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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夜仗剑 第48节

作者:未知
白鹤盘旋于阳光之中,在楼近辰念光感照之下,落在他伸出手掌上。 正是季夫子的纸鹤,上面只有一句话:“来学堂裡。” 楼近辰沒有耽搁,他出火灵观,朝着泅水城而去。 当他来到了泅水城之时,以念光感应着這一座城,原本颇为平和繁荣的泅水城在他的感觉裡已经完全变了。 变得阴沉,变得森然,像是原本一片上好橘园,一夜之间,裡面的橘子树结出来的果子都变的黑小,果肉酸涩了,而且浑身都长满了刺,让人难以靠近,更兼杂草从生。 城门是开着的,楼近辰停在那裡,抬头,他的双眼是闭着的,看不到‘泅水城’那三個字,已经改成了‘无眼城’。 他的念法感照虚空,照的是一切生物的气息,大地、山林、虫鸟、周天星辰、水、人等,這些合起来在他的心中形成了一幅地圖,但是呢,他却是看不见城墙上字,一些完全沒有气息的物体他也照不见。 但好能够照见這些,已经够他自由的行动了,即使是遇上一些道路上的坑,他也能够在那一瞬间‘御大地’而平稳身体,他发现,這对于自己的修行還有好处,让自己的‘游身纵剑术’在很多突发情况下更精微了。 他以剑做杖,走进无眼城之中,城门口突然有拦着,并问道:“喂,你进城做什么?” 楼近辰停了下来,他听出了這個声音,這是那個自己曾在山神庙之中遇上過的那個姓赵的刀客,他還在這城中,楼近辰感觉到他的身上盘踞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他记得当时自己說庙裡会有危险,劝他离开,他则說若有危险,赵某手中的刀自可应付。 “前来赶夫子之請。”楼近辰說道。 “哦。”赵姓刀客像是其实并不在乎他进城做什么,只是找個机会搭话。 “你有见過我妻儿嗎?”赵姓刀客问道。 “你不认得我了嗎?”楼近辰看着对方眼眶裡扭动着的肉须赵姓刀客。 “我有很多事不记得了。”赵姓刀客說道:“我只记得有我好像有一個家,有夫人、有女儿,但是有一天,我女儿走丢了,我夫人去找我女儿,却一去不回。”赵姓刀客有些絮絮叨叨的样子,让楼近辰心中多了几分同情。 “我的夫人很漂亮,也很温柔,她会在每天等上带我回家吃饭,……我女儿很乖,她会每天在家裡读书练字,還会帮着做家务……” 楼近辰往前走,耳中传来风裡的言语。 街道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但還在的人竟是仍然会有出摊卖东西,還会有开着店铺卖衣服,只不過,他们這些人都已经沒有了眼睛,也似记忆有了残缺的样子。 楼近辰一路的走過,闭着眼睛,他的双眼之中大概還有着他们同源的气息,所以楼近辰并沒有惊扰到他们。 他们安静的生活着,当然偶尔也会突然暴发出来争执,咽喉裡的喊出来的声音像野兽一样,但是很快又会平息下去。 楼近辰来到季氏学堂,那個原本迎接着入学堂的中年人也沒了眼睛。 “楼道长,請进。” 楼近辰惊讶的问道:“你還记得我。” “当然,楼道长是夫子的学生,我又怎会不记得。” 楼近辰一抱剑,行礼问道:“敢问大名。” “我不過一门房而已,何敢称大名,楼道长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房叔吧,以前大家都這样叫我。” “房叔。”楼近辰立即喊了一声。 “来,楼道长跟我来。”房叔在前面引路。 以前季氏学堂裡都安静的自然,而现在是安静的压抑。 他再一次的看到了季夫子,季夫子就站在风雨享前负手而立,看着天空。 一身灰白的儒袍,看上去萧瑟而单薄。 “夫子。”楼近辰郑重的行礼,這一次进来,比起他第一次的来到季氏学堂更加的郑重。 夫子回過头来,楼近辰看到一对深陷的眼窝,与城中其他的人不同的是,他的眼窝裡并沒有扭动着的触须。 “你来了。”夫子說道。 “是的,夫子,我来了。”楼近辰回答道。 “你确实是一位好孩子。”夫子說道:“我本不想打扰任何亲朋故友,但是有些牵挂并不是那么容易斩断的。” “夫子,无论您有什么事,弟子一定尽力一试。”楼近辰认真的說道。 “坐下說吧。”夫子伸手指了着石凳說道。 立于旁边不远的房叔立即上前为两人倒上茶,夫子端茶与楼近辰同饮,楼近辰只觉得這茶入口极苦,最后才有一些草香淡甜回味。 “這是苦黑茶,是曾经的一位学生从家裡的后山采的,味道不好,我不喜,不過现在喝来却别有一番滋味,這茶味道不好,却有着让人净心的妙处。” 楼近辰细细的感受了下,确实觉得心头多了一丝的清凉感。 “我年轻的时候曾也四处游学,有一次游学至望海角,受了重伤,被一個女子所救,那女子的家中开了一家道馆,我伤好之后,便在其中担任了三年儒法讲郞。” 夫子說到這裡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缅怀往事,但是很快便又收拾了心情,說道:“我本是秋蝉学宫弟子,受召自然要要回学宫之中,离开之时,承诺将来一定要再回去当担任儒法讲郞,即使是我去不了,也会让我弟子去,然而后面却因为各种事一直耽搁了,虽一直有通信,却再也沒有去過了。” “前些日子那边又来信,說是近年道馆扩建,希望我能够介绍一位儒法修士去那裡担任讲郞。你知道,现在如今我這個样子,又有何脸面联系昔日的同门,所以今天就是想问一问你愿不愿意去那边。” 夫子问的很诚恳,楼近辰能够感觉到夫子似乎都做好了自己会拒绝的打算。 “夫子,我愿意。”楼近辰回答的很快,很肯定。 “好,阿房,去将我书房之中關於儒法的书籍包好,送给近辰。”夫子的样子非常的高兴。 楼近辰也笑了,心中却有些伤感,想起第一次见夫子情形,短短時間便已经物非人非。 新的一卷,新的开始,从此开始见世界,见众生。 第58章 :赶路 房叔从屋裡拿出一個锦袋,约有成年人两個巴掌大小,上面一些神秘的符纹交织在一起形成祥云的图案。 “這是锦绣袋,全名乾坤锦绣袋,有纳藏乾坤之妙,裡面已经装了儒学的经书典籍,我答应過送一套给她的,其中關於我的修行心得也在其中,随你处置。” 楼近辰接過那锦绣袋,只觉得沉甸甸的,若是挂在腰上,定会将裤腰带都扯下来。 但如果裡有很多书的话,那就這一点重量来說,已经减轻了很多了。 与季夫子再說了一会儿的话之后,季夫子便挥手让他回去,至于何时去望海角,由楼近辰自己决定。 回到了火灵观之中,楼近辰去了观主那裡,向观主說了季夫子的事。 观主沉默了一会儿,說道:“我知你早晚要走,此处不過是你暂时落脚之地罢了,這些日子,你总是遥望群星,這便是心有去意,却等到现在,定是在等一個契机。” “望海角我沒有去過,但是听說過,那裡不属于乾国,人与各类异族混居,并非善地,不過你一身剑术本就善战,我倒也不担心,這样吧,你待几日之后再走,我问一问望海角是否有五脏神教的道观在。” 楼近辰不知道观主要做什么,于是便等待着。 七日之后。 一匹黑马从城火灵观所在的山坡上出发,然后一路的朝着南边而去。 這匹马是观主送的,用于代步,毕竟前往望海角不能一直在天空之中飞,這又不急,在地上一路走過去,還可以看看路上风景,会一会大地上的诡怪或者江湖士人。 马并不是真的活马,而是五脏神教裡独有的一种炼制的方式秘炼而成的,被称之为意马,平时不用之时,可收于锦绣袋之中。 但這马也不是什么都不需要吃,驾驭之后,需要注入真气,不過,楼近辰只骑了一会儿,便已经能够做到人马合一,感摄阴阳化为真气渡入马身之中。 “楼近辰,我跟你說,那天那個酒有問題,三姨說裡面加了情花,你最好不要再喝那個酒了。”马背上挂着的行囊之中,一個小藤蒌裡有一只刺猬探出头来,非常认真的跟楼近辰說道。 “唔。”楼近辰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他又岂会不知道那酒有問題,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那事過后,一睡下便不想起来。 “那是一個坏女人,采阳补阴,你以后最好不要跟她来往了,這是我三姨說的。”刺猬继续說道。 “唔!”楼近辰再应了一声。 “三姨說,青萝谷的女人,总是喜歡引诱俊美的男子行苟且之事,楼近辰,你们那天晚上做了苟且之事嗎?”刺猬瞪着一对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楼近辰看。 楼近辰沒有回答,直接将那小藤蒌的盖子盖上了,說道:“你個刺猬问這么多干什么,再叽叽歪歪,你就回群鱼山中去,不要跟我出去玩了。” 藤蒌裡的刺猬不再吭声了。 這一路向南,沒多久便又已经到了双集镇。 双集镇仍然還在,依然用拒马挡在路中间。 意马缓了下来,来到近前,轻轻一跃而過拒马。 依然還有着酒铺、茶铺、肉铺,裡面已经换了人,楼近辰的侧头朝着山腰处看去,他看到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有一脸络腮胡须的人,一双鹰一样的眼睛,但是却身形矮小。 楼近辰看着他,两边铺子裡的人已经在呵斥楼近辰了,楼近辰沒有打马而走,也沒有出声,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刺猬探出头来,看到這么多的人围着,连忙缩了回去。 楼近辰在等着他们出手。 只是他们看到楼近辰這样有恃无恐的样子,却反而是不敢动手了。 就在這时,从半山腰传来声音:“斩仙剑路過,你们也敢拦路,不要命了,還不散开。” 楼近辰有些诧异,這還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外号,他左右一看,周围的人都畏惧的散开,楼近辰說道:“我记得你们這裡的酒還可以入口,帮我装满他,再切两斤熟牛肉给我包好。” 說着他将一個银色酒壶递在空中,立即有人跑過来接過。 那银壶是苗青青留下的,当时壶中還有些酒,但是后来却都被喝光了。 至于小刺猬說的那酒有会有催情之效,他承认确实有些,有酒后乱性這個词在這裡,普通的酒尚且如此,何况加了料的酒,但是后面他自己一個人喝,却只打坐便能够将一些的妄想炼去,归根到底就是他自己想了。 银色的酒壶上面镶嵌着有细小的蓝宝石,另一边又镶嵌着一個大的红色宝石,這是一個华丽的酒壶。 那個接過酒壶的人,一勺一勺的倒进去,倒了十多勺之后居然還沒有满,心中惊异,却又不敢出声,只得不断的用勺往裡面倒,最后旁边也有人围上去,于是他们抱起酒坛往裡倒,一直倒了三坛才将之倒满。 “满了满了!”酒铺裡的人喊道。 其中一個恭敬的端着酒壶来到楼近辰的面前,說道:“爷,酒给您装满了,您這壶真漂亮。” 楼近辰接過,盖好盖子,沒有說话,又有人将两斤熟牛肉包后,恭敬的送上来:“爷,您要的熟牛肉。” “多少钱?”楼近辰问道。 沒有人敢回答,這时山腰上再一次的传来一個声音:“群山之中皆朋友,這酒与肉就当是我双集镇送与朋友的,区区银钱何足道哉。” 那人的话听上去竟還颇为豪迈的感觉。 “是啊,是啊,都是朋友!”這路两边铺子裡的人也都取附和着,脸上有着讨好,但也有默不出声,显然对于楼近辰坐在马上的倨傲很不服气。 “呵呵!”楼近辰轻笑了一声,周围的声音立即沒有了,只听楼近辰說道:“尔等拦路剪径之辈,也配与我交朋友。” 刹那之间,场中默然,气氛压抑,都在等着山腰的那位新的头领发话,他们都很清楚,新的头领是一個好面皮的人,他在镇子裡說一不二,若有人敢围背了他,就是对他最大的不敬,沒有人能够逃過惩罚。 有时候,他也会给過往的人脸面,但都需要收获更大的脸面,要不然的话就会翻脸,翻脸后会将对方脸上的皮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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