际上是实施家法之地,包括徐绩的父亲和叔父都曾在這裡受過家法。 徐绩吓得浑身哆嗦,跪在祖父面前站不起身来。 徐重克制住满腔怒火,冷冷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有沒有指使李泉去对付范宁?” 徐绩本想抵赖,但祖父凌厉的目光让他丧失了說谎的勇气,他半晌低头小声道:“我原本只是让他教训了范宁,沒想到他居然去偷东西....” 话沒有說完,一记凌厉的耳光将徐绩打飞出去,徐重怒吼道:“我沒有你這样的孙子,给我打!打死這個蠢货!” 徐绩吓得抱住祖父的腿大哭,“孙儿是一时糊涂,孙儿知错了,祖父饶了我吧!” 徐重仰天叹道:“你知道你做了什么愚蠢之事嗎?你爹爹和叔父的官职這次就会毁在你這個蠢货手上!” 徐绩刚才還和李泉一起得意大笑,可一转眼,自己居然闯下大祸了。 這时,徐绩看见家丁拿着家法大棍进来,心中害怕得放声大哭,“祖父,饶了孙儿這一次吧!” 徐重指着他喝骂道:“之前我已经饶過你一次了,看来是惩罚太弱,你根本沒有吸取教训,乃至惹下大祸,今天绝不会轻饶你。” 他回头喝道:“行家法,给我重打四十棍!” 几名家丁将徐绩按住,另一名家丁抡起棍子便打,這一顿棍子打得徐绩皮开肉绽,哭喊嚎叫,嗓子都哑了。 虽然狠狠重打了孙子一顿,徐重心中怒气愈盛,他又将大管家叫来问道:“李泉现在在哪裡?” 大管家看了一眼依旧痛哭不止的小官人,不敢隐瞒,只得老实交代,“他被小官人藏在西院客房内!” 徐重冷冷道:“你去正式通知他,从昨天下午开始,他就不再是奇石馆的掌柜,他的所作所为,和徐家沒有任何关系,然后将他赶出徐府,不准他再靠近徐府一步!” “老爷放心,我這就去办妥!” 徐重想了想又补充道:“還有,他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尤其什么扇坠之类,和徐家沒有半点关系。” “遵令!” 管家带着几個家丁向西院冲去。 徐重蹲下,一把揪住孙子的衣襟,咬牙问道:“我再问你,李泉有沒有把偷来的东西交给你?” 徐绩哭着說道:“他說派去的蟊贼什么都沒偷到,就一块破石头,他扔到河裡去了?” 徐重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不会是把白玉扇坠扔到河中去了吧! “什么样的石头?”他追问道。 “他沒說,我也沒有问。”徐绩抽抽噎噎回答道。 徐重一阵心烦意乱,只得重重哼了一声,起身回书房去了。 几名下人连忙将徐绩抬回房中,派人去找医师来疗伤。 当徐绩被打得哭喊连天之时,李泉也隐隐听到了小主人的哭声,他着实有点担心起来。 這次徐绩让他去教训范宁,但并沒有要求他把太湖石交上来,李泉便动了私心,将那块溪山行旅石藏匿起来。 李泉在小院裡不安地来回踱步,他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這时,大管家带着几名家丁走进小院,李泉心中一阵发慌,他故作镇静道:“刘管家有什么事嗎?” 大管家冷冷道:“老爷让我来通知,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奇石馆的掌柜,徐家从今以后和你沒有任何关系,請你现在立刻离开徐府!” 李泉只觉一股血直冲头顶,大吼道:“這算什么,這就是保护我嗎?呸!卸磨杀驴,過河拆桥!” 大管家脸一沉,“李泉,你說话客气点,否则我乱棍打你出去!” 李泉气得跳脚大骂,“王八蛋,徐家說话跟放屁一样,逼我去当贼,最后却拿我顶罪,徐家从老到小,沒有一個好东西,都是狗娘养的王八蛋!” 大管家勃然大怒,一挥手,“给我乱棍打出去!” 几名家丁挥棍向李泉打去,打得李泉连蹦带跳,一边大骂,一边向大门外逃去。 李泉逃到大门口,被管家一脚踹出大门,重重摔在台阶下。 一堆行李也一起扔了出来。 李泉刚要爬起身大骂,只觉背心一阵重压,似乎被人踩在脚下,他竟动弹不得。 李泉慢慢抬起头,只见他面前站着一個身材魁梧的虬须大汉,身穿黑边襕袍,腰挎一口长刀,满脸凶悍,看起来就像钟馗一样。 “你....你是什么人?”李泉紧张问道。 虬须大汉冷冷一笑,“我是本县都头陆有根,在這裡等候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