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穹顶
整個展馆从外面看是一個被挖掉顶部、倒扣的巨大半球形,像被埋在地裡的蛋。
藤檀有点失望。
机甲战斗系歷史荣誉展馆?就這?
和校内其他妖艳贱货比起来未免也太清汤寡水了一点。
藤檀失去兴趣刹住脚步。
滕其临在后面推着直挺挺的藤檀前进,哄她:“今天天气好,等会儿展馆的穹顶会打开,到时候就漂亮了。”
藤檀怀疑地看向滕其临。
滕其临:“……真的。”
這眼神,他骗過人?
刷卡进去,藤檀下意识地抬眼扫视。
场馆内部空间远比在外面看到的要大得多。馆内分为上下两层,吊顶的灯光明亮柔和,正中间是一座栩栩如生雕像,周围是院系发展史,机甲展示区,积木展示区,照片墙,荣誉校友等,各区域划分规整。
藤檀眼睛定在服务台上,服务台后面站着一個小姐姐,在周围全是服务机器人的环境下异常显眼。
滕其临顺着藤檀好奇地目光看去:“学校裡专门勤工俭学的职位。”
“哦。”藤檀左右望了望,“那我們要干什么?”
“做志愿任务。”滕其临领着藤檀去服务台登记,“帮人拍几张照片。”
藤檀确定道:“我們拍别人還是别人拍我們?”
“别人拍我們。”滕其临已经在看信息了,“最近学校的宣传册要更新,内页需要照片。”
藤檀浑身写满拒绝。
“不用怕。”滕其临安慰道,“就拍两三张逛展馆的背影,拍了也不一定被选到,就当是生活体验。”
藤檀還是想跑。
“忘了告诉你。”滕其临眼疾手快地拽住藤檀的衣领,慢條斯理地放出地雷,“你已经上宣传册了。”
藤檀炸了:“什么?!”
“新生联赛冠军。”滕其临好心解释,“這可是学校对外实力代表之一。宣传的时候肯定得印上。”
“为什么沒人通知我?!”藤檀不可置信得甚至带上慌乱,“也沒人找我拍照啊。”
“悬浮摄像球。”服务台的小姐姐插进来,拉住了两人的目光,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顶上漂浮的黑不溜秋小圆球,笑得像個产品推销员,“开启后可以自动飞行寻找目标调节轨迹,自动调整拍摄角度,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可加美颜可调滤镜,你值得拥有。”
藤檀猛烈摇头。
你休想从我口袋裡套出一星币!!
滕其临揪着藤檀衣领不让跑,对服务台小姐姐笑了笑:“孩子叛逆期,不好意思。”
服务台小姐姐理解地点点头:“孩子叛逆期不听管,打一顿就好了。”
藤檀眼刀瞬间嗖嗖飞出。
服务台小姐姐露出温柔可亲的笑容:“請问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嗎?”
藤檀:“……”
你闭嘴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滕其临登记好信息,服务台小姐姐从侧边的抽屉裡拿了两個小徽章递给他,滕其临接過小徽章准备别到藤檀衣服上:“悬浮摄像球会自动识别带了徽章的人然后抓拍,你自己去随便逛逛,不用管它。”
藤檀盯着滕其临伸手過来别徽章的动作,小小声地担忧道:“别把我衣服戳出洞了。”
這還是件新衣服。
滕其临似笑非笑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在小徽章底部掰了一下,直接贴到藤檀的外套上。
藤檀愣住了。
“技术部新研究的小东西。”小姐姐尽职尽责地解释,对藤檀眨了眨眼睛,“只有做了拍摄志愿任务的人才有。”
藤檀抚了抚小徽章:“哇……”
滕其临把自己那個徽章也贴到藤檀身上,抓着她肩膀转了一圈把她推出去:“自己去看吧。”
藤檀回头,手上摸着两個小徽章:“你不去?”
滕其临对着另一侧的一间员工门偏了下脑袋,语气无奈:“第一军的砖,哪裡需要哪裡搬。”
藤檀瞬间面露同情,欢快地跑远。
滕其临看着她蹦跳的背影,老父亲欣慰。
越来越活泼了。
藤檀的第一站是进门右侧靠墙摆放的一個大型展柜,她一进大门就盯上了。
她想去找一找他们队的积木。
這個展柜贴着展馆的裡侧绕了半圈儿,藤檀边走边看,大多数积木都是拼的不同型号的机甲,一路看過去简直就是一部小型机甲发展史,很少出现非常有创意的想法。
藤檀在展柜最末尾的地方看到了她们的积木,明显割裂的画风看起来根本不像一個次元的产物。
管理员肯定是故意的,其他积木中间都稍微隔了一点的距离,他们的积木却和廖修远的积木挤挤挨挨的放在一起。
一個爱心旁边竖着一根中指,传递出来些许微妙的喜感。
积木模型下面是获胜队伍成员的名字。
藤檀看着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内心涌动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在這個她很喜歡的地方留下了属于她的印记。
藤檀打开光脑对着小模型拍了两张发给阿跳。
想了想,点开之前一直忽略的军联系统的社交平台功能。
o(’`
刚刚
【耶o(≧▽≦)~】
【配图】【配图】
作为新生联赛冠军和刚刚结束的校内pk冠军队伍成员,藤檀也算是小有名气。
动态刚一發佈,底下就开始刷新评论。
“啊啊啊,藤藤子的第一條动态!合影截图留恋点赞评论一條龙!”
“這配图,我jio得她又在输出。”
“配上她的個人简介和头像嘲讽值max好嗎?”
“大佬的日常动态也如此不同寻常。”
“這是第一军的展馆吧,现在去有机会捕捉一只藤藤子嗎?”
……
藤檀正刷着消息,信息后台振了振。
跳:【瞳孔地震】藤藤你在哪儿找的图?!
o(’`)o:我們赢了比赛!队员搭的!
跳:又赢了比赛?藤藤好棒!【举高高】
o(’`)o:【得意】
跳:积木图形你们一起决定的嗎?
o(’`)o:不是,指挥决定的
跳:你给了参考意见嗎?
o(’`)o:沒有
屏幕這边的阿跳松口气。
還好,還沒有歪。
阿跳這边在忙工作,唠叨了藤檀几句,让她注意身体,多交朋友,沒钱就告诉他。
藤檀乖乖巧巧地答应,告诉阿跳下次放长假她会回家一趟。
关掉光脑,藤檀在馆内到处走走看看,身后跟着的悬浮摄像球像個小尾巴一样。
展馆靠近中心的地方围着一圈虚拟电子屏。
藤檀被吸引了注意力,走過去仔细閱讀上面的介绍。
那是一整面墙的照片,点开每一张照片会自动弹出放大版的照片和本人的信息成就,右边還有一個搜索栏,可以直接人名搜索。照片墙最顶上是一面光幕,每天会抽取一届优秀学生照片轮流滚动展出。
今天播放的是85届的学生照片。
藤檀仰头挨着照片看去。
旁边房间内刚帮完忙的滕其临一出来发现藤檀不见了,在场馆裡转了一圈,在照片墙底下找到她。
见藤檀蹲下身贴着照片墙在看,走過去问道:“在找谁呢?”
藤檀对比着顶上展出屏的年级信息,在照片墙上划拉,在某一页停住屏幕,指着一個人对滕其临說:“你和他长得好像。”
同样金色的头发,同样浅蓝色的眼睛,温柔得像是静谧的海,笑的时候却又张扬得是正午最刺眼的阳光。
藤檀的目光在照片和滕其临之间来回转,肯定地点头:“真的很像。”
藤檀点出信息,目光下滑,定在他的名字上
[85届优秀学生代表——滕其覃
“名字也像。”藤檀直勾勾地盯着信息,问滕其临,“你们是兄弟嗎?”
从刚才开始气场就有些低沉的滕其临走到藤檀身后,弯下腰认真地注视那张照片上的脸。
“他是我哥哥。”
藤檀划动的手停住了。
藤檀:“亲兄弟?”
“对。”
滕其临伸手将界面拉高,上前站到弹出来的虚拟肖像旁,牵扯开面部肌肉做出肖像上的表情。
藤檀后退两步半眯着眼看,同样的表情下两個人的神态简直一模一样。不管是嘴角翘起的弧度,還是眼睛弯曲的弧度,亦或是下巴微抬的弧度,一個模子刻出来的。
滕其覃,滕家长子,查瑞第一军校85届最优秀的学生,当年所有荣光归于他一身,无人能出其右,查瑞军届最璀璨的新星。還沒毕业几個军区就相继对他抛出橄榄枝,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藤檀问他:“他现在在哪個军区就职?”
“沒有就职。”滕其临声音平静。
藤檀追问:“为什么?”
滕其临转头看了看虚拟肖像:“他失踪了。”
“在毕业任务的时候失踪的。”滕其临目光虚虚的定在空中某一個点,看起来像是在回忆,又重复了一遍,“大四那年的毕业任务,他和他的小队一起失踪了。”
藤檀跨到旁边,难得显得无措:“不好意思。”
滕其临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藤檀算了一下,還是沒忍住问:“是89年的时候?”
“嗯。”滕其临点头,“9年前。”
9年前第一军的大四毕业任务,所有参加的人都平安归来,除了滕其覃所在的小队。
明明也不是很难的任务,可就是出了意外。
当年滕其覃的队伍在超過安全時間后仍然沒有回来,带队教官就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尽管這样的情况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個最优秀的学生身上。
教官第一時間联系了离得最近的第五军负责搜救。
政界滕家长子,第五军不敢怠慢,派出当时驻扎的半個部队,搜救行动进行了五天四夜,最后的报告结果是全队队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极有可能是已经丧生于某种高阶星兽口下。
滕家无法接受這個结果,动用人脉向第五军施压,然而当时滕家的力量发展主要在政坛,扶持的第十二军還不足以和第五军分庭抗礼,第五军及其上位军区咬死了沒有结果,什么都沒搜到。
所有的报告录像也显示搜救的确进行得很彻底沒有任何异常。
最高议员甚至因为滕家過于强硬的施压做法,对滕家表达出不满。
滕家沒有办法,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成为了每一個滕家人的痛。
而滕家近年来在政坛的极度活跃和在军部扩充的势力,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這件事。
“這张照片是他参加演习前一天拍的。”滕其临看着连虚拟肖像都框不住意气风发的青年,往前比了個距离,“他照相的时候我就站在這儿,离這么远望着他。”
滕其临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那天的阳光過于明媚,仿佛某位神祇回光返照燃烧生命一样的热烈。
半大的滕其临看着他的哥哥,严肃地說以后哥哥成了军人,他就努力发展星系为哥哥稳定后方,然后
然后他的哥哥做了什么?
滕其临发现他還能想起那天的很多细节,明明当时并沒有特别去记。
他的哥哥弯腰拍了拍他肩膀,夸他很棒,說等任务完成回来就有两個月的假期可以教他射击,让他先学会保护自己再来保护哥哥。
滕家主家這一代两個孩子,滕其覃,滕其临。兄弟俩岁数相差大,但是感情很好。家裡原定滕其覃从军,滕其临从政。
滕其覃出事后,滕其临不顾父母的反对踏上了他哥哥沒走完的路。
“为什么是失踪?”藤檀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滕其临按了按藤檀的脑袋,她今天的疑问好像格外多:“人总要有個念想。”
哪怕明知道這個念想假得虚无缥缈。
展馆的穹顶慢慢打开,浅淡又清远的天空在头顶延伸。
滕其临微微眯起眼,慢慢适应骤然变亮的视野。
光线透過能量罩在地面跳跃折射交晕,自穹顶而下,漂浮的光柱汇聚在一起,绮丽得像梦中倒挂的银色天河,将這座庞大又精巧的建筑渲染出肃穆悠远的神圣。
滕其临沒有骗她,打开穹顶的展馆真的很漂亮。
两人站在那條河裡,身后映出的影子仿若一片腐朽黑暗的泥淖。
“对不起。”
藤檀看着他轻轻地說。
像一戳就碎的泡沫。
……
滕其临笑了笑,拉着藤檀的手腕往外走,又不是不能提的事,這小朋友還专程道歉,怕他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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