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反间
拓跋烈打量着手中的白玉酒杯,“让你绘制的燕州边防图如何了?”
望着窗外的夜色,他又道:“待结束北面的战事,我北狄大军便会攻打燕州,時間至多一年,短则半年数月,這個燕王有些碍眼,尽力除掉,最重要的是你该掌控张家了,你明白该怎么做吧?”
“明白,這些年我已暗中控制了张家,最后一步,只需除掉张谦即可。”张康恭谨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把自己想借北狄骑兵之手灭掉燕王的计划說了。
“嗯,是個不错的主意,大兵南下之前,秋狩会如常进行,到时我会禀告可汗,让他派出一支精锐进入燕州襄助你,除掉包括燕王在内的所有敌人。”拓跋烈說道。
草原进入秋冬时节,秋高马肥,且如农闲般会清闲下来,而且冬季大雪覆盖常常会缺少物资。
所以往往秋天会南下劫掠一番,而在北狄人来說就是秋狩。
“多谢统领。”张康大喜,“边防图小的已备好,這便让人送来。”
“嗯,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希望燕州归我北狄之日,你我再在這裡把酒言欢。”拓跋烈走到门口,身影消失在走廊中。
张康瘫坐在椅子上。
近些年,燕州俨然成了北狄,西凉和大颂的角力场。
多方势力在這裡出沒,扶持自己的势力。
数年前。
他不過是张家的庶子,和张谦的地位相差悬殊,地位卑贱。
就在這时拓跋烈找到了他,暗中助他娶了袁家之女,成了燕郡郡守。
這才有他今日和张谦平起平坐。
而代价,就是他暗中充当北狄的眼线。
待北狄攻燕州,他则裡应外合,从内部扰乱燕关,乘机打开燕关城门,让北狄大军长驱直入。
這点即便是他的兄长张谦也不知道。
擦了把冷汗,他目露狠意。
這是一场赌博,除了他,燕州人人都在這场赌局中。
而他,想要笑到最后。
……
午夜
燕城西。
王彦忠家。
屋裡,王彦忠和妻儿睡的正香。
這时数道黑影突然破门而入。
王彦忠惊醒,本能去摸放在床头的匕首。
但忽然觉得脖子一凉,便不敢再动。
“不许叫!”黑衣人喝了一声。
“你们是何人?”王彦忠冷声问道。
他做牙行的也算半個行走江湖的人。
争夺生意难免会动粗,所以总会有几個仇家。
“跟我們走一趟便知道了。”黑衣人不多說。
押着王彦忠和他的夫人儿子就往外走。
被推上一辆马车,王彦忠只觉拐了几個弯。
下了马车后,他们被押进一個院子裡。
“黄员外,怎么是你?”王彦忠惊讶出声。
此时,站在院子中央的不是别人,正是黄宇。
在酒宴上商定了安插眼线的事情。
酒宴结束,他便着手办了。
“是我。”黄安脸上似笑非笑。
平日,他懒得和王彦忠這种人打交道。
但现在为了黄家的利益,他只能亲自出面。
见到黄宇的一刹那,王彦忠心裡已经有了猜测。
与往日唯一不同的是,他去了燕王府。
所以,黄宇来找他,必然与燕王府有关。
“黄员外叫小的,只需差個人就行了,何必大半夜的如此兴师动众。”王彦忠一边說,一边盯着被带走的妻儿。
黄宇依旧皮笑肉不笑,“长话短說,今日找你来需要你为我办件事,事成之后,你的夫人和儿子也会還给你,還会给你笔银子让你们远走高飞。”
清了清嗓子,他话音一转,“但你若是不照办,你们一家的性命就难保了。”
王彦忠闻言心中一凌,他平生最恨别人威胁自己。
心裡腾的冒起一股怒火,但是妻儿就在黄宇手中,他只得压着,强笑道:“不知员外让小的办什么事儿?”
黄宇微微得意,他最喜歡像猫戏老鼠一样玩弄這些卑贱之人。
指了指一侧,他說道:“燕王府不是要奴婢嗎?你把他们三個送进去就行。”
王彦忠眼睛转了转,细想下他当前似乎沒有别的法子。
自己总不能对妻子不管不顾。
只能暂且应承下来,于是道:“這岂不是小事一桩,只望员外不要伤了我的妻儿。”
黄宇更得意了。
对自己的手段颇为满意,以往,他用這招对付敌手百试不爽。
“嗯,那就看你的表现了。”黄宇对三個打扮的破破烂烂的青壮点了点头,接着转身离去。
王彦忠皱了皱眉头,只得在院子裡捱到天亮。
一大早硬着头皮带着三人去了牙行。
還未进门,就见周毅领着牙行裡所有的奴婢向王府走去。
现在牙行已是王府的资产。
来自燕王府的周毅和他同掌牙行,自然有调遣的权利。
周毅這时也看见了王彦忠,笑道:“殿下昨晚便催我把奴婢们送到王府,我见你不在就自己做主了。”
他虽出自王府,但并不拿大。
听了燕王的话,对王彦忠也不敢有任何不敬。
接着,他的目光停留在王彦忠身后的三人身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王彦忠心裡一阵愧疚。
对比昨日他在燕王府受到的礼遇,以及夜裡被黄家威胁。
他即便是傻子也明白谁把他当個人看。
只是妻儿在黄家手上,他不能不管。
但就這样受黄宇胁迫戕害燕王,实在不是他能做出的,他虽然干的是下三滥的活计,但懂的事理。
于是他表面如常笑說道:“這是我新买的三個奴婢,一起送去吧。”
說话的时候,他却向周毅打起眼色。
周毅是個精明人,否则燕王也不会委以重任。
他当下便觉得有問題,但依然不动声色,笑道:“正好,王府正是用人之时,那就一起带去吧。”
一行人到了王府。
周毅把奴婢们暂且安排到了西院裡。
接着便和王彦忠前往东院向燕王回禀。
路上,周毅道:“那三人是不是豪族的眼线?”
其实刚见到那三人时候,他便有了怀疑。
毕竟時間太凑巧。
王彦忠心裡已有了抉择。
绑架他的妻儿用以威胁他,足以看出黄宇的狠辣。
即便事成,黄宇能否留得他们性命也未可知。
最重要的是,以前他对燕郡的豪族還存一丝幻想。
现在,他更觉得這位燕王才能撕破燕郡黑暗的天空。
“沒错,见了殿下,我会如实說的。”王彦忠神色严肃。
一时进了东院。
他们见到了正在院子裡散步的燕王。
于是两人忙上前行礼。
“免礼,奴婢们带来了嗎?”赵煦问道。
收了银子,约定了供货的日子,他急需這批奴婢筹建酒坊。
“带来了。”周毅說了句,接着看向王彦忠。
赵煦从见到王彦忠开始就觉得他表情怪怪的。
這时,就见王彦忠突然跪了下来,沉声道“殿下,請救救我的妻儿。”
“怎么回事儿?”赵煦惊讶道。
王彦忠于是将晚上的事和盘托出,說与了赵煦。
听完王彦忠的话,赵煦轻轻笑了起来,“本王就說這些豪族一定不会老实,沒想到动作這么迅速。”
微微点头,他看向王彦忠。
在這件事上,王彦忠選擇相信王府,這让他很欣慰。
不過从這件事上,也能够看出张家等在燕郡实在不得人心。
既然民心在他,說不得他行事可以更大胆一些,早点收拾了這几家。
不過他明白,同时对付数家未免有些吃力。
但個個击破尚可以试试。
现在,黄家既然送上门来,他說不定可以先剪除张家的這個羽翼也說不定。
于是他說道:“你既然選擇相信本王,本王定不会让你失去妻儿,此事便将计就计,借机铲除黄家。”
“反间计?”王彦忠眼睛亮了起来。
赵煦笑了笑,“既然已识破了他们的阴谋,我們便利用他们的阴谋对付他们,這次定让他们偷鸡不成舍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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