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节 警告
沈斌沒有回头看金玲,但是金玲那恶毒的眼神却沒瞒得過他。要不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工作威信,沈斌根本就懒得跟這种女人计较。
沈斌乘坐电梯来到副省长办公楼层,苗镓祥上午接待了两拨客人,正在办公室审阅着天长市经济拓展计划。看到沈斌进来,苗镓祥放下了手中的材料。
“沈斌,怎么样,适应了两天還习惯嗎?”苗镓祥靠在座椅上问道。
“還不错,秘书工作我不陌生,大家都很支持。”沈斌笑着拉過一把转椅坐到苗镓祥对面。
苗镓祥呵呵笑道,“支持個屁,我怎么听說有人给你上眼药了。”
沈斌耸了耸肩,“這個奎章啊,下次再敢打我的小报告,看我怎么收拾他。”沈斌苦笑着說道。
苗镓祥收起了笑容,认真的說道,“說实话,当初老方征求我意见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适合這项工作。你小子属于那种独断专横的角色,犯起病来谁也不买账。所以說,督查室最适合你,不怕得罪人。但是副秘书长一职,說白了就是一個和事老,平衡好各個省长之间的关系是最大的任务。不過该抓的還得抓,秘书工作搞不好,会直接影响的每一位省长的日常工作。”
“我說老苗,我可不是来听你下指示的。說了半天跟沒說一样,又要当和事老,還该抓的還得抓,不說点官话能憋死是吧。”
苗镓祥一怔,“你奶奶的,好心给你說說,你小子還挑起毛病了。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這裡是常务副省长办公室,沒大沒小的。”
沈斌一撇嘴,“少给我来這一套,有好烟沒,给我拿一包,我沒带烟上来。”
苗镓祥无奈的指了指沈斌,“我就不该让你小子上南湖来。”說着,苗镓祥拉开抽屉拿出一條烟扔给了沈斌。
“這才是当哥哥的样,又沒外人,装什么道德模范。”沈斌得意的拿過烟,抽出一盒,剩下的也沒打算還回去。
“行了,你小子有屁快放,别在這裡气我。”苗镓祥翻着白眼說道。
“老苗,我想让你帮我提升個干部。天长东兴区街道办的,叫孙敬。目前在街道办是個闲职,纪检干部出身,作风很硬朗。”沈斌点着烟看着苗镓祥說道。
苗镓祥吃惊的瞪着大眼,“我說你小子刚上任,就~就开始搞這一套了?沈斌,南湖的政治环境很复杂,這些不正之风你小子少搀和。”
沈斌忍不住扑哧一笑,“什么叫不正之风,瞧把你吓的。跟你說实话吧,這個孙敬就是以前办理顾家案子的主要人员。”
說到這,沈斌脸色严肃了下来,“当年黄维家的事你也知道,就是我和孙敬把嘉市政坛挑了個天翻地覆,市长市委书记双双下台。后来顾子豪意外身亡,顾建设的老底也是小薇她们从網络上發佈出去的。只是我沒想到,顾家女婿居然靠着上层关系,改变了证据确凿的铁案,不但平了反還青云直上。孙敬以前是省纪委犯罪调查科科长,就因为顾家的案子,被活生生挤出省纪委。老苗,我现在只想還人家一個公道,這也叫不正之风嗎。”
苗镓祥眼睛微微一眯,“原来是這样,你說的那個顾家漏網之鱼~是谁?”
“省厅副厅长冯国海。”
“冯国海?是他。”苗镓祥一怔。
“怎么,你认识此人?”
“废话,省政府的安全就是他直接负责的,我能不认识嗎。”苗镓祥眼睛一瞪。
沈斌点了点头,“认识就好,這几年他最好别犯在我手上,不然我让他永远也翻不了身。当年顾子豪在嘉市为非作歹,好坏是在明处。他冯国海身为市局副局长,暗地裡却是包娼聚赌扶持黑社会。這种铁案居然都能咸鱼翻身,真他妈沒天理了。”
苗镓祥沉思了一下,抬头說道,“沈斌,這個冯国海的背景多少我還算了解,他是省政法委书记张正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沈斌冷笑一声,“那是当然,他姨夫华之杰是庞系大员,张正民的父亲曾经是庞老警卫团的人,华之杰肯定会打招呼。”
“那你知道张正民,现在属于谁的体系。”
沈斌一怔,简单一琢磨,吃惊的說道,“是方浩然的人?”
苗镓祥苦笑了一下,“应该說是安主席的体系,庞老過世之后,安主席几乎全盘接纳了庞系。所以說,在政治上我和老张還算是同一战线。”
沈斌刚才就想到了這一点,所以才有点吃惊。沈斌一直把苗镓祥认做方系在南湖的代表,却把安志远留下的這些遗老遗少们忘了。经苗镓祥這么一点拨,沈斌才想起他们也算是一杆大旗下的同盟军。只是方浩然在沒有独立自成体系之前,必须要借助安系的强大力量。
“老苗,孙敬的安排你是不是觉得不便插手?”沈斌寒着脸问道。
“哼,一個小处级干部,有什么不好插手的。我是提醒你,在沒有把握之前最好别去动冯国海。厅级干部虽然级别不是很高,但确切的說已经涉及到派系問題。浩然這几年必须要得到安系支持,张正民要想保這個冯国海,到时候必然会向方浩然求情。真要到那份上,老方会处于两难地步。”苗镓祥抬头看着沈斌,他知道沈斌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弊。
沈斌惨淡的笑道,“政治這個东西,了解的越多越觉得它脏。以前咱哥俩在汉阳的时候,我觉得那些大领导们都很正直,是那些中层领导蒙蔽了他们的双眼,所以才看不见官场中的弊端。现在我也爬上了厅级,才知道那些大领导不是被蒙蔽,而是他们故意装聋作哑。因为不這样做,他们就得不到支持,就不会坐稳大领导的位置。”沈斌自嘲的說道。
“不要這么悲观,大趋势已经开始向好的一方面发展。這不是個别政党的問題,而是世界政治的普遍問題。政治改革改的是什么,不就是這些政治弊端嗎。但是一涉及這個雷区,每一任都举棋不定,不敢痛下杀手割除弊端。這可不是壮士断臂這么简单,弄不好就要断送了政治生命。”苗镓祥沉重的說道。
沈斌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行了,這也不是咱考虑的問題,還是說点现实的吧。那個冯国海我可以不动他,但我必须要给他一個警告。他的人谁要是再敢去骚扰孙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苗镓祥无奈的点了点头,“孙敬這事我看看還有什么合适的位置,這两天我给你答复。对了,下月底我准备在全省各地市调研一遍。你要有空的话,跟我一起去看看。”
“我可不去,下個月颖子她们就来了,我還是先把家安顿好。再者說,我一個副秘书长跟你下去算什么事。秘书处這帮小子们都還沒压制住,万一蹦出個猴子给我火烧后院怎么办。”
苗镓祥笑了笑,“說的也是,先把秘书处压制住才是你的正事。”
“老苗,省政府办公会议什么时候召开?”沈斌忽然问道。
“下周三,你问這個干什么?”苗镓祥一愣。
“霍省长不是說了嗎,让我全权负责办公厅這一块。口說无凭可不行,我得要個文件。不然我這边刚要行使权力,人家那位兼职副省长马上给我修改了怎么办。”
苗镓祥惊奇的看着沈斌,笑着說道,“怪不得奎章說你表现的很软弱,原来是在等這個红头文件啊。”
“這不废话嗎,副秘书长有個屁权,实际权力连室主任都不如。這事你可得给我盯着点,下周三文件沒下来,那我可就当甩手掌柜的了。”
“放心吧,就算于万昌不提,我也会提出来。”苗镓祥眼神裡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险笑容。他知道這件事于万昌肯定不会答应,或许可以借助這個机会,调整一下办公厅的分管权限。
沈斌看了看表,苗镓祥下午還有一個会议,他也不便耽搁太久。沈斌沒再提别的要求,拿着那條烟离开了苗镓祥办公室。
沈斌回到秘书处,他办公室桌面上已经摆放了金玲的那份报销汇总表格。沈斌连看都沒看,直接扔到了旁边的文件堆裡。
两天的時間過去,沈斌并沒有向众人期待的那样在沉默中爆发。甚至說,這两天沈斌连办公室的房门都很少出。对于金玲的签字催问,沈斌只是用了一個拖字决。审核沒有完毕,這個字他当然不能签。
在秘书处同仁的眼裡,沈斌的第一把火好像沒燃烧起来就被熄灭,甚至還有点跌份。但是沈斌已经把目标锁定在于万昌身上,既然要和這個顶头上司斗法,沈斌必须有制约他的权力才行。這么多年的从政经历,让沈斌学会了不打无把握之仗。
沈斌耐心的在等待着,他在等省政府办公会议后给他下派的权力。在中国的体制内,省府副秘书长代行秘书长职权很普遍。因为不少省份省府秘书长都是副省长兼职,這和省委秘书长不同,省委秘书长是省委常委,必须是专职。
苗镓祥的工作效率可不低,第三天一上班,苗镓祥就给沈斌打了個内线电话,告知他孙敬的安排有了着落。苗镓祥经過咨询,得知天长市福新区纪检委主任一职還悬着。這個位置是正处级,以孙敬的工作资历完全能胜任。天长市委及市委组织部那边苗镓祥都打好了招呼,在落实之前苗镓祥让沈斌最好去和孙敬通通风。
這种事沈斌当然乐意去,马上通知办公室安排车辆,亲自开车去了东兴区街道办。
沈斌轻车熟路,来到街道办之后直奔孙敬的办公室。沈斌的突然而来让孙敬有点意外,不過他非常欢迎沈斌常来。上次沈斌来過之后,张主任对他的态度立马转变。法律咨询办的沙发陈旧破损,孙敬申請了好多次都沒批。沈斌来了一趟,办公费用第二天就批了下来。
“沈斌,是不是又想找我喝酒了。”孙敬爽朗的說道。
“老孙,這回你還真得好好請請我。”沈斌神秘的笑了笑。
“喝酒就喝酒,干嘛還好好請請你?怎么,嫌我找档次低的饭店丢你身份?”孙敬疑惑的看着沈斌。
沈斌呵呵一笑,拍了拍孙敬的肩膀,“老孙,告诉你個好消息,你马上要换工作了。”
“换工作?”孙敬一怔。
“嗯,福新区纪检委主任,怎么样,這可是你的老本行。”沈斌高兴的說道。
孙敬愣了半天,忽然问道,“是你帮我运作的?”
沈斌也沒否认,点了点头,“凭你的资历和政绩,不该呆在這個地方养老。我找了一下苗副省长,是他给市裡打的招呼。老孙,组织上這么多年沒有给你一個公正的评价,省会城市区纪检委是正处级别,也算是稍微的补偿吧。”
孙敬眼圈微微泛红,感动的看着沈斌,“沈斌,谢谢你,不過我不能接受。說实话,我已经习惯了這种生活,等着退休也沒什么不好。”孙敬感慨的說道。
沈斌淡淡的一笑,“老孙,我知道你的想法,怕给我添麻烦是吧。上次咱俩见面的时候,有些事都刻意回避。其实,你我心裡都一清二楚。实话告诉你,我還沒把冯国海那小子放在眼裡。”
一听沈斌把话点透,孙敬干脆說道,“沈斌,你不了解這個人。能从铁案中翻身,說明他在中央上层的关系非常硬。虽然你当過韩波部长的秘书,但這裡是南湖,是他根深蒂固的老家。当年顾建设培养了不少门生,现在這些门生都长出了锋利的爪牙,不必为了我跟這种势力结怨。說实话,你能念在当年的情分上来看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我這人恩怨分明,当了這么多年干部還是穷鬼一個,欠你這份人情,我怕還不起。”
“老孙,我就喜歡你這种硬骨头。记得当年你看到顾子豪给我塞钱,差点沒跟我翻脸。這么多年過去,還能在官场中保持這份气节,真的不容易。這件事你沒有選擇,這是组织上的安排。至于冯国海和他那些爪牙,我来帮你摆平。”沈斌真诚的与孙敬握了握手,在体制内让他佩服的基层干部還真不多,孙敬是其中的一位。
“沈斌,這~這让我說什么好呢。”孙敬感激的握着沈斌的手。他知道沈斌有后台,当年就知道沈斌后台不小。孙敬只是觉得和沈斌的关系還沒到那份上,让人家帮忙有点說不過去。
“老孙,什么都不用說,记得上任之后請我喝酒就行。好了,下次见面,估计是福新区纪检委了。”沈斌笑着說道。
孙敬一愣,“怎么,你要走?”
“嗯,去见一個人。”
“不行不行,說什么也得吃了饭再走。”
沈斌摇了摇头,“知道我去见谁嗎?是冯国海。在你上任之前,我得警告一下這個混蛋。這不光为了你,也为了我那朋友黄维。冯国海的手上,多多少少也沾染了黄维母亲的鲜血。”
沈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动作。要不是苗镓祥的提醒,沈斌来南湖第一個要对付的,恐怕就是他冯国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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