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案情的背后還有蹊跷?(第二更)
狄进冷冷地看了一眼秦氏。
俗话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般人到了這個地步,多少有些悔過,但秦氏如今這番话,听上去似是祝福小妾,实际上恨不得对方去死。
胡娘子是小妾,地位低下,又沒有扶正,是不会有家中财产继承权的,除非她能够获得其他族亲支持,再收养九小娘子,以其名义,获得一小部分遗产。
但现在秦氏這么一喊出来,彻底断绝了這类可能,之前压着她的董四娘就变了脸色,周遭的下人也目光闪烁。
如此重利,多少人虎视眈眈,哪裡容得了小妾成为最终的赢家?
“胡說八道!那贱妾有何资格继承我刘氏的财产?”
果不其然,怒吼声从院外传来。
一刻都沒有为侄子弑父感到哀伤,立刻赶来现场的是争夺家产的亲兄弟。
刘从德和刘从义并肩而入,恶狠狠地瞪着秦氏,后者更是直接破口大骂“你這贱人,通奸杀夫,還敢在此大放厥词?开封府衙的官差呢,還不将她押下去,及早处置喽!”
王博洋看着這对一心只顾着财产,似乎根本不知道刘氏接下来的名声会有多么臭不可闻的兄弟,摇了摇头,懒得跟這种人多费唇舌,摆了摆手“将案犯押下去!”
秦氏闭上了嘴,淡漠地被两個衙役左右拖了下去,刘永年终究是少年,当被戴上木枷时,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浑身颤抖起来“娘……娘……”
而狄进则看向那個同样吓懵的九小娘子,轻轻叹了口气。
這孩子是最可怜的,而从刘家不当人的样子看,苦难才刚刚开始,但作为外人的他,也做不到什么,只能低声和吕安道說了几句。
吕安道点了点头,来到刘从德面前,淡然地道“太后仁德,不会放過真凶,也不会冤了无辜,九小娘子于此案无关,你们作为长辈要好好照顾,不可让刘崇班的遗孤受了委屈!”
换做往日,一個小小的开封府推官,根本不被刘从德放在眼中,陈尧咨亲至他才会矮上一节。
但此次案子一发,他也清楚刘家的地位再也不比往日了,再加上迫切希望对方赶紧离开,满口保证“請吕推官放心,我們一定善待九小娘子,绝对与以往一样!”
吕安道暗暗摇了摇头,狄进也自觉做到了仁至义尽,跟着开封府衙众人一起离开。
但出院子之前,又听到后面有下人匆匆赶至禀告,然后是刘从义那压抑不住的大嗓门“那贱妾跑了?肯定带走了我刘家的钱财,快!把她追回来!!”
“如果那位胡娘子真的跑了,也算是脱离魔窟了……”
相比起其他人对于一位妾室的下场漠不关心,狄进却觉得总算是一條人命,脚下一顿后,稍显轻快地走了出去。
刚刚出了府门,远远的就见一群士子,立于不远处的街头。
见到他迈步而出,那些目光已然逼视過来,但当秦氏和刘永年被押了出来,又起了一阵骚动。
王尧臣有些诧异“這位狄仕林出面,還真的将案子破了?”
韩琦和文彦博的视线,则第一時間落在囚犯身上,前者微微点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后者更是直接斥责“琴瑟和谐,家事称美,骄横日久,祸必至焉,刘氏不修德行,凶手果是亲眷!”
韩琦有些无奈,這位好友总是口无遮拦,话是這個道理,但此等言语不是他们這种白身能随便說的,不妨等科举及第,有了官身后,再评价不迟。
文彦博又道“你看那狄仕林,连开封府衙的判官推官都向他行礼致谢呢,看来此案确实是他出力最多!”
且不說后面有陈尧咨盯着,那位脾气火爆的顶头上司显然很是青睐這位年轻俊杰,即便是沒有這层关系,王博洋和吕安道也否认不了此案的真正功臣。
所幸开封府衙也是全程参与,并且起到了重要作用,双方都能有所交代,皆大欢喜,他们自是不会吝啬一份姿态,齐齐拱手“多谢狄郎君相助,破此要案,以君之大才,他日定名动京师!”
狄进自是谦逊還礼“若无开封府衙全力缉凶,学生所著的公案话本将要蒙受不白之冤,进铭感肺腑,不敢贪望虚荣!”
“哈哈!”
眼见那边一团和气,谈笑风生,国子监的气氛顿时不好了。
偏偏一张俊美但可恶的脸還凑了過来,公孙策展开折扇,悠悠一扇“早就跟你们說過,先别急先别急,现在如何?案情告破,仕林兄有了闲暇,我带诸位上前见礼?”
国子监众学子脸色铁青,转身就走。
如今对方正是气势最盛之际,贸然上前无异于自取其辱,就连自忖才华的王尧臣,都摇了摇头,選擇离去。
文彦博则在离开时低声道“你总觉得我口出狂言,易惹祸端,比之這公孙明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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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琦苦笑。
“诸位别走啊!”
公孙策還假惺惺地挽留了几句,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来到狄进面前,笑吟吟地一拱手“仕林,幸不辱命!你看到国子监這群人难看的脸色沒?当真痛快!”
狄进暗叹一口气,让狄湘灵带的话伱是半個字沒听进去,苦笑道“多谢明远为我解围,只是……”
“别!下面的话我不爱听!”公孙策直接打断,摆了摆手道“仕林你是了解我的,便是沒有這件事,我也和那些国子监的学子聚不到一块去,個個整日读书,却不知学以致用,偏偏還瞧不起实干之人,满身的酸腐气!”
狄进苦笑。
学生不学习還能怎么样,不是每個人都能在书院裡就能碰到死人案件的啊……
且不论国子监,现在案件破了,這群学子哪怕再酸,名声上面是彻底扭转了,狄进行礼,诚心实意地道“此番顺利破案,多谢明远相助!”
“此次受各方阻扰,我实则沒能帮上什么忙,甚是遗憾呐!”
公孙策却叹了口气,情绪稍稍有些低落,然后微微一顿“有件事情,我觉得有些奇怪,不知当讲不当讲?”
狄进目光一动“事关案情?”
公孙策面色变得凝重,颔首道“事关案情!”
狄进失笑“明远莫不是考验我?既然事关案情,我若是因为此时已经缉凶,就不让你說,那我們這朋友也做到头了……”
公孙策凝重的表情一松,展颜一笑“不愧是狄仕林啊,沒能唬住你!”
狄进心裡倒也有些惭愧,他很清楚,公孙策和尚未见到的包拯,是能为了真相不顾一切的人,而自己并不是。
這案子的真凶是秦氏和刘永年无疑,动机、手法、证人,甚至连原本准备栽赃胡娘子的凶器,都从婢女锦娘手裡被搜出来了,如此铁证如山,再也容不得狡辩。
正因为有了這個底气,他才毫不迟疑,不然的话,真的会犹豫乃至权衡一番,毕竟此案背后涉及的可不仅仅是一场凶杀。
现在则很轻松地问道“你還沒有說事呢?”
公孙策道“不是什么大事,那個温大夫突然自首,颇为古怪,我便特意去牢中见了他,通過交谈,发现此人身体很差,不断咳嗽,但神情颇为冷静,不像是那种被一吓就什么都交代的人……而进了牢狱,又后悔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与秦氏通奸,卷入這等大案,等待他的也是绞刑了,此人却沒有半点歇斯底裡之相……”
“哦?”
狄进听着也微微皱起眉头。
他還真的沒有见過這個给当今太后侄子戴绿帽子的奸夫,甚至听狄湘灵的讲述,姐姐也沒有见過,是她的江湖手下出面办了事,将关键的通奸线索吓了出来。
所以对于此人的印象,就是一個被吓破胆,什么话都往外撩的奸夫,但根据公孙策描述,又有些不对劲。
狄进不怀疑公孙策的判断,這位看人還是挺准的,正目露沉吟,公孙策倒是主动解释“或许此次秦氏的杀夫之举,彻底打破了他心中对昔日挚爱的美好念想,人也就变了!”
狄进沒說什么,两人聊着聊着,已经回到老桥巷,远远就见林小乙等待巷子口,翘首以盼。
公孙策笑道“你這小书童倒是对你忠心得很,不比我的那位,恐怕如今正在家中偷懒呢!也罢,這几日也是虚惊一场,今晚可要庆祝一番,不醉不归!”
“好!”
各自归家,林小乙听到案情解决,亦是如蒙大赦,又低声道“公子,十一娘子在书房等了有一会了。”
狄进微微点头,来到书房后,就见狄湘灵拿着一沓纸张,递了過来“托忠义社帮的忙,那五间宅子的原主查到了。”
“忠义社倒是颇有手段……”
狄进眉头微扬,看向手中誊抄的房契信息,一张张過了遍。
說实话,這些宅子的過户,至少是五年前的事情,更长些說不定都是十年前的大中祥符年间发生的,单凭区区房契,已经很难发现什么,此时寻来,纯粹是好奇心发作。
正如公孙策也沒觉得那位温大夫有什么大的問題,但心底有些疑惑,說出来才舒服一样。
然而在看到第四张房契的时候,狄进的目光在原来的业主名字上落了落,突然停住。
一瞬间,刘从广之死后每個人的表现,不同视角下的每一個细节,在脑海裡迅速過了一遍,结合公孙策对于温大夫的疑惑,狄进吁出一口气“此案的背后恐怕還有蹊跷!姐,你帮我去一处地方,迟了恐怕会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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