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夜仗剑 第9节 作者:未知 出了观,迎面便是一阵风吹在脸上,脚下荒草淹沒猎人入山打猎的道路。 火灵观离泅水城二十余裡的山脚下,這一片山有一個名字——群鱼山,這一片山都不高,但是一座一座的山之间,就像是水面上冒出来的鱼背,火灵观就在其中一條入山的路旁边。 山路并平,楼近辰一路的下坡,心中裡琢磨着观主說的那两句法诀。 “虚空如海,身如游鱼,动静皆似大鱼搏风浪;御大地于无形。” 人如果是在水中,那就是借水的浮力使自己不沉,而要游动起来,就要划水,這算是一种借力,又似人脚蹬力,自然的就能够冲出去。 這必定是需要先感受到一股阻力,這才能够借力,就像是拉着绳子前进,先要将绳子绑在某一個固定的位置,才能够形成這拉扯的力量。 如果說绳子是吊在高处,人就能够向上攀爬,再如果這绳子是由人自身的法念编织而成的呢?那要绑在什么地方才能够吊起自己? 這虚空裡有阻力嗎?這個世界的人可能一时无法理解,但是他是很容易就能够想到這一点。 他想到采摄日精、月华之时,那日精与月华都是朝自己飞来,那如果一下子感摄一大片的范围,是否能在骤然之间形成一种拉扯之力,而后法念是不是又可以形成推斥之力。 若是上拉下推,那在不就可以飞起来了? 之前他并沒有這样试過,不禁为自己的思路不够开通而生出一丝的气恼。 不過,在听到观主的法诀之后想通也不晚。 双手举起,似在把住虚空,法念随之而动,探入虚空裡,就像是无数根丝线,又似无数只无形的手,竟是把摄住了一片虚空,往自己身下方一拉。 虚空裡竟是风云乍起,他整個人竟像是被拉起来,就像是沉在水中的人双手用力扒了一下水,整個人都朝水面上方冲去。 远处有两個猎人正要进山,看到一個山路有一個腰插长剑的人,双手在虚空裡一扒拉,虚空裡涌起灰白云雾,从空中朝他涌聚,然后就看到這人在云雾之中就就這么飘了起来,宛若腾云驾雾。 只是楼近辰才腾空离地一人高,便又沉落。 就這一下,楼近辰心中立即美滋滋起来,他觉得這個世上最有意思的事莫過于探索而获得了新的知识。 法术,即是一個人了解這個天地的见证。 有人說,人生的意义莫過于对于知识的探索,对于美的追求,以及怜悯那些受恶迫害的人。 现在楼近辰就是在探索着修行的知识,寻求法术的道理,每一样法术在自己的念意之下生发,都让他欣喜。 他感受到了两個猎人带着几分惧怕,又几分震惊,還有几分羡慕的目光。 从他们所立之不远处走過之时,两上猎人目光紧紧的跟着楼近辰转入坡后。 而楼近辰在有了第一次驗證成功后,便不断的练习,他知道懂得了任何原理,能够施展出,并不代表能够纯熟的应用,就像是练剑,同样的一剑刺出,能够刺破木板,但是并不代表与人交手时候也能够刺出那一剑,更何况摄空而腾身。 一路朝着泅水城而去,他身体像是水中刚学游泳的一样,笨拙无比;又像是学习飞翔的雏鸟,一次次的滑行,而每一次的滑行都有风云雾气涌生。 不由的想,难道神话之中那些妖魔出行,周身都涌起雾气腾上天空,就是因为法念感摄虚空而举起了自己。 举自己自然是不好听的,所以举霞而飞,腾云驾雾才是仙家法术该有的名字。 但他觉得如果只是做到這样子,想要将之融合到自己的剑术身法之中去,那就還有长远的路要走。 二十余裡的路,才走一半便累了,坐在路边,寻着一條溪水洗了一把脸,坐那裡休息,心中想着观主的蹑空步风,大概是以反冲之力使自身能够腾空的,应该是那句‘御大地于无形’而衍生出来的。 他继续开始步行,大踏步的走,并不像之前那样一定要将自己举起于空中滑翔。 在感受過那种摄空拉扯之后,他发现很容易就能够借到力,就像是学会了游泳的人,总不会忘记,在水裡随便扑腾,随便摆摆手,就能够借到水的力量浮起身体来。 细细的体会着這种感觉,终于来到了泅水城中。 這不是他第一次来泅水城中,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试图在這城中立足,但是因为沒有身份凭证,在那码头上還被帮派给盯上了。 入城依然有守门卒阻拦检查,楼近辰现在這個样子,虽不說身上脏,但一套衣服翻来复去的穿,尽管每一次都洗了,看上去却也很不好了,尤其是他還几次剧烈的打斗,上面都有一些磨损破洞,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落魄的江湖剑客。 不過那门卒也只是例行查问,当楼近辰說自己是火灵观弟子时后,他们便抱着怀疑的目光,但终是放行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弄点钱换一身衣服了,闻了闻自己的身上,好在沒有什么酸臭味。 在泅水城之中穿行,一路的走一路的看,发现城中街道上的店铺名字除了常见的与衣食住行相关的之外,還有一些奇怪的店铺名。 其中就一间棺材店铺边上,有一间店铺写着‘鬼怪买卖’,這世界,一座人类居住的的城池裡,居然连鬼怪都能够买卖,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很想逛一逛這泅水城,只是现在他首要的任务是去季氏学堂见季夫子,只能作罢。 他对于季氏学堂并不了解,可观主都是因为季氏学堂的季夫子而认识的杜婆婆,而且杜婆婆的杜家庄有不少的人会法术,青萝谷似乎也很不凡,但是她却将自己疼爱的孙子送到季氏学堂裡学儒法,可见這個世界儒法一定很强。 可惜来的时候忘记问观主儒法是否是炼气法。 当他找到季氏学堂时,敲门后见了门房将自己的来历說了,门房便去禀报,再一会儿后开门引他进去,把他带到一個亭子裡坐下等待,耳中听到前面那屋子裡,一個老人念一句,后面有几個稚子声音跟着读一句,多听得几句之后,楼近辰只觉得這季氏堂有着一种說不清道不明的气韵,幽静,安宁,仿佛自成天地,无论外面怎样,都影响不到這裡。 正在他有些出神之时,屋裡的走出一個老人,而屋裡孩童们读书的声音却并沒有断。 這個老人一身素白袍,花白的头发,头顶一根紫木发簪,整個显的极为精神,双眼精光内敛,注视着楼近辰时,让他觉得自己被人一眼就看透了。 “采炼阴阳的炼气法,竟是修的如此纯正,你是火灵道人弟子?”季夫子惊讶的问道。 “见過夫子,弟子是观主记名弟子!”楼近辰說道。 “哦,记名弟子啊,他一個旁门中人,岂配做你的师父,你来老夫学堂,老夫收你为真传。” 季夫子的话大出楼近辰的意料,一时之间张口不知怎么回答。 他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說观主的信,对方就要挖观主的墙角,這让他心裡不禁生出几分美意。 “老夫有一孙女,容貌端正,贤淑知礼,将之许配与你如何?”季夫子再一次的說道。 “我……”楼近辰心中美意如泉水上涌。 第11章 :折纸成鹤 一個人,无论你是否优秀,总会遇上一些诱惑和一些選擇,而面对這种诱惑及選擇时,处于当下的人,他是很难確認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确,但是却都能看到新選擇带来的好处。 可這在数十年上百年的时光线中来看,這個選擇却未必真的带来很多好处。 這個季夫子說的让楼近辰很心动。 很多人在恐惧面前可以坚守,在忧伤裡可重振心神,但在喜乐裡却有很多英雄枭雄都会沉溺的难以自拔。 楼近辰活了這么多年,生活一直都是平淡的,按步就班,与大多数人一样上学读书,最多比别人多一個练剑的爱好而已。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大智慧,可以堪破世间各种诱惑。 但是在這個时候,他却想起了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過的一句话:“当你不知道怎么選擇时,那就看看這個選擇是否合乎道义!” 季夫子看着楼近辰的脸上出现喜色,紧接着又看到了挣扎之色。 他并沒有說话,只是注视着,等待着楼近辰决定。 “夫子,弟子听說,儒家以君子为美,君子重礼,以礼规束内心,不知为何夫子一来便诱弟子向堕落?此有违礼道也!” 楼近辰并不是很了解這個世界的儒家,但想来应该当差不多,便以自己的理解這样說了。 季夫子听了楼近辰的话之后,眼中闪過一比的诧异,說道:“想不到你居然知道,儒家六艺首重礼,你言老夫诱你而失礼,实乃老夫见良材美玉却陷于泥泞之中,不忍其受污也,此为君子成人之美也,你于老夫面前,自称弟子,老夫岂有束手主旁观之礼?” 他這么一說,倒让楼近辰一时不好說他什么了,如果人家确实出自于真心,那自己怎么可以指责呢。 当下便叹道:“弟子,家中遇水灾,家人尽沒,流乞于此,蒙观主收留、传法,当此火灵观危难之际,怎可弃之而去呢!夫子美意,弟子不敢受。” 季夫子看着說话的這個年轻人,他清楚的感觉到,這個年轻人是随着這段话說完,眼神之中那一丝迷离与喜意才散去,变的清澈而坚定的。 他明白這個年轻人,刚才心动了,但是却通過那一段话而约束住了自己的蠢蠢欲动的心,那话既是說给自己听,也是說给他自己的‘心’听。 “真是一個好孩子。”季夫子心中想着,越发的欣赏起来,如果說刚才楼近辰答应了,他在高兴之余,却又会多几分遗憾,而现在却更多的是欣赏。 “你叫什么名字?”季夫子问道。 “弟子楼近辰!”楼近辰回答道。 “登楼而近星辰,是個好名字。”季夫子感叹道:“火灵道人,有福之人。你刚才說火灵观危险之际,此是何意啊?” 于是楼近辰便将這些天观主在杜家庄炼药以及马头坡发生的事說了,并将观主的信奉上。 季夫子听后微微的皱眉,又看了观主的信,說道:“老夫与你观主并不熟悉,为其引荐杜婆婆也只是因其五庄神教身份,五脏神教良莠不齐,老夫本不欲与之多交,可一這次倒也說不上是你家观主的错,好在你们沒有与杜家庄结下血仇,事情尚有缓和余地。” “杜婆婆曾是青萝谷的弟子,与青萝谷的华宵宵长老一同学艺,两人年轻时游历时遇上强敌,杜婆婆为了救华宵宵而伤了根基,后离开了青萝谷回到了杜家庄。杜婆婆性情执拗,若是执意請华宵宵,华宵宵将不得不出面。” “不知這個青萝谷修的是什么法?” 在楼近辰的心中,如果避免不了要做一场,那就要多了解对方。 “你们观主初来泅水城,确实有可能不了解這些,青萝谷是秘食派的传承,你对可知道何谓秘食派。”季夫子问道。 楼近辰摇了摇头,他虽然见過不少各式的修行人了,但是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修行派别。 “青萝谷属秘食派,寻天地间的妖异生灵,配炼成秘药,食之而得法。”季夫子說道:“秘食派本是杂流,后来因有人摸索出一條见神路径,便也就成了世间正法之一。不過,大多数秘食派并未获得那一條见神传承,凡是自己摸索修行者,最后都异化为妖魔了。” “青萝谷亦未获得见神传承,但在经過历代的摸索改善,已经拥有一條较为稳定的秘食路径了。” 季夫子的话,让楼近辰想到了自己奉观主之命,前往那山庙之中杀的那一個‘妖魔’,听观主說那正是秘食派修士异化成的妖魔。 “华宵宵每隔几年,都会来学堂之中随老夫读一读儒家圣典以束其心,老夫写一封信给她,想来她应当会给老夫几分薄面,泅水城地界,還是安稳一些好。” 季夫子說完,当着楼近辰的面写了一封信,就在楼近辰以为自己又要当一回信使的时候,季夫子竟是将之折成了纸鹤。 楼近辰瞬间联想到了一個法术。 折纸成鹤。 只见季夫子手捏着纸鹤的一片翅膀,朝空中随意的一扔,口中說道:“去青萝谷找华宵宵!” 而那纸鹤在他手還捏着纸鹤翅膀时,纸鹤便已经涌生白光,白光如烟尘飞扬,一只白鹤拍打着翅膀从季夫子的手上挣脱,又在季夫子的嘱咐声中飞出亭子,破开微风飞上了天空。 “這,纸鹤成了真的白鹤?它能够听得懂夫子的话?”楼近辰看到這些,忍不住的问出来。 “一张纸罢了,如何成真鹤了?”季夫子笑着說道。 “那夫子为何還要說那一句话。”楼近辰问道。 “自然是說给我自己听。”季夫子话一落,楼近辰就更迷惑了,但是他也知道這就是這個法术的关键,若无人点破,自己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想明白,就像是观主传的两段法诀,只要自己理解了之后,很快就能够修成法术。 “想学法?”季夫子问道。 楼近辰心中一喜,连忙恭身作揖,說道:“弟子請夫子赐法!” “這虽不過一句话的事,却也是儒门之法,不传外门啊!” 季夫子的话让楼近辰一愣,然后便又听到季夫子說道:“你所修之炼气法,当夯实根本,以炼气为主,不可過多求法,不過,每月十五之时,老夫会在此讲法,你可来听听。” 說到這裡,楼近辰知道该是自己离开了。 虽然未获得传法,却也被允许每月十五可以来這裡听法,自然是一件高兴的事。